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火
摸了摸莉莉的头，阿尔忒弥斯柔声问道：“你的名字？”
小人族答道：“莉莉露卡·厄德，神灵大人称呼我为莉莉就好。”
“那我就这么称呼你了……莉莉……”
阿尔忒弥斯踢了踢脚下昏倒的男人，问道：“这么说可能会触及到你的，但我姑且问一下……这位和你是一个眷族的？”
莉莉沉默了片刻，半是演戏半是真心道：“是，很遗憾，在下没能遇到和您一样好心的神灵呢。”
莉莉心里有些无奈，连公会都没能力干涉其他眷族的内政，更别说是单独的眷族了。
欧拉丽里，风评较好的眷族并不少，但没人会管这种事。
越是崇尚正义的人，越是崇尚秩序，或许会见不惯罪恶，但前提往往是，他们觉得出手后会让世界变好，而不是破坏了公会的规则让一切变得更糟。
知晓真相后，大概没有神会帮他……
莉莉早就有这种觉悟了。
第六十六章 月神
不得不说，苏摩眷族的情况相当无解。
苏摩眷族所做的一切，完全都在公会的规则之中。
苏摩就突出一个，老子就要开摆，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就是开摆。
真要是苏摩自己的铁了心的用神酒控制眷族，或许就有看不过眼的神灵去阻止了，直接干涉苏摩眷族不至于，但还有间接的方法。
直接战斗力苏摩眷族强的，自然有办法间接针对苏摩眷族。
——酒水和武器还是不同的。
论及市场大小，武器未必比得上酒水，酒水毕竟是消耗品。
进入地下城后，连阳光都看不到，举目四望都是怪物，任谁出了地下城后，都会有发泄的想法。
一两笔生意上，酒水自然碰瓷不了武器，但一多上来，往往就不同了。
……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是投在工作所需器材上用的钱多，还是日常吃喝花的钱多？
论及市场大小，武器未必比得过酒水，但论及市场的重要性，那就完全不同了。
冒险者没有了酒神的酒水，会觉得很可惜。
但没了顶级的装备，冒险者就会多一分生命危险。
冒险者能忍的了劣质的酒，但绝对忍不了拿劣质的装备下地下城。
——低自制力，沉迷神酒的弱鸡冒险者除外。
像是锻造类眷族，在经营中往往能结下不俗的人脉，比如‘你这武器质量真好，救了我一命’。
但苏摩这种，哪怕经营的规模大了，想要结下像样的人脉也很难，基本只能全靠签订互助协议之类的。
在苏摩眷族崛起之前，至少自家眷族存在lv5的冒险者为止，苏摩眷族如果做的太过分，会有眷族来针对苏摩的。
——前提是，苏摩做的很过分，让其他神觉得苏摩丢了他们的人。
但苏摩只是躲在眷族里，根本不出现，连眷族内的乱象也和他无关。
那完全只是眷族内部胡搞瞎搞，苏摩本人甚至都没拉偏架。
神灵和普通人的时间概念不同，大部分神灵根本注意不到苏摩几个月甚至几年没出过眷族，况且哪怕真的知道了……
很多神灵都会听之任之。
这种不涉及到神灵自身的乱象，偏偏还发生在神灵的眷族内……
兴趣十足的找不到理由，正义感十足的在意秩序，渴求利益的也不好下手，苏摩眷族的经营范围一直不扩的。
真有些秩序测的善神看不惯，但因为苏摩干的不算太离谱，只会觉得，卷入这种事，还不如花经历去找找黑暗派阀。
欧拉丽又不干净，在公会制定的规则边缘反复横跳都是常态，越过规则也是常有的事。
宙斯和赫拉眷族还在时，情况要稍好一些，以至于触底反弹，这两位眷族讨伐黑龙失败后，黑暗派阀立马就爆发了，甚至和地下城勾结，召唤怪物打算直接摧毁欧拉丽。
现如今的欧拉丽双王……毕竟有芙蕾雅这种根本不管公会秩序，只要是看中的孩子，就无论如何一定要弄到手的。
如今的欧拉丽能维持稳定，洛基是真的把大部分会威胁到欧拉丽的隐患都抗了。
但就算如此，现如今的秩序也不如宙斯赫拉时期稳定。
芙蕾雅眷族不能说半点事没做，她守卫在巴别塔，防止有怪物从地下城冲到地上。
但这玩意……地下城想冲，远不是芙蕾雅眷族自己能守得住的，地下城不想冲，守卫在这里就是浪费，留下守卫的基础兵力就好，远不需要一整个芙蕾雅眷族。
相对来说，洛基是多核运转，眷族多种多样，各有各的擅长，各有各的目标，彼此配合之下，能适应的工作很多。
芙蕾雅眷族，那是单核的。
眷族不是在争女神的欢心，就是在争女神欢心的路上，芙蕾雅眷族作为战力是足够了，但如果处理复杂的任务，很难处理的尽善尽美。
以现如今欧拉丽的情况，善神一测的眷族，需要管的事还蛮多的。
苏摩眷族这种……
有进行邪恶的魔法实验吗？有和地下城的怪物勾结吗？有计划危害欧拉丽的存续吗？
都没有？
那就是小事，随手……
偏偏还涉及到了公会规则？
那善神一侧，就算知道了也不愿意管了。
