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喵喵奴
瞳怎么可能会忘。
那刻骨铭心的无数个轮回里。
甚至是直到她灵魂重创，沉睡前的最后一刻，她都是抱持着这样的信念去努力的。
而这一切，未来一直都看在眼里。
“我没忘，可是我更记得，你曾经的态度。”
摇着头，发丝被雨水浸得沉甸甸，被灰尘沾染得浑浊的污水溅起，让她一身本应洁白的衣裙变得肮脏。
“为他人而活——我曾经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愚蠢的活法……”
微微扯着嘴角，却没有一点笑着的样子。
“而现在，我也会活得这么愚蠢。”
未来的语气很淡然，与她身下强忍着情绪的瞳截然相反。
“所以，我才要阻止你做傻事。”
揪着未来衣领的小手渐渐用力，瞳一字一句地重重说道。
“阻止？你用什么阻止？”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未来低着头，看着她，笑了一声。
“就像至今为止的那样。”
尽管在之前，瞳不让未来去吸收魔女，有很大原因是担心未来会因为吸收过多负面情绪而产生不好的后果。
但如今看来，正是因为她之前的举动，才导致未来现在不得不去想办法填补掉缺少的情绪燃料。
就比如那边的魔女之夜，她们二人共同的目标。
瞳不会让未来干掉那只魔女之夜的，她必须要利用魔女之夜，去完成她对樱还有小圆两人的承诺。
解决所有事情，让一切，都变回过去那样。
“你以为，作为燃料，情绪是不可替代的？”
但显然，事情的发展出乎了瞳的预料。
“你不记得，自己的灵魂是怎么变得破破烂烂的了吗？”
听着未来的话语，她的脸色越渐发白。
她当然记得，还记得很熟悉。
无非是，透支灵魂罢了。
透支灵魂可以让代价减轻，或者说取代之前的代价，正因如此，她现在才得以保留些许感情，那对方，自然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与不想失去感情的瞳不一样，未来，是为了填补缺少的情绪。
她要，将自己的灵魂当作燃料。
“我不会让你那样做的……”
既然曾经为她创造出来活下去的机会，那么瞳，就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未来将这个机会重新还给她。
她松开手，像是准备着要做什么。
然后，瞳又再次失神了一瞬间。
“呵。”
耳边，传来一道轻轻的笑声。
“你没有注意过，自己刚刚为什么用不了能力吗？”
“你以为，刚刚我为什么可以打中你？”
苍白的手，随着未来一句句话语的落下，搭在了瞳的胸脯上。
“放弃吧……”
轻若微风的声音，被雨滴砸落，回荡在瞳的耳边。
然后，迷茫的她，瞬间感到了剧痛。
“呃……啊——！”
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剧痛。
与其说是深入骨髓，不如说，就是从灵魂里，渗出来的痛楚。
凄惨的叫喊只出现了一声，便因为瞳的骤然虚弱而变成了低沉的哀鸣。
“呜……唔、咳啊——！”
收起了所有表情的未来，静静看着瞳因为疼痛而紧闭上眼眸，看着她双手抱着脑袋，身体不断扭动着。
她甚至能够清楚地辨认出，瞳的眼角因为疼痛而渗出来的泪水与滴落下来的雨水之间的区别。
那丝泪水如此渺小，却还是能让她感到一阵不适。
尽管如此，未来还是一直压着瞳，不让她随意动弹。
她已经让瞳灵魂里那些源自于她的，作为粘合作用的本源力量开始活动起来了。
正逐渐失去粘合作用的本源力量，让瞳的灵魂又有了崩溃的征兆。
说到底，瞳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未来消耗本源才让她延续生命的。
只要未来稍微下一个指令，瞳就会因为灵魂的变动，而失去任何反抗能力。
之所以未来一直不这么做，只不过因为，这种做法，是不可逆的。
只要开了头，那么就会如同雪崩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后果，无法挽回。
现在的话，也无所谓了。
她看了许久，似乎也不担忧瞳再这样下去会出现什么状况。
慢慢地，大量沉寂着的猩红能量从未来的灵魂体里涌出。
漫遍地面的液体如鲜血，漂浮四周的气体如雾霭。
越发地鲜红，越发地燥热。
空气开始扭曲，雨水开始沸腾。
但却神奇地，没有出现任何蒸汽，那诡异的温度看似灼烧了万物，却又没有影响到现实。
直到某一个临界点。
不断升温的能量回退了。
