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看到抱得死死的芬格尔和老唐,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画面……许久没见的狗熊和树懒抱在了一起,商量着改天一起去偷狐狸家的蜂蜜。
这两人成了好朋友,路明非一点都不意外,他早就幻想过这两货熟络的模样了,他脑子里早有一个词可以精准的概括这俩货……臭味相投。
不过路明非心里也暗暗吐槽老唐双标,凭什么形容自己就是肉麻,形容芬格尔就是铁打的好兄弟啊喂,这不典型的区别对待么……路明非忽然心里一动,他似乎有点理解路鸣泽了。
看到自己重要的人因为其他人悲伤或是喜悦也许会心理不平衡,因为太在乎,这是占有欲在作祟,路明非不会产生这种心里因为他现在朋友很多。
在他还是梦境故事里那个衰仔的时候,他会为了陈雯雯和文学社的其他男生肩并肩走在一条路上而郁闷,也会为了恺撒送给诺诺珍贵的礼物而自卑,甚至会因为看到楚子航和夏弥亲近而心酸……因为他从小到大都孤零零的,好不容易有了几个重要的人,但是你重要的人却有了更重要的人,原本属于你的注意和关心被别人分走了,你当然会觉得难过,就像辛苦种的菜被别人给偷走了一样,哪怕偷走它们的人也是你重要的朋友。
所以路鸣泽才会对楚子航和绘梨衣有那么大的意见,因为他们都是路明非重要的人,路明非可以为了救他们而拼上命……可是路鸣泽真正重要的人就只有路明非一个,离开了路明非,楚子航和绘梨衣的死活和他屁点关系都没有,他只在意路明非。
当一个人拥有的东西越少他就会越吝啬越小气,如果有人想分走他的东西他就会耍脾气,如果有人想摧毁他的东西他就会发疯,愤怒的火焰能把全世界都烧穿。
“苏桑,酒德桑,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我真是该死!”座头鲸跑上来,在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屁股后面气喘吁吁地道歉,“我告诉Heracles他的朋友来店里了,正和你们在三楼,谁知道他还没听完我的话就往三楼跑来,我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就一直跟在他的后面喊,可Heracles跑得实在太快了,他是短跑运动员么?我腿都快跑断了也追不上他!”
路明非心说这家伙何止短跑运动员,跑全场马拉松也不在话下啊,毕竟对于狗仔这种生物逃命技能很重要,要是跑慢了被追上说不定会被当场打死。
“看得出你尽力了,这不怪你。”苏恩曦拍了拍座头鲸的肩膀,“之后如果Heracles想上来就让他上来吧……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风间琉璃和Basara想上来的话也不用拦着,如果右京到了也可以直接上三楼。”
“那小樱花他们学校的人呢?”座头鲸伸手指了指二楼装备部所在的区域。
“绝!对!不!允!许!”苏恩曦的脸色立马黑了下去,“看好那群宅男,在今天的演出之前尽量满足他们的需求,不论是可乐汉堡还是电脑游戏机,但绝不允许他们乱跑,三楼和一楼都是禁区,不然他们会把今天的演出给毁了!”
“我明白了!”座头鲸严肃地鞠躬。
“现在还不能确定右京赶不赶得上今晚的演出,我们都希望他能到,但是如果他实在到不了也只能遗憾。”苏恩曦对座头鲸打了个响指,“尽量拖延时间吧,不要让那些女人闹起来……如果你实在顶不住,就上三楼来喊我,老娘亲自上!”
