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第503章

作者:诡船

  “我也想到了。”路明非冲诺诺点点头,又看着楚天骄说,“我记得您刚才描述的文森特向您展示的‘死亡之岛’那幅画里,最中央的那座巨大的冰状岛屿上,那个浑身缠绕着绷带的人形的四周,是不是摆放着很多黑色的棺材?”

  “是的。”楚天骄点点头说,“文森特说那口装着稀特簕的棺材的确来自‘死亡之岛’,但他只是远远的看到过那座岛的影子,并没有真正登到岛上。”

  “文森特没上过岛,怎么得到的那口棺材?”诺诺微微皱眉。

  “文森特和我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他带着稀特簕的遗产、笔记和伟大宏愿刚进入北极圈的时候,他把元首的尸体藏进某座冰山中,以免腐烂加速。”楚天骄平静地叙述,“那时候萨沙还仅仅是船上最底层的水手,某天夜里‘yamal’正常的在海面上行驶,忽然驾驶舱里传来警报声,萨沙等一阵水手赶过去,发现所有的罗盘、指南针和通讯设备全都失灵了。”

  “这时候天空中是不是恰好正出现极光?”楚子航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恺撒看向楚子航。

  “从人类科学的角度分析,极光是大气的电离现象形成的,一般盛大的极光同时都伴随着密度极高、极其紊乱的高能粒子流,这也是为什么在极地航行,罗盘、指南针和电磁通讯设备常常会失灵。”楚子航解释说,“而用龙族的世界观来解释的话,极光的出现是由于区域内高度紊乱的元素乱流,形成了一中特定的磁场,所有的网络信号都会中断,因为剧烈的电离现象甚至会影响卫星通信。

  “文森特说当时船外的客人们发出一阵阵惊呼,人们蜂拥而至的赶到甲板上,漆黑的天幕下悬挂着淡青色和深紫色的飘带,有成百上千条那么多,覆盖了整片天空,它们缓缓的飘动,就像仙女纱质的裙摆。”楚天骄说,“文森特说那种现象被本地人称为‘神之裙摆’,寓意为神女的裙底在空中飞舞,寻常的极光是配不上这个名字的,只有规模够大、并且持续的时间够久才有资格用这个称呼,是几年难得一见的珍奇自然景观。”

  所有人都等待着楚天骄接下来的话,因为他提到了传说中的“死亡之岛”,那么他绝不是描述瑰丽的自然景观,“神之裙摆”大概就是“死亡之岛”出现的某种前兆。

  “生活在俄罗斯和格陵兰岛的人民以能看到‘神之裙摆’为一生中的好运,所以‘yamal’号上的乘客忍着严寒也要待在船舱外,那幅光景就像是某种玄幻的神迹,让所有人为之痴迷。”楚天骄说,“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正是当时年轻时的萨沙,他觉察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从他们的头顶上方笼罩而来,他抬头一看,是一座巨大的冰山,比‘yamal’号更高,他大声的警示船上的众人,那些被极光吸引的人群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尖叫声和哭喊声响彻整条船。”

  “这不太对劲。”楚子航微微皱眉,他提出质疑,“就算人们都被极光给吸引了,那么大的已做冰山,总不可能每一个人注意到吧?那座冰山甚至比‘yamal’号更高,哪怕甲板上的乘客都在欣赏美景,船上的水手呢?这么大的一条船,不可能驾驶舱里也没人吧?”

  “这就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点。”楚天骄低声说,“文森特说,那座冰山……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楚子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其余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萨沙也证明了这个说法,他说他察觉到那个巨大的黑影,就像是忽然出现的,他们那时候已经在北极圈里航行过一段时间,大型的冰山在航海日志上早就有记录,船上不乏经验丰富的水手,他们都有给每座冰山起名字的习惯,他们很确定‘yamal’号的航线上不该出现如此巨大的障碍物。”楚天骄神情严肃地说,“但这座冰山就那么突兀的出现了,在那个漫天极光的夜晚,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那座冰山。”

  “听起来像泰坦尼克号的遭遇。”芬格尔点评道。

  “但文森特和萨沙不是都活着么,‘yamal’号也没有沉没。”恺撒看向楚天骄问,“那条船如此坚硬么?”

