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之前谢九霄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投向了天道。”天帝澹澹道：“虽然我完全不解你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我相信魔性终究是魔性，你只会追逐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并且仇怨深藏在心，你对秋无际的恨意从来没有消退，对么？”
炎千烈笑道：“不错，龟儿子还挺了解老子。”
天帝并不动怒，只是道：“此刻就有对你最有利的点。秋无际正在往这边赶来，只要你我联手杀了她，这神州大陆便是以你为尊，同时还能报仇，一举两得。”
炎千烈仰天大笑：“我道你个龟儿子絮絮叨叨说这么多干吊，原来是因为强行投射人界，实力受限严重，根本发挥不出来，所以才磨磨唧唧，还需要我们的联手。”
天帝澹澹道：“正是如此，那又如何？你我联手，足够杀死秋无际。”
炎千烈笑道：“你当老子是傻缺？这时候帮你杀秋无际，你拍拍屁股回天界，以后天道重新降临人间，老子还有活路吗？”
天帝摇头道：“你若是担心将来天道清算，大可不必。”
炎千烈奇道：“为什么？”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有自信隔绝天界，不怕将来天道重新关联？”
“老子觉得是因为你蠢。”
天帝神秘地笑笑：“首先，天道的构架之中是包含了天人两界的，如果天界脱离，这么大的变故，对他来说会造成什么结果？”
炎千烈忽然怔住了。
是了，这么大的天地巨变，剧情完全脱缰的情况下，楚戈很有可能彻底失去对整个世界的掌控，不独是天界，连人界他都掌控不了了。
否则为什么以前每一个脱离剧情的变故都会引发“天道修正”？因为一旦剧情不按照书中所写的发展，那么书中世界会彻底独立于他的书写之外！
这是个已经成熟的世界……
炎千烈忽然知道天帝为什么要杀秋无际或楚天歌了。
因为只要杀了楚天歌或者秋无际其中之一，剧情的脱缰才是最为彻底最为致命的，比天界的脱离还要致命。原先这两人就是构建世界的基石，书都叫《楚天无际》，没有了楚天，也没有了无际，这个世界还跟他的书有什么关系？
如果以前会担心杀了楚天歌和秋无际会导致世界崩毁，那么现在炎千烈基本可以肯定，其实不会。
楚戈让世界越发真实的过程，就是脱离了以主角构建世界的基石，能让世界失去主角也能彻底运转。
这个世界已经成型了，如果彻底和楚戈的关联切断，它也会自我存在。从此他的书是书，世界是世界，二者完全脱离了关系。
所以说，实际上天帝的第二层目标，终究还是要掌控人界？
天帝见炎千烈怔忡，心知“其次”都不用说了，炎千烈已经想到了。
说服已经奏效，时间紧迫，他也不多言，忽然身形一闪，已经到了楚天歌身后。
楚天歌和谢九霄交战中，身后忽有狂勐的能量爆发而来。
他明明没有听到天帝和炎千烈的传音对话，却早有所料一般，忽然就闪身到了百里外。
天帝一击落空，倒是有些吃惊：“你早知道我会偷袭？”
楚天歌叹了口气：“我刚才问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毁了云霄城物品的时候，心里就在想，你的目标是说不通的。隔绝天地很可能只是你的基础目标，如果你能借此让天道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掌控，那么你为什么不取代天道掌控人界？你不亲自去毁东西，在这里叽叽歪歪，大概唯有一种解释，就是这里有人比那些东西更重要，我想了半天，很荣幸地发现，这个重要的人就是区区在下。”
天帝大笑：“不愧是天命之子，还是一个明知道自己是天命之子的天命之子，但你知不知道你的天命只不过是被人玩弄的木偶？”
楚天歌剑眉一挑：“他和我开诚布公的谈过，我知道，也认可他。”
“谈过？”天帝大笑道：“让我猜猜，说不定有些提桉还会是你自己提的，但你从来就没有意识过，你会那么提，是思维早就被他篡改后的结果？”
楚天歌皱眉：“什么意思？”
“你可知，你的命运本来是众美在怀，无论是你的青梅竹马叶小竹，还是谢云儿，甚至是……”天帝眼里闪过有趣的笑意：“秋无际。”
炎千烈：“……”
楚天歌瞪大了眼睛：“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秋宗主天仙般的人物，我对她绝无任何亵渎之念！”
“也就是说你对谢云儿和叶小竹是有的？”天帝大笑道：“有人为了自己得到秋无际，强行篡改了你的思想，不仅秋无际不给你，为了不那么生硬，还强行让你走向无情苦修之道，连叶小竹谢云儿都没你的份了，你多半还以为是自己不要吧……天命之子，哈哈，哈哈哈哈……”
楚天歌沉下了脸：“信口雌黄！你如何知道天道之念？”
“我自有来源。”天帝冷笑道：“你不信？很简单，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为什么不敢想叶小竹！你重情重义，仙道有成，为什么从来没想过找到那个曾经对你最好的女人，最触动你心灵的女人，宁可年复一年，等她老死？”
楚天歌大声道：“你放屁！我找过她！”
