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夏骨酒
第二次便是现在。
姐姐登上圣山笼络人心，与银灰携手推动了贸易政策。外面世界的各种全新的事物，不断地涌入其中，山中的年轻人自然是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些让生活变得便利的变化，部分老年人也在圣女的号召下改变，但任由起码三分之一的老人，不愿意接受这种改变。
上一次恩希亚所能触及到的世界崩溃，让她感觉到不安与绝望。
但这一次她预感到的小世界崩溃，是那个守旧的，让她感到难受的世界，正在慢慢崩塌。
就像是牢笼在崩坏。
恩希亚感到高兴，只是无法帮上哥哥姐姐的忙，这让小雪豹感到了不安。
……
“诺希斯，情况有变，看来今年的圣山大典，我们该回去一趟了。”银灰向自己的好友兼合作伙伴说道。
诺希斯（灵知）自然也了解到了谢拉格发生的一些变化，一周之前银灰亲自回到谢拉格，完成了外贸政策的试推行。
“我知道。恩希欧迪斯，我倒是没想到，你的妹妹竟然如此有魄力，甚至制衡了大长老，让蔓珠院向她倾倒。”诺希斯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相比于银灰，诺希斯更加的激进。在银灰还在思考，该如何以最小的损失，让谢拉格完成变革的时候。诺希斯都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将油门踩死，直接策划一场大革命，将所有的守旧派全都推翻。
在大志向上，二人目标一致，但在方法上。二人始终都无法达成统一。
不过二人本就是好友，再加上，银灰手中没有足够的士兵。军队才是变革的刚需，一场阴谋，一次挑拨，哪怕是直接刺杀大长老，这样的激进手段根本毫无意义。
历代大长老掌控蔓珠院，对谢拉格人思想的控制与洗脑，早已根深蒂固。长老团并非只有大长老一人。使用卑鄙的手段，终究还是只会让蔓珠院、人民反弹的更加厉害，让改革更加没有成功的可能。
布朗陶家族、佩尔罗契家族，亦是如此。哪怕让两大家族身败名裂，治下的贵族一样会保持守旧的思想，接过守旧派的大旗。只有军队、武力，在一系列的谋略博弈之后，拿出绝对的武力与大义，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改变谢拉格。
所以需要武力。
——但这一切全都是银灰原本的计划。
为此他还需要隐忍至少五年的时间，他在维多利亚的学业，已经完成了三年半。剩下的半年，他正在一边分心创办喀兰贸易，一边收购军火公司先进的武器，并招募训练自己的私军。
等到铁路修到圣山脚下，一切才能准备好。
但圣女……
这既是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
蔓珠院想要制衡银灰的筹码，让银灰的两个胞妹中的一人成为圣女，就是最好的方式。
但一方面银灰没想到，前代圣女竟然会在几个月前过世，另一方面，恩雅在成为圣女之后。本应该是任由大长老、长老团摆布、限制的圣女，能影响左右蔓珠院长老、修士的想法。
不可思议。
银灰只能用这个词形容，自己刚知道自己妹妹能和大长老分庭抗礼，并愿意支持自己的政策的时候。也正是因为如此，银灰本想要拉着三族提前开始三族议会，推行外贸政策的想法被搁置，转而是圣女恩雅的一句——
‘耶拉冈德也认为谢拉格是时候改变，这中小事，不必提前召开三族议会。各位就先试推行一下对外贸易吧，至于最终要不要接受，就等大家都尝试过后，在正确的三族议会开始的时间，再来决定。’
很离谱。
放在以前，大长老根本不会允许圣女擅自做出这种决定。但恩雅做到了，说出这番话后，蔓珠院竟然真的没有阻挠银灰的动作，甚至还允许了几个大公司进入谢拉格进行日用品的交易。
伏行之雾、拉特兰风味……
一个是主经营卡牌游戏，一个主经营甜品饮食的公司。银灰在知道对方入驻谢拉格之后，自然也是调查过对方。银灰在向维多利亚的资本学习，但同样也对资本感到警惕。
外来的资本家，可能会剥削谢拉格人，也可能会以高价宰客。但这两家公司吧…非常诡异，就根据银灰的了解，在贵族、平民，甚至是感染者之间，都对这两公司风评挺好的。
