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阿须矢愣住了……垃圾……垃圾邮件?
自己决意满满的战贴居然是……垃圾?!
“狮心会的会长邮箱一直是苏茜在管理,她经常向我抱怨有个叫‘妖刀’的人每个月都往邮箱里发骚扰信息。”楚子航看着阿须矢,一本正经地说,“苏茜日常要处理的文件很多,她很忙,希望你不要再以这种方式骚扰她了。”
阿须矢的脸色阴沉得能挤出黑水来,他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冷冷地说:“楚子航,你会为你的傲慢个无礼付出代价,就在今天,我发誓!”
“等会儿等会儿。”恺撒忽然对阿须矢说,“我理解你恨不得立刻拔刀就和楚子航大战一场的冲动,说实话,有时候我也觉得这家伙蛮欠揍的,但是在你们动手之前,我想先问你个问题。”
“什么?”阿须矢微微皱眉。
“你刚才不是让我们为你们让路,放你们去找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么?”恺撒看着阿须矢,似笑非笑,“我想知道,如果当时我们真的给你让了路,结果会怎么样?”
“那样我会很失望,因为我不喜欢懦夫。”阿须矢露出残忍的笑,“你们如果真的让路了,我会在经过你们的瞬间,用我的刀割断你们的喉管。”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恺撒说。
“放心什么?”阿须矢不解其意。
“如果你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我想我们还能好好聊,如果你是个心怀执念的强者,我也许不忍心杀死你。”恺撒耸耸肩,“但很可惜,你只是王将的一条疯狗,那我们就没必要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你们对我手下留情?”阿须矢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放声大笑,忽然他收敛了所以表情,“早有耳闻加图索君是个如雄狮一样傲慢的家伙,没想到已经自视甚高到了这种地步,你真的觉得你们能杀死我?我现在很期待,当我的刀锋割过你的喉管时,你那张目中无人的脸上又会闪过怎样的表情。”
“想法很美好,但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因为你马上就会死在楚子航的手上。”恺撒淡淡地说。
“今天我就会向所有人证明,楚子航终究会成为‘妖刀’的手下败将!”阿须矢死死盯着楚子航,“赢过楚子航后,我会去挑战源稚生,你们的头颅都会被我悬挂在家族的神社,作为我最强的证明!”
说罢,阿须矢拔出腰间的佩刀,一个虎跳跃向障碍墙上的楚子航,刀锋割裂了雨幕,朝楚子航的脖颈挥去。
……
兰博基尼在暴雨的街面上疾速奔跑,低档位高转速,油门到底,像一只轨道笔直的离弦利箭。
那道漆黑的人影已经攀附上了兰博基尼的后备箱,后视镜里,那对瞳孔像是灯笼一样刺亮,这辆车就像是被一只恶鬼给缠住了。
“他一直跟着我们。”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她似乎本能的有些畏惧那个恶鬼般的家伙。
“绘梨衣别怕,我在这里,他没有办法对你做任何事。”路明非安抚着绘梨衣,他单手握着方向盘,驾驶着时速三百公里的超级跑车这样做无疑是不要命的行为,但这辆狂暴的跑车在他的手中却出奇的稳健。
第470章 不存在的记忆
路明非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伸入绘梨衣的长发里,他轻抚了一下绘梨衣的脑袋,从左边到右边,看上去似乎是在安抚绘梨衣的情绪。
绘梨衣颤抖的身子渐渐平息了下来,她扭头看了看路明非,路明非对她不动声色地点头。
头顶上传来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声音,一架警用直升机紧跟在路明非他们的后方,保持离地三十米高度低空飞行,探照灯射出雪白的光圈,将高速行驶的兰博基尼笼罩在内。
“高速移动的时候,电台会有些不稳定。”酒德麻衣的声音从车载电台里传来,“听得见么,路明非?我在你们头顶的那架直升机里。”
“能听到。”路明非对着频道道歉,“抱歉啊麻衣,把你的爱车搞成这样,我会想办法赔给你的。”
“赔?老娘的这辆兰博基尼可是限量款,伱拿什么赔?这件事我会找你算账的,但不是现在。”酒德麻衣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上杉绘梨衣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没看到我正在努力么!”路明非没好气地说,“我再提速的话,你的车都要被我给开散架了!”
