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第41章

作者:诡船

  刚才他看到老唐一瞬间只顾着激动,脑子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而且刚才因为愤怒猛地砸门,那阵痛感仍隐隐约约灼在手上,挥之不去。

  等会儿……砸门?

  砸门!

  “老唐,你跟我来!”路明非一把抓住老唐,把他往网吧里拽。

  “明明你到底有没有杀人啊?给句准话啊,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在网吧里醒来我就觉得闻着股不对劲的味道,像是血臭……”老唐一把拍开路明非的手,叨叨个不停。

  老唐固执地杵在网吧门口,一副不问清楚不愿意跟路明非走的样子,月光下,他喜相的下耷的眉毛皱成了深深的“川”字。

  路明非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静静与老唐对视。

  “明明,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杀人这事儿不提倡啊,你要是只是打伤了人没杀人咱还好说,你要是真不小心失手杀了人……你尸体处理好了么?这可是门技术活,咱得抓紧在警方发现之前把尸体埋了啊!”

  路明非沉默地望着老唐,久久无言。

  老唐的这番话就像是一把温柔的刀子,狠狠地戳在了他心底最温柔的那块位置,路明非鼻头一酸,他微微偏开脑袋躲开对方关怀的视线,那个喜相的家伙还硬是要把那张大脸凑过来。

  “老唐……你傻不傻啊。”路明非有些沙哑地说。

  “兄弟杀人我埋尸,天经地义!”老唐“义正言辞”地说,“明明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那肯定就是有别的家伙惹你啊……”

  “我是想杀人来着,但还没来得及杀呢!”路明非打断老唐,扯着他进到了网吧里。

  借着N96的手电筒,路明非找到了门口安置的备用电闸。

  晃眼的白炽灯光闪过后,眼前的场景猛然刺痛着路明非和老唐的神经。

  原本涮白的四壁与漆黑的电脑屏幕上飞溅着猩红的鲜血,一具具被剥了皮囊的尸体歪七扭八地横在角落,血流成海,原本作为猎人栖息地的网吧俨然变成了一个惨绝人寰的屠宰场!

第101章 不一样的老唐

  一具臃肿的身体坐在网吧前台的柜台后,血肉模糊,他那双眼眶已经被挖空,像是两个黑洞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路明非和老唐。

  “是那个黑人老板?”路明非望向椅子旁角落里的一件背心,这是网吧老板前不久还穿在身上的衣服。

  本该是纯白色因为常年不洗浸了汗渍而泛着微黄的背心,现在已经被鲜血浸染得通红,红得令人发指,红得触目惊心。

  几个小时前那个老板还坐在柜台后老神在在的吞云吐雾和老唐争嘴,现在却血肉模糊到面容都看不清……

  老唐看着那具鲜血斑驳已经辨不出人样的尸体,怔怔无言,良久后,他弯下腰捡起那件浸泡在鲜血里的背心,双臂鼓胀青筋暴起,用力拧出血渍后,轻轻地披在皮囊和性命都双双失去的黑人老板身上。

  “剥皮者?”声音近乎是从紧咬的牙缝里渗出,老唐的太阳穴上青筋如游龙般突跳扭动,里面蕴着肉眼可见的愤怒。

  “剥皮者。”路明非肯定了老唐的自问自答。

  某种程度上来说以前的他和老唐其实算是一类人,身体里藏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像个异类一样混迹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活得孤寡而又平庸。

  他们需要为吃饭和生活而发愁,无聊时搓一把星际,开心时给自己泡面桶里多加两根火腿肠,可能赢一把游戏或是与喜欢的女生讲上一句话心里就会被塞得满满的,足够他们快意满足好多天。

  他们的人生仿佛就是一首孤独的协奏曲,而唯有平凡才能作为唯一的主旋律。

  因为一旦被某种欲望吞噬了他们象征着平凡那一面的内心,骨子里敛藏的怪物就会破蛹而出,世界难以承受起如此的滔天怒焰!

