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他怎么会忘掉那个男孩呢,忘不掉的,只是这些来的日本生活让他渐渐封锁住了二十年前黑天鹅港的记忆,那幽暗的长廊,那一个个独立的房间,那些花儿一样年纪的孩子们……赫尔佐格造价把这段回忆死死地锁在了心底,报考那个男孩。
赫尔佐格并不打算回忆起来,因为他已经抛弃了那个陈旧的身份,不论是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天才科学家,还是前苏联的首席研究员,黑天鹅港地负责人,荣格·冯·赫尔佐格……这个身份已经被他丢掉了,就和他过去八十二年的人生一起,因为他是注定要成为“神”的人,他会进化为崭新的龙族,拥有永恒的生命,无尽的岁月,相比起来,作为人类八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实在太单薄了,这不是什么值得追忆的事,而是龙类新皇的人生污点。
但是看着路明非的脸,赫尔佐格忽然想起了那个最早接受脑桥分裂手术的孩子,他曾在那个男孩身上采集到了惊人的数据,那个男孩是他最珍贵却最不爱惜的实验品,赫尔佐格破坏着那个男孩的身体,摧残着他精神,在离开黑天鹅港之前,赫尔佐格决定将那个男孩也抛弃在那场熊熊大火里。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赫尔佐格以为他和邦达列夫少校是黑天鹅港唯二逃出来的人,他吃掉了所有人,他是那段历史最后的见证者,这个世界上本不该有人和他拥有着同样的一段记忆才对……但赫尔佐格现在显然慌了神。
和任人宰割满脸的惊骇异怖,就好像见到了鬼……不,不是鬼,是一个恶灵,一个本该死去的恶灵!
“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赫尔佐格指着路明非,发出尖厉的嘶吼,“你是他么?你是他么?不,不对,他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他!你不可能是他!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说过了,我是那个男孩的哥哥。”路明非语气淡淡地说,“你知道的,那个被你关在走廊尽头、像我一样被捆绑着、穿着拘束衣的那个不听话的小孩。”
赫尔佐格缄默不言,他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瞳孔剧烈的震颤着。
分明赫尔佐格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人,而路明非只是他的猎物,被死死地禁锢着,还处于换血后的虚弱期,但赫尔佐格就是被吓到了,好像恶贯满盈的罪犯被某个死不瞑目的冤魂缠上了,前来找他索命。
“零号……你们是这样称呼他的对么?”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缓缓地说。
“闭嘴!闭嘴!”赫尔佐格忽然暴怒地大吼,看起来像是抓狂了,“别喊出那个名字!别喊出那个名字!你说他是你的弟弟?我不信!他分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要提起一个死人!”
“是么,你觉得一场大火就能把他给杀死了……博士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天真。”路明非摇了摇头,“你真的已经搞清楚了么……那个男孩是怎样的存在?”
“什么样的存在?你说他是什么样的存在?”赫尔佐格愣住了,“你是说他还活着?他不可能还活着!那场火是我亲手点燃的,我看着整个港口都被淹没在火光里,我听见了男孩和女孩哭泣的声音,没有人能逃走……那天晚上没有人从那座海港逃出去,所有人都死了!”
“你应该知道,火焰对某些生物是无效的。”路明非轻蔑一笑,“你都能在那场大火里活下来,却偏偏觉得那场大火杀死了所有人……博士你不会觉得你太自以为是了么?”
赫尔佐格得脸色一僵,的确,那场大火把一切都烧成了灰烬,他没办法数清楚研究所的废墟里一共有多少具尸体,因为所有人都被烧成了焦炭,赫尔佐格下意识地就以为那些服用了安眠药的工作人员,和那些被铁链束缚着的、关在房门里的孩子全都被大火烧死了。
但是一想到那个男孩顽强的生命力,赫尔佐格惊觉那个男孩真的有可能没死!至于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怎么渡过黑海、这些年又生活在哪里……这些赫尔佐格通通不关心。
“就算他活了下来……他怎么可能有哥哥,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哥哥?”赫尔佐格仍然不敢置信地追问,“他现在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
“别紧张,暂时你是见不到他的,也不用担心他来找你索命。”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所以你在害怕他,还是在害怕我呢?我不是被你紧紧束缚着,我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么?”