“是!”座头鲸这一次鞠躬心悦诚服,因为在他的眼里这个女人简直无所不能。
有钱有颜还年轻的厉害,逻辑能力和心算能力简直比肩一台超级计算机,座头鲸曾把高天原一月的流水放在这个女人面前,她翻开账目扫了几眼在十几秒内就丢出了一个数字,精确到了小数点后面三位……那是高天原一整个月的纯利润,高天原的流水尤为复杂,每晚都有成百上千条的记账,会计用电脑经过几个小时才能算出来的结果,可从这个女人嘴里报出的数字和会计反复验算了好几次的结果分毫不差。
酒德桑也一样,包括Basara King、右京、小樱花和Heracles他们,大家都不是普通人,在一周前席卷东京的那场灾难中座头鲸就知道了,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自然灾害,卡塞尔学院并没有清除他的记忆,座头鲸仍然记得覆盖整个多摩川地区的诡异丝线,他也是近距离接触从城市中掠过的类似龙类生物的亲历者之一。
当时座头鲸重伤,可他依旧用后背狂顶通往天台的门栓,他想让客人们上天台避难,座头鲸感受着体力的流逝他心想自己也许会死在那里,死倒是无所谓,但是没有为客人们打通生机的路他不甘心,忽然一阵狂烈的风暴卷过,天台的门被掀飞了,就好像天堂之门洞开,座头鲸因为惯性的作用仰天摔在天台上,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自己的头顶掠过,那个影子似乎拥有人类的脸……却好像是龙。
座头鲸从来都不是个无神论者,他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某些人类暂时无法理解的东西,这些东西姑且被称为“神”……也许神通广大的苏桑和小樱花他们也都是其中的一员,电视广播上说高天原的牛郎们在那场严重的灾难中表现英勇,但也许这场灾难也许就是小樱花他们解决的,所以他们那天急匆匆的离开高天原,几天后归来时一个个重伤。
不过这件事和这些天马行空的猜想一直被座头鲸埋在心里,没有开口询问路明非他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最信任的藤原勘助……他只是个牛郎店的店长,关心的应该是怎样讨好自己的客人、怎样宣扬自己的花道,拯救世界是大人物们的事。
不过想想,在自己店里工作了一个月的牛郎们也许是拯救世界的大人物,这件事还蛮魔幻的。
第755章 猫王芬格尔
正当座头鲸少有的陷入天马行空的幻想时,一楼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掌声和口哨声。
“老鲸,老鲸……喂!”酒德麻衣喊了座头鲸好几声都没回应,最后她一巴掌拍在这个想入非非的大光头上。
“啊……啊!”座头鲸眼冒金星,从“上帝和天使是不是一类东西”这种深奥的哲学问题上被拉回现实,酒德麻衣的手劲不小。
“第三场演出结束了,该你去串场了。”酒德麻衣对走神的老牛郎提醒,还不忘在他屁股上踹一脚,把他赶去一楼,就像经验老道的农夫挥动牧鞭,驱使着老牛耕完指定区域的农田。
“哦哦哦,这就去!”座头鲸跑了两步之后忽然又扭头,想起什么似的,挠着大光头对酒德麻衣说,“但是下一场的演出嘉宾是Heracles啊,他不下场演出没办法开始,酒德桑,我可以把Heracles带走么?”
说着,座头鲸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围栏旁的芬格尔……此刻的芬格尔已经拉着老唐站在最佳观景处,开始对一楼客人们指指点点,嘴里还念念有词说“这个妹子像酒井法子,正点”、“那个妹子腿比我命还长,粗略估计至少有一米一了吧”……臭味相投的好兄弟聚在一起别提多开心,似乎把将要上场演出的事都抛之脑后了。
“轮到你上场了还在这里盯妹子,狗改不了吃屎,死宅改不了猥琐德性!”酒德麻衣在芬格尔屁股上也来了一脚,“还不赶紧滚去下场,你不是还要换衣服?搞砸了今晚的场子,老娘唯你是问!”
芬格尔虎躯一震,他捂着屁股,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冲酒德麻衣抱怨:“急什么啊,急什么啊!这么大的事我能忘了么?心里一直记着呢!这不演出之前陪我兄弟聊聊天放松一下么,我一直算着时间呢,主角要是提早登场不就没有悬念了不是?”