他们生产的产品，昂贵、普通、低廉的类型都有，并且才质量上也十分的精良。
比如伏行之雾公司的卡牌，有着‘火焰十分钟都无法点燃’、‘难以撕毁’等特性。而拉特兰风味的食品，则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味’、‘吃
一次就忘不了’、‘便宜量多’等评价。
且不说制作娱乐卡牌游戏，这是大国许多企业都上位涉及到的盲区。光是拉特兰风味在食品市场，抢夺的巨大蛋糕，就足以让贵族、商人将其针对。
从正面的手段无法击败，就使用各种歪门邪道的方式企图弄垮这家公司。
然而。
“恩希欧迪斯，你还在在意那两家入驻谢拉格的公司？”诺希斯注意到了银灰手边的资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嗯。”
“不用查了，我都已经调查过了，这两家公司的背景很深。但就目前对方的作为来说，应该是不会成为谢拉格的阻碍。”诺希斯按住了桌上关于这两家公司的资料。
看着银灰眼中的疑惑，诺希斯干脆给银灰介绍起来。
“先说伏行之雾公司，他们曾经赞助拉特兰的万国会议，不少卡牌游戏都是从中开始披露头角的。这一点，你应该还有印象。光是能以赞助商的身份，进入万国会议那种级别的会议中，就足以让人感可怕了。但这只是开始，可怕的是，这家公司发型的各种卡牌游戏，都与贵族、王室、名流等阶层达成了合作，专门发型个人定制的专属卡片。”
“恩希欧迪斯，这是一种舆论宣传。一国发型的领袖、贵族卡牌，是他国不会发行的。这些卡牌的强度始终都会占据环境的前沿，如果强度不够了，就会重新制作更强的版本。这些卡牌上有着对君主的正面描述，只要有点脑子的领袖，都知道，只要这些卡牌存在，哪怕是那种民众对君主不喜欢的环境，也会逐渐因此改变。”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伏行之雾公司已经成为了现象级，难以被盗版而成立的。她们公司的卡牌，难以被破坏，价格还极其便宜，任何盗版都无法做到那种程度。甚至听说雷神工业，正在尝试将伏行之雾发型的卡牌，用在便捷形防弹甲上。”
诺希斯在讲解中，混入了自己收集资料时的道听途说。
“任何国家都难以拒绝这种公司的谄媚，但也是任何国家都难以威胁这家公司。因为他可以撤离，据说这个公司已经将自己的分部，开遍了整个大陆，甚至是偏僻的乡村中，都会出现贩卖卡牌的小店。”
“她们的体量早已不惧威胁。除非整个泰拉联合起来抵制，或者泄露制作卡牌的秘方，否则这家公司就是可以活下去，永远都能滋润的活下去。秘方别想了，要是这么容易被别人得到，早就被泄露出来了。这个公司都遍布泰拉，却仍然没有竞争对手，这已经可以证明很多事情了。”
“赚了这么多的钱，税收方面，也从不吝啬。各地官员也不愿意与这个最大经济来源交恶。听说，有些落魄的领主，全靠这公司提供的税收和贿赂在过日子。”
诺希斯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至于拉特兰风味，首先得知道，在税收、布局方面，它们是相似的。高额的税收与贿赂，提供给贵族与王室，上头全都吃的饱饱的。同时她们一样是遍布在整个泰拉的存在。但这是次要，如果没有手段，肯定是保护不住自己的财富的。”
诺希斯的脸色突然很古怪，“资本喜欢用噱头，我们是见多了。但是…拉特兰风味，企业如其名，它真的是来自拉特兰的。哪个国家敢刁难，是黑恶势力会被萨科塔的铳械剿灭，是官方势力，则会受到拉特兰官方的谴责。一旦没有及时处理，有关‘圣果’的交易额度就会被限额。”
“所以说，恩希欧迪斯，你要是没事就别去找事。也无需戒备，相反谢拉格肯定能得到一笔客观的税收。三大家族、麾下的家族，都能被喂饱。比起担心这两家公司搞事，倒不如好好管教一下谢拉格贵族。那群穷山恶水养出的落后刁民，谁知道哪天膨胀了，去向这两家公司狮子大开口。”
诺希斯说完，紧握着自己的法杖，安静地立在了一旁。庞大的信息量，让银灰在思考。得到了这两家离谱的描述，银灰也大概是明白了一件事，没必要操心这两家公司。