“还是说你的本性就是这么怯懦?”路明非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赫尔佐格,“这可不行啊,博士,哪怕你得到了力量,但是怯懦的废物是成为不了真正的龙族的。”
赫尔佐格本该为路明非这句挑衅而暴怒,但相反的,他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被绑缚在板床上的路明非,一如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穿着拘束衣、被禁锢在长廊尽头的那个男孩……他们真的很像,不论从长相、语气、气质、亦或者是……命运。
是啊,自己是即将成为新生皇帝的人,强大的龙族骨膜下,怎么能藏着一颗怯懦的心呢?
看看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现在全身上下能动的也只有一张嘴,曾经的那个男孩也是这样一张苍白的小脸,用这倔强的眼神瞪着自己,即便从他们嘴里说出一些像刀子一样的话刺痛自己的内心,却对自己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可自己却时刻掌控着他们的生死。
自己才是掌控主动权的一方,自己需要害怕什么呢?即便那个男孩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会再一次把他给控制住,不论他是怎样的存在,这一次一定要把他的所有价值都给榨干!
想到这里,自信的笑容重新在赫尔佐格的脸上绽开。
“时间也差不多了,既然最后的钥匙也弄到手了,准备准备也该出发了。”赫尔佐格拍了拍手,“只等富士山平息,‘神’完全复苏后,就可以动身去多摩川一带了。”
脚步声踩着赫尔佐格击掌的频率响起,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从黑暗的角落缓缓走出,笔直地站在赫尔佐格的背后。
看清那人的脸时,路明非的瞳孔骤然缩了下。
“他怎么会落在你的手里?”路明非把目光从那人的脸上移开,他看着赫尔佐格,“你用某种方式把他的给操控了,是么?”
“你们以为我会连一枚棋子都握不住么?”赫尔佐格的嘴角露出阴邪的笑,“我早就察觉到他对我态度不正常了,是被你们给策反了对吧?你向他揭露了我的计划,虽然当时我苦苦也想不出原因,但是你觉得我会一点防备都没有么?”
那道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赫然便是蛇歧八家已经失踪了好几日的现任大家长,源稚生。
没人知道源稚生这几天去了哪里,蛇歧八家倾尽全日本黑道的力量也没有搜找到这位大家长,没想到他早已经落入了赫尔佐格的手里,在高天原看到源稚生的时候路明非就吃了一惊,那时的源稚生看上去已经不认识他了,瞳孔无神,动作麻木得像一个机器人,很显然已经是被人操控的状态,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源稚生也做过脑桥分裂手术?”路明非沉声冲赫尔佐格问。
“不,这家伙没有做过。”赫尔佐格摇摇头,“做过脑桥手术的只有黑天鹅港的孩子们,还有源稚女和上杉绘梨衣,源稚生是健康的,因为他从小是个心负正义感的孩子,固执得要死却又不太聪明,所以他比他那个心思细腻的弟弟要好控制得多。”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源稚生那张没有感情也没有表情的脸,的确,就像赫尔佐格说的,源稚生看起来不像是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模样。
因为脑桥分裂手术的原理是在一个人的脑海里制造第二个人格,这个人格往往与第一个人格相反,懦弱的人会变得狂暴、自卑的人会变得睥睨、悲观的人会变得乐天……以源稚生的性格,他大概会变得像小时候的源稚女那样,可现在的源稚生没有任何情绪,冰冷的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他。”赫尔佐格对路明非得意地笑,“脑桥分裂手术已经过时了,或许在二十几年前它还是顶尖的技术,但当来到日本后,我发现这个世界科学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认识,特别是日本的医药学。”
“医药学?”路明非缓缓皱眉。
“我说的当然不是市面上贩卖的那些通货,我指的是日本黑市的禁药。”赫尔佐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瓶子里盛放着白色的粉末,“麻药、致幻剂、刺激剂……这些东西为我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既然药学已经发展到能够将一个人的意识往某个准确的情绪引导,那么药品和脑部手术结合起来是不是能达到对某人意识精准操控的效果呢?”
