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子弹擦着风间琉璃的衣摆射过,击打在佛龛前方的烛台上,溅射出点点的火星,门外持枪的身影也顺势扑入了供奉殿里,显然风间琉璃不会再出现在门口可以瞄准的角度,作为活靶子。
敌对的双方在漆黑的供奉殿内静静地对峙着,以一敌二,并且对方的手里还有枪,怎么看这场战斗都是风间琉璃占尽了劣势,可他根本没有太慌张。
因为和源稚生一样,他也是“皇”,风间琉璃的身体里也继承着他们父亲上杉越的“皇血”,甚至风间琉璃的血统更甚于源稚生半分……当风间琉璃这个人格掌握着这具身体,他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犹如怪物一般,整个日本能强于他的战斗力屈指可数。
兴许对方拥有着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了风间琉璃的不简单,那两名不速之客互相提醒。
“这家伙很强!”率先扑入供奉殿的那人说,“他刚才有机会直接杀死我,我感觉自己像是面对一头冷静的猛兽,不要掉以轻心!”
“废话,我当然知道!”另一人没好气地回应,“我刚才已经领教过了,他可是躲过了我的子弹,能躲子弹的能是一般人吗!”
这两位不速之客当然也不是傻子,不会在一边和风间琉璃对峙的时候,一边杵在原地闲聊,他们在漆黑的供奉殿里高速的移动,对风间琉璃严阵以待,话音刚落就迅速朝风间琉璃包夹而来,形成犄角之势。
然而风间琉璃根本不慌不忙,面对两人的围攻,他甚至不闪不避,那名悍将魁梧的身影宛如坦克般冲撞而来,风间琉璃只是伸出了一只手,眼见对方狠狠撞向他的身子,千钧一发之际,风间琉璃向侧面移动了一小步。
仅仅是这么一小步,在距离和时机上都需要十分精密的计算,悍将的身影贴着风间琉璃的面前略过,风间琉璃把伸出的手按在那人的后背上,他只是微微用力,就牵引着那道魁梧雄壮的身影以更快的速度扑向供奉殿的墙壁,风间琉璃施展的手法看起来轻描淡写,却需要十足的巧劲,类似于中国古武中四两拨千斤的方法。
风间琉璃在拨开一人后就开始高速移动了,另一人的枪口想要瞄准风间琉璃的身影,但迟迟无法锁定……因为风间琉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身形难以捕捉,飘然如鬼魅。
镜心明智流·婆娑罗舞。
名字带有“舞”,但其实这根本不是舞蹈,而是刀术中的脚步,在幕府时代的江户,也就是今天的东京,曾经有三家极负盛名剑术道场:镜心明智流的士学馆,北辰一刀流的玄武馆,还有神道无念流的练兵馆。
三家剑术道场秉承着三种截然不同的剑道理念,其中北辰一刀流的创派宗师是一位魁梧的剑圣,他的剑道宗旨是大开大合,一刀致胜,神道无念流的宗师们最讲究修剑与修心同步进行,合而为一,当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剑即是我,我即是剑,剑术发于本心而动,就能达到毫无破绽的完美的“极境”,而镜心明智流是最讲究身法与走位的剑道,镜心明智流的开创宗师桃井春藏直是江户时代罕见的美男子,他的步伐轻盈洒脱,在与敌手交战时如幽灵鬼魅般莫测,往往在开战的片刻,桃井春藏直的身影就会忽然消失在敌手的视野里,然后取敌手的首级于不经意之间,这为剑道宗师当时也获得了世人“位之桃井”的美赞。
蛇歧八家中的长老就有镜心明智流、北辰一刀流和神道无念流的宗师,身为大家长继承人的源稚生就修习过这三种剑术,而且都臻至高阶,达到了无限逼近了宗师的程度……这是赫尔佐格授意安排的,因为橘政宗宣称源稚生是天照命,“皇血”的继承人,他必须拥有着无可匹敌的实力,才能成为蛇歧八家最锋利的刀。
但蛇歧八家不知道的是,赫尔佐格对风间琉璃也做了同样的安排,猛鬼众同样也有着这三个剑道流派的高手,虽然比不上蛇歧八家的三位宗师,但风间琉璃剑道方面的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拥有了惊艳卓绝的剑术,如果资历足够,他甚至能挑战剑圣的称号!