  “不,事实上‘yamal’并没有撞上那座冰山。”楚天骄摇摇头说。

  “是绕过去了么?不,这不符合常理。”楚子航严谨地分析,“按照萨沙的描述,当时‘yamal’号距离冰山已经很近了,甚至冰山的影子都把他们给覆盖,‘yamal’那种排量的破冰船,不应该有如此灵活的转向性,最好的结果也是侧面撞上冰山。”

  “不,也不是绕过去。”楚天骄看着楚子航,一字一句地说,“他们穿过了那座冰山。”

  “穿过……”楚子航瞳孔缩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意思。

  这个词没什么其他的含义,楚天骄的话让人第一反应联想到,莫非是那座冰山底部正好有一条空腔,并且那条空腔恰好能容纳“yamal”号这样的巨物从中穿行……但是真的会出现这么巧合的情况么?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穿过。”楚天骄低声解释道,“萨沙说,他看着‘yamal’号的船头即将接触到冰山时,他万念俱灰,甚至已经做好跳船的准备了,船上的乘客们一直尖叫哭喊,驾驶室里大副扯着嗓子高喊‘减速’‘减速’,但过了很久,预想中的剧烈的震动并没有传来,当人们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船已经驶入了冰山内部。”

  “那座冰山,是中空的?”恺撒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不。”楚天骄摇摇头,“准确来说,那座冰山,是虚幻的。”

  “虚幻?”众人再次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词。

  “就像海市蜃楼一样,但和人们普遍理解的海市蜃楼不一样,海市蜃楼的原理是因为空气温差过大,光线在空气介质中弯曲前进,所以才能看到地平线以下的东西,一般的海市蜃楼会出现在遥远的天边,但这座冰山却近在眼前。”楚天骄说,“而且‘yamal’闯进了冰山的内部,它也没有消失,人们抬起头,能同时看到冰山的轮廓和天空中的极光,就连船上拥有三十年航海经验的水手也无法解释如此离奇的现象。”

  每个人都在脑海里想象楚天骄所描述的场景,但没有人能够理解……身处一座虚幻的冰山的内部,能同时看到巨大冰山的轮廓和天空,岂不是说明这座冰山是半透明的么?

  “我当时的表情和你们一样,我也无法理解,但不论是文森特还是萨沙他们的表情都不像撒谎,我以为到这已经够不可思议了,直到我听到他们接下来的话。”说到这儿,楚天骄抬起头,看着所有人,“所谓的‘死亡之岛’,就藏在这座冰山之中。”

  每个人的瞳孔都不约而同的瞪大,因为惊讶,不可思议的表情爬满了所有人的脸,因为楚天骄的话实在难以理解……一座冰山里,藏着一座岛?那这座冰山该多大?且不说这座冰山是实物还是虚幻的,那座岛呢?是先有的岛,然后绕着岛形成了一片海市蜃楼将岛的存在给隐去,还是先有冰山的幻影,神秘的岛屿才应运而生?

  不论是什么情况,这绝对是某种超自然的现象,也绝非人力能够做到,简直就像是……神迹。

  “不是冰山里有一座岛,而是进入这座冰山,才能到达那座岛,最先发现端倪的是船上的某位水手,他望着海里倒映的极光说,他们就像是在天空上航行,但很快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在海里的极光的倒映中,他看到了白色的影子,就像天空中漂浮的云。”楚天骄顿了顿,“可他抬起头望向真正的天空,天上哪里有云?”