“你们后面的那个家伙很危险,需要我帮你们把他给解决掉么?”酒德麻衣问,她已经往狙击枪的弹夹里填充好了弗利嘉麻醉弹。
“暂时还不用,我是故意让他跟上来的。”路明非毫不避讳的说,即便他知道身后的王将也能听到这番话,“他的目标是杀死我,带走绘梨衣,不过他的身上也有我感兴趣的情报,所以我让他黏在我的屁股后面,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大家就各凭本事,谁知道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你果然是个疯子。”酒德麻衣吐槽一句,但她依旧稳稳地端着狙击枪,把兰博基尼后备箱的那个黑影放在狙击镜视野的正中央。
透过后视镜的反光,路明非能看到车后的那个黑影再一次掏出那对黑色的木梆子,王将轻轻敲响那对木梆子,将它们靠近、摩擦,梆子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一次,路明非再没有任何阻止王将的举措,他猛地踩下刹车,兰博基尼急停在路边,路明非的双手仍死死地抓着方向盘,表情肃穆,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性命攸关的赌博,他在期待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那种频率诡异的梆子声落在路明非的耳朵里,就像某个钥匙开启了一扇尘封的门扉,古老的灰尘从那扇门的缝隙中抖落,这是一扇许久都没人能开启的旧门,它张开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就像是长鸣的古钟,宣布着某个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
路明非开始头疼了起来,脚下的兰博基尼跑车、眼前笔直空旷的街道、头顶轰鸣作响的直升机、还有身旁的绘梨衣……这些景象渐渐的从他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茫的黑色,整个世界都陷入浓郁的黑暗中,就像有人用遮光度极高的帷幕蒙蔽住他的眼睛。
有声音从遥远的彼方响起,落在路明非的耳畔,几千公里……不,有几万公里,那些声音的频率是一阵阵的,每一次响动都会变大几分,嘈杂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好像有战鼓、还有铁蹄……应该还有号角……就像是一支浩浩汤汤的军队正向朝路明非所在的方向踏来。
零零碎碎的画面在路明非的眼前闪烁,就像在漆黑的电影院里,有人给他播放了一些老电影的片段……天空是漆黑的,大地也是一望无际的焦黑,满目疮痍,视野里的一切都被单调的黑色笼罩……忽然,从目之极尽处出现了一线白色。
那是一支白色的骑兵团,有人吹响号角、有人擂响战鼓、有人竖起战旗,它们兀然从世界的最东边出现,填满了整个东边的一线,然后以席卷之势朝西方冲锋而来……它们所过之处世界皆被白色笼罩,就像是一股汹涌的白色狂潮,几乎要把整个世界都给淹没!
那些画面落在路明非的脑海中,越来越可怕,这种可怕的根源并不是那些醒目的白色,而是那些白色吞噬了世间的一切,它们占据了这个世界全部的基本色,就连光线都被吞噬了……路明非顿时醒悟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白色!那是浓郁到极致的漆黑!它起源于东方某个古老的存在,企图将世界最深处都染上这种罪恶的色彩!