枪手的准星根本无法追击到风间琉璃,风间琉璃的身影在黑暗的供奉殿内,就像是妖冶的舞者般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轻盈的就像是一阵风刮过枪手费劲全力也追赶不上风间琉璃的步伐,甚至有好几个瞬间,他的眼睛都几乎要捕捉不到风间琉璃的影子了,这个优雅的剑手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落地窗外一道落雷劈下,电光透进供奉殿内让人目眩神迷,一个恍惚间,风间琉璃的身影似乎分成了好几道,朝不同的方向飘去,那位枪手还慌神没有反应过来,真正的风间琉璃就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刀背迅猛的抽打在其握枪的手腕上。
“啪嗒”一声,手枪摔落在榻榻米上,枪手心中大呼不好,打还没等他的身体有所反应,一条锋利的长刀就贴上了他的脖颈,皮肤上传来冰冷的触觉,那是死亡的气息,枪手的神经狂跳着,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颈上传来清晰的痛楚,有什么微凉的东西顺着脖子滑落。
那是他的血,空气中都透露着冰冷的血腥味,杀意凌冽刺骨,虽然风间琉璃没有出声警告,但枪手的心里很清楚,这一次绝不仅仅是威胁和警示,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异动,下一刻他就是人头滚落的下场……对方百分百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寒犹如严冬般的气息,不是杀人如麻的家伙绝不会拥有这么吓人的压迫力!
这就是“皇”绝对压迫性的实力,风间琉璃也是“皇”,如果风间琉璃无所顾忌,他一早就可以轻松杀死二人,但风间琉璃如今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鬼”,没有被赫尔佐格控制的他本性并不邪恶,况且路明非也对他交代过,蛇歧八家并不是敌人,在没有弄清对方的身份和来意之前,风间琉璃不想在哥哥经常待的房间里痛下杀手。
“别动手,我投降!”枪手是个识时务的人,他立马举起双手以表态度,身体一动不动。
“靠,你这个怂货,老子瞧不起你!”撞到墙上的悍将此时扭过头来,捂着被撞破的脑袋对枪手低骂,“老子被擒住的时候还叫你别管老子开枪,到伱这里怎么就立马投降了,你是不是还要给那家伙磕个头?”
“说得轻巧,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么!”枪手也没好气地回怼,“我们要是都折在这里,还有谁能去找少主?你以为老子这是叛敌投降,老子这叫大智若愚!趁对方掉以轻心的时候再背刺一刀才是智将,不然脑袋都掉了,你还有有什么机会反抗?莽夫!”
“老子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向王将那条老狗的手下低头。”悍将冷冷地表示,“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的立场代表的是谁,我们不能贪生怕死,不然我们丢掉的是少主的尊严!”
“莽夫,莽夫啊!”枪手无奈地摇头叹息,“你到现在还分不清什么很重要么?比起面子和尊严这种东西,显然是少主的安危更重要啊!要是掉我们两颗不值钱的脑袋就能把失踪的少主换回来,那脑袋掉也就掉了,至少不是赔本买卖!但我们无缘无故死在这里有什么用?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来的么!”
悍将依然固执地回应,“我们连少主失踪的原因都不知道,只是循着我们的猜测和少主的习惯找到这里,碰巧就遇上了这么个鬼祟的家伙!”悍将依然毫不妥协,“你确定从这样的家伙嘴里能撬出少主的踪迹么?”
“少主?王将的手下?”风间琉璃微微皱眉,“你们在说什么?谁是你们的少主?”
“别演了,王将的走狗!”悍将用阴冷的语气对风间琉璃说,“要么你就在这里把我和乌鸦都杀死,要么一旦被我们找到机会,把你们猛鬼众整锅端了我也会把少主给找回来,少主一定被你们猛鬼众给掳走了!”
听到“乌鸦”这个名字,风间琉璃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仔细看了看墙边的魁梧的悍将,又眯着眼看了看近处的持枪的身影,这两个人和印象里的两人重叠起来,风间琉璃恍然大悟,原来是两个“熟人”!