  “‘死亡之岛’作为海市蜃楼出现在海水的倒影中?”恺撒对楚天骄问。

  路明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他扭头看了眼诺诺,诺诺正低着头,就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路明非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开口。

  “随着‘yamal’行驶到冰山的正中心,船上的人才清楚的看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倒映的云,那是岛的影子。”楚天骄说,“那些水面下的岛,有的长着参天巨树,有的矗立着一座座高耸的祭坛,最大的那座岛是纯白色的,岛的正中央能隐约看到一个灰白色的人形,他的周围满是黑色的方格状的东西。”

  “和文森特的那幅画一模一样。”楚子航想了想说,“但这些都是文森特用语言描述的对么?”

  “是的,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文森特没有骗我的必要。”楚天骄说,“萨沙说看到那些岛的时候,船上的乘客们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争着抢着来到甲班的边缘,够着身子往水里看,似乎那是比天空中的极光更吸引人的东西,其中还包括一些水手,甚至有的人好像丢了魂似的,表情呆滞的往水里跳。”

  “听起来更像中了邪。”芬格尔说。

  “还清醒的水手们连忙去拉那些失心疯的人,很不幸的是,有一名水手在搭救同伴的时候,被带着一起坠入水中,在他落水之前,他拉住了一条船上的安全绳。”楚天骄说,“直到‘yamal’号驶出那座冰山,这场骚动才算结束,这时候回过神来的众人回头去看,哪里还有冰山,哪里还有岛的影子,就连天空中的极光也不见了,刚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集体癔症?”恺撒皱起了眉。

  “可船上的水手和乘客,整整少了十二名。”楚天骄说,“在进入冰山之前他们还在船上,前后间隔不到十分钟他们就消失了,这证明刚才发生的是真的,但海面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影子。”

  “我记得刚才有一名水手落水时抓住了安全绳。”楚子航提醒。

  “是的,那条安全绳是解开谜团的唯一的希望,‘yamal’号上的安全绳使用的是俄罗斯军方的绳结,落水时抓住会自动在手腕上形成一个牢固的死扣。”楚天骄点点头说,“大副命令水手将绳子拉上来,可是出动了五名水手,绳子依旧笔直地垂在水下,纹丝不动。”

  “也许是挂底了?”恺撒想了想又自我否定了这个说法,“不,北冰洋的中央深不可测,除非那根绳子有三千米长,不过那样的话那名水手也没救了,深海的水压就足够杀死他,拉上来也只是一团烂肉。”

  “那根绳子只有五十米长,最后大副下令动用了起重机,可最后拉上来的东西把所有人都吓坏了。”楚天骄说,“那是一口黑色的棺材。”

  “就是用来装稀特簕尸体的那一口?”楚子航问。

  “是的。”楚天骄点点头说,“当时大副和所有的水手都被吓坏了,船上的乘客们也都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船员们商量着要不要那一口棺材给扔回海里,他们怀疑那是海妖的诅咒。”

  “可文森特忽然扑到了棺材上,老家伙满脸疯狂,色厉内荏的看着所有人,说什么海妖,什么诅咒,这分明是神迹,这是元首的指引,是通往‘永生’的路!如果谁敢把棺材扔掉,他就把谁丢在冰原上喂北极熊,船员们都没见过老家伙露出这么狰狞的表情。”楚天骄说,“哦对了,萨沙说,当时‘死亡之岛’出现的时候,文森特才是所有人中最疯的一个,他第一个想要跳进水里,像是失心疯了,是萨沙拼了命把他给拦了下来,他的胳膊上还有几个疤痕,是文森特咬出来的,他也没想到牙都没剩几颗的老家伙居然有这么强的咬合力,不过从那以后,萨沙也得到了文森特的器重,从轮机长一路升到代理船长。”

  “原来如此,所以文森特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唯独把萨沙留了下来。”楚子航点点头,他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第1074章 文森特的乞求