渐渐的,路明非脚边的大地也被这种单一的白色淹没,他低下头,看着白色的狂潮正从自己的脚边呼啸而过,几乎要延伸到世界的最西边……路明非这才发现他被钉在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一望无际的苍白让他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再度陷入混沌的黑暗,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当视线再次恢复时,路明非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脑海里传来断裂般的疼痛,就好像有人拿着精巧的手术刀,在不影响他智力的情况下,将他的大脑一分为二,连同着记忆也被一分为二,每当有零碎的记忆片段从他的眼前掠过,路明非都感觉头痛欲裂。
白色的光芒笼罩着他,那是高强度的手术灯,和机器冰冷的反光……他躺在手术台的正中央手和脚都被铁链束缚住……身穿白大褂的影子在他的周围闪过,那些人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低声交流着,就好像幽灵们正在窃窃私语……锋利的手术刀在他的视野里无限放大,似乎要剖开他的脑袋。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不存在了,他好像变成了一条像蛇一样的东西,只能蠕行,他用尽全身力气,缓慢的攀爬,可他又觉得自己的速度飞快,他在一座迷宫一样的建筑里穿行,直到来到迷宫尽头的一座牢笼前,墙角用红色的漆料标写着“ZERO”的编号,还没等路明非看清铁笼里有什么,就忽然被人摁住,一针强有力的麻醉剂被推入了他的脖颈,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路明非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茧给包裹住了,他的眼前是一片混沌的漆黑,他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却触摸不到任何东西,他就像是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路明非有些暴躁了,他狠狠地挥动着手臂,狂暴几乎让他的意识陷入了混乱。
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视线里漆黑的茧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黄色花海,看不清面容的女孩站在洁白的天光下,缓缓地向他拥抱。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的尽头。”女孩说。
脑海里的画面片片破碎,路明非的视线渐渐恢复,千疮百孔的兰博基尼跑车、漆黑的道路,头顶直升机卷起的风声依旧呼啸……哪有什么黄色的花海,什么天光下的女孩。
握住他的手掌的人是绘梨衣,拥抱着他的也是绘梨衣,绘梨衣正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在他的耳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一直念:“Sakura、Sakura、Sakura……”
这是路明非第一次听到绘梨衣的声音,叫的是他的名字……绘梨衣的声音很好听,像一支舒缓的音乐,让路明非暴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王将已经从兰博基尼跑车上摔落了下去,他的一只肩膀鲜血淋漓的,似乎是被什么猛兽撕扯掉了一块。
“路明非,听得到么?刚才你短暂陷入了失神和失控的状态,行为很不稳定,王将企图向你靠近,被我命中了一枪。”酒德麻衣的声音又一次从电台里响起,“弗利嘉麻醉弹打在他的肩膀上,为了避免麻醉效果的扩散,他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肩膀撕扯了下来,这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麻烦你了,如果下一次我再陷入失控,就把准心放在那家伙的脑袋吧。”路明非对着电台低声说,然后他轻轻拍了拍绘梨衣的后背,安抚绘梨衣的情绪,对绘梨衣示意自己没事。
路明非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王将,王将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准确来说是看着他身旁的绘梨衣,似乎是为这个女孩的正常感到惊诧。
“是不是发现事情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看上去绘梨衣没有陷入失控让你慌乱了吧?”路明非看着王将说,“别做徒劳的事了,你再怎么敲响那对愚蠢的梆子也是无用功,因为我早就准备好了,破除你那段诡异声音的办法。”