“所以你对源稚生用了药,还对他动用某种手术?”路明非问。
第598章 密米尔之毒
“是啊,血统的力量固然强大,但人类的科技也是很吸引人的。”赫尔佐格微笑着,把药瓶里的白色粉末倒在手上,用手指捻了捻,“‘密米尔之毒’,这是我亲自取的名字,蜜米尔是北欧神话的智慧之神,而‘密米尔之毒’则是使智慧失去活性的药,代指被控制的意思。”
“我在十年前就有了制作一种能够控制人的思维的药的想法,原本我是打算在成为新生的龙族后对各国的总理使用。”赫尔佐格说,“虽然说王座上的生灵总是孤独的,但我没办法统治一个空空荡荡的世界,但是仅靠蛮力来征服这个世界是相当不理智的,这是腐旧的龙族文明带给我的教训,作为新生的龙族,我要把至高的力量与我毕生的智慧相结合。”
“武力能够奠基我的地位,而智慧能够确立我的威望,到时候各国的总理都是我的代言人,人类的社会依旧有条不紊的运行,不同的是,整个人类文明都将成为我的奴隶。”赫尔佐格开怀地笑,“蚂蚁们在地面上庸庸碌碌,而我会和我选中的新生的龙类在高空的王座上统治一切,缔造一个崭新的、永恒的纪元!”
听着赫尔佐格的话,路明非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知道赫尔佐格是个城府极深的阴谋家,但没想到这个老家伙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
“我不缺实验对象,只是‘密米尔之毒’的技术壁垒太高了,但好在我后来想到了可以通过手术和催眠来辅助。”赫尔佐格继续说,“‘密米尔之毒’碰巧就在你们来到日本之后完成,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找到足够的实验样品来测试药物的稳定性,没想到就马上要作用在这个曾经最信任我的孩子身上。”
“你也知道源稚生曾经是最信任你的人。”路明非低声说,“他是真的把橘政宗看作生命里如父亲一般的角色,甚至在他逃往法国的计划中,还有带着橘政宗一起去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的想法。”
“但稚生最后还是背叛我了,不是么?”赫尔佐格说,“幸好我发现了他对我的态度异常,从我感觉到稚生对我失去信任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悄悄地往他的食物里添加‘密米尔之毒’。”
“我尽量把这种东西制作成无色无味的模样,但因为成分因素,这药多多少少会泛着一点腥味,为了不引起稚生的怀疑,我会在他的每一餐饭每一杯水里里添加这种药。”赫尔佐格比出三根手指,“整整三天,整整三天才刚刚好达到我预估的剂量,考虑到稚生优异的血统,甚至到了第四天我都不敢停药。”
路明非迅速回想了一下,源稚生对橘政宗失去信任的那天是在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时候,当时自己拜托楚子航在死侍的危机解决过后向源稚生揭露橘政宗的真实身份,时间上来看的确是吻合的。
路明非当时还特意让楚子航嘱托源稚生切记不要在赫尔佐格面前暴露,但一个人的情绪又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隐藏的呢?况且是对于源稚生而言有着父亲般意义的橘政宗……但路明非也没想到赫尔佐格的性格警惕多疑到了这种程度,仅仅是感觉到源稚生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就毫不犹豫地将新研制的药物用在源稚生的身上。
“真是出乎意料的一步。”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沉声说,“博士,你的性格比我想象得更加谨慎。”
“我的血统不如那些继承了超级基因的怪物,但还好我的这里比他们更聪明。”赫尔佐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强如‘皇血’的继承人也没办法用武力没征服这个世界,血统平凡的人想要登上至高的王座,不谨慎一点怎么行?”
“我花了二十年才走到今天,这二十年里我一步都不敢走错,在世界这么大的东西面前,一点点的大意就有可能前功尽弃。”赫尔佐格缅怀地说,“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要想不被任何人背叛,你就要从一开始做好背叛所有人的觉悟……这还要感谢我的老朋友邦达列夫少校,这是他用实际行动教会我的真理。”
“‘密米尔之毒’的药效有多久?这应该是种长期药吧?需要持续服用。”路明非对赫尔佐格问,“任何药物的作用都是有极限的,如果‘密米尔之毒’的效用是抑制人原本的意识,并且要达到一定的剂量才能起作用,那么服药者停药一段时间后,药效就会逐渐衰减对吧?或者说在某些特定的刺激下,‘密米尔之毒’的效果就会被突破?”
