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迦勒底开始的救世之旅 第140章

作者:咸鱼型咕哒君

这是战争的时代。

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斗争存在,人们的尸体都被凄惨地丢弃,无一例外。弱小村落的人被强悍的人屠杀是常有的事,谁杀了谁不是问题,战场上本来就没有善恶,有的只是死了几人救回几人而已。

听到发生了斗争,就往那个地方去。听到发生了叛乱,就前往那个村子。有赶上的时候,也有晚一步的时候。但不管如何,结果都相同。尸体堆成的小山,是准备好的结局。

人类,是无法抗拒死亡的东西。

有边哭边死去的女人祈祷孩子能多活一天就好,也有边哭边断气的孩子。

死毫无道理地侵袭而来。不断做善事度日的人生,在死亡面前也变得毫无意义。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企图反抗还会死的得更惨。

就算这样,男人还是为了救人而走遍全国。可映入眼帘的,是只有一片焦黑的原野。

他们无法得救,人类没有被救赎。在宗教里,不可能有人的救赎,原因在于——人不该被拯救,而是要让其结束。

绝望叠上了绝望,昨天的叹息在更浓厚的今日叹息里淡薄而去,面对死亡不断重复的压倒性数量,男人领悟到自己的渺小。

他救不了任何人。

既然救不了他们,至少要将他们的死明确记录下来。把至今的人生,还有未来等待人生给保留下来。那股痛苦,男人决定让它持续存在。他相信,生命的证据不是如何去追求欢乐,因为生命的意义,就是要去体会痛苦。

于是男人开始,收集死亡。

再睁开眼时,荒耶宗莲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废墟里,身体动弹不得。他能看到的,只有星空和身边站着的男人,还有余光里那些碎裂的人脑。那些东西曾经位于自己在地下停车场的房间里,是支撑着自己实验的核心,如今却全部毁坏了。

“感想如何?”月夜找了块勉强能叫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啊,我忘记了,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荒耶宗莲的起源是静止。他靠着自己的起源,固定了自己的灵魂,让他得以能不断更换身体活下去。但他的起源一旦被破坏,那早已腐朽的灵魂就会快速消散。之所以他现在还有意识,只不过是因为他现在的肉体还存在于此而已。藉由这个锁住灵魂的牢笼,他还能保存着基本的五感。

“嗯,没错,那就是你所追寻的事物,也是那个名为两仪式的少女,只能无限接近却永远到不了的尽头。”月夜轻声说道,“那就是根源,也就是你追寻了一辈子的终极的‘无’。”

荒耶宗莲说不出话,但他的眼神却传达出了自己的感情:“为什么?”

“你是说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吗?”月夜稍微思考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根源的化身成为了我的爱人,也许那就是奇迹吧?荒耶,世界不是由简单的理性构成的,想要用单一的理性去找到终极答案的人,最终都会碰壁。你需要承认,正是无数的奇迹和偶然,撑起了我们现在的世界。运气也好命数也好,不管用来称呼它的词是什么,这个人间总归是需要一些感性的东西的。感情的波动,你需要考虑到这个。我之所以会和你敌对,只不过是因为对那位少女的关切和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所谓的悲天悯人。你看,最终击败你的,只不过是在你看来无聊至极的感情而已。”

荒耶宗莲的眼中出现了绝不服输的意志和强烈的愤怒。月夜看到之后,反而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认输。没关系,输赢与否只不过是被他人或自己判断的结果而已,你当然有充足的理由不认输。不过,你得认罪。身为人却失去了人性,这是相当大的罪过了。我没有她那种让你就此消散的好心,荒耶。我将赐予你的肉体不朽,在这具牢笼里,好好反省吧。”

月夜伸出手,指尖射出了一道光。它包裹住荒耶宗莲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沉入了地下。文明的结晶把荒耶宗莲的身体变成了在物理角度极难破坏的牢笼,他的灵魂,只能在被人遗忘的万米深的泥土里,一动不动地被永远囚禁于身体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和苍崎橙子的对话。

“荒耶,你追求什么?”

“真正的睿智。”

“荒耶,在哪里追求?”

“只在自己的内心。”

“荒耶,你的目标在哪里?”

“你早知道了,就是这个矛盾螺旋的尽头——”

原来,这就是尽头。

难道,我真的是错的吗?

带着最后的意识,名为荒耶宗莲的存在,彻底陷入了黑暗的深渊。

###第三百六十章 从指尖溜走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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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真的不会有事吗?”我胡思乱想着,“人偶,魔术,使魔,我今晚都经历了些什么啊!而且,为什么晚上九点多还能堵车啊!”