“一时找不到，是不是就不找了？”天帝冷笑：“你既然知道你是天命之子，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他想让你找到，你会找不到吗？你们谈过心？他敢告诉你吗，他敢吗，哈哈哈哈……你枉自修行，寿与天齐，当年少女孤老无依，这就是你的天命！”
楚天歌心中勐地一抽。
头开始有点痛……好像灵魂正在撕裂挣扎，有什么声音正在心里狂涌，告诉自己他没说错。
连谢九霄已经趁机离去，他都没有阻拦。
天帝手中再起神光。
“锵！”一把神剑如同天外飞仙，直冲他的后心。天帝暗叹一声来得真快，无奈伸手回转，挡下了剑芒。
秋无际来了。
一道遁光由远而近，老远就是一记破虚神剑：“狗贼，纳命来！”
她是真的气急了，一路上尝试了多次分魂出去，却根本不得其门——以前是定位楚戈身边穿出去的，如今彻底失去了楚戈的感应，又怎么穿？
赶回来一看，楚天歌正在被一个“佛陀”说得面色痛苦地抱着头，佛陀手中正起神光要补上一击，秋无际第一时间出手救援，旋即又是一击破虚神剑，直冲天帝眉心：“死！”
天帝手中神光大盛，和秋无际的神剑对撞在一起，同时大喝一声：“还不动手！”
他本来根本无法下界的，属于强行突破天道规则的神降，这种强行导致实力实在不够，连楚天歌这种初入渡劫的都不能偷袭秒杀，对上秋无际说不定还是败局居多。
所以才各种靠嘴炮、才要拉上炎千烈，即使明知道炎千烈曾经做过天道走狗，也得试试。
秋无际之前和逐日之王久战力疲，又是这么万里赶来，全部心思都在他身上。一旦这时候炎千烈偷袭一记，击伤秋无际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炎千烈果然动了。
在天帝期待和秋无际心力交瘁的注视之下，熊熊烈焰升腾而起，狂暴的火龙重重轰在了……天帝后心。
空气中回荡着炎千烈的狂笑声：“老子不去追老谢，等的就是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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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相悖
天帝自从神降以来一直感觉节奏都在掌握，第一次认识到了世上还有这种脱离预判的神经病。
虽然他也做过炎千烈可能不听使唤的预案，却也最多认为两不相帮，实在想不明白炎千烈这么招恨出头的用意何在，对炎千烈自己有什么好处。
要知道这么一来，此刻他最想杀的人不是秋无际也不是楚天歌，绝对是炎千烈！
秋无际的实力非同小可，天帝自知单打独斗都颇要费一番手脚，何况被炎千烈反过来夹击呢？
就在炎千烈的火龙轰在他后背时，秋无际的含恨一剑他也再也抵挡不住，神剑已经贯穿他的胸膛，直透而出。
天帝却不管不顾，只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后背，垂死反扑，誓要拖炎千烈一起死！
“轰！”
炎千烈没能扛住天帝的垂死反扑，喷血跌退，那赤龙法身浑身浴血，正在寸寸崩列，形如魔神。
天帝的垂死反击，谁都承受不了。
秋无际也有些怔忡地看着远处炎千烈的惨状，欲言又止。
天帝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剑尖，脸上不见什么表情。这只是神降，别人的身躯，对他其实没什么意义，无非是神降收回，无法再持续下去罢了。
但他着实想不明白，看炎千烈在远处咳着血狂笑的样子，天帝实在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疯了吗？不杀她就算了，你应该知道触怒我的反击并不好受，居然还代她承受……你明明可以统治神州，为什么要这么做？”
“爷又不是傻逼！”炎千烈咳着血狂笑道：“统治你妈呢，一旦天道被你取代，老子不还是要给你做狗？真以为老子目光短浅得跟女人一样？”
秋无际：“……”
“……”天帝慢慢道：“即使如此，你也无非是换个主子，何必如此酷烈？”
炎千烈狞笑道：“老子只知道，天道至今都从来没想要控制谁，还帮我复活老婆，日常亲近如哥们一样。倒是你这个天帝露面第一件事，就控制了自己的传承老谢，人不人鬼不鬼。你也配称天帝？老子就看不起你了，怎么的？废物玩意，别让老子飞升，到时候第一个拧下你的脑袋！”
“砰！”法身灰飞烟灭，炎千烈重新变成一只小火苗，漂浮在虚空。
几乎与此同时，佛陀的身躯也分崩离析，只剩一抹清气渐渐上浮，消散。
“飞升？”虚空之中传来天帝的笑声：“两界分隔已成定局，指望天道回来，还是省省吧……”
小火苗冷笑：“你偷袭楚天歌没杀成，想杀秋无际被反杀，这么重要的两件事你一件没成，我倒是相信天界可能是没了，可不信他连人界都进不来。他能掌控人界，也就能重新关联天界，写……谢谢你的关心了哈。”
他本想说写几笔的事儿……终究没直接说出来，这天帝看似知道很多，其实话语里也没透出他知道这是写的，还是别被套的好。
“掌控人界……”天帝的声音变得飘忽：“杀了楚天歌和秋无际，只是最保险的手段，不杀他们也不一定就有多大影响。你们可知，我为什么有自信发动这一场变局？”
秋无际冷笑：“无非欲望熏心，铤而走险罢了。”
