作者：紫云霄
可惜，斯卡蒂此时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暴走的旧神之血在她的体内涌动，原本在四肢断口凝固的血液也在此时恢复的流动。
深红到仿佛颜料一般粘稠的血液顺着斯卡蒂四肢的断口向外流出，她的身体是冰凉的，却又好似有火在灼烧。
而那足以令她震颤的清醒只是维持的一瞬，随后就陷入了无梦的沉眠之中。
乌尔比安左手略有发抖，他努力捧起斯卡蒂的身体，让她不至于就这样迅速摔倒到地上。
而此时，有着一柄短刀，深深没入了他的胸口，在心脏处划开了一道十字形的伤口。
他缓缓用力，将短刀从自己的心脏伤口处拔出，连通着身体里的血液一同喷发。
然而，藏在他身体里的，竟是早已腐臭的液体。
深黑色的血液在猩红滚烫的旧神之血上跳动，又在翻涌之间被旧神之血所吞噬，过滤出了好似海水一般澄净透明的液体。
乌尔比安的右手抖动着，他的嘴唇发颤，目光却仍旧似是钢铁一般巍然不动。
刀刃来到斯卡蒂身体上方，用力刺下，将深海猎人的胸口洞穿。
那些澄净的海水就仿佛是找到了归家的道路，在短刀的指引下凭空升起。
早已腐臭的猎人之血，在旧神之血的吞噬下丧失了一切所谓的神性，回归了最原始的形态，好似是海水的结晶，回到了大海的子民身体中。
吞噬了腐化猎人之血的旧神之血，在极端的躁动与渴望下，甚至沿着那缓慢滴下的鲜血一路追逐到猎人的身体里去。
乌尔比安深吸一口气，脑袋也像是被狠狠地砸了一锤似的，猛地后仰过去。
来自深海神明的力量涌入身体，在刹那间给了他一种仿佛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
那一刻，他的耳边回荡着来自深渊与故土的呓语。
刹那间，乌尔比安就感受到了来自自己身前的联系。
被切断的血脉在此刻回归，在这位沉默寡言的猎人身上重现。
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嘴唇在颤动中轻轻吐出一个字节。
“呵。”
...
兵器的碰撞声不绝，来自深海猎人之间的战斗也从未停息。
被深海之主所腐化的同类，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伙伴。
歌蕾蒂娅深切地知道这一点。因此，她在对着这些迷失了心智的伙伴下手时，也从没留手。
锋利的长槊锋芒与风暴，已经不知道撕开了多少同类的身躯。
连带着她身体的燥热也愈加明显。
终于，在又一次拼刀结束后，歌蕾蒂娅仿佛是失去了一切的力气，向后退出了两三步，正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只略有无力的手撑住了她的后背，也按在了她已经硬化的后背皮肤上。
“和我预想的一样，你的情况非常严重。”
凯尔希严肃冰冷的声音在歌蕾蒂娅身后响起。
“上次手术之后缓解的情况又严重了，越是和自己的同类战斗，就越是会成为他们的模样。”
“我早就知道了。”
即便是短暂失去战斗力，歌蕾蒂娅依旧没有惊慌，这些事情，在她第一次察觉到自己身上生出鳞片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是我们深海猎人的宿命，是我们选择走上这条道路后，必然会迎来的结局。”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凯尔希轻声问道。
“为了那个渺茫的希望，付出这么多人，甚至濒临灭族的危险？”
“这个问题，作为创造者的你来说，应该早就已经想明白答案了吧？”
歌蕾蒂娅在凯尔希的帮助下，又一次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她平复着自己被扰乱的呼吸，斜眼看向在自己身体侧后方的凯尔希。
“不然，你又为什么会创造出我们，甚至留下成为深海猎人的资料呢？”
面对歌蕾蒂娅的反问，凯尔希罕见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她其实是知道的。
作为新人类的创造者之一，不可能会不知道海嗣的存在，她甚至也知道，那些不稳定的实验体，与稳定的实验体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
都是从深渊造物身体中得到的资料，那些失败的实验品有着极强的战斗能力以及自主进化性。
他们可以在任何极端环境下生存，只需要一小点营养，就可以支撑整个族群蛰伏。
但它们不符合凯尔希一开始对于新人类的构想，它们没有人类本该拥有的一切社会观念，乃至于那些属于人性中的美好。
因此，失败品被搁置，被丢弃，当做垃圾一样锁在船舱底下。
而这些阿戈尔人，他们是近乎于完美的新人类。
拥有在海洋中生活的能力，能够在泰拉世代的任何区域生存，同时也有着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有着一切人类应有的情感。
但他们唯独缺少的，就是能够与深渊对抗的力量。
这是凯尔希留下的一个问题，当初的她并没有做下决定，而是把打开魔盒的钥匙，留给了那些阿戈尔人自己。
一旦接受了深海猎人的改造手术，这个人就不再是纯粹的阿戈尔人。
而是糅杂了海嗣组织的精密仪器，在人形与兽性的斗争中苟活的可怜人。
可终究，她们会在海嗣组织极其猛烈的同化性中，堕入黑暗之中，成为海嗣的一份子。
但阿戈尔人没得选。