“说的好啊,兄弟,没想到今天晚上还有你的单独表演!”老唐冲着芬格尔狗熊般跑走的背影挥挥手,“别搞砸了,拿出你的牛逼劲儿震一震那些女人,兄弟还指着你涨脸!”
“当然。”芬格尔扭头,不忘冲众人比一个大拇指,“不过在我演出结束之前,记得把耳朵给捂紧。”
“为什么要捂住耳朵?”老唐不解地问。
“我怕女人的尖叫声和欢呼声把你们的耳朵震聋。”芬格尔很臭屁地撩了撩刘海。
他撩刘海的这个动作并不是单纯为了耍帅,与此同时芬格尔还从胸前掏出一张面具……那张他登场时戴着的、一张印着英俊的古希腊男人的脸的面具,芬格尔把面具按在自己的脸上,娴熟地把绳子在脑后打上一圈蝴蝶结。
所有人要么白眼以对,要么嫌弃地扁扁嘴,只有老唐很给面的露出一脸骄傲,嘴里还在感慨:“我的兄弟果然是最牛逼的!”
下楼时芬格尔随手从楼道里抓出一个包裹,那是上楼时一早就被他放在那里的,芬格尔从包裹里抽出两条金光闪闪的东西……那赫然便是他的演出服!
难怪这家伙一点也不慌不忙,淡定地和酒德麻衣说他一直在心里计算着登场的时间,这家伙早就准备好了演出服,他居然把他塞在楼道里……算算第四场表演开场的时间,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趁着下楼的时间换好衣服吧?不说换衣服的时候他但不担心自己在楼道里真空的模样会不会被人看见,看这两条金光闪闪的紧身表演服,这高大壮硕的家伙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只靠自己把自己给塞进演出服里么?
座头鲸已经先芬格尔一步登上了舞台……他没有走楼梯,他身上挂着威亚,被从三楼一路吊着直接空降到舞台上,依旧是这般骚包的登场方式,就像是一条光头的天使惊喜的从天而降,老店长的内心可能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这一套永远玩不腻。
客人很给面子的鼓掌欢呼,因为前三场的演出还不错,虽然称不上多么新颖多么有创意,但起码业务水平还在线……高天原的服务也许说不上是整个东京的夜总会里最棒最豪华的,但它总不会怠慢每一位花了钱的客人,客人们在这家店花费的每一分硬币都必定物有所值。
劲爆的歌舞、化了妆堪比明星般的美男牛郎们搔首弄姿、类似服装秀和歌咏比赛的穿插过场……这些都是用钱和心思堆出来的,伴随着高度数酒精的作用和色彩斑斓的灯光的烘托下,很轻易就能调动客人们的情绪。
在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面前的座头鲸唯唯诺诺,像个没有主见唯命是从的老宦官,但是站上舞台面对客人们的座头鲸威风凛凛气场全开,如果说高天原是一座雄城,那么座头鲸俨然就是这座雄城的城主,今夜雄城开门迎客,这些身份金贵的女人们当然是从四面八方远道而来的客人,而来来往往的牛郎和服务生们则都是座头鲸得力的部下,今夜他势必大宴四方。
“高天原的天使们,你们开心吗,你们愉快吗,你们……幸福吗!”座头鲸扬起麦克风架,就像举起一柄金色的权杖,他把话筒对准场下观众们的方向,就像摇滚歌手唱到了一首歌的高潮部分,邀请场下的观众们一起合唱。
欢呼声雷动,在嘈杂的舞厅里,客人们不可能用语言整齐划一的回答主持人的提问,欢呼声就是最好的代名词,欢呼声越大越热烈,代表她们对高天原的表演越认可……而此刻女人们的欢呼声比起刚刚开场时简直放大了好几倍,这代表高天原的前三场演出算是成功的,大多的客人们都表示买账。
“接下来的演出是我们昨天才临时决定奉献给大家的,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因为其他的演出都至少从一周前开始设计,经过无数次布置、彩排和演习,直到我们认为演出足够成熟才敢奉献给诸位客人。”座头鲸忽然沉了下来,他缓缓地说,“但是这一场演出没有经过任何的彩排,并且牛郎是一名从未登台的新人。”
全场哗然,所有人议论纷纷,这样的事不要怂在高天原,在任何一家牛郎店,甚至是夜总会俱乐部都史无前例,面对这么多的客人,还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客人,新人牛郎多少会感到怯场,这种胆怯往往需要长时间无数次的训练和打磨后方可克服……但是不经过彩排、并且仍是新人就在这么盛大的庆典上登台、在这么重要的客人们面前表演,这真的是高天原这种高水准的牛郎店会做出的安排么?