“路君,我想我们还没有熟到我可以为和共享专利的程度。”赫尔佐格冷冷地回绝了路明非,“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赫尔佐格这家伙比他想象得更加警惕敏感,哪怕他现在落在赫尔佐格的手里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赫尔佐格的内心依旧提防着他……这个男人就像是丛林里独行的孤狼,在把所有的猎物全都吞噬之前,绝不和任何人分享他最深的秘密。
情况比预料的更加麻烦了,在梦境的故事里,原本是风间琉璃被赫尔佐格的梆子声控制,和源稚生之间展开了一场跨越十年的兄弟间的复仇,现实里这对兄弟之间的矛盾明明已经被路明非给化解了,而且路明非已经找到了能够防备赫尔佐格梆子声的办法,风间琉璃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恶鬼的操控……但源稚生却被赫尔佐格控制住了。
虽说这件意料之外的事大概不会影响到赫尔佐格成为新生的白王,也不会影响到为绘梨衣和楚子航龙血洗礼和最终的大局,但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这对兄弟之间的自相残杀也不是路明非想见到的局面,最后这对兄弟死了谁这个故事的结局都称不上完美。
赫尔佐格扭头,目光盯着一台监控设备。
监控屏幕上十几个画面几乎全都熄灭了,只剩角落里的一个小镜头还亮着……镜头猛烈的颤抖着,但是还能依稀看清,血红色的岩浆在大地之上蔓延,森林燃起了山火,滚滚的黑烟从远处的高山上冒出,雷电和乌云在高山的
镜头对准的是富士山,准确来说对准的是富士山脚下的多摩川地区,其他的监控设备大概都被连续喷发的岩浆给摧毁了,现在只剩这么仅仅一个镜头还能勉强工作。
画面的下方是一串串路明非看不懂的专业数据,大概是检测地质活动和气候信息的装置,原来赫尔佐格还有这种方法来监测“神”的状况,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赫尔佐格私人的秘密,这位曾服役于德意志第三帝国和前苏联的科学家的心思的确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更加缜密细腻。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赫尔佐格死死地注视着监控数据,“‘神’不是才刚刚复苏么?刚刚复苏的‘神’不是还在处于虚弱期么,虚弱期的‘神’怎么会有这么强劲的活力?这场海啸的规模、火山喷发的频率、地质活动的强度、元素乱流的聚集程度……这一切都超出了我预期的建模太多太多,这就是‘神’的力量么?这就是‘神’的力量么!不愧是这个世界上唯二最伟大的存在!”
赫尔佐格的情绪由惊讶转为兴奋,他高兴坏了,忍不住抱着屏幕上喷发的富士山画面亲吻了起来,就像亲吻一个美丽女郎性感的躯体……路明非看着赫尔佐格这几近癫狂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掀起一抹冷笑。
赫尔佐格不知道刚刚复苏的“神”的力量为什么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但路明非知道……因为“神”是被老唐和夏弥提前唤醒的,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的鲜血对“神”来说是绝对营养充足的补品,“神”的复活速度不仅加快,残缺的状态会迅速补充,力量也会成倍数的增长。
“很好,很好!不愧是传说中的生物,不愧是比四大君主更高一个位阶的生物!”赫尔佐格激动得近乎要手舞足蹈,“多么强悍的力量,多么究极的力量!只要得到这份力量,就没有人再能阻止我,我已经看到了……世界匍匐在脚下的那一天!”
“目的地是红井,把路明非给带上。”赫尔佐格迫不及待地对源稚生下达命令,“记得保证他的安全和完整性,他现在是我最重要的钥匙。”
源稚生麻木地点点头,他按照赫尔佐格的命令,一步步缓缓走向路明非,为路明非解开禁锢的枷锁后,把路明非扛在肩上。
路明非全程都没有反抗,当他被源稚生扛起来后,他才发现源稚生的脖颈、肩膀和手臂上都遍布着纵横交错的伤口,有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看起来至少过去了好几天,有的伤口还很新,深可见骨。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造成的……赫尔佐格把削耳之刑的痛苦和计划被打乱的阴郁通通发泄在源稚生的身上,他恣意的虐待这位曾经将他视为楷模与父亲的年轻人,持续了整整好几天!