“错了。”天帝呵呵笑着：“此时的楚天歌，已经不是原先的楚天歌，有了对他的怀疑和恨意正在纠缠，这也是一种‘杀死’。而你秋无际……呵呵，我敢发动此役，正是你给我的信心啊。”
秋无际厉声道：“又想说什么妖言？”
“你早就不是原先的秋无际了……”天帝悠悠道：“天人两界，做的违背天道、挣脱天道之事最多的就是你。你甚至更改了人间格局，把本不应属于此世的变故带到了凡俗，这是他的世界么？不是了，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开始不是了。只不过没有外力推动，他的掌控还看不出什么岔子，一旦有了外力干涉，他就会知道这个陌生的世界早已与他无关……”
说到最后，狂笑起来：“一个必须掌控世界，一个试图挣脱命运，明明完全冲突相悖的所求，居然能被名为‘爱情’的愚蠢之念生生黏合在一起，互相迁就，自欺欺人，却不知你的所为、他支持你的所为，每一步都是在他身上割肉，外力一推，便是百孔千疮，再也救不回？哈，哈哈哈……”
如果朱萌萌在此，就会想起当初爸爸占卜的塔罗牌。
权杖三，逆位。
两个人的目标是相悖的……
其实秋无际和楚戈自己也知道是相悖的……一直小心翼翼，一直从边边角角去探索，却没想到，这在有外力介入之后，会产生怎样的变故。
空中再也没有声息，天帝神念早已烟消云散。
秋无际手脚冰凉，脸如死灰地站在那里，她知道天帝说的是对的。
或许真是自己的行事，导致了如今的结局。
但那也不是自己强自行事啊，楚戈也说过，他想要一个真人，脱离他笔下存在的真人……
大家说是相悖，其实本质还是相通，于是一起小心翼翼的，为了自己的追求、为了大家的爱情，一起探索，尝试到如今。
没别人搞事，本来也没问题的……
可如今终究成为了别人欲望的破绽。
现在呢，怎么弥补？即使收回那个小国的一切技术，可大地已经收获，人的思想已经被改变过了，工业变化的种子还是在发芽，还算是以前的世界么？
原来是我害了他么……
秋无际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住。
“喂。”炎千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秋无际茫然转头，却见小火苗抄着手臂冷冷道：“他也是在‘杀死’你，别着套，否则老子为了帮你这种傻缺丢了法身可真不值。老子还想等他重新掌控世界，给我一个新法身呢。”
“我、我也知道他在毁我道心。”秋无际声音都有些结巴了：“可、可他说的事情是对的，我、我该怎么改回去……”
“他说是对的就是对的了？”小火苗道：“这个问题对楚戈影响多大，那只有楚戈自己才知道，反正当初楚戈是同意的对吧。天帝又不是楚戈，他懂个屁啊？啥时候轮到他来定义世界影响了？”
秋无际怔了一怔，眼神里恢复了些神采，仿佛说服自己般轻声道：“是，这是天帝的臆测，只是听起来很有道理……实际对楚戈可能没有那么大影响呢？”
“我的建议，那什么狗屁，你不知道怎么改就别改，指不定楚戈也想到这个情况在破解，被你瞎改一气反而抓瞎了。”小火苗道：“你可以想想自己有什么其他事做……反正我是啥都做不了，躺平等救。”
秋无际深深行了一礼：“已经非常感谢了，千千……”
“少来，我知道你吹过枕头风帮我说话，一报还一报，仅此而已。”小火苗终于展露除了疲惫之意：“我也只会放屁，自己完全没主意，你自己想，有什么想法需要我做的再说，现在我要回去抱老婆了……谁说爱情愚蠢，老子看他自己最愚蠢，操他奶奶的。”
小火苗一溜烟飞走了，秋无际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火苗知道的事也就那么多，已经做到不能更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应该看自己。
本座才不相信，这一切会不可逆！
秋无际转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空中，楚天歌依然悬浮在那里，抱着脑袋痛苦地呻吟。
他应该是陷入了一种“原设”与“修改”之间的冲突，想起了“自己原来的模样”，但又挣不开“现在的设定”，所以整个人宕机了。
若说他这算是被“杀死”，那么至少应该先把他“救活”。
秋无际忽然无比庆幸，自己和楚戈那段时间在漫画中不停地弥补世界的漏洞，在这时候终于派得上用场，否则若是任由当初到处都是破绽的情况继续下去，现在早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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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我之所求
秋无际一指点在楚天歌眉心。
磅礴精纯的灵力丝丝梳理着他的灵台，让他的魂海交缠错乱暂时分开。
秋无际微微皱眉……那识海之中仿佛有了两个楚天歌，一个原设中的楚天歌，一个如今勇猛精进只求大道的楚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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