换句话说,拥有怎样天赋的新人牛郎才会被高天原的店长委以信任,在重要的演出场合里腾出一整个表演时段安排给他?要知道一场节目保底也需要十分钟,如果现在的高天原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一千个人,一千个人的十分钟就是一万分钟,还是比普通人更宝贵的一万分钟,如果这场演砸了那高天原无疑是自砸招牌……除非是Basara King、右京或是小樱花那种级别的新人天才,一出场就能博得大家的喜欢,或者是风间大师那样气质忧郁的男孩,站在那里就楚楚可人让人不由自主想买花票支持他。
“尽管是新人,但昨天我已经当面检验了他的本领,之后看完的我只有一个字能形容……天赋异禀,惊为天人!”座头鲸深深感慨。
事实上他说了不止一个字,但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了,客人们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家伙,能值得对各种各样牛郎都司空见惯的座头鲸如此夸赞,恨不得捧成一朵花,甚至不惜拿出今夜如此宝贵的时间和高天原重要的声望赌在他的身上……难不成是座头鲸这一周里新找到的瑰宝级男孩,才会如此力捧,比Basara、右京和小樱花他们的天赋更妖孽?
“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唯有亲眼看到的才是真理,他的演出究竟能不能博得天使们的欢心,这还要交给你们所有人来评判!”座头鲸一只手高举过头顶,他一边退场,一边打出一个高亢的响指,“下面有请我们高天原的见习牛郎,优秀的……Heracles!”
舞台上的灯光骤然熄灭了,座头鲸黑熊般的身影从黑暗中引去。
全场都震动了,所有人都议论纷纷,不是因为灯光忽然黑了被吓到,而是因为从座头鲸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Heracles,那个戴着奇怪面具以奇怪方式登场的男人,他的确给客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认真起来风度翩翩,走向舞台时也气度非凡,但都有人对他更深的印象都停留在他的搞怪上。
座头鲸就把高天原的招牌押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么?这可是单独的表演环节而不是客串登场的主持,耍一些小聪明、用一些新颖的方式出场还能博得观众们眼前一亮,但是正式的演出时,没有能引爆观众情绪的表演根本就不会有人买账……前三场的表演已经把所有人的情绪都往上提了许多,如果接下来的表演忽然让观众们的情绪坠了下去,那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巨大的失败。
那么那个所谓的Heracles能靠什么把今夜的氛围再往上推一个层次呢?他幽默的话术?搞怪的行为?还是反差的艺术?
