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别紧张别紧张。”教导主任来到路明非和楚子航身边，把几张纸分别递到他们手里，然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稿子已经准备好啦，照着念就行了，稍微声情并茂一点，校庆日是有记者来学校拍照的，你们这两个最优秀话题度最高的毕业生讲话，很可能是会被全程录下来的，肯定会传到新闻网上，说不定还会登上明天的报纸！”
学校准备的很充分，即便他们在这之前根本不确定楚子航和路明非会来，但演讲稿早就备好了，今天是仕兰中学很重要的日子，老校友代表发言也是最重要的环节之一，铁定会上新闻，是把仕兰中学的名声在市里甚至是省里打响名声的必要一战，绝不允许出任何差池。
路明非和楚子航在校长和一众校领导的簇拥下来到学校新修的演讲台，头顶是旗帜飞扬，身后是壮观的大楼。
操场上已经围观了很多人，看过去就是乌泱泱的一片人头，在这样的场合下，功成名就后，衣冠楚楚的回到校园演讲真的蛮爽的，曾经高高在上的校长和领导们都成了你的绿叶和漂亮陪衬，男生渴望的装逼大概不过如此吧。
看着台下师弟们的羡慕与嫉妒，眼神里全都是“总有一天我也要像这个男人一样成功”，师妹们则是用崇拜和花痴的星星眼看你，心里说“毕业后我也一定要嫁一个这样完美的男人”，肾上腺素直线飙升……不得不说，人生中有这样的体验，真的能让人回味一辈子。
但楚子航和路明非此刻并没有显得的多激动，甚至他们出门穿的都是普通的运动常服，哪怕校长再三表示能够提供名牌的正装，他们俩也懒得换。
楚子航率先走到演讲台的最前方，话筒已经架好了，甚至演讲台最前面的隐蔽角落了还配上一台提词器，足以看出校方的准备有多么充分。
操场上所有的学生们和家长们全都抬起头来，望着高处那个站在所有人最前面的男孩，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大声议论，声音甚至飘上了高台。
原来这就是楚子航，这是最多人的感慨，有人说这男孩在仕兰中学就是个传奇，成绩优异，体育满分，人长的尤其英俊，为人谦逊低调，被美国的名牌大学录取，为人谦逊低调，家里条件也是一等一的棒，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完美的人，男孩子们都羡慕他，女孩子们都崇拜他，家长们则心说自己的孩子哪天能这么优秀，不仅省心还能让自己出尽风头，以后在菜市场遇到别人的家长都能挺直腰板，脸上有光。
“作为仕兰中学的毕业生代表，很高兴也很荣幸学校的领导们能给我这个机会在大家面前发言，今日阳光明媚，今日激动人心，我们相聚母校、感恩母校，共同祝福仕兰中学的五十岁生日快乐！”
路明非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天，这天气阴的，都快滴出水了，还阳光明媚呢……这种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就不该写天气这种多变因素，写讲词交到师兄手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改改，这一听不就知道是照着稿子念。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校长斥责教导主任的声音，教导主任点头哈腰的认错，说也没想到楚子航真的就一字不落的照着念，但是路明非的演讲稿里没有这种不可控因素了。
操场上依旧传来热烈的掌声，没有人来这里是真的为了听稿子的，大家都是为瞻仰优秀毕业生的风采而来……就凭他是楚子航，是仕兰中学的传奇，顶着那张伟大的脸，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站在那里，就会有人为他鼓掌。
“五十年来风风雨雨，五十年来兢兢业业，五十年来同舟共济，我们于今日相聚，我们于今日收获……”
楚子航照着稿子，逐字逐句的念，他的语气相当平稳，平稳到几乎没有语气的波动，以前上课的时候，语文老师总是叹着气说，楚子航天生就是学理科的料，语文成绩好是好，就是读课文的时候一点感情都没有，像个人工智能。
但这也是楚子航的特点，也是他极其强烈的个人风格，他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从容的气场，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背影，心说师兄不愧是仕兰中学的传说，他真的完美符合师弟师妹对传奇学长的一切幻想。