在离开了恺撒和楚子航后,绘梨衣对车后的王将一度有些畏怯,在安抚绘梨衣的情绪的时候,路明非伸手摸了摸绘梨衣的头,也就是在那时,路明非将口袋里的两个小东西塞进了绘梨衣的耳朵里。
那是两个能够暂时阻断听力的小型仪器,通过电流麻痹听觉神经,这是上次会面时路明非让樱拜托岩流研究所做出来的装置,宫本志雄所长的效率很高,路明非昨天就收到了其中一对,正好今天就遇到了王将,这对装置可以避免绘梨衣的暴走,这也是为什么他有底气敢让王将这只臭虫一直牢牢跟在自己身后。
因为启动仪器后,绘梨衣就一直是处于失聪的状态,哪怕她的听力再好,那段诡异的梆子声也没办法影响到她的意志。
纷扰嘈杂的声轰鸣声逼近,一道道刺眼的白光直直射向路明非和绘梨衣,透亮的光圈让人睁不开眼……那是一支整齐的车队,和恺撒还有楚子航面对的那一队人马不同,以明智阿须矢为首的是蛇歧八家的背叛者,而此刻逼近到路明非和绘梨衣身前的则是原本的猛鬼众,是直接隶属于王将麾下的精锐。
慌张的神情从王将那张面具般的脸上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初次见面时的沉稳与阴桀,王将从后方绕过兰博基尼,昂首阔步地走向另一侧猛鬼众的车队。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准时到达了这里。”猛鬼众的精锐中,为首的年轻男人朝王将深鞠一躬,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阿须矢他们被卡塞尔的另外两名专员给阻挡住了,最终截到目标的是我们,请问我是否有资格代替那个刚刚加入猛鬼众的阿须矢成为猛鬼众新一任的桂马。”
“如果上杉绘梨衣被成功带走,路明非被杀死……不,把路明非也带走。”王将说,“如果这两个目标在今天达成,我会让你从银将破例取代阿须矢桂马的位置。”
“万分感谢您的馈赠,属下必将赴汤蹈火!”年轻男人再次对王将深鞠躬,然后昂起头盯着路明非和绘梨衣,“我叫吉北太郎,猛鬼众的银将,未来的桂马,在这里遇到我是你们今天的不幸……”
吉北太郎的话音未落,就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巨大的血洞出现在他锁骨的侧面,吉北太郎的整个右臂连同肩膀一起被轰穿了。
“要打就打,哪里来那么多废话。”直升机上的酒德麻衣一边给狙击枪更换子弹一边不耐烦地说,“‘在这里遇到我是你们今天的不幸’……都什么年代了还念这种老套的反派台词,猛鬼众的银将这么白痴?”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心想酒德麻衣这女人的确够狠,还好他们是盟友不是敌人,这女人要是加入卡塞尔学院的话,大概能和楚子航还有零组成一个“能动手绝不哔哔”的狠人三人组。
路明非从绘梨衣的手中接过小本子。
“还是一样,绘梨衣在这里好好待着,其他的交给我和我的朋友来解决。”路明非把小本子给绘梨衣看。
“Sakura要小心。”绘梨衣写。
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冲她笑着点点头,然后跳出了兰博基尼跑车。
“开火!把那架直升机还有直升机上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打下来!”吉北太郎忍着剧痛,嘶吼着发出指令。
“你先离开吧,注意要在东京以外的城市降落,用完后这架直升机就直接烧了吧。”酒德麻衣对驾驶人员吩咐道。
第471章 盛怒的路明非
随着吉北太郎一声令下,密集的火力织成一张密网朝直升机所在的方向笼罩而去。
子弹搭在飞机的钢筋铁骨上,传来不绝于耳的叮咛声,直升机的驾驶员迅速调转机头的方向,朝东京湾海港的方向驶去,而后排的酒德麻衣却拎着狙击枪跳下飞机,径直往猛鬼众的方向跃去。
子弹擦着她曼妙的身体掠过,一张飞鸟似的滑翔翼从她的身体两侧张开,酒德麻衣嘴里低声吟唱,“冥照”的领域迅速张开,酒德麻衣的身影和身侧的滑翔翼被包裹在领域里,她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就像是一个本就不存在的鬼魅。
“冥照”在言灵序列表上排在第六十九位,是极其罕见的言灵,迄今为止很少被观察到,它的命名原则基于“冥界最深处是绝对黑暗”的传说,因此被称作“冥界的烛照”,即使冥界中真的有一支蜡烛,它的光也会被绝对的黑暗吞噬干净
“冥照”的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因此“冥照”只能隐没光线,没有办法消除气味以及声音,但恰好酒德麻衣是忍者,隐匿声音和气味是她最擅长的事,所以“冥照”简直是为酒德麻衣量身定制的能力。
“见鬼!那个女人消失了!”吉北太郎瞪大眼睛,他高吼着,“该死,那一定是她言灵的能力,一个人的踪迹再怎么藏匿也不可能彻底抹除,把她找出来!今夜这些人一个都走不掉!卡塞尔学院的人由王将大人来对付,那个该死的女人会被我亲手抓住,施以‘坐刑’凌辱!”