别逗了,这些都是上不了正席的小伎俩,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人前卖弄,不仅不会被称赞,反而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
一片黑暗的舞台上,座头鲸缓缓退场,同时他的心里也忍不住打鼓,说不忐忑是假的,Heracles昨天展示的表演确实震撼到了他,但那样的表演毕竟是私下的,不是在这样盛大的场合、在观众们炽热的目光和聚光灯下,一个人私下里也许是个优秀的表演者,但上台后的干扰因素太多了,座头鲸也没把握Heracles能不能放的开。
这是一场豪赌,如果赌赢了,高天原的招牌牛郎除了Basara、右京和小樱花今夜会多加一人,并且Heracles的牛郎生涯也会迎来完美儿璀璨的落幕;但如果赌输了,Heracles只能灰溜溜的离场,今夜后半段的演出作为主持人的助手露面甚至会遭到观众们的嘘声,甚至高天原的整个庆典之夜都无法到达预期的效果。
座头鲸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Heracles足够给力不负所望,毕竟如果这场演出搞砸了,右京又赶不上告别仪式的话,他们高天原今夜在东京名媛圈的声势真的会一落千丈。
忽然有一束光开了起来,并不是照着舞台的正中央,而是照着舞台侧后方的一侧楼梯,那里正有一个人影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地走上舞台正前方。
身在三楼的众人率先看清那个影子,正是芬格尔……却又不是在三楼和他们插科打诨、和老唐猥琐的对美女指指点点的芬格尔。
这家伙的气场摇身一变,似乎完全换了个人,他穿着紧身的舞蹈服,长发在头顶笼成曲卷的造型,爬满全身的银箔在聚光灯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一时间谁都分不清了,这还是那个只知道肯德基和花边新闻的狗仔败犬么?
这家伙走向舞台中央的时候恰好系上胸前的最后一枚纽扣,饱满的胸大肌露出恰到好处的线条,谁也没有想清楚这家伙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自己那么庞大的身躯塞进这么性感的舞蹈服里,他举手投足间似乎真的能看到两个摇滚巨星的影子……迈克尔杰克逊和猫王。
雄浑的交响乐响了起来,二十多台丹拿旗舰款音响从大厅的四面八方播放,犹如包裹众人的一场交响乐队在现场演出……在这么短促的时间里培养一支交响乐队无疑是天方夜谭,座头鲸也想过去请一支真正的交响乐队来助阵,但这个提议被苏恩曦内部否决了。
当然不是钱的问题,苏恩曦从来不缺钱也不会不舍得花钱,而是交响乐团和牛郎们配合的默契程度没办法保证。
第756章 绝世舞者
苏恩曦一个电话就能轻易聘请世界顶级的交响乐团或是摇滚乐团,但她没有这么做,也许乐团能带给观众一场震撼的演出,高天原牛郎们的表演水平也在线,但两者组合不一定能做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如果请一支乐团会让现场更混乱的话,还不如用高质量的音响代替……况且买这些音响的钱加起来已经比请一只交响乐团要更贵了。
伴随着音乐的奏响,芬格尔的脚尖开始打起了拍子,硬头皮鞋每一次下压都恰好踩在鼓点的重音上,随着鼓点奏响的频率越来越快,芬格尔的踏步夜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舞台前方的收音系统把皮鞋踩踏舞台的声音录入又通过喇叭扩向四面八方,皮鞋锋利的鞋尖每一次点地就像是锋利的钢刀切分着音乐的节拍,优雅又精准。
前奏结束,舒缓的大提琴声响了起来,大提琴是交响乐的灵魂,伴随着如流水般的琴音,舞台上的芬格尔停止了踩拍,他双腿一前一后地摆动,就像两条弯曲的钟摆,又像两条柔软的蛇,彼此贴近相遇然后交错……与此同时,芬格尔的整个身子也在舞台上疾快的移动起来,在头灯的照射下,影子迅速拉长又迅速缩短,就像个飘忽不定的幽灵。
惊呼声在台下的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响起,因为芬格尔的演出来到了第一个小高潮。
太空步!这家伙居然在舞台上踢起了太空步,还是最正宗的那种!