当年路明非在台下抬头看着台上的楚子航，感慨良多，心说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如此牛逼哄哄的人物就好了，如今他看着楚子航的背影，感慨其实没那么多了，从台下走到台上路明非用了五年，但当他真正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才发现其实所谓的荣誉和虚名这些，都是最不重要的，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虚荣心罢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你得不到的时候它一直在蠢蠢欲动，当你唾手可得的时候它又变得食之无味……路明非这一路走来，收获了很多重要的东西，虚荣心大概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
楚子航的讲稿念完了，台下的众人奋力的鼓掌，其中有几个小女孩拍手的力道相当大，原本白色的娇小的手掌都因为用力过猛而拍红了……高中时期就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对楚子航一见钟情的女孩不在少数，但很少有人“一遇楚君误终生”的。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楚师兄是大家的楚师兄，他更像是一个国民老公，梦中情人，他遥不可及，仕兰中学的女孩们都幻想过和楚子航谈恋爱，但从没有人觉得自己能真正得到甚至是占有他。
楚子航安静的退居幕后，接下来轮到路明非登场了，路明非走到演讲台最前方，楚子航和他身高差不多，话筒甚至不需要调，路明非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
然而差点把他吓一跳的，台下已经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了，他能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可他还什么都没说啊，仅仅只是露了个脸。
路明非的目光看到人群中最卖力的几个人……徐岩岩徐淼淼一边大力鼓掌一边喊“路明非是我同学”，陈雯雯也尽她所能的用力拍手，当她站在台下的时候，倒是敢一直抬头看着路明非，但路明非的目光扫过她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低下了头，路明非还看到了柳淼淼，还有以前的同学，甚至连门口的保安大叔也来凑热闹了。
路明非知道他如今在仕兰中学名声很大，但没想到人气这么旺，因为他知道他的外形是比不过楚子航的，但他能清楚的看到，有几个师弟和师妹看自己的眼神里也有光……是啊，自己也成为母校传奇般的人物了，他在卡塞尔学院都是传奇，更何况一所仕兰中学呢？
看着这些略显青涩的男孩女孩们，路明非没来由的想到自己学生时代的生活，梦境里的那个衰仔，这五年来辛苦耕耘的现实世界里的他，路明非回头看了眼绘梨衣……略过了校长和一众领导希冀和期盼的眼神，路明非忽然想讲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一瞬间，我很怀念……看到你们，就像看到了很多个曾经的自己。”路明非对着台下上千名学生和家长说。
“怎么搞的，演讲稿上有这一段么？”校长有些愣愣的对教导主任问。
“没……我记得是没有。”教导主任有些结巴的解释，“是路明非有感而发吧，但这个开场也蛮好的，有尼采的文风。”
“仕兰中学是个很好的学校，我说的不是它的师资力量，不是它的教育水平，也不是五天一小考一周一大考的学习氛围……当然这些方面，仕兰中学很优秀。”路明非的声音逐渐拉高了一点，“我想说的是，在这里，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遇到自己的青春。”
说着，路明非忽然把演讲稿给扔掉了，所有人的视线里，白色的纸张被吹上天空。
校长和教导主任双双傻眼了，他们一瞬间都懵了，谁也不知道路明非在做什么……这不是优秀毕业生的演讲么，可他现在的样子，完全一副叛逆刺头学生的做派！
出乎意料的，操场上传来极其躁动的掌声。
第940章 小天女的设宴
青春啊，这对高中的男孩女孩们来说是最让人悸动的话题了，因为青春，寓意着一切的美好都有可能发生。
“人生绝不是一场逆旅，人生是一场体验，考试发挥差了，下一次进步就有成就感，和家里闹矛盾了，你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无条件爱你，喜欢的女孩没追上……那你废了，重开吧兄弟。”路明非顿了顿，“开个玩笑，没追上就没追上，谁青春期还没失过几次恋了，没失过恋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没被甩过怎么成长？你不长大怎么能泡到更漂亮更优秀的妞？”
“如果你的心态够好，你可以享受正在经历的每一刻。”路明非缓缓地说，“你可以享受开心、成就和装逼，也可以享受失败、低落甚至是……孤独。”