能遍布整个泰拉，还活得滋润，基本没吃瘪的公司。手段肯定够硬，反正谢拉格这种小国，就别想着被对方找麻烦了，对方还不一定看得上。
“你说得对，我们没必要去纠结这个小国，比起去思考这种事情。还不如想想怎么推行改革的政策。诺希斯，我打算赌一把，赢了的话，今年就能改变谢拉格。”
银灰的眼睛中充满了力量，并映射着对面灵知眼中的震惊。
“你疯了？恩希欧迪斯？今年，现在？你要去参加三族议会和大典？！”
“你可以留在维多利亚。”银灰知道这场豪赌有风险，但他不想放弃。
“不是，恩希欧迪斯，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得承认，你妹妹是靠着圣女的身份，得到了超出预料的结果。但是呢？然后呢？圣女做得到扭转整个谢拉格人的想法吗？！那些老贵族、长老、老修士，那些老人掌握着许多权利，畏惧着平稳的国度发生巨大的改变的，你觉得你能改变他们中的哪一个？亦或者圣女能改变他们之中的哪一个？”
“你不去？”银灰淡然地问道。
“我去，我当然要去，我要好好看看，希瓦艾什家的族长，究竟要用什么样愚蠢的手段来自取灭亡……好吧，我相信你。都这么多年的情义，你愿意相信我，我还不相信你么？你要赌，我就陪你赌！！”
诺希斯咬牙说道。
“……好。”
“要做二手准备吗？”
“嗯，以防万一，做个撤退的计划。不过应该用不上。”银灰说道。
回到维多利亚一周都没到，屁股都没坐热的银灰，便又一次动身前往谢拉格。魏斯（讯使）、角峰、莫希作为二人的亲信，也全都一起动身，准备回到故土。
唯一可惜的是，作为莱塔尼亚的失败品，冠绝三冠的黑骑士锏，甚至都还未离开莱塔尼亚。去卡西米尔成为骑士，并被银灰看中买下就更加不可能发生了。
银灰对恩雅的认知，对这场变革的不自信，终究还是建立在他对那份神迹的不了解上。
从始至终，银灰都未亲眼见过神迹，自然也不相信从谢拉格平民、蔓珠院中流传出来的传言。他更相信恩雅只是用了某种手段，让别人相信了神迹的存在。
说到底，银灰、灵知，这些学习了外界知识的聪明人，相比于谢拉格人的虔诚，他们更会思考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所谓神明，真的存在吗？即便是耶拉冈德真实存在，祂又能庇护谢拉格多久？”
倘若恩雅真的能得到神明的支持，那么依靠谢拉格人虔诚的信仰，她确实有办法将大长老，乃至是守旧派彻底扳倒。倘若没有，那这份力量，终究只是一张不大不小的手牌。以大长老的威望，仍然可以轻易的化解。
人们对平稳的渴望，远没有这么容易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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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千年的和平与宁静已经到头（4000）
不出意外的话，三族议会会早于大典几天到一周的时间开始。
谢拉格长久的平稳，也导致平日里并没有太过需要处理的大事，基本上都是每年将一年积攒下来的各种大事加起来，一起在大长老的监督下，进行三族商讨与处理。
就按照往日的印象来说，这样的处理方式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银灰与恩雅，都对此感到了不满。且不说三族意见分歧产生的效率问题，其中大部分保守派的人，更会以此为根本，在三族议会上对银灰提出的各种改革事物，产生大量的反对意见。
不论是银灰还是恩雅，都已经是理解了‘千年的和平与宁静已经到头了，谢拉格不能坐等他人为我们打开大门’的人。
……
风雪飘摇的夜晚。
谢拉格人还在梦中沉睡。
菈塔托斯已经倒戈向了银灰的阵营，而佩尔罗契家族，因为恩雅所施展的神迹，最终被阿克托斯下达了封口令。因此除去那日亲眼目睹的神迹的人，更多的贵族对圣女与银灰所倡导的改革，产生了质疑。
“谢拉格不需要那些外来堕落的技术！”
“这种让人便利的暖炉，会让人变得懒惰！”
“游戏、美食，这明显就是外国商人们的阴谋。”