用交响乐踢太空步听起来怎么样都很奇怪,但亲眼看到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突兀或是违和,因为芬格尔的每个拍子都压准了,他没有漏过任何一个起伏的音调,相反,他的动作和音乐无比契合,就像是技巧高超的帆手顺着逐渐湍急的海流上完美的驾驭着白色的帆船,简直是一场视觉享受……谁也想象不到,出身于摇滚乐的太空步居然可以和古典交响乐结合得如此巧妙,就像是火和水的交融,没有彼此消解彼此斗争,反而巧妙的融洽共存。
“我兄弟真给力!”三楼的老唐看着舞台上开始发光的芬格尔,摩拳擦掌地欢呼,好像舞台上甩胯劲舞的不是他兄弟而是他本人。
“这家伙……还是那么点魅力在身上的。”苏恩曦也不得不承认。
“的确有两把刷子。”能让高傲的酒德麻衣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极高的评价了。
路明非也微微诧异,在梦境的故事里,他赢下自由一日第一次去学生会安珀馆的时候,当时的开场也是一场舞会,他和芬格尔都找不到舞伴,仓促之下结队,芬格尔向他吹嘘自己曾是年级的猫王,舞姿折煞一众女孩……当时路明非的确感觉芬格尔跳舞有两把刷子,但是没想到这么强。
这两年里,芬格尔也经在宿舍常拉着路明非忆往昔,宵夜的时候两杯红酒下肚就说当年自己也是如何玉树临风如何风姿绰约,年纪里甚至整个学校都不乏自己的追求者,如今的恺撒和楚子航都只能算他的翻版,真是岁月不饶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每每当芬格尔说到这里,路明非都不耐烦地给他灌酒。
实在是废柴师兄每次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什么追他的人能从教学楼排到食堂,什么女孩子邀他约会的邮件把他的电子邮箱都塞满了……路明非听得都快要倒背如流了,恨不得赶紧把对方灌醉早点结束这重复了无数次的折磨。
但是现在看来,当初的大话也不尽然都是吹嘘,譬如他的舞真的跳的很好,说是年级的猫王一点都不为过,譬如他的文笔也很棒,路明非读过他的小说,除了把自己和楚子航写成一对痴男怨男让他很有意见以外,其他的部分也称得上文采斐然……看着舞台上恣意展现才华的芬格尔,路明非心想,败犬当年也许还不是败犬一条,这家伙也许真有牛逼的一面,追他的女孩可能真不比如今追恺撒和楚子航的少,只是这么几年一晃过去了,当初的女孩们也都毕业了,青春年华的男孩在学院里一年又一年逐渐熬成老大叔老油条,这么看岁月真是不讲理的东西,把当初的翩翩俊男变成了如今的废柴一条。
“但这也只是开始。”刚刚还称赞芬格尔的酒德麻衣忽然话锋一转,“我更好奇,接下来他会怎么处理。”
是啊,接下来呢?接下来才该是重头戏,这只是交响乐主歌的部分,太空步本身就是刚中带柔的舞步,和优雅的古典音乐意外的融合默契也可以理解,但是交响乐的高潮部分和摇滚舞步要怎么结合?完全不相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两种风格,这家伙不会等主歌部分结束了,高潮忽然改跳一段探戈舞曲吧?可他身上穿的是摇滚服啊,即便他的舞技高超,这样的组合也未免太割裂了。
舞台上忽然暗了下来,芬格尔的最后一段太空步滑入黑暗之中,这就是演出的高明之处,谁都知道这是在制造悬念,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会是什么。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雄浑的音节从低重的音响喇叭中喷出,与此同时,芬格尔从黑暗中跳到了舞台中央的光圈里,他的领口多出一个便携式麦克风,发型也从背头变成了卷曲的长波浪。
“Dangerous!”