最后路明非的视线落在了赫尔佐格的身上,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恶魔一般的男人的背影,苍白的脸上透着严冰般凌冽的杀意。
……
东京气象局大厅。
昂热站在破碎的落地窗旁,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部威图手机,手机屏幕的画面定格在联系人列表里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上,昂热低头凝视着那串数字,久久没有动作,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拨通这个电话。
昂热抬起头,他正前的远方是那座汹涌勃发的富士山,黑色的云团凝聚得异常浓厚,青紫色的电蛇在云团里游走……那是“神”复活的区域,也是整个日本灾难的源头。
而昂热的后侧,看不见的遥远的东面,无数的尸守像是狂蛇一样正在往“神”复活的方向疾快的接近,当他们上岸进入东京城后,无疑也将是一场血流成河的灾难。
在经过短暂的犹豫后,昂热还是拨通了手机上的那个号码,现在不是矜持自尊的时候,如果放低姿态可以换来战争胜利的概率,昂热不会一直孤高的不愿低头……即便对方也许不会答应参战的请求,这通电话也必须拨出去。
昂热把听筒靠近耳边,一阵忙音过后响起标准的清美女音提示,然后电话被自动挂断了,他皱着眉头又打了两次……情况一模一样,电话里传来忙音后被自动挂断。
“见鬼,怎么连电话都不接?”身为教育家的昂热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家伙不会已经被淹死了吧?”
昂热设想过自己被拒绝的情况,但他没料到对方连电话都不接,他愤怒的想要把手机砸出去,但在连续的深呼吸后他冷静了下来……昂热拨打的是上杉越的电话,电话是昂热在光顾拉面摊的时候硬生生抢过上杉越的手机要来的,当时上杉越极其不愿意把电话留给昂热,那位拉面师傅觉得昂热有了自己的电话未来一定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但昂热威胁上杉越说如果不把电话留给他就向黑天神社举报上杉越偷偷看片的事。
昂热存下了上杉越的电话后一直没拨给他,但上杉越的感觉是正确的,在日本濒临毁灭之际,昂热想到了找上杉越求援,那位拉面师傅是曾经的黑道至尊,蛇歧八家百年以来最强的皇,年轻时的上杉越因为经验不足和言灵的缺陷败给了昂热,昂热不知道在做了六十多年的拉面师傅后上杉越还剩多少实力,但昂热保守估计,只要那个老家伙愿意协助卡塞尔学院,他们的存活率至少能提升整整一倍!
联系不上就算了,昂热并不气馁,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数,如果结局大家都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昂热非但不会责怪上杉越,还会请他喝一顿酒。
第599章 阻击战
昂热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他转过身,看着换好作战服的恺撒和楚子航朝他快步走来。
“看起来比你们那两套花俏的衣服顺眼多了。”昂热开了个玩笑,“这样看起来才像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我可不想和两个红牌牛郎死在一块儿。”
说完,昂热领着两人快步往大厦的楼梯走去,他身后的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校长居然还开得起玩笑,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极品老头究竟是真没那么紧张,早就置之生死于度外了,还是怕大战在即情绪太低沉了,想打趣他们一下,缓和一下气氛。
恺撒和楚子航跟着昂热走上了楼顶的天台,此时大厦的天台上空悬停着三架直升机,灾难降临之际,这大概数目前能够动用的最高效最便捷的市内交通工具了,这种情况下哪怕让蛇歧八家或是东京警视厅一口气拿出三架直升机来想必都相当困难。
以卡尔副部长为首的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人也跟了上来,不仅是装备部的人,还有岩流研究所的人和宫本泽,副校长也提着酒瓶子晃晃悠悠地上了楼顶。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汇聚在昂热、恺撒和楚子航三人身上,眼神中饱含敬意……那是对战士的景仰,就像日本战国时期的老弱和村妇们站在萧瑟的秋风中,用满怀崇敬的眼神目送视死如归、一去不返的武士们。
和昂热以往进入瓦特阿尔海姆的地下研究所时,装备部的神经们这一次破天荒的给予了昂热充分的尊重,这些一根筋的科学家们少有的把昂热三人当成了真正的英雄勇士来看待。
“校长,可以笑一个么?用那种大义凛然悍不畏死生死淡然的眼神看一看镜头可以么?”一名研究员举着摄像机对准昂热的脸,“时间紧迫来不及做一个完整的采访了,也许这就是您的最后一个镜头了,这么珍贵的录像,学院一定会把它当作珍贵的遗产,在每年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典礼上反复播放,您伟大的音容一定会被历史铭记,阿门!”