  “天就是地,地就是天,原来是这个意思。”恺撒也点点头说,“从‘yamal’上的船员的视角看,海市蜃楼就是另一个世界,天空就是漆黑的海水,倒映着真正天空上的极光,大地就是那些白色的岛,因为是被投影的幻觉,所以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文森特描述的场景,和那幅‘死亡之岛’里描绘的一模一样,他偶然真的得到了一口棺材,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幅画和他见到的场景全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那口棺材的出现依然费解,救生绳明明是套在一名水手的身上,拉起来却变成一口黑色的、不明材质的棺材,和画里记载的一模一样……如果文森特和萨沙没有说谎,他们也许真的接近过那座奇异的的传说中的岛。

  “文森特认为那口棺材的出现和稀特簕的英灵有关,所以他用棺材来放置稀特簕的尸体。”楚天骄说,“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被放进棺材里的稀特簕的尸体,居然停止了腐化。”

  “讲完这些事后的文森特很沮丧,他说那是他迄今为止最接近‘永生之地’的时刻了,这些年来他再也没见过‘神之裙摆’,没见过那座神奇的冰山,也没见过冰山里的岛,他很后悔,他和机会擦肩而过,那也许是他一生中唯一有可能复活他们元首的机会,可他没有把握住。”楚天骄说,“他这些年一直待在北极圈里,哪怕他花光了钱,破了产,快老死了,可他仍然祈求上天能给他第二次机会,元首的英灵能再指引他一次,就算让他付出生命或者任何代价。”

  有时候信仰能救人一命,有时候信仰能杀死一个人,文森特就是如此。

  内卒帝国走向衰亡时,他还是个年轻人,是伟大的元首身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甚至还没形成完整的世界观,他只知道元首是正确的,元首是伟大的,元首是无所不能的,和每个被洗了脑的白痴没什么两样……后来内卒覆灭了,稀特簕逃走了,他的人生观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所以文森特穷尽一切找到了稀特簕在南极的大本营,又一门心思要复活他的元首,对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来说内卒就是恶魔的象征,可对文森特来说,内卒就是他毕生的信仰,他的人生由无数密密麻麻的万字组成,他病得不轻,任何人都可以说他是个疯子,但医学上不会把他定义为精神病,因为他有他自己的逻辑,所以他已经老的走不动路了还坚持要在自己的房间里穿着军装,见到元首的尸体也要敬礼鞠躬,他这一生都活在曾经战争的回响与光辉的记忆中,哪怕他老的都要死了,他也不需要任何药物和治疗,他的信仰就是他最好的良药。

  这种人的一生,为信仰活着,也可以为信仰去死。

  “您的故事应该还没有讲完对吧?”诺诺忽然看向楚天骄说,“您只讲了文森特和萨沙向您转述的部分,他们的部分很完整,但您还没有说到您自己的部分。”

  “我的部分?”楚天骄看着诺诺,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一定在‘yamal’号上遇到了什么事呢?”

  “因为您的性格,您绝不是一个从别人那里听到了某个故事就会轻易信任别人的人,哪怕他的情感再诚恳,逻辑再自恰,甚至拥有某种证据。”诺诺看着楚天骄,缓缓的摇头说,“如果这些事只是您从文森特和萨沙那里听来的,您不会用这么笃定的语气讲给我们听,哪怕他们拥有稀特簕的尸体、那幅画、和那口黑色的棺材,您无疑是个聪明人,我见过很多聪明人,所有聪明的人都是极度自我的人,能让他们百分百相信的,只有他们亲眼看到的。”

  “所以你也是这一类的聪明人,是么?”楚天骄看着诺诺反问,似笑非笑。

  “是的。”诺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神情落落大方,也不在乎这样的答案会不会显得她自恋甚至自负。

  “你说的很对,如果是以前的我会完全赞同你的说法,但现在我想纠正一点。”楚天骄说,“真正的聪明人,哪怕亲眼看到的,也不会百分百相信,极度聪明的人,他们生活在自辩的循环中,他们这一生都疲于思考,从不完全相信任何事。”

  诺诺想了想后,点点头:“有道理。”

  “那个,楚叔叔,我也有个问题。”路明非见诺诺和楚天骄聊完了,忽然插了句话。

  楚天骄和其他人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

  “我想,文森特和‘yamal’号上的人当初看到的‘死亡之岛’,有没有可能并不是海市蜃楼。”路明非停顿了一下后,缓缓地说,“所谓的‘死亡之岛’,会不会原本就是一座存在于水下的岛?”