芬格尔狠狠地高吼,满怀激情的嗓音通过扩音系统传遍整个高天原的四面八方,这浑厚的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是下一秒,取而代之的是雷动的掌声与喝彩声,因为芬格尔的动作……他正在台上激情地顶胯,看似这是个略带侮辱性极其不雅的动作,但放在牛郎店里却没什么不对,更重要的是,这个动作是致敬舞王迈克尔·杰克逊,芬格尔大吼的那句歌词也是。
《Dangerous》,迈克尔·杰克逊同名专辑中的主打歌,五个星期内全世界销售量超过一千四百万万张,荣获第三十五届格莱美奖最佳非古典专辑策划,现场演出甚至打破多项世界纪录,这首经典的摇滚乐和舞王经典的舞蹈动作一度风靡全世界。
交响乐依旧听得出,只是节拍加快了,并且高潮部分多出的钢琴音被加重了鼓点,变得更契合劲爆的舞蹈,这首古典音乐完全被翻新改编了,迈克尔的现代摇滚乐融合在其中,难怪路明非他们听不出这首歌出自哪里,不说被改的面目全非,但如此改编真的很……疯狂,流窜到外面说不定要遭到古典音乐家和现代编曲师的一众骂声。
不得不说,除了舞技过人,这家伙还有一张意料之外的好嗓子,他嘶吼时沙哑低沉的嗓音还真有摇滚乐手的范儿,大概是看过不少迈克尔·杰克逊的视频,芬格尔模仿起舞王的舞姿简直称得上惟妙惟肖,顶胯、压帽、转身、太空步……绣着银箔亮片的翻飞的衣摆和喇叭状的裤腿就像是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蝴蝶,闪得人目不暇接。
舞姿几乎是复刻出来的,但嗓音却和迈克尔·杰克逊完全不同,舞王的歌声嘹亮且具有穿透性,而芬格尔的嗓音嘶哑低沉,就像是金属之间的摩擦,这样的歌吼声恰好契合加了重音的节拍和鼓点,绝对不是简单的模仿和照抄,这场表演到这里新颖大胆又充满诚意。
如果说前几场表演是牛郎们带动着客人们的情绪载歌载舞,那这场就是芬格尔劲歌热舞的个人秀,客人们连续蹦跳了半个小时都累了,中间穿插这样一场经典又新奇的摇滚歌舞简直恰到好处……难以想象这是一场临时决定没有经过彩排和预演的演出,如果真是这样那舞台上的那个男人绝对是天生的表演者,他丝毫不怯场,身上的才华几乎要溢出来了!
一曲舞罢,之后一个鼓点重音压在一个双腿交叉侧手伸指摸头的收尾动作上,经典得不能再经典……全场都被引爆了,欢呼声和掌声如海啸般向舞台上袭来,的确是一场震撼人心的表演,全程没有错过任何一个鼓点重音,所有的节拍都踩准了,座头鲸说的没错,这个家伙的确配得上一场独立的演出,有歌曲有舞蹈还有激情,这场表演水准已经把前几场演出远远甩在了身后。
“Bravo。”酒德麻衣轻轻地鼓掌,她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值得这样的掌声,确实是一场有水准的演出。”
“比起废柴的逆袭,我更倾向于这货本身就有才华在身上,只是平常是装成废物。”苏恩曦感慨。
“谁是废柴?谁说我兄弟是废柴?你们谁见过这么牛逼哄哄的废柴么?”老唐抗议着苏恩曦的话,为自家兄弟打抱不平,“你们没有被震到么?瞧瞧那些快要发疯的漂亮女孩们,她们全都被我兄弟俘虏了!真是好样的!”
老唐对舞台大声吹口哨,但声音毫无疑问被全场的欢呼声给盖过去了……只有路明非没有说话,因为他注意到芬格尔并没有定格在那个经典的结束动作。
舞台上的那个家伙解开了自己束在脑后的高马尾,一头灰色的长发倾泄下来,芬格尔一只手按在自己的面具上,他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听到全场的欢呼声就知道芬格尔为什么登场和表演时会戴着这么一张略显滑稽的面具……“Heracles!”“Heracles!”“Heracles!”