“夜叉?乌鸦?”风间琉璃冲两人问。
“嗯?你认识我们?”枪手愣住了。
“乌鸦,别被他蛊惑了!”夜叉大声提醒,“我们跟在少主身边,露脸不少,被猛鬼众的人认出来了很正常。”
眼见名字被敌人一口喊出,夜叉再一次勇猛地朝风间琉璃冲锋……然而他的目的并不是风间琉璃,而是被风间琉璃擒住的乌鸦。
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风间琉璃当然更不可能对他们下死手了,他收回长刀,一脚踹在乌鸦的屁股上,乌鸦被一脚踹飞了出去,酿跄着前扑,撞到了夜叉的身上,两人翻滚着倒地。
“靠,你他娘的胸脯是铁做的啊!”乌鸦难受的大喊,“老子的肋骨都要被你给顶烂了!”
“谁叫你每天只知道练枪,不会强身健体,瘦的跟个竹竿似的。”夜叉一把将乌鸦推到一旁,锲而不舍地要和风间琉璃死磕。
“夜叉,乌鸦。”突如其来的声音喊住了夜叉的动作。
与此同时,供奉台上的蜡烛被点燃了,阴霾被驱散了,明黄色的烛光充斥着整个供奉殿。
夜叉扭过头和乌鸦怔怔对视着,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风间琉璃望向供奉台的方向,苗条的黑影出现在那里,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女忍者,又是一位“老熟人”。
矢吹樱。
樱向风间琉璃点点头示意,她缓缓地向夜叉和乌鸦走去,面无表情地说:“风间琉璃不是敌人。”
第605章 踪迹
“风间琉璃?”
夜叉和乌鸦都怔住了,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风间琉璃的身上,这才看清这名潜进蛇歧八家供奉殿的年轻人拥有着和少主源稚生至少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这家伙是风间琉璃?风间琉璃不是猛鬼众的龙王么?”乌鸦看着风间琉璃,狐疑不解地说,“猛鬼众的龙王怎么会不是敌人?樱你的脑子秀逗啦?”
夜叉也虎视眈眈地瞪着风间琉璃,他的身体依旧维持着紧绷着的状态,这是夜叉的战斗状态……在夜叉看来,身为猛鬼众二号人物的风间琉璃毫无疑问是敌人,夜叉额头的破口还在往外渗血,在刚刚短暂的交锋中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了风间琉璃的强大。
这个年轻人就是极恶之“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和蛇歧八家的“皇”对等的存在,如果说现如今的日本有谁能有能力够威胁到源稚生除了卡塞尔学院的众人和高深莫测的王将以外,就只有面前这个年轻人了……夜叉下意识地觉得,少主的失踪很可能就和面前这个忽然出现在蛇歧八家旧神社的年轻人有关!
“风间琉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源稚女。”樱对夜叉和乌鸦解释,“他是少主的弟弟。”
夜叉和乌鸦双双愣住了……弟弟?源稚生的弟弟?他们自认都是少主绝对的亲信了,却从没听闻少主还有弟弟这种东西,更何况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弟弟居然还是猛鬼众的龙王?
可是在见到风间琉璃本人后,夜叉和乌鸦对这人是少主弟弟的说法又深信不疑,因为两人实在太像了……不仅仅是外貌长得相似,更是神似,只是风间琉璃和源稚生的气质不尽相同,不然他稍稍化妆这可以完全乔装成源稚生,只怕站在蛇歧八家其他家主们的面前也难以分辨。
“少主为什么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过这么个弟弟?”乌鸦紧盯着风间琉璃,谨慎地问,“而且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弟弟,为什么会是猛鬼众的龙王?总不可能是作为卧底,从小就潜伏进猛鬼众里了吧,最后还混到了组织二把手的位置?”
“不,哥哥从没有提起过我,因为他也不知道我还活着。”风间琉璃摇摇头,“哥哥曾经以为我死了,他亲手杀死了我。”
夜叉和乌鸦对视一眼,两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显然都不理解风间琉璃的话是什么意思。
已经被杀死了?少主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被杀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的确是很匪夷所思的一段经历,我和哥哥的性格截然相反,他刚直又骄傲,我怯懦又软弱,但我们的确是兄弟。”风间琉璃低声说,“这要从我们的童年讲起,从我记事起,我和哥哥就一直被寄养在东京郊外的深山里……”
风间琉璃婉婉道出了他和源稚生童年时期的故事,他原本就是绝世的戏子,随时登上台表演一段就能俘获台下所有的观众,更何况如今是叙述自己的人生?