说这段话的时候，路明非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城市的夜晚，远处繁华CBD区五彩斑斓的灯光，那些篝火似的光那么近，却又触摸不到，视角是在婶婶家的天台，如果是第三人称看的话就会发现一个男孩的身影经常坐在黑暗的角落，看着灯火辉煌的半座城市发呆，就像一个人在远眺一场盛大的篝火与狂欢，可他的影子却那么安静与孤独。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情绪也不是全然悲伤和难过的吧，那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有一点享受这种世界上似乎只剩自己一个人般的……孤独。
“总之，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只要不违法不违反道德不反人类，去尝试你任何想做的事。”路明非笑笑，“你可以在青春经历所有的颜色，唯独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悔恨这种情绪。”
大逆不道，对于站在路明非身后的校长和一众校领导来说，路明非这番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作为一个学生……好吧，是曾经的学生，如今的优秀毕业生代表，怎么能当着一众学生和学生家长，这个样子发言呢？这段话含“叛逆量”和“早恋量”也太高了吧？在中国式的教育中，这样的做法是会被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拉出去当成负面典型枪决的啊！
哪怕对母校的爱没什么可说的，也可以说说当时怎么从班级垫底，变成年级第一这事啊！分享一下学习方法，学习理念，这种东西虽然无趣又没什么新意，但至少正能量啊……况且今天学校还来了记者，那些狗仔最喜欢抓这种负面有曝光度的东西，再这样下去，场面也许要失控了！
“校长……我要去阻止他么？”教导主任请示般的问。
“再……看看吧。”校长也有些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看看学生和家长的反应，如果他再说些更超格的话，这场演讲无论如何都要打断，让播音室那边直接断信号，不然明天仕兰中学真要上新闻头版头条了！”
“明白了明白了！”教导主任打起精神，手里提着对讲机，做好随时通知演播室那边拉电闸的准备。
一众学校领导们忐忑不安，家长们也懵了圈，心说这真是最优秀的学生代表说出来的话么？不说学习，不说教育，不说成就……反而大谈特谈所谓的青春？
这些从8090年代生活过来的大人们，脑子里对“青春”没什么实际概念，他们只记得当时严打风气和纪律，可每个十多岁少年少女的心里，总装着一个忽近忽远的影子，如今想起来已然非常模糊了。
然而学生们的反应却异常激烈，大家都以为毕业生代表的演讲会是那种分享学业歌颂母校的公式化的傻子念稿，大家聚在这里大多也都是为了看一看曾经校园的几个传奇人物，凑凑热闹，但没想到能听到这么……激进的一番讲话，简直说到他们的心坎里了！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鼓掌不停，有人嘴里喊“路明非牛逼”……很多人的心里，都像是被点燃了一团悸动的火。
“也许你在高中的生活过得颓丧，也许你有很多不如意，也许毕业了你就会和高中时代一起去小卖部、结伴上厕所、一起挨老师罚的、曾经关系最好的朋友失去联系……”路明非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反问，“但那又怎么样呢？”
“你不会忘记那个炎热而漫长的夏天，不会忘记老师们对你严厉的训斥，不会忘记在被子里熬夜偷偷读的小说，不会忘记桌上叠放的比人头还高的书，和下午最后一节课下了后，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在你脸上的那束光……”
路明非的声音轻轻的，但声情并茂，比起楚子航来说，他的演讲天赋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其实路明非在高中时候代表学校参加演讲比赛就曾经拿过奖，他很适合青春文学那一挂，因为他经历过低估和孤独，也经历过努力与成就，少年时的全部心路历程，他都能表达的恰到好处，每个听到的人都能在他的声音里找到自己的缩影。
这一次没有掌声，因为所有人都安静了，路明非这番话给的画面感太足了，这是所有人即将经历、正在经历或已经经历过的事，有的人憧憬、有的人感慨、有的人缅怀……谁也不愿意打断他轻声的演讲，静静地聆听就是对演讲者最大的尊重与敬意。
教导主任偷偷看了几眼校长，在等校长的指示，但他发现校长也听的有些发愣了，似乎也被路明非的演讲给代入了。
“事到如今，我还是偶尔会响起那个炎热的夏天。”路明非娓娓道来，“外面的树上有蝉在鸣叫，热空气早柏油路面上升起，远处的高楼大厦都歪歪扭扭的，我的前桌坐着一个爱穿白裙子的女孩，同桌用铅笔在书上涂小人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后座是一对喜欢讨论八卦的双胞胎兄弟……”