赫拉克勒斯,这是希腊大力神的名字,这张面具上的希腊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Heracles,也是芬格尔的花名……这个聪明的男人用如此聪明的方式,把他的名字再一次留在了客人们的心里。
面具忽然从舞台上被抛了出去,就像在会场纷飞的白鸽,靠近舞台的女人们高举双手跳了起来,争抢着,就像古代的男人们哄抢大户人家的小姐抛出来的招亲花球。
女人们的注意力都被这张飞出的面具吸引了,少有人注意到,舞台上的芬格尔露出他那张刀削大理石般的面庞,面朝身后二楼的方向,一只手手心朝上伸出……那是邀请的手势,他正向二楼的某个人发出邀请。
路明非他们顺着芬格尔伸手的方向朝二楼望去,二楼的边缘站着一个娇小的人影,还没等路明非他们看清那张脸,全场的灯光忽然又黑了下来,台下的众人一阵惊呼,一时间谁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几秒钟之后灯又亮了,只有一个雪白的光圈,照耀着舞台的正中央,光圈里,两道身影相对而立,芬格尔的面前,站着一个身材娇小却体态完美的女孩,身上是雪白的长裙,灯光的照耀下,女孩那张素白的脸上表情如雪山般高远。
谁也不知道这个女孩用什么方式上场,毫无疑问她是趁着刚刚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出现在场上,但是仅仅几秒的时间根本不够……除非她直接从二楼跳下来。
只有路明非他们几个看到,这个女孩真是从二楼的围栏跳上舞台的,如同轻盈的天鹅,三米的高度对血统“A”级的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她怎么会上场?”酒德麻衣的表情微微诧异。
“不知道啊,流程里根本没提到她会上场,这是意料之外的状况!”苏恩曦也惊讶地捂嘴,“所以她才和我们说她要待在二楼,和卡塞尔学院的人在一起,其实是为了方便登场?”
“真给力!”老唐兴奋的大喊。
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牛郎的表演,舞台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并且还是路明非他们熟知的女人……以路明非他们对她的了解,这家伙根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性格啊。
台下的观众们也懵了,舞台上忽然冒出的女人让她们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容众人多想,音乐的声音再度奏响,这一次不再是交响乐和摇滚的结合,而是一首纯粹的探戈舞曲。
两名舞者踩着跳动的拍子迈开脚步,他们旋转、跳跃、然后相遇,一个气势磅礴、舞步雄浑,一个气势凌厉,像绝世的冰刀。
第757章 完美演出
看着两人的动作,台下的所有观众脑海中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画面,如果这首探戈交响乐是一条急促的流水,那两名舞者的步伐就像是两柄锋利的刀,他们前劈时连水都被切开了。
这时候所有的观众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舞台上那个男人里侧穿着探戈舞的紧身衣,外侧却披着摇滚的外套……因为他的演出根本就不止一场,所以他准备了两套服装,当人们只看到第一层时他已经来到了第二层,当人们跟随着他的情绪沉浸在第二层时,他又掀开了第三层的面纱,他永远能把观众的情绪再往上调动,你永远猜不透他,摇滚乐结束后是古典乐,现代艺术和古典艺术在这个舞台上先后呈现,并完美的结合。
优雅地抬腿,优雅地摆臂,芭蕾的经典动作,仅仅几个姿势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孩绝对有芭蕾舞的底子,并且是童子功,动作一开一合之间的弧度就像是印刷复刻的一样完美,那是常年训练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女孩的身高不高,娇小型的典范,但它的双腿相较于她的身高绝对称得上完美,抬起时紧绷的弧度,笔直的线条,如同一把刀一样刚硬,她甩头、转身、划圆,完美的切割着舞曲,在舞台上行动的轨迹就如同激光掠过冰面。
而芬格尔那边也不遑多让,他也甩头、旋转,但和女孩刚硬的舞姿比起来,他显得是那么的……骚包。
是的,就是骚包,美其名曰是艺术,但不论是摇滚舞还是探戈舞其实都是一种骚包的曲舞,一种源自于欧美的街头,由当时迫受社会迫害和压榨的底层黑人创造,是一种对社会的控诉和对命运不公的呐喊,歌词和舞蹈的动作里总是充斥着大尺度的暗示性内容,而另一种则是起源于中世纪的欧洲上流社会,闲情雅致的贵族们通过这些曲子和舞蹈完成社交与配对,很多情况下在舞会上看对眼的异性贵族在宴会结束后甚至会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之后他们心照不宣地穿上衣服各自回家,骚情又默契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