  存在于水下的岛,这话听起来多么天方夜谭,所有人下意识的想法就是这想法太扯了……但细想之后,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龙族的世界有太多人类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了,水下有青铜城,地下铁里有迷宫似的无穷道路,还有一只吃薯片看电视的龙,就说北极圈,那里有一座虚幻的冰山,冰山里藏着一片水下的岛,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们混血种本身就是超脱人类认识的东西,那龙类的世界,更何况是和龙王有关的东西,会让他们感到难以理解也不足为奇。

  “师姐,你也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吧。”路明非看向诺诺问。

  刚才路明非提出这个猜想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唯独诺诺一脸平静。

  “嗯……如果那座冰山是海市蜃楼,海下的岛也是海市蜃楼,那位北极圈的龙王也太没本事了。”诺诺点点头说,“一座原本就藏在水面之下的岛,它出现时会伴随着一座巨大而虚幻的冰山,引起‘神之裙摆’这种罕见的自然奇观,这样才合理,天就是地,地就是天,天地倒转,这说的不就是水下的世界么?”

  诺诺说的话也只会很匪夷所思,但认真思考的话完全逻辑在线,如果传说中的“死亡之岛”真的是一座尼伯龙根的话,那它就该有这样的逼格,现在就连人类的科技都能做到制造出某些自然奇观这种事,更何况龙王的力量?

  而且海下倒影中的世界……的确,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颠倒的世界啊,那并不是什么海市蜃楼,是真实存在的物质。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玄妙的地方,那必然是某座尼伯龙根。

  “所以‘yamal’号上的船员真的从海里打捞上来一座棺材。”恺撒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是‘死亡之岛’的棺材,那座岛原本就是存在于海面之下的,所以棺材是从水下出现的。”

  所有人都明白了,虽然谁也不知道落水的船员为什么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口棺材,但恺撒的分析恰好佐证了“‘死亡之岛’时存在于水下的”这一观点。

  “你们是我见过最天赋的年轻人。”楚天骄看着屋内的晚辈们,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赞赏。

  “所以您能告诉我们,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吗?”诺诺对楚天骄问。

  “真是个急性子的女孩子。”楚天骄看着诺诺说,“不过说真的,我其实蛮欣赏你这种性格的女生。”

  原来如此,楚子航看了眼楚天骄,默默的想,因为妈妈在很多事情上也是个急性子。

  “喂,年轻人,帮我去酒柜把第二列最下面的一瓶酒递给我。”楚天骄对芬格尔招招手。

  “那瓶冰岛产的古董朗姆酒?”芬格尔的眼睛都亮了,他在楚天骄的酒馆前转了好几圈,早就把里面各种名贵的酒给记得滚瓜烂熟。

  楚天骄说的那一瓶名为“弗盖特斯库尔”,朗姆酒中的佼佼者,是一位饮酒者将在陈年室中寻获的,放置了整整两百年才完成酿制,是价值六位数的稀世珍品!

  “就知道你小子馋我的酒。”楚天骄笑骂了一句,“再拿几个杯子,再贵的酒也是用来喝的,我这间屋子第一次迎接客人,更何况你们都是我儿子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再贵的酒也能请,当年的那些事也没什么不能和你们说的。”

  芬格尔很是自来熟的从柜子里摸出几个杯子,一边屁颠屁颠倒酒一边流哈喇子,看起来真的馋这酒很久了……其他人则是竖起耳朵,等着楚天骄说他接下来的遭遇。

  “那之后文森特邀请我喝酒,还不等我拒绝,萨沙就扛着成箱的朗姆酒走了过来,满箱子的珍品,还不等我开口,萨沙就把两瓶开了封口的酒塞到我和文森特的手里,不由分说的就和我们碰杯。”楚天骄说,“老家伙拿起酒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面色红润,口齿利索,你们敢信一个快要老死的老头儿,抄着高度数的朗姆酒就对瓶吹么?”