“说点好听的好么?我可不希望还没踏上战场我的部下就盼着我有去无回。”昂热白了那名澳大利亚的研究员一眼,但随后还是对着镜头露出配合的笑容。
“校长,你是打算在海之森公园阻击尸守群么?”卡尔副部长和昂热握手后,低声说,“尸守群想要到达东京内陆就必然要经过那片海湾。”
“是的,我看过地图,那两座小岛是最适合阻击尸守群的位置。”昂热点点头,“同时那里也是最后的防线。”
“通往海之森公园的两座跨海大桥都被刚才的海啸给摧毁了,海之森公园也大部分都被淹没了,也就只有公园旁边的东京临海发电所能够为你们提供战斗的范围。”卡尔副部长的表情有些担忧,“但是那里和东京内陆隔着好几公里的距离,就相当于一座孤岛,你们要是在那里和尸守群开战,不论是等来增援还是想要撤退,机会都很渺茫。”
“情况不会更差了,如果我们三个守不住的话,整个东京都会跟着一起陪葬。”昂热说。
他说的没错,如果昂热他们三个在海之森公园的海上岛拦不下尸守群,根本不需要“神”,仅仅是尸守的狂潮就足以让整个东京沦陷。
“冲绳那边有驻日美军的基地。”卡尔副部长压低声音说,“真的不需要我们和他们联系,调用美军的军舰来支援么?”
“上万只尸守,这个点数量的敌人至少要动用航母级别的战舰才能造成有效打击,其他军舰能够造成的杀伤力有限。”昂热摇了摇头,“比起这个,我们的武器都装载好了么?”
“全部装载完毕了,大型武器都在一号直升机和二号直升机里,它们已经已经出发了,三号直升机里面的是各种枪械弹药和近战武器,将和你们一起行动前往海之森公寓。”卡二副部长拍张照片说,“瓦特阿尔海姆出品,必须精品!火力绝对充沛!”
昂热点点头,宫本泽迎了上来。
“家主已经动身前往家族了,精炼硫磺炸弹和燃烧弹的准备都需要时间,最短半个小时,最久不超过一个小时。”宫本泽面朝昂热三人深鞠躬,“这座城市的未来就拜托校长了!”
昂热坦然地接受了宫本泽的鞠躬,他对这位东京气象局的局长淡淡地说:“东京不是我的东京,而是你们的东京,我是个复仇者,我的目的是为了向龙族复仇,而不是拯救世界……所以把这座城市的命运托付给我显然不是什么理智的决定。”
“我们别无选择。”宫本泽露出苦涩的笑,“尽管我也很想为自己的城市出一份力,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一线胜利的曙光我会毫不犹豫……但我只痛恨自己能力太有限了。”
昂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宫本泽的肩膀,最后他走到副校长的面前。
“战场的指挥权就交给你了。”昂热对副校长说,“少喝点酒,你这里要是出了岔子,前线会迅速崩溃的。”
“没关系,你清楚我酒量,我喝酒哪一次误事过?只会越喝清醒。”副校长搂着昂热的肩膀,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不过老朋友,我丑话可说在前面,你最好别真的死在这里……不然我真的会让整个东京为你陪葬。”
昂热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和副校长轻轻拥抱一下,然后顺手抽走了他腰间的左轮手枪:“借用一下,枪里还有子弹吧?”
“应该还剩三发。”副校长不解地问,“你想做什么?”
昂热转身,潇洒地拨下保险栓,上膛,抬起枪口对准最后一架直升机的旋翼连射三枪。
旋翼上耀眼的火花飞溅,第五号直升机一侧旋翼扭曲,另一侧旋翼直接断裂……副校长的左轮手枪里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特制的炼金子弹,威力足以射穿龙鳞。
驾驶员从座舱跳下,落在天台上,直升机失去控制,直直地朝大厦下方坠去……所有人都目视着这架珍贵的交通工具砸落地面,掀起耀眼的爆炸,纷纷傻了眼。
“校长这是做什么?”卡尔副部长怔怔地问。
“校长当然是看出来了你们来天台不是为他送行,是想等他走了之后乘最后的直升机溜走……老家伙已经奸成了狐狸!”副校长刚才还一副和昂热哥俩好的模样,现在瞬间变脸,对着昂热破口大骂,“喂,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想断了这些神经病愣头青的后路,想让他们全力以赴,但是有必要做这么绝么?这样我也走不了了啊混蛋,有考虑一下你的老朋友么!”
“要不然怎么能体现出‘背水’的觉悟呢?”昂热宽慰着众人,“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意志不会连那些日本人都比不上吧?”
然后就在众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昂热和楚子航登上了四号直升机,和承载着武器弹药的三号直升机一起,朝着海之森的方向飞去。
直到直升机消失在视线里,装备部的研究员们收回视线,一个个面如白纸惨无人色。
“我说有必要么?校长未免也太绝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