路明非并不操心酒德麻衣的安全,吉北太郎这种家伙还奈何不了她,酒德麻衣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女人,眼下的情况对于她来说也只是小场面。
路明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将,他并不在乎什么银将也不在乎什么桂马,有威胁的目标只有一个,只要解决了王将,剩下这些猛鬼众的家伙们都只是乌合之众。
王将用余光看了看绘梨衣,又死死盯着路明非,他再次缓缓抬起手中那对黑色的木梆子,两只梆子缓缓靠近,再一次摩挲起两只梆子,诡异的“沙沙”声再次响起。
“你怎么就是不信邪呢?我都告诉你了,你用那对破梆子控制人的手段已经被我想办法破解了。”看到王将固执的举动,路明非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了得了,你就敲吧,我看你今天把那对破梆子敲破了能不能敲朵花出来。”
路明非的这番话看似在嘲讽王将,实则是在提醒藏在暗处的酒德麻衣。
路明非在示意酒德麻衣不要干涉王将的行动,酒德麻衣知道梆子的声音会让路明非陷入失控,必定会想办法阻止王将敲响梆子,可让王将敲响梆子是路明非刻意为之的,梆子声会唤醒他脑海中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路明非要循着这些记忆的片段找到某些有用的信息。
熟悉的梆子声落在路明非的脑海里,路明非屏息以待,破碎的画面片段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真实的色彩,真实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身临其境。
铁质的栅栏外是漫天的暴风雪,铅色的黑云从遥远的天际缓缓逼近,青白色的电蛇在云中游走,下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洋被笼罩在一片茫茫的白雾里,海水呈现诡异的黑色,近处有一座不知名名的雪山高耸入云,黑色的巨蟒盘踞于雪山之上,它仰天长啸,发出龙吟似的吼声。
身后传来混乱的人声,有人尖叫,有人怒吼,那些恐惧和凶狠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一阵阵的出现,刺激着路明非的神经。
路明非扭头,他的身后是一栋监牢似的建筑,又大得像做迷宫,整个建筑正在熊熊燃烧,四面八方无不跳动着着炽热的火焰,铁质的牢笼被烧得扭曲形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穿着囚服的孩子们在火焰中狂奔,他们的影子被火光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像是一闪即逝的鬼影,这些孩子一会儿发出恐惧的大叫,一会儿发出兴奋的尖笑,似乎精神都有些问题,每个孩子的囚服上都有一串编号,是用红色的漆笔标记的阿拉伯数字,就像染在衣服上的鲜血。
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模样的人在逼仄的走廊里来回奔走,他们的手里拿着锋利的皮鞭和铁制的锁链,他们在驱赶那些奔跑的孩子们,他们锁住了男孩的脖颈、抓住女孩的长发就像对待野狗那样,蛮横地将他们拖进燃烧的牢笼里。
路明非在这座燃烧的迷宫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四面八方都是滚滚的黑烟,让他没来由的觉得窒息,他觉得胸口闷得要喘不过气,于是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吸进肺里的都是灼热的火焰。
他很渴,简直要渴死了,喉咙像是被火焰烧出了个洞,他左顾右盼的,想要找到一个人帮帮自己,但没有人回应他,甚至没有人能看到他,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们用铁棍凶狠地敲打着牢门,那些被抓住的孩子们穿梭在燃烧的牢笼里,彼此拥抱着、依偎着,低声地啜泣。
这里是哪里?这些人是谁?火焰是从哪里来的?外面那条黑色的大蛇是什么东西?那片黑色的海又通向哪里……太多太多的疑问塞进路明非的脑海里,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路明非听到了声音,他听不到清晰的句子,却下意识地觉得有人正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他本能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他根本无法控制这具疲软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就要被追上了,有人要抓住他,对他做出某些残忍的事,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渴望着,想要有一个人来拯救自己。
瘦小的身影兀然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里,那是一个金发的女孩,看上去她也遍体鳞伤,可她却好似听到了路明非心底的呼喊,义无反顾地将他扛在自己的肩上。
女孩带着路明非步履蹒跚地行走,试图甩掉跟在身后的人,在这座燃烧的迷宫中找到那个不存在的出口。
“放我下来……不然我们谁也离不开……”路明非没有张嘴,但声音却自动发出,有人借他的口说出了这句话。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的尽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从金发女孩的口中说出。
“原来是你……”路明非喃喃道。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小魔鬼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路明非的脑海里,“哥哥,已经够了,今天你看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你本不该知道这些的。”
随着小魔鬼一道轻声的呼唤,纷乱的哭声忽然停止,汹涌的火光也不见了,女孩的声音渐渐消失……那些记忆的片段像是潮水一般从路明非的脑海中褪去,路明非的视线开始渐渐恢复。
还是在那条笔直的道路上,他的身后是那辆已经濒临散架的兰博基尼,绘梨衣站在兰博基尼的副驾驶看着他,身前是猛鬼众的车队,猛鬼众的帮众正向路明非和绘梨衣迅速逼近,王将依然在敲着梆子,但梆子声已经没办法混淆路明非的意识了,路鸣泽的声音像是当头而来的棒喝,震开了路明非脑海中混沌和破碎的画面。
幻境已经散去,但路明非的头疼却没有立刻恢复,记忆里破碎的画面却和眼前的景象重叠,逼近的猛鬼众帮众在路明非的眼中变成了正在燃烧的人影,笔直的道路变成了迷宫中的长廊,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就像记忆里那座摇摇欲坠的迷宫……路明非忽然觉得心头涌过一阵悲伤,这股悲伤像潮水般袭来,让他感到莫名的愤怒。
他要向某个人复仇……复仇的火焰……要点燃这个世界!