  众人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确实蛮吓人的,一个面容枯槁、瘦的跟个骷髅似的老家伙忽然活力满满的对着瓶子吹朗姆酒,这画面的违和感无异于一条龙立着两条腿,在你的面前跳极乐净土。

  “老家伙和萨沙轮流和我碰杯,每碰一次杯,老家伙就叫我一声‘天命之子’,这个称呼喊的我莫名烦躁,我不耐烦的和老家伙说我不是什么‘天命之子’,我就是个凡人,老家伙说他刚刚亲眼见证过我的‘神力’,拥有‘神力’的人怎么能是凡人呢?”楚天骄抿了口酒说,“我说那不是什么‘神力’,你可以理解成某种‘特异功能’,拥有‘特异功能’的人这个世界上一大堆,我不是什么特殊角色,可老家伙固执的不像话,他说既然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这样的人,为什么只有我出现在‘yamal’号上,只有我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今天会见到我,这就是元首英灵的指引。”

  “这老东西还真黏人啊。”芬格尔灌了一大口酒,“牛皮糖似的。”

  “我当时也觉得烦,什么‘天命之子’,什么‘元首’,这个老家伙根本就是被稀特簕洗了脑,现在他又要来洗我的脑,我冷冷的看着他,我说我只是为我在意的事来,事情搞清楚了我也没有继续待在这条船上的理由了,我知道十亿美金老家伙一定掏不出来,但我从他那边得到了情报,也杀了他的人,看在他的态度诚恳的份上他欠我的钱一笔勾销。”楚天骄说,“老家伙简直急坏了,他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说什么也不肯放我走,他说他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不能错过第二次了,我要是就这么离开了,不知何年何月他才能复活元首,他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我很可能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可你还是拒绝他了,是么?”楚子航对楚天骄问,这方面的性格他和楚天骄一脉相承,对待自己人的时候关心的像个八婆,对待陌生人的时候冷酷的像块生铁。

  “是啊,我说你的元首复不复活和我没关系,他不复活才是好事,天下太平,他要是复活了这世界又要乱套了。”楚天骄点点头说,“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关于那座尼伯龙根的情报文森特已经告诉我了,他也就十几年前碰巧遇到过那么一次,我继续待在船上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我和文森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既然他失去了利用价值,我也没必要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我倒是对他的那口棺材挺感兴趣的,但那东西太大了,很难带走,而且我要是把盛放元首的器皿给顺走了,老家伙指定找我玩命,所以我喝完了酒就准备走。”楚天骄语气冰冷地说,“文森特还一直在劝说我,他说元首在世界上其实有很多宝藏,他知道一点线索,如果我肯帮助他寻找复活元首的办法,他一定会把那些线索分享给我,只需要占用我一年的时间。”

第1075章 北极

  “一年。”

  听到这个时间,路明非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看吧,没有人会觉得老家伙这个要求不离谱,甚至就连老家伙自己都这么觉得。”楚天骄翻了个白眼,“所以老家伙看我的表情不对,立马改口,说只需要半年,半年就行了,不论成功与否他都愿意把他的一切献给我,不论是‘yamal’号和他的财富,还是他手下那些漂亮的女孩们,甚至是他的生命……”