我有些烦躁地看着前方宛如堆积的火柴盒一样的汽车,而的士司机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坐在驾驶位上,悠闲地哼着歌。听歌词,大概是讲述着樱花和家庭的歌。

明明是轻松的曲调,却让我感到更加烦躁。家庭,家庭,我还有什么家庭可言吗?我只不过是个人偶,真正的臙条巴都变成烂透了的干尸了!

我有些粗暴地把双手插进兜里,打算看看窗外的景色——尽管因为堵车,景色毫无变化。

突然,我的手指触摸到了一张纸,并不是万元大钞的触感。我把它拿出来,是月夜先生的便签。便签上面是一个手写的地址,似乎离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一定距离。

“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不是吗。”

我有些自暴自弃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叫住了司机,让他改道去纸条上的地址。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最后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下了车。

那个城镇是远离喧闹市中心的宁静住宅区,周边只有两家小小的超市,寂寞但却热闹。我着了个电车站,看了看站前的地图,接着便走了起来。

走了几分钟,周围只剩下吃过晚饭又归于寂静的住家。路上很昏暗,路灯都透露着年久失修的感觉,用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的光维持着自身的功能。

狭窄的路,狭窄的天桥,垃圾场里的野狗像是流浪汉般聚在一起,看上去非常的低俗。

但我却有种怪异的熟悉感。

我靠着打听路人和辨识路牌,兜兜转转地来到了纸条上的地址。当我转过街角时,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看到了一间房子,只有一层楼的小房子。

房子的门已经腐朽了一半以上,庭园十分荒凉,生长出的杂草已经侵蚀到房子的墙壁,油漆到处剥落,与其说是房子,还不如说是累倒而倒下的老狗。从无人居住开始到底过了多久?这已经不是房子,而只是一栋废墟而已了。

我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紧盯着那栋废墟看。不知不觉间哭了出来。我明明不难过也不悔恨,但眼泪就是停不下来。我不知道这东西,也没见过这东西。

但是,魂魄记得,臙条巴一定不会忘记的。就算长大的我舍弃了,巴还是一直记得这个地方:我……的家。

我自己在八岁前所住的地方,早已忘却每个回忆的日子。

我对于家,只有痛苦的回忆。

无法工作后便拿我出气的爸爸,在家里是个暴君,而母亲则是一个只会对父亲连声答是的木偶。能吃饱的食物和温暖的衣服,我都没有。对我来说,父母只不过是个累赘罢了,完全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明明应该是轻如鸿毛的事情,但为什么——我却哭成这样呢?

感官麻痹,无法动弹,在看见父母尸骨时都没有这么难过……是的,那时更多的是震惊的冲击感,而现在,我非常的悲伤,我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我忘记了……什么?”

说着,我踏入了废墟的庭院里。

庭园很狭窄,对于带小孩的一家三口来说还算刚好吧?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是大人了,比起小时侯,现在觉得庭院变得狭窄多了。

我记得这个庭院。

我记得父亲很幸福地笑着,用手抚摸着我的头。

我记得温柔的母亲很幸福地微笑着,目送我离开。

令人难以置信,那种梦一般幸福的日子,我竟然也有过。那种理所当然般的幸福,我也曾拥有。

“巴。”

一个声音响起,我回头一看,那里站着一位面孔很精悍的青年。

“我要拜托你保管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来这边一下。”

小小的孩子往青年脚边跑过去。那是个有着红头发,像是女孩子一般的孩子。

“爸爸,这是什么呀?”

“这是家里的钥匙,小心拿好,别弄丢了!因为巴也是男孩子,要用那个去保护妈妈喔。”

“用钥匙保护吗?”

“没错,家庭的钥匙是守护家族的重要物品。不但能锁上门窗,就算爸爸妈妈不在也没问题吧?钥匙啊,可是家族的证据喔。”

当时还年幼的孩子,了解多少父亲的话呢?但孩子还是紧紧握住了钥匙,抬头说道:“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管。爸爸你放心,我会保护家里的。就算一个人,我也会好好做的!”