  于是路明非把温暖的手掌搭在老唐的肩上,以此来告诉他不论发生什么身边还有兄弟陪伴着他,希望能稍稍平息一下他心底足以焚天的怒火。

  “明明你知道么……”

  身子猛烈上下起伏了许久,路明非都能感受到老唐在竭力抑制心中的怒火,他再次开口,声音很沉,听起来有些伤心。

  “他叫休,我一直叫这家伙黑心老板,说他的心比他的皮肤还黑,可他真的是个好人,猎人这个搅一搅就翻涌起无数泥沙的圈子里很难得会有这么好的人。”

  “他干了没几单之后就金盆洗手了,作为圈子里威信比较高的猎人在布鲁克林开了这家网吧,用的是他攒下来的酬金,算是给了所有赏金猎人一个临时庇护所,不论在外面有怎样的私仇,来到这间网吧里就不允许发生任何的争端,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把你带来这儿上网的原因,休是个很靠谱的人。”

  “哪怕嘴上抱怨着网吧涨价,可我也愿意掏这份钱,因为我们都知道休其实每年都会把网吧百分之八十的收益捐给他乡下老家的一所黑人小学,他说自己小时候因为肤色被人瞧不起没读过书,只能过这种刀尖舔血的生活,但他不希望孩子们也背负这种不公的命运。”

  “这样的人,他凭什么该死啊……”

  路明非从没有见过这么伤心的老唐,这个整天大大咧咧喜相无比就算天塌下来都能笑着抓紧时间打把星际的男人,此刻却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发问。

  他看起来……悲伤极了。

  “老唐,老唐!”路明非蹲下身子,双手都搭在老唐的肩膀上,看着对方已经有些涣散的瞳孔,猛地摇了摇他的肩膀,“凶手还流落在外,我已经知道‘剥皮者’是谁了,我们一起把那个家伙揪出来,手刃了她,为这些无辜的人们复仇,好吗?”

  老唐抬头,把目光从死去的黑人老板身上转向路明非,他望了路明非很久,很久,像是在靠着眼前少年的面庞告诉自己一定要压制住心底某些近乎要突破桎梏的怪物。

  “好。”老唐看着路明非,轻轻地回答,轻轻地点头。

  他缓缓站起身,踩着血水把一件件浸满血迹的衣服从一个个腥臭刺鼻的血坑里捞起来,用力拧干,披在每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上,千篇一律却不知疲倦。

  路明非也帮着老唐一起承受这份脏与累,偶有几次他有些不放心地抬头看了看老唐的侧脸和背影,路明非能看到,后者只是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不管网吧里这些惨死的尸体生前他认识与否,他都会披上红色的衣服遮住那些裸露的肉脏,再站在他们身前,静悼半分。

  像是想要遮住这些和他同样身为猎人的家伙们最后一丝尊严一样。

  路明非没来由的想到了在梦境里的故事中,老唐的弟弟死在面前最后他和已经化为诺顿的老唐不得不兵戎相见的场景。

  那时的他好像说了这么一句话:“老唐……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你……你看你衣服都不穿。”

  “老唐……”

  满手鲜血的路明非隔着几条过道和血河遥遥望着老唐。

  “你还好吧?”

  “我没事的明明。”老唐回以路明非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

  陪着老唐把这些做完之后,两人在网吧的卫生间把染红手臂与袖口的猩红鲜血潦草地冲刷了一遍,然后走出了猎人网吧。

  路明非走在前面,老唐紧跟在身后,由于路明非没有回头,所以他没看见。

  在走出猎人网吧,踏出门槛迎着月光的那一刻,浩瀚的金色像是沸腾的海洋一样在老唐的眼底流淌过,转瞬即逝。

  ……

  “老唐,所以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趁着上厕所背着我接取‘剥皮者’的任务?”

  纽约布鲁克林偏僻的郊区,轻轨列车载着茫茫夜色中的旅人在窗外呼弛而过,路明非和老唐对坐在他狭窄的出租屋里,对视。

  “你还记得我和你在机场见面的时候么,我是从明星肯派莎的保安队伍里溜出来的,当时队伍里还有一个我前不久认识的猎人朋友,他也是个星际高手,当时我不知道他私下接取了‘剥皮者’的任务,我还和他约好晚上在猎人网吧碰头,介绍你们认识。”

  “但在下午的时候,我就收到了他的死讯,那时我才知道他居然偷偷了接下了那个诅咒,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带你去猎人网吧的原因,我本以为那里算是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没想到……”

  老唐的脸上写满了懊恼。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路明非靠在老唐放着电脑的小书桌上,语气幽然,“我现在只祈求她赶紧来……然后赶紧死!”