路明非的黄金瞳在夜幕中狞亮,呈现灼人的赤金色,像是有滚烫的岩浆在他的眼底缓缓流淌,那双眼睛里充斥着古奥、森严、幽远、高贵……就像有人僭越了古代帝王的尊严,观世正宗和酒德麻衣准备的日本刀闪到路明非的手中。
隶属于猛鬼众的帮众们朝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方向发起了冲锋,路明非站在兰博基尼的前面,手握双刀,盛怒的黄金瞳扫过每一个人。
挥舞着斩马刀的壮汉率先冲到了路明非的身前,他手里的大刀长过五尺,刀锋遍布着锯齿状的凹槽,好似猛兽的利齿……这是把究极危险的武器,顾名思义,这把刀被这样膀大腰圆的壮汉手狠狠斩出,连一匹成年的角马都会被一分为二。
但斩马刀挥舞下去,却斩了个空,不是因为被路明非躲过了,而是因为这把宽形的大刀被一分为二。
手持斩马刀的壮汉愣在当场,他根本就没看到路明非的动作,正当他疑惑自己的大刀什么时候就忽然被拦腰截断了的时候,他看到殷红的血迹从头顶淌落,渐渐模糊了他的视野,他的整个世界好像都被从他的额缝中间一分为二。
等到猛烈的痛感传来,这名壮汉才猛然意识到……哦,原来不是世界被切开了,原来是他被切开了,那个年轻人以看不见的疾速将他的斩马刀砍断,然后将整个身躯一刀两断,一个照面他就被杀死了。
壮汉的两段身躯在路明非的面前轰然坠地,路明非却看也不看对方的尸体,此刻的他就宛若盛怒的皇帝,君王一怒,血流千里,仅仅死上一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平息他的滔天怒火。
王将搞错了一件事,梆子声的确能令路明非失控,但同时也能唤醒路明非意识里最暴戾、最凶残的那一面,但如果王将最终没办法完全操控路明非,路明非的意志里那团被点燃的火焰也不是他区区一具傀儡能够承受的。
骑着机车的男人第二个冲了上来,有了斩马刀壮汉的前车之鉴,他与路明非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像是德克萨斯套马的牛仔一样将铁质的锁链抛向路明非,他驾驶着机车围绕路明非旋转,锁链一圈圈的牢牢捆在路明非身上,机车男围绕着路明非盘旋画圆的半径也逐渐缩短。
直到锁链将路明非的整个身体都捆绑结实了,确保路明非的行动完全被禁锢住,机车男忽然调转车头,直直朝着路明非冲去,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就像古罗马的骑兵,他一边高呼着一边将油门拧到底,以这台机车狂暴的速度,尖刀刺到路明非的身上绝对会把他的身体捅个对穿。
当尖刀即将刺入路明非的身体时,机车男发出一声属于胜利的尖啸,这是条价值二十亿日元的人命,天价的财富即将落在他的头上!
然而就在他沉溺于美好的幻想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整个人连同沉重的机车一起翻滚在了地面,重达五百公斤的机车狠狠砸在他的身上,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哪怕机车男是个混血种,被这惊人的高速和重量砸中,一瞬间就折断了脊骨,他像只被切断了身体的蚯蚓一样在地上狂扭,剩下的哀嚎声甚至都被堵在喉咙里,因为浓稠的鲜血止不住地从他的呼吸道里涌出。
路明非扯开捆在身上的铁链,他踩过机车男的身体,面无表情地朝猛鬼众的帮众走去,他一言不发却不怒自威,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