鲜红艳丽的液体变得浅淡，张牙舞爪的雾气变得稀薄。
一直凝视着瞳那痛苦面容的未来，身体燃起了虚幻的火焰。
黑色的火焰。
像是要烧尽一切事物般的，地狱之焰。
“不、不要……快停下……”
紧握成拳的手心都快被自己那并不锋锐的指甲割出血痕，瞳才终于强行压下了那足以泯灭心智的痛苦。
她并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了，但无论多少次，她也不可能习惯，更不会有人能够习惯。
瞳睁开眼眸，两边眼白都牵扯着血丝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未来的脸颊。
“停下啊……！”
一次又一次地叫喊着，睁开眼睛都已经是极限的瞳，只能做着这种无用功。
就连伸出手去抓住未来按在自己胸口的手臂，都做不到。
贪婪的火焰妄图吞噬掉一切被它接触到的，未来所允许燃烧的事物。
吸收魔女绝望而来的灰暗是最早烧光的，然后，是那成千上万次轮回里，瞳吸收而来的，村民的怨念。
也正是那血红基调的来源。
裹住未来躯体的鲜红长裙从裙角开始，一点一点地在火焰的舔舐下消失，她那洁白无瑕的娇躯，渐渐地，便在瞳的面前展露出来。
接着，犹未满足的火焰又点燃了未来的那一头鲜红秀发。
却并没有伤害到她的任何部位，只不过，那原本如血色绸缎的发丝，在这样的灼烧下，竟然慢慢褪去了那让人不适的鲜红。
血红燃尽，三千青丝倾落。
那是与瞳纯白如雪的发丝截然相反的墨黑。
而后，就连那双深红的瞳孔也燃起了火焰。
灼烧灵魂的烈焰点燃双眸，到底有多痛苦？
谁也不知道。
但是，当火焰终于熄灭的那一刻。
鲜红的色调消失了。
外来的情绪燃尽了。
瞳停止了呼喊，她明白，自己再也无法阻止了。
一方是绚烂如星空的淡红瞳孔，一方是深沉如海渊的漆黑瞳孔。
两人对视着。
一如当初，她们在灵魂里的见面。
“还给你……”
未来面无表情的脸庞稍微扭曲了一瞬间，她咬着嘴唇，按在瞳胸口上的小手突然一用力，便如入水般没了进去。
“唔！”
闷哼一声，伴随着未来的动作，瞳的灵魂里，那不断涌起来的痛楚减轻了少许。
“我才、不要你的施舍，这一切，都还给你……！”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里，带着些许痛楚。
无法动弹的瞳只能看着未来的胸口上，一个无色的透明光球沿着她没入自己胸口的手臂传了过来。
“这不是施舍……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
眼泪不断渗出，从眼角流下，划过了发鬓，与雨水汇在一起，被污染得浑浊，循着头发，落在地上。
当那个光球进入到她灵魂里的那一刻，之前所感受到的一切痛苦都如错觉一样，瞬间消失不见。
曾经害怕会丢失而保存在里面的情感，喜怒哀乐，以及爱恨等欲望。
还有害怕会遗忘而封存在里面的记忆，那最初出现在后山上，还没有开始轮回的，第一次与樱相遇的，最珍贵的记忆。
全都重新回到了瞳的灵魂里。
但这一切，现在都不重要了。
“哈……”
终于将本源送到了瞳的灵魂里，未来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看着身体逐渐变得虚幻，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以为你真的不完整吗？”
未来的声音变得更轻了，不同于之前语调的轻，现在，是虚弱的轻。
“那时候，你因为害怕自己会忘记跟那个女人一起轮回的理由，把这些记忆封存了起来，又因为害怕自己会变成一个不懂感情的机器，而将这些情感都一起塞了进来。”
她握了握拳头，轻飘飘地落在瞳的身上，似乎是想打她一下，但奈何，自己已经几乎失去任何力气了。
“居然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给我……开玩笑，我可是最讨厌那个女人了……”
压在瞳身上的拳头，又往上抬了抬。
“说什么为自己而活……笨蛋，把这些给了我，不就是让我为你而活了吗？”
她扯起的嘴角，这次，不再带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我才、没那么蠢呢，那样……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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