“仕兰中学或许不是最好的学校，这里没有最好的师资力量，没有最高的一本率，没有最豪华最先进的教育设施……但这里对和对你们所有人来说，绝对是值得回忆的地方。”路明非做总结语，“你们的青春在这里绽放，有美好也有遗憾，你们人生中最珍贵的三年在这里度过，我曾经在书里读过一句话，既然你生了这片土地就尝试热爱这里吧，我想说，既然你们进入了仕兰中学就尝试热爱它，因为它承载了你们最懵懂最青涩的人生。”
“顺带提一句哈，早恋不是不可以，别影响学业，别给社会添麻烦。”路明非最后还是忍不住飙了一句出其不意的烂话，然后他指了指学校的大门，“我很骄傲，从仕兰中学毕业，今天回来见到大家很开心，我深爱自己的母校。”
沉寂了大概十几秒，然后是排山倒海似的掌声，还有欢呼声与喝彩声，不论是学生们还是家长们，都卖力的鼓掌，这架势就像是演唱会的歌手唱完了压轴曲目，并且完美发挥，每个粉丝都毫不吝啬奉献出自己的热情与崇拜。
“抱歉哈校长，演讲稿不小心被风刮跑了。”路明非退下演讲台，略显歉意的对校长说，“害怕气氛太沉闷了，所以想讲些不一样的，临场发挥的可能不太好，应该没闯祸吧？”
“哪里啊，哪里啊，太有文采了！”校长冲路明非陪着笑脸，“不愧是帮学校参加演讲比赛拿过奖的，路明非同学的讲话很有感染力啊！描述的高中生活很真实，声音也很有感情，特别是最后那句‘我深爱自己的母校’，简直是点睛之笔！”
前面的内容和准备演讲稿的方向完全跑偏了，甚至和演讲的初衷背道而驰，但好在做后几句话给拉回来了，而且气氛和反响都很不错……一场演讲也提高不了学生的成绩，也整顿不了学校的风纪，但如果能让学生们对母校的归属感更深，这场演讲其实还蛮到位的。
“是啊是啊，我要是评委老师，路明非同学这场演讲我一定给打十分……”教导主任也在一旁帮腔夸道，却被校长捅了捅肋骨。
“咳咳咳，给九分吧，文采和感染力都是满分，路明非同学果然做什么都有天赋。”教导主任话锋一转，硬着头皮唱起了白脸，“就是……就是如果早恋什么的话题，可以稍微少那么一点点，如果能多提提学习经验啊，进步方法啊，就更完美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路，从我这里学来的，就很难超过我了。”路明非笑笑，“仕兰中学也不希望多出一群路明非的模仿者吧。”
“那是那是。”校长表面上点着头，心里却说，要是仕兰中学都是一校子楚子航和路明非，他做梦都能笑醒来。
“Sakura好厉害。”绘梨衣的看路明非的眼神比操场上的学生更崇拜。
“绘梨衣你是小复读机么？”路明非亲昵的刮了下绘梨衣的鼻子。
给力！
当着校领导们的面做这种事，果然有种别具一格的爽感！
“嘴上说不爱出风头，实际上却攒着劲装波大的。”苏晓樯撇撇嘴，“路明非你虚伪透了！”
“嘿，我媳妇在旁边呢，老同学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路明非做求饶状。
“行，给你面子。”苏晓樯甩了甩烫卷的长发，“下午四点半，天海酒店一楼大厅我包场了，带上你的媳妇一起来吧。”
“啊，还有同学聚会啊……”路明非看了眼绘梨衣和楚子航，想着婉拒的措辞，“我和师兄约好了，我们下午还有……”
“我给你面子你不给我面子啊？隆重邀请你还打算拒绝我？”苏晓樯瞪了眼路明非，“不是同学聚会，以前的老师，学校领导，还有老同学都去，你不去？哦对了，你叔叔婶婶和堂弟我也喊了。”
“啊？”路明非瞪大眼睛，“你把我叔叔婶婶都叫上了？”
“楚师兄，你给我这个面子么？”苏晓樯没搭理路明非，扭头去看楚子航。
“……给。”楚子航也拿这个略显霸道的师妹没什么辙，毕竟对方就连路明非的叔叔婶婶都喊上了，他们要是拒绝的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绘梨衣能喝酒么？”苏晓樯看向绘梨衣，语气略显豪迈地说，“到时候酒席上，我好好找你喝几杯。”
绘梨衣的眼睛里刚要冒出光，就被路明非急忙给打断。
“别别别，喝酒这种事……”路明非话音未落，苏晓樯的眼睛再次狠狠瞪来。
“我和绘梨衣喝，又不是找你喝，这么点小事你也要管么？结了婚的男人控制欲这么强？”苏晓樯哼哼两声，“放心，不会把你媳妇喝坏的，她要喝多了，我叫司机送她回家。”
路明非自知阻止不了苏晓樯也很难劝住绘梨衣，他只能叹了口气，心说妹子啊，不愿意让你们喝酒可不是偏颇自己媳妇，这安全是心疼你啊，要是你知道绘梨衣的酒量，还能说出把她喝坏喝多这种话么？
十个你加一起都不够给绘梨衣开胃的！
“师兄，那咱们的事……”路明非来到楚子航身边，低声问。
“你今天要早点回家么？”楚子航问。
“不用，我和叔叔婶婶打了招呼，这几天可能在外面忙很晚。”路明非摇摇头。
“我也不用，那就吃完饭再说。”楚子航抬头抬起头，“看起来，快下雨了。”
天空中，铅色的乌云已经推到了他们的头顶，天光几乎全被遮蔽了，整个世界都阴沉沉的，这种天气蛮压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场倾盆大雨骤降。
“对了。”楚子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对路明非问，“那些基金会的人……”