听故事的夜叉和乌鸦无不为之动容,乌鸦本就是个感性的人,听到风间琉璃的故事后脸都皱成了一团,看上去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模样,哪怕像夜叉这样神经大条的硬汉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最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来大家长还拥有这样一段悲伤的过往,此刻的夜叉和乌鸦也终于能够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长的性格表现的那么扭曲……分明是个性子极度高傲的人,却对权力和地位都避之不及,分明背负着成大事者的命运,却只想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渡过平凡的一生。
原来正是因为他肩上背负着的这种责任,他生来的命运,让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堕落为“鬼”的亲弟弟……这样的人生该有多么矛盾?遗憾的过往让源稚生满心疲倦,以至于他想不顾一切地逃离日本,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他的地方,虚度这漫长的一生。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并不是‘鬼’,你是被王将操控了?”乌鸦毕竟是军师,脑子转的飞快,他冲风间琉璃问,“王将用什么方法控制你?他的言灵么?‘催眠’?还是‘深梦之魇’?”
“不,是通过一段诡异的梆子声。”风间琉璃解释说,“在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我就已经被赫尔佐格做了脑桥分裂手术,赫尔佐格能用固定频率的梆子声唤醒我的第二人格并且操控我,他欺骗我说我是极恶之‘鬼’,其实是用梆子声那我变成他的傀儡,按照他的意愿去杀人。”
“也就是说你其实不是‘鬼’?”夜叉问。
“是的,我也继承了‘皇血’。”风间琉璃点点头,“我和哥哥都是赫尔佐格最优秀的实验品,我们的血统是稳定的,只是哥哥没有做过脑桥分裂手术,按理来说他不会被赫尔佐格操控。”
“等会儿,等会儿。”乌鸦打断了风间琉璃的话,“这个赫尔佐格是从哪冒出来的?少主和你都是他的产品?这是什么意思?这家伙是你们的父亲?”
“不,我们的父亲是蛇歧八家六十二年前的大家长,上杉越,我和哥哥都是以上杉越的血统为材料,通过基因克隆和试管婴儿技术制造出来的。”风间琉璃说,“而制造我们的人就叫做赫尔佐格博士,他是第三帝国的首席科学家,也是前苏联混血种基因领域的第一人,赫尔佐格也就是王将。”
“王将居然不是日本人?”乌鸦大吃一惊,“这么说这家伙原来是个科学家么?那他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日本?又是怎么找到你做那个什么分裂手术的?”
“脑桥分裂手术,会让一个人分裂出一个完全独立且截然相反的人格。”风间琉璃说,“赫尔佐格来到日本是为了复活白王,除了王将以外,赫尔佐格还有一个身份。”
“他的另一个名字是……橘政宗。”风间琉璃看着夜叉和乌鸦,说出了这句话,就像是吐出了恶魔的真名。
夜叉和乌鸦的脸色同时变了,惊讶和愤怒的情绪同时爬满了他们的面庞,乌鸦的嘴巴长大到能塞下一枚鸡蛋,而脾气更火爆地夜叉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揪住风间琉璃的衣领,对他怒目而视。
“混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夜叉低吼着说,“我不管你是不是少主的弟弟,但我不会允许你口出狂言,连死人你也要污蔑?”
风间琉璃没有反驳也没有反抗,以他的力量,可以轻易把对他无礼的夜叉掀翻在地,但是他没有,风间琉璃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夜叉的眼睛,看着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最真实的愤怒与哀悲。
一个巴掌把夜叉攥着风间琉璃衣领的手给拍掉了,夜叉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个把他的手拍掉他却不敢还手的家伙。
“风间琉璃说的是真的。”樱看着夜叉,表情和语气都无比认真地说,“政宗先生……橘政宗他就是赫尔佐格,同时也是王将,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只是一人用了三个身份,共饰三角,他欺骗了猛鬼众,又欺骗了蛇歧八家,同时扶持风间琉璃和少主继承两大组织的领袖,为的就是掀起我们之间的战争,而他就能达到复活‘神’的目的。”
“但是……这怎么可能?”夜叉的眉头都快要皱成了“川”字,他依然不敢相信,“那可是政宗先生,那可是政宗先生……蛇歧八家不正是因为有政宗的领导才走向今天么?政宗先生背叛蛇歧八家,这不就相当于德川家康背叛德川家么?”