第102章 有的时候,一日难留

  “‘这样就说的通了’……是什么意思?”

  “还有,明明之前说你知道了‘剥皮者’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剥皮者’又是谁?”

  “你知道我性子直最讨厌弯弯绕绕那一套,谜语人滚出纽约啊混蛋!”

  老唐看着路明非一副恍然大悟却一副卖关子只顾自己沉思的模样,急得抓耳挠腮……说话只说一半就戛然而止,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能把一个人逼疯的事了!

  “别急老唐,虽然我想通了‘剥皮者’的身份和作案顺序,但她的作案动机我仍然没想通。”路明非摩挲着下巴,眼中跳动着思索的光。

  “明明……你这家伙,要不是你是我兄弟的话,就凭你这么欠揍的性格,我保准跳起来暴K你!”

  老唐已经焦虑到把脑袋上的头发挠成了可以供给燕子筑巢的程度,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动物园里的蠢猴子,路明非就是拿着香蕉挑逗他的游客,他恨不得急得上窜下跳。

  “老唐,你先在屋子里待一会儿,我去外面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路明非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老唐的肩膀转身开门离开。

  留下屋子里一脸懵逼的老唐满脑袋的黑线和问号,望着路明非莫名其妙的背影小声咒骂个不停。

  掩上房门,路明非仿佛把最后一丝光都留给了房间里的老唐,他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走道里。

  老唐在布鲁克林这里租的房子在一片很老旧的低矮楼层的筒子楼里,过道里的照明灯早就坏掉了,在这里居住的不是有过犯罪记录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暴力罪犯就是没有正式工作整天遛街的无业游民。

  走道两头,每一扇紧闭的房门上都写着不堪入目的脏话,有的墙壁和门板上还残留着不知从何时就深深印在上面的暗红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

  有的猫眼甚至被人勾画成一个没有睫毛的巨大眼睛,暗红色的纹路夹杂着几个寓意不明的黑色的符号,而黑色的门板就像是漆黑的树洞……仿佛猫眼后,黑黢黢的树洞里,就有人用爬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一声不吭。

  黑暗的过道尽头传来一阵阵毫无规律的谩骂声与砸墙声,仿佛那里随时都可能会冲出一个提着菜刀的疯子嚷嚷着要把人剁碎,好像这种阴暗的巷弄才理所应当该是“剥皮者”怪谈传闻的起源地一样。

  称之为臭蛆遍地的阴沟毫不为过,老唐就像是阴沟里的那盏唯一的烛火,虽然单薄……但永远温暖、永远热烈!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底深深叹气,他以前只知道老唐住的位置有些偏,但知道今天来了才知道老唐竟是住在这样压抑又可怕的环境里,就算是个正常人也该会被逼疯的吧!

  可那家伙呢,性格居然还能是这么的乐天派……想到这儿,路明非有点难过,心头涌过一阵酸楚。

  看来拯救老唐绝不单单是阻止他化身龙王诺顿那么简单啊,路明非想把老唐从阴暗的沟渠里彻底捞出来,老唐这样明亮的灯应该照耀更多人,而绝不是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蒙尘。

  患难与共又有福同享,这才算得上是真兄弟!

  路明非踏着阶梯一路来到了天台,纽约的晚风从他的头顶吹过,从喧嚣处来,往宁静处去,夜里的风仿佛也在动情地飘摇,往东南西北去寻找能让它歇下脚步的归宿。

  他独自一个人来到这儿有两个目的……也有可能是三个。

  第一。

  他现在还没办法对老唐坦诚相告但他也不愿意欺骗对方,于是他只能逃避老唐的话头,有关于混血种和秘党的事是绝对不允许透露的,但如果不牵扯到这两者的话路明非也不知道要怎么和老唐顺利地解释这一连串的事。

  总不可能告诉老唐说自己藏着FBI的秘密探员或是CIA王牌特工之类的身份吧?

  那还不如说自己是你的好邻居Spiderman呢!那老唐又不是傻子会信才有鬼!

  老唐以猎人的身份其实已经或多或少接触过世界上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件了,他肯定有自己的判断力,再加上猎人网站又是学院紧密监视的一个据点,好像不论怎么看,老唐的生活轨迹总会有和混血种的世界交汇的那么一天。

  愁!