“应该是老板娘的人。”路明非点点头，他口里的“老板娘”指的是苏恩曦，“原本我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确定，师兄你也看出来了，那我就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了……晚上咱们吃完饭后，再回趟学校。”
天海酒店离仕兰中学不算远，步行就能走去，不过今天大多数人还是开车来的，此刻天空中已经落起了小雨。
第941章 长大这回事
“要上车么？”苏晓樯钻进自家的奔驰S级，对路明非和绘梨衣问，“不知道雨会不会下大，我载你们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跟师兄一起。”路明非摆摆手，谢绝了苏晓樯的好意。
“哦”了一声，留下一句“待会儿见”，苏晓樯滑上车门，黑色的奔驰S级汇入熙熙攘攘的车流之中。
“师兄，你车停哪呢？”路明非看向楚子航。
“我……没开车。”楚子航顿了顿，“我从家里打车过来的。”
“……”路明非看了看楚子航，两人大眼瞪小眼，“我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苏晓樯，等会儿咱们慢悠悠逛到天海酒店，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多半要嘲笑咱们是傻逼。”
“学校门口有点堵，这里不太好拦车。”楚子航看着不太畅通的路段。
“走吧走吧，反正也不太远，咱们步行过去呗。”路明非撑开一把伞，把绘梨衣这遮了进来，“还好婶婶提醒出门会下雨，路过报亭的时候买了把伞。”
路明非和绘梨衣走出没两步，扭头看到楚子航还站在原地，他的手里空空如也。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伞的大小……遮两个人其实都有些勉强，这该是在他和绘梨衣都挺瘦的情况下，但如果再加一个楚子航……那还不如三个人走在雨里裸奔来的爽快。
“我淋雨习惯了，要不然师兄你和绘梨衣打着？”路明非话一说出口，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
楚子航和绘梨衣打一把伞，那是什么场景？简直有悖人伦道德，岂不是把自己和夏弥都给牛了，那成何体统！
“……”楚子航也没摸清路明非的脑回路，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卖铺，“我去买把伞，你们看能不能拦到车，能拦到就上车，拦不到就步行。”
说完，楚子航快步走开了，似乎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又犯傻逼了，唉。”路明非叹了口气，“有时候讲话不过脑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刚才那个很好看的女生，喜欢Sakura。”一旁的绘梨衣忽然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啊？你是说苏晓樯么？”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没想到绘梨衣会忽然提起这一茬，“是吧，不过那也是高中时候的事了，高中的时候那点心思懵懵懂懂的，谁也说不清楚。”
“不是的。”绘梨衣纠正道，“她现在还喜欢Sakura哦。”
路明非看向绘梨衣，他这才注意到，绘梨衣一开始说苏晓樯喜欢他的时候，说的是“她喜欢你”而不是“喜不喜欢你”或者“喜欢你么”……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绘梨衣从一开始就笃定了，苏晓樯喜欢路明非，她对情绪的感知一直都很敏锐，而且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了喜欢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人是不是喜欢另一个人，她用眼睛就能看得出来。
“我不喜欢她。”路明非第一时间表态，“高中的时候关系很好，因为觉得小天女性格直爽，很讲义气，是少数能和男生玩的来但性格却又一点不茶的女孩……不茶的意思就是不会耍心眼子，高中毕业的聚会苏晓樯喝多了酒，其实有点表露过她的心思，但我从没有接受过，从始至终我都只把她当成关系不错的朋友。”
路明非这是头一次见绘梨衣对一个女生这么在意……或许是在意吧？
因为从没见绘梨衣用这种语气主动提起过哪个女孩，路明非这方面有些愚钝，但再愚钝他也该知道自己必须拿出起码的态度，绘梨衣是个安全感很匮乏的女孩，路明非不知道绘梨衣这方面是不是也很缺安全感，但他知道绘梨衣的占有欲很强……特别是对他。
这种满含爱意和孩子般的占有欲，路明非没道理不满足。
“如果绘梨衣觉得不开心的话，今天的宴会，我们就不去了吧。”路明非对绘梨衣笑笑，“我会和苏晓樯说清楚，我给她道个歉，以后尽量就不要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