对于夜叉这种粗线条的人,他认定的事很难更改,他跟在少主源稚生身边好几年,这些年来源稚生一直将橘政宗视为父亲般尊敬,夜叉对少主的父亲当然敬重更甚,他从没想过这位蛇歧八家的功臣会背叛蛇歧八家……用背叛来描述不妥当,如果风间琉璃说的是真的,橘政宗简直就是把蛇歧八家当成了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这番言论简直震碎了夜叉的三观。
“夜叉,你记不记得政宗先生葬礼的那天?”乌鸦忽然朝夜叉问道,“由于是在战争的时刻,政宗先生的葬礼遵守家规进行了一切从简的安排,出殡的那天,只有八姓的家主和家族里重要的家臣还有长老出席了,那天在牧师念讲悼词的时候,你有注意到少主的表情么?”
“少主是什么表情?”夜叉一愣,神经大条的他当然不可能注意到这么细微的事。
“和政宗先生交情深的长老们都老泪纵横,就连樱井家主都忍不住哭了,可是少主却没有哭。”乌鸦说。
“少主没哭不是很正常么?”夜叉说,“这些年你看少主什么时候哭过?少主不一直是这样的硬汉么?像他那样的男人是不会在人前流泪的,流泪也只会在自己的心里流。”
“靠,谁跟你扯这些了!你这家伙怎么拽上这酸溜溜的词了?不会把自己当成诗人了吧?”乌鸦没好气道,“我的意思是,政宗先生死了,作为和政宗先生最亲近的少主哪怕不在葬礼上痛哭流涕,至少也要表示一下悲痛吧?可那天少主的表情很冷淡,好像似的不是父亲般的男人,而是参加了一个陌生人的葬礼似的……你还记不记得,那天葬礼仪式还没结束,我们就仓促离开了神社。”
夜叉怔了怔,他回想起了橘政宗葬礼当天的情况,的确是像乌鸦说的那样……细想之下的确很奇怪,哪怕再刻意掩藏,亲人的离去怎么会不感到悲痛呢?哪怕有再要紧的事,身为继承人的少主怎么会在葬礼上率先离席?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夜叉猛然惊觉,“政宗先生离世后,神官捧着他生前铸造的长刀老找我,说是政宗先生留给少主的,可我把刀交给少主的时候,他却看也不看就让我扔进政宗先生的刀剑博物馆里,当时我还以为少主是嫌弃政宗先生的铸刀水平太差了!”
“笨!”乌鸦跳起来,一巴掌甩在夜叉的后脑勺,“都跟了少主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的性格么?蛇歧八家什么样的名刀找不到?少主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么!”
“这么说政宗先生真的欺骗了家族?”夜叉醍醐灌顶般瞪大眼睛,“而且少主也知道了政宗先生的真实身份,但是他瞒着我们所有人?”
“不,这件事我知道实情。”樱说。
“为什么少主只告诉樱一个人,却瞒着我们两个?”夜叉望向乌鸦。
“蠢!还不是担心你这种大老粗瞒不住自己的情绪,不小心暴露了!”乌鸦对夜叉冷冷地说,“都是你,害的少主连带着我也不信任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少和你这家伙为伍!”
“现在不是打嘴仗的时候。”樱一句话叫停了夜叉和乌鸦,“少主已经和风间君见过面,他们之间的误会也解开了,风间君不是家族的敌人,卡塞尔学院也不是,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杀死赫尔佐格。”
“是的。”风间琉璃点点头,“赫尔佐格并没有死,死去的只是他的替身。”
“这么说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赫尔佐格对吧?”乌鸦一脸不爽,“居然把我们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我要是抓到那个老家伙,绝对把他灌水泥沉东京湾!”
“风间君为什么会出现在家族的神社?”樱望向风间琉璃,“你知道少主去哪了么?”
“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寻找哥哥。”风间琉璃说,“我预感哥哥失踪前应该来过这里。”
“不愧是少主的弟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乌鸦冲风间琉璃比出大拇指,“少主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一个人跑这儿来喝闷酒。”
“这几天我的心里一直有不好的预感。”风间琉璃露出担忧的表情,他沉声说,“哥哥也许是被赫尔佐格给带走了。”
“少主的实力那么强,赫尔佐格有什么办法能带走他?”夜叉满脸的难以相信。
第606章 赫尔佐格抵达红井
“是你说的那个脑桥分裂手术么?”乌鸦朝风间琉璃问,“少主是不是也做过你说的那个脑桥分裂手术,然后被赫尔佐格给控制了?”