在失去了凯尔希与博士等人的指导后，阿戈尔人就已经驻足不前。倘若无法拿起武器，就连活下去也做不到。
于是，就诞生了这些以海嗣身体组织作为力量源泉的深海猎人。
他们的一生因此而改变，即便是暗淡无光的海底，也是她们必须要去杀死的对象。
直到她们走到人性的尽头，在深渊的诅咒中一步一步迈入坟墓。
歌蕾蒂娅也没有再开口去质问凯尔希。
这个问题，她找不到答案，凯尔希也找不到答案。
但是她们现在正在努力开辟找到答案的道路。
如今，她们就是同路者。
“帮帮我。”
歌蕾蒂娅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她低声说道。
“我不想就在这里倒下，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凯尔希沉默数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糖果。
这枚糖果在这个庄严的场合中看起来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但又代表着一切的延续。
“吃了它。”
凯尔希说。
于是歌蕾蒂娅接过糖果，拆开包装，一口吞下。
“有什么副作用吗？”
一边感受到四肢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歌蕾蒂娅一边问道。
“比如，变成海嗣什么的？”
“它会让你的海嗣组织在短时间内被消耗殆尽，然后，退回最初的弱小模样。在这个过程中，消融的海嗣组织会给予你远超常人的战斗力，但是。”
凯尔希说道。
“你只有半小时的时间，然后会失去一切知觉，直到你的身体完成排出海嗣残留。或者死在这一场身体与异物的排异行为中。”
“几率很大吗？”
歌蕾蒂娅又问道。
叮！
Mon3tor从凯尔希身下的阴影中跳出，挡住了袭向歌蕾蒂娅的巨大铁棍。
凯尔希也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都已经吃了，还问我几率大不大？”
“也是。”
歌蕾蒂娅顿了一下，她重新拿起了滚落在一旁的长槊。
她能感受到从自己身体中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以及自己对某种东西诡异的憎恶与恐惧。
但在意识的深处，有什么特质正在缺失，那种空洞的感觉正在逐渐向她的四肢扩散。
不再浪费时间，高挑的深海猎人握住长槊冲入敌阵。
风暴聚集，深海中诞生的猎人再度加入猎杀。
堕落的深海猎人无神地围住自己的同类，毫不留情地举起手中的武器。
那些往日的荣耀与执念，都在海嗣的泥潭中被淹没，成为了过往的余烬。
劳伦缇娜身上的伤口已经快要成为一副刀刃画出的绝世画作。
然而，她强悍的生命力，以及倔强的战斗意志，仍然支撑着她挡在前方。
灰犬和W就在劳伦缇娜的身后躲着，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帮助深海猎人争取时间。
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有好一会儿了。如果乌尔比安还不能带着斯卡蒂回来，那他们就真的要在这里丢了小命。
所幸，在灰犬以为自己今天一定会在这里留下遗书的时候，从他的身后闪出了一个深黑色的影子。
而在那个影子怀中，还抱着一个柔弱的白色身躯。
“接住她。”
灰犬下意识用自己几乎脱力的手臂接住了这身躯，令他惊讶的是，这具身体的重量实在是太过孱弱。
没错，灰犬抱起的身体，正是已经被切断了四肢的斯卡蒂，而在灰犬的视线中，失去了四肢的斯卡蒂，她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生长出新鲜的嫩肉，好像不过多时，就能重新长出四肢。
“这？！她怎么了？乌尔...”
灰犬正惊讶于斯卡蒂的状态，他抬头看去。
本想询问面前的乌尔比安发生了什么。但等他将自己的视线凝视之后，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身前的，根本就不是乌尔比安。
雪白的利刃在远处初火的光芒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刹那间就拦腰斩断了一位深海猎人的身躯，拖着灰犬向后退出了好几米。
“帕奇？乌尔比安呢？”
灰犬正想回头看去，他的脑袋上就被帕奇拍了一巴掌。
旁边W正想转头的脑袋，也被帕奇按住，不让她继续回头。
“别他妈往后看，那不是你们能看的东西。”
帕奇难得地爆了粗口，他的语气也不如以往那般轻巧。
“叫上凯尔希，还有那两个深海猎人一起，带着你怀里的女孩儿杀出去。”
“那你呢？”
灰犬直觉告诉他，帕奇不会跟着他们一起走。
事实也证明，他感觉对了。
“我？那个傻子准备了五十年，就为了现在这一刻，我当然要去帮一手。这个热闹，不看可是亏了啊。”
灰犬还想问些什么，就感觉一只手按在自己身后，往前一推。
巨大的力量将他和W，连带着斯卡蒂一起向前，差点推翻。
他在地上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这个时候，已经在凯尔希身边了。
灰犬还想回头，却被身边的凯尔希叫住了。
“斯卡蒂救回来了？”
上一篇：魅力值点满后我无需恋爱
下一篇：柯学世界里的柯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