我的脚突然使不出力来,跌坐到庭院的地上。过去的回忆鲜明刻画在脑海,现在的肉体无法顺利活动。

没错,对我来说,家里的钥匙是用来保护家族的东西,是家族的证明,有如宝物一样的东西。

但那个家族毁坏了,以前的影子一点也不剩。我诅咒它,是因为现今太过严酷,因而忘掉了过去的事。

那是以前家族还很平和时的记忆。温柔的母亲,值得夸耀的父亲,把孩子成长摆在第一位的父母。那是真的,它确确实实存在过,只因为过了一段时间而失去它的我,竟然就把它当成假的,真是太愚蠢了。

明明父母是这么温柔。

明明世界看来是这么耀眼。

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

而遗忘这些事的我——把真的被害者当成加害者而逃了出去。

父亲受到周围的迫害,想工作也没班可上。母亲在打工处一直被说坏话,还是忍耐着继续工作。对这两人来说,他们的儿子巴是唯一的救赎。

我上班回来后,母亲一定等待着我,虽然母亲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去听父母的声音,只是一直背对着他们。明明辛苦的不只是我,母亲一定比我还要辛苦。

她没有交谈的物件,被父亲殴打,只是静静工作着。她的心会坏掉当然是理所当然的,我——要是有回过头一次,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我颤抖着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了那块平平无奇的金属片,举到了我的眼前。冰凉的钥匙很快就被我的体温温暖了,但那一瞬的凉意却分外刺骨。

“……我……真愚蠢……”

眼泪无法停止,我掩面而泣。

月夜先生,这就是你们目的吗?

我眼前又出现了那张温柔笑着的脸。哈……明明是个男人,为什么在体察感情这方面比女人还细腻。

“月夜,你这一身黑是给谁穿的?”

我脑海中又出现了临出发前苍崎小姐提出的问题。

“原来,是给我穿的呀……没错……过去的臙条巴已经被埋葬了……”

我勉强站了起来。虽然我很怀疑我现在这腿还能不能跑起来,但现在我非跑不可,是时候行动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耳边似乎又出现了父母的声音:

“跑起来!巴!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儿子!”

“儿子跑得真快呀。妈妈以你为荣,巴。”

懒散许久的心脏似乎再次凶猛地泵动了起来,宛如一台全速运转的发动机。我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的状态——

小时候,父母曾带我去牧场看马。看着那匹连名字也不知道的马,我哭了起来,那不顾一切奔驰的身影令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溢出眼眶。如果人真的有前世,我大概是一匹马吧。

我奔跑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一章 他的未来###

沙雕群779037920)

等苍崎橙子拎着足以装一个人的大箱子赶到小川公寓时,她看到的是大楼的废墟和坐在上面看星星的月夜。她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你做了什么啊……”

“我没想到荒耶把他自己和这栋楼连在一起了。”月夜站起身,轻巧地从废墟上跳了下来,“果然和我猜的一样啊,苍崎橙子10086号。”

“这是什么鬼称呼?我怎么可能死那么多次啊,混蛋!”苍崎橙子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月夜肩膀上,“不过楼都变成了这样,看来荒耶也被你解决了吧?”

“嗯。他被永远的解决了。”月夜点了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你不会真的听到我那时说的话了吧?只剩一个头了都能听清我说什么吗?不愧是冠位人偶师啊。”

“谬赞了。”苍崎橙子淡淡地说道,“柯尼勒斯呢?”

“喏,在那边的垃圾桶里。”月夜用手指了一下,“你找他做什么?荒耶似乎说过,阿鲁巴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想想……难道是伤痛之……”

苍崎橙子用非常锐利的眼光瞪了月夜一眼,月夜连忙把后半个词收了回去。苍崎橙子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是我之前定下的规矩,只要敢用那个名字称呼我的,都得死。”

“真可怕。”月夜装模作样地后退了一步,“你带这箱子就是为了这个的?”

“本来我还准备打一架的。”苍崎橙子耸耸肩,“本来荒耶就是比较麻烦的人,更何况这里是他的主场,但没想到他败得这么彻底啊。”

“那你这箱子就只剩下一个功能了。”月夜耸耸肩,再次给她指了一下路,“那边的垃圾桶……哎呀,爬出来了。”

苍崎橙子顺着月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正在朝垃圾桶外面爬的人影。她拎着箱子快步走到了垃圾桶面前,“嘭”地一声把它放在了脚边。那个大过头的行李箱就算倒了下来,外观形状也没什么变化。那个几乎跟立方体一样的行李箱,似乎里面装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真难看啊,柯尼勒斯。”苍崎橙子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不过,月夜这都算是手下留情了吧?或者说是故意给了你一个更残忍的结局呢?”

“那家伙……是什么东西……”阿鲁巴的腋下卡在大垃圾箱的边缘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他的身体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他实在是爬不动了。

“你是说月夜吗?他算是我的朋友吧,是是来自中国的仙术师。”苍崎橙子说道,“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更深层的东西我也懒得去探究了,毕竟我已经不是那个学院时期的苍崎橙子了。”

“荒耶……骗了我吗……他明明告诉我你被他杀死了……”

“啊,差不多吧。”苍崎橙子说道,“说是被他杀了也可以,毕竟那时只剩下一个头了,实在是没什么被称为生命的资格啊。”

“那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