  “这老东西还真病得不轻。”就连芬格尔都觉得这老家伙性格委实太磨人了。

  “我当然还是没答应,只见老家伙忽然把手里的酒瓶子往桌上一砸,他抄着尖锐的瓶身气势汹汹的,看那架势我还以为他要找我拼命,谁知道老家伙把尖锐的部分对准他自己的喉咙,说我再不答应他他就去死。”楚天骄叹了口气说,“老家伙泪流满面,如丧考批地和我说他真的别无选择,一个月,只需要我在这条船上待一个月,如果这一个月找不到复活稀特簕的方法,他会亲自送我下船,如果运气好找到了办法,不论成功与否我都是他的恩人,他会把他知道的所有东西和我共享,他会告诉我稀特簕在南极大本营的坐标,会告诉我稀特簕藏在世界各地宝藏的线索,会把最珍贵的稀特簕的笔记送给我……”

  听到这里众人忍不住有点唏嘘,就连路明非都有些忍不住可怜这个老家伙了,说实话,他听到文森特年轻时候的遭遇觉得莫名有些熟悉,似乎他记忆中也认识某个和文森特有着类似经历的人……后来路明非想起来了,那个人就是赫尔佐格。

  年轻的赫尔佐格是德国生物研究院中最年轻的首席科学家,他有庞大的野心和志向,后来结识了邦达列夫少校,杀死邦达列夫后得到了后者的笔记,按照邦达列夫的计划窃取“神”的力量;而文森特年轻时也是德国内卒军队中有志向有抱负的年轻人,他想辅佐元首建立一个伟大而强悍的帝国,在内卒瓦解后得到了稀特簕的笔记,按照稀特簕的笔记试图找到“永生之地”,倚靠“神”的力量复活元首。

  他们在同一个国家出生,年纪相仿,都曾在寒冷的北极圈生活,拥有同样固执极端的性格,都继承了某个伟人的野心……而两者不一样的是,赫尔佐格自己就是个野心家,他不相信任何人,是个完美的自我主义者,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任何人,最后被自己的野心给反噬,而文森特他几乎没有私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元首与帝国,他对稀特簕绝对忠诚,为了复活稀特簕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他的野心同时也是他的信仰。

  就是这么两个相似却又相反的人,路明非对他们的感受完全不同,赫尔佐格就像一只是令人深痛恶寒的老鼠,他狡诈、暴虐并且邪恶……文森特的性格里忽然也有狡诈、暴虐甚至邪恶的成分,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这老家伙也坏的有限,他就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哪怕他已经老的快要死了,但他一直沉浸在小时候的幻梦里,执拗的、孩子气的不愿醒来,愚昧的可怜,又笨拙的可爱。

  “所以你最后答应他了么?”楚子航对楚天骄问。

  “当然……没有。”楚天骄摇了摇头,“尽管文森特对我开出的条件诚意真的很够了,我也看得出来他真的对我再没有隐瞒,但正是因为这样,我就更没有答应他的必要了。”

  “我和文森特没有交情,如果站在商人的立场思考,对方已经把所有的筹码都摆在你的面前,这说明他已经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和走投无路的家伙合作是很危险的,如果站在经验丰富的探员的立场思考,文森特这个人已经不够神秘了,他的身上没有什么值得我探究和深挖的地方。”楚天骄解释说,“诚然他的诚意还蛮让我感动的,我可以陪他喝两杯酒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你真是不容易,之后再接再厉,你心目中伟大的新生帝国指日可待……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因为他的价值也就仅此而已。”

  楚子航点点头,对于楚天骄这个回答其实也在他意料之中,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很多事情不是你足够努力、展现出足够的诚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就一定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且冷酷。

  “我离开的时候,文森特就呆坐在他的椅子上,满脸的呆滞,就像被抽干了灵魂,他身后被我杀死的荷官的身体还吊在那里,血应该已经流干了。”楚天骄说,“出门之前我不知道为什么,扭头看了眼那口黑色的棺材,棺材里的稀特簕……准确来说是稀特簕的木乃伊还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很奇怪的是,我的脑子里居然冒出‘也许他真的有可能再次睁开眼’的错觉,我赶紧甩甩头,心说莫不是不知不觉被文森特那老家伙洗了脑。”