  第二。

  又死了那么多人啊……

  路明非在风中轻轻摇头,仿佛是希望能借着晚风把自己的困扰和思绪通通吹走,带向无人问津的远方。

  路明非掏出了黑色的N96,他通过邮件把有关于刚才猎人网吧发生的惨剧发送给了诺玛,希望学院赶紧派人处理封锁现场,也希望学院能好好安顿那几名死者的家属,在邮件的末尾,路明非申请划出自己名下三分之一的奖学金捐给网吧老板休老家的那所黑人小学。

  有的时候,一日难留。

  世界上各个角落好像每天都会有这样难过的事发生,天灾人祸、生离死别,岁月总是匆匆荏苒,在时光长河的渡口旁,你甚至来不及找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只能把迟到的祝福别在襟口,明日隔天涯。

  这栋破旧的筒子楼只有七层,但路明非扶着栏杆远远看去,隐约也能看到纽约中心城区那边流光溢彩的灯海,天际线延绵如丝绸飘带,高楼在夜色中耸立,光点在视线里晕开。

  这么美的世界里,为什么总会藏着恶魔呢?

  现在,路明非等到了他独自上天台来的第三个目的。

  轻轻的脚步在身后的楼道里踏起,黑暗里,有人在踩着楼梯拾级而上要一步步登上天台来。

  “我记得有人说过,喜欢《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的人一定是个很棒的人。”路明非没有回头,他依旧眺望着远方的城市,“没记错的话,告诉我这句话的人,是几个小时前的你吧,女生?”

  “嗯……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很棒的人啊。”来者绯红的高跟鞋踩得楼面“哒哒”响。

  她停在路明非身后五米开外,烦人的装束终于被她抛开,月光洒在女人姣好的面庞上,美丽如萤。

第103章 言灵·深梦之魇,龙化!

  路明非沉默着,对身后女人的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如果杀害了那么多条人命还能称之为“很棒的人”的话,那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撒旦和上帝了,人间即是地狱!

  “人间本就是地狱啊,小弟弟。”女人带着笑意的话语被晚风卷到路明非的耳畔。

  “你能潜入我的这里?”路明非转过身,食指和无名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他目光笔直毫不遮掩,望向不远处的那个女人。

  清冷的月光下,女人的脸比所有网页上的写真图更美,也比他想象中的要更美,美艳得就好像是天上降落到凡尘的谪仙人,她嘴角挑起轻盈魅惑的弧度,眼尾淡淡的深褐色眼线轻轻勾勒出妖冶的细纹,如少女的裙摆般妩媚,又像冷冽的刀锋般致命!

  “一点点而已。”女人哀叹着说,“这本该是我引以为豪的能力啊,但你和你那个朋友很怪,我读不懂你们,只有在你极度愤怒或是悲伤的情况下我才能稍稍看穿那么一点点。”

  “那请问,我现在是极度愤怒还是极度悲伤?”路明非面无表情地问。

  “嗯,让我看看……我不知道,或者两者都有,但你一定极度的想要杀了我。”女人说。

  “你猜对了。”路明非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黑夜里,月光下,两对璀璨的黄金瞳遥遥对视,一对里面塞满了杀意,一对里面藏匿着危险,仿佛下一刻从两人眼底涌出的金光就会喷涌而出,把世界都给淹没。

  “你再次见到我的时候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女人不再与路明非对视,把视线偏向路明非后面夜晚美丽的纽约市,“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路明非背靠着栏杆,双手的手肘撑在上面,如果身上带了雪茄和火他甚至想点一根让自己,他不介意在动手之前与对方先闲聊一番,因为他心底也藏着不少尚未找机会问出口的疑惑。

  “我也猜不透你,你是第一个让我猜不透的人,就像柄锋利的刀,刀锋藏在你和蔼的皮囊下,想靠近你伸手去抓刀刃就要有手掌被割破流血的觉悟。”女人想了想,对路明非给出了这样形容。

  路明非笑了笑,不置可否。

  “至于你的那位猎人朋友,更像是一潭滚烫的岩浆,我曾尝试过入侵他的精神世界,但连他的皮毛都没看清就被灼得连滚带爬地滚出了他的脑子。”女人回忆起那副厂场景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两条白藕般的手臂互相握着,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