“不,其实脑桥分裂手术的事是路君告诉我的。”风间琉璃摇摇头,“但是按照路君的说法,哥哥没有做过这个手术,因为哥哥的性格不如我细腻,赫尔佐格觉得可以通过哥哥的性格和他的正义感操控他,没有对他做过脑桥分裂的手术。”
“风间君你说少主被赫尔佐格带走了。”樱看着风间琉璃,“伱的怀疑有什么依据么?”
风间琉璃没有立马回答樱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这间供奉殿,平日里经常会有人来么?”
“很少,除了少主偶尔会来,就连神社的神官们也很少会进入供奉殿里,除了重大的节日和祭祀活动的时候。”樱摇摇头,她对风间琉璃问,“怎么了,供奉殿里有什么不对劲么?”
“是的,我在你们五分钟前来到供奉殿,香炉上,香烛燃烧到一般就熄灭了,我观察过,烛灰很新,应该就是这几天请的想。”风间琉璃说,“香烛未燃尽就熄灭的寓意很不好,所以你们蛇歧八家供奉殿里红的都是质量最上乘的香烛,这种香烛几乎没有自然熄灭的可能性。”
“香烛是人为熄灭的?”樱微微皱眉。
“我就是这个意思。”风间琉璃点点头,“还有,我在靠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瓶酒,开封过,喝了一半,但是酒味还很浓郁,没有完全氧化发酵,这瓶酒应该也就是这几天开的。”
说着,风间琉璃走了几步,弯下腰,捡起榻榻米上那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递到樱的手里。
“这不是少主常喝的酒么?”乌鸦盯着樱手里那瓶山崎威士忌,瞪大眼睛,“没错,这是政宗先生常和少主喝的酒,我还听他们一起讨论过这种酒的历史和文化。”
“你说你在哪里发现的这瓶酒?那是落地窗旁边么?”乌鸦望向风间琉璃,“那也是这间供奉殿里少主最喜欢待的地方,每当他有心事的时候,总喜欢倚着落地窗,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窗外雨景中的东京发呆。”
“这么说,我的预感很可能真的应验了,当知道哥哥失踪后,我的直觉告诉我哥哥他可能去了熟悉的地方,所以我找来了这里,果然在这里遇到了你们。”风间琉璃沉沉地说,“看到你们就更坚定了我的想法,你们都是哥哥最亲近的人,你们都了解哥哥,但是同样的,赫尔佐格也了解哥哥,他也能猜到哥哥会来到这里。”
“你的意思是,赫尔佐格就是在这里把少主带走的?”乌鸦微微皱眉,不解地说,“可是少主知道了他的身份,怎么会跟他一起离开?”
“强行带走就更不可能了。”夜叉环视了一圈供奉殿,沉声补充道,“你和少主是同样的血统,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皇’的实力,在日本,没有人能轻易带走少主,更何况周围那么多的神官,如果有过大的动静他们都能听到,供奉殿里也看不到任何打斗的痕迹。”
“别把赫尔佐格想的太简单了,我和他接触很多,至今却仍看不透他。”风间琉璃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比起实力,这个人更可怕的城府和脑子。”
“怎么了么,樱?”乌鸦忽然望向樱。
一直沉默的樱好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她快步走到烛台旁,借助烛光仔细端详她手里那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忽然,樱将酒瓶上的标签和图纸全部撕掉,看到酒瓶的那一刻,樱的脸色变了,风间琉璃、夜叉和乌鸦三人也迅速凑近过来。
透明的酒瓶上赫然有两道裂痕,但只是瓶肚中央的玻璃开裂了,裂痕没有蔓延到瓶底或是瓶口的位置,酒瓶没有碎开,缝隙也不至于让瓶子里的酒液露出。
“酒瓶裂了?”乌鸦望向夜叉,“刚才你把瓶子给撞裂了?”
“不是我。”夜叉摇摇头,“当我意识到上当了之后我就停住动作了,我压根都没碰到它。”
“也不是砸坏的。”风间琉璃微微皱眉,“我抛出酒瓶的动作很轻,供奉殿的榻榻米很软,这种力道应该不至于把它崩出裂痕,而且开裂的位置也不对,从力学角度来看,不论瓶子是朝什么方向落地,它都应该从边缘开始产生裂纹,而不是酒瓶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