  “萨沙和我一起出的门,我们从船长室来到十楼,极地的特殊气候让人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夜晚,但空气很冷,我靠在围栏上抽烟,萨沙也站在我旁边抽烟。”楚天骄平静地说,“他告诉我船长其实说不是太坏,就是太固执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因为从小接受的文化熏陶是烧杀抢掠,所以他觉得骗人和杀人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不定他现在是个富有爱心的大慈善家。”

  “我和萨沙说我知道,我没怪文森特,所有人都有为之执着的事,他的元首和他的帝国梦是他一生都解不开的心结,同时也是他活下去的动力。”楚天骄说,“我记得那时候甲板上还很热闹,所有的乘客们都还兴致勃勃地讨论刚才那场涉及二十亿美金的巨额赌局,他们有的人说那名赌客一定是某个阿联酋来的石油矿主,全世界的石油贸易他都有话语权,有的人说赌客是一名漂亮国的政客,因为今年漂亮国爆发了财政赤字,所以才用这种隐蔽的手段,铤而走险的弥补财政亏空……他们一个两个说的都很真,好像世界上发生的大事都了如指掌,我和萨沙只是静静的听着,看一座座冰山从眼前划过。”

  “除了这条灯火通明的船,周围看不到任何的生命,或许脚下的海水里藏着很多生物,但低头看去只有漆黑死寂、看不到边际的海水,连鲸鱼的声音豆听不到,我感觉我们已经进入了北极圈的深处,周围的海水一下黑的宛若墨水……”楚天骄喝了口酒,昂起头看着天花板,回忆着轻声说,“这也许就是极地世界的寂寞与浪漫吧,我想。”

  “萨沙忽然和我说起了他的情况,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在北极圈生活了太久觉得太孤独了,一直没能找到袒露心扉的人,其实他们这种人也不应该把自己的真实身世轻易告诉别人,但萨沙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和我亲近,觉得我是值得信任的人。”楚天骄说起那位大兵的过往,“萨沙说他小时候家里没什么钱,没念过几年书,爸爸被传销组织洗了脑,妈妈嗜赌成性还是个隐君子,萨沙还有个妹妹,但是和他关系一般,当然萨沙说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早年间他一直混迹街头,靠充当打手和收保护费勉强维持生活。”

  路明非莫名其妙想起了一个网络上流传的段子:酗酒的爸,软弱的妈,年幼的弟弟和破碎的她……但萨沙应该没什么必要骗楚天骄而且如果连在北极圈游船上的退伍特种兵都知道这个段子的话,本土的网络文化传播的也忒迅猛了

  “后来时逢战时,萨沙被强制征了兵,他在部队里表现很亮眼,不到半年就被选入一项特种兵培养计划,后来克格勃解散,俄联邦调查局重组,萨沙也厌倦了部队枯燥的日子,就退役了,那时候的他还相当年轻。”楚天骄说,“回家后他发现曾经的家也散了,父亲因为酗酒过度某天突发脑溢血,妈妈离开了家不知所踪什么都没留下,萨沙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了他的妹妹,可找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是在一处歌舞厅,年轻的女孩成了陪酒的舞女,甚至沾上了不好的东西。”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这样的人生……未免也太破碎了一点。

  叶胜拉着酒德亚纪的手,他是最神情动容的一个,因为那名叫萨沙的退伍军人和他的身世其实蛮像的……不过相比较之下,他似乎比对方更幸运点,至少他认识了能托付性命的朋友,和真正爱他的人。

  “萨沙找到妹妹时,她正被几个男人搂在怀里,那些男人忘烟草里卷了什么东西塞到女孩嘴里,萨沙怒火中烧,他动了手,把那些个男孩门狠狠教训了一顿,那是个暴雨的夜晚,萨沙毫无保留,仿佛终于找到出口肆意倾泄着这么多年来对生活的不满。”楚天骄叹了口气说,“结果就是三人重伤,一人死亡,他的妹妹被吓坏了,萨沙双手都是血,站在暴雨里,面无表情,他没有逃也没有躲,等待鸣笛的警车把他给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