来自佩尔罗契家族治下的贵族们，发出这类声音，极大的动摇了阿克托斯的想法。阿克托斯不太聪明，但他仍有一些自知之明。可眼界的具现，以及不太懂得自我变通的自知之明，一样会让阿克托斯在外人看来有些死板。
他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银灰哪怕要与蔓珠院为敌，也要推行那些政策，更不理解，他为何会表现的有些迫切与急躁。阿克托斯所有导向改革的抉择，全都是因为有圣女在前面带头，要是失去了圣女的引导。阿克托斯一定会重新倒戈向守旧派。
那些商人最喜欢玩弄文字游戏。
这是阿克托斯对外国商人的认知，但好在现在于谢拉格境内发展的三大公司，喀兰贸易、伏行之雾游戏公司、拉特兰风味……
三者之间的对比，后面两家公司，反而为谢拉格带来的巨大的收入。其中大量的税收中，可不仅包括了外国货币，还有大量的饲料、日用品等方面的资源提供。
这一波税收，根本就是贿赂了谢拉格整个国家。
来自深海教会构建的公司带来的慷慨，根本不分阶级。不论是蔓珠院的宗教阶级，还是三族的贵族阶级，已经平民的无产阶级，全都得到了两个公司的好处。
恩雅的手段，本来就不单是依靠神迹来洗脑别人。只有肉眼可见的利益，才会让平民、贵族、修士联合起来渴求改革政策的推行。守旧派的声音依旧强烈，只是这样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比如魔怔的大长老，他就是其中的典型。
这种已经将魔怔思想当做真理的人，无论说什么都很难去改变，哪怕是幼神也不愿意为这种时代的残渣多耗费转化的养分。安菈雅本就是乐于在大群中推行变革思潮的存在，对于偏执守旧，甚至要教育其他人，也将其奉为真理的存在。哪怕是在幼神的眼中，也都是幼稚到不可理喻的存在。
毕竟世间唯一不变的真理就是改变。
唯一的永恒，就是永恒的变革。
哪怕人类总是重复历史上的错误，他们仍然会探求变化，总会有大胆的探求者去开拓新的道路。
阿克托斯正准备入睡，来自他人的声讨，也让他带着一些思考入眠。只是凭借阿克托斯，是根本无法下定决心的。安菈雅知道如此，所以她乐意给予对方一点小小的帮助——
溟痕。
阿克托斯在睡梦中，溟痕正在无声地从他的床底下蔓延。海嗣细胞通过无痛无痒的渗透，进入了阿克托斯的身体中，大群意志的精神进入了阿克托斯的梦乡。
而阿克托斯尚且对这查无所觉，大熊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
醒。
“这是哪里？”
阿克托斯感到茫然，他浑然不知自己进入了梦中，只对眼前的景色没由来的感到恐惧。
大熊正处于一片冰雪中，雪地上是无数重叠的脚印。身后的天空中，则是无穷无尽绵延的灰暗。一切都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寂静比喧嚣更加让人感到恐惧。
可就是这样。
这片土地就是这样。
这里与喀兰圣山有着八分相像，但无论天空降下的雪，还是地上绵延的雪，都是毫无生机的黑灰色。正当大熊逐渐理解的环境，梦境中突然响起了声音。
是脚步声。
成百上千的谢拉格人，从自己的眼前朝身后奔逃。阿克托斯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蒙了，他也想要逃跑，但两只脚却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样，始终无法移动半分。
而奔逃的人群，也有意识的避开了矗立在中央的阿克托斯。大熊好不容易重新操纵起了身躯，伸出手抓住了一个路人的手臂，问出自己的困惑。
“这里是哪里？你们为什么要逃？”
被抓住的谢拉格人挣脱了阿克托斯的束缚，迅速的逃跑。阿克托斯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只能听见从这些逃跑的人群中，传出四个字。
“他们来了。”
他们？
什么是他们？
阿克托斯的迷茫很快得到了解答，他们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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