如今的欧拉丽毕竟不是数年前黑暗派阀横行时期，哪怕芙蕾雅不怎么干正事，但整体来说，勉强可以算作和平。
不透光的阴暗处不少，但那都是见不得台面的，在明面上，秩序是存在的。
这秩序存在的前提下，有人过得很悲惨，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漆黑……真正原因往往只有一个。
事还不够大。
三块钱的棒棒糖被偷了，再怎么求助也没人管，但如果是连环杀人案，相关人员出动的比谁都迅速。
苏摩眷族内，不是没人求助公会，偶尔有还算清醒的人，能不犯酒瘾的前提下向外寻求帮助……不是莉莉，而是其他的眷族成员。
但公会根本没有反应。
苏摩眷族这个水平很尴尬。
往上，像是黑暗派阀这个等级的，只要有人提供线索，相关人员就会到场把黑暗派阀扬了。
往下，像是赫尔墨斯眷族这个等级的，主神也是完全不管事，还时不时迫害自己的眷族，但那都属于玩笑，赫尔墨斯不会真让自己的眷族处于危险之中——或者说，哪怕眷族处于危险之中，至少也要有那个必要。
苏摩这种，白不白黑不黑，在中间卡住了。
苏摩眷族的情况相当无解，并不是无解在这情况不好处理。
——就好比，有些悬案并不是没有半点线索，并非绝对破不了，而是没有那么多警力。
在公园里，某位强抢了小孩价值三块钱的棒棒糖，相关人员到场后……只要调查买票进入公园的人员，将这些人员的外在特征对比小孩描述的特征一一筛选，挑选重要嫌疑人叫到局子了，这案子也就破了。
可谁要是真想将资源和时间浪费在这方面上，那只能说脑子抽了。
苏摩眷族的情况，自然远不是抢了三块钱棒棒糖的程度，但欧拉丽的秩序稳定度，自然也远没法和二十一世纪相提并论。
欧拉丽还存在地下城这个谁也管不到的盲区。
欧拉丽固然存在还算稳定的秩序，但甚至都没办法具体到一两条人命的程度，而不是二十一世纪那般，任何涉及到人命的案件都当做天大的事。
至少要连环杀人，又或者单次但大量死亡的程度，才会引起公会的重视。
——不是这样做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在神力被封印的前提下，以中世纪程度的生产力，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
说白了，莉莉的情况……被眷族的同伴欺负，殴打，索要钱财，面临着被卖到欢乐街的境遇。
很惨吗？
……觉得这很惨的，认为这不应该的，为什么不去欢乐街看看呢？其他眷族有被卖到欢乐街的女性冒险者吧？
那里面有更悲惨的人值得你拯救。
莉莉最终的遭遇，撑死也就是那种程度。
这固然没办法称得上不悲惨，但类似的情况太多了。
看看远处的奴隶市场，奴隶市场都还合法且存在呢，就莉莉在苏摩眷族的待遇……能比被买回去的奴隶差吗？
莉莉想的是对的，在欧拉丽她遇不到愿意帮助她的神灵。
不是神灵都冷血到了看见她的境遇无动于衷，而是愿意帮助她的善神根本注意不到她，早就将精力放在了其他方面，需要他们帮助的地方太多太多。
莉莉早就放弃向神灵祈祷了。
深深叹了口气，莉莉等待着眼前女神的答复，哪怕是觉得她可怜，一旦听说打算卖了她的是同眷族的成员，也不会想深入了解吧？
“同一眷族的家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阿尔忒弥斯神情微冷，转头看向了莉莉，幽幽道：“方便说一说……如果涉及到眷族内情，那就算了。”
阿尔忒弥斯，从来不会思考太多。
奴隶市场也好，欢乐街也好，莉莉的境遇也好，阿尔忒弥斯不会考虑其中那个更值得管，而将价值不那么大的抛之脑后。
月亮从来不会想着彻底照亮黑暗，但月亮也在以自己的形式向世界散发着光芒。
月神阿尔忒弥斯无所谓取舍与否，谁在自己眼前，她就会帮谁。
这会干涉其他眷族内务？
且不说她都要前往异世界了，就算她一直停留在这个世界，她难道就会在乎。
规则只能束缚住活在规则之下的个体或群体。
停留在欧拉丽，或许要在意公会的意见，在意其他神灵的意见。
但这和我活动在欧拉丽之外的阿尔忒弥斯眷族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眷族连地下城都不怎么进的。
阿尔忒弥斯不会管她管不到的事，甚至她哪怕知道欧拉丽存在奴隶市场，其中必然有种种残暴的行为，她也懒得去奴隶市场主持自己的正义。
将照耀世界当做自己使命的，那是太阳，而不是月亮。
只有她遇到的事，她才会视为己任——前提是她觉得自己有能力管得了。
或许是因为月之神性的自带的冷漠，阿尔忒弥斯在忍受不了种种不公的同时，也缺乏主动寻找不公之处的主观想法。
遇到了就帮一帮，没遇到时，她也不会把主持正义当做自己的使命。
全欧拉丽里，愿意为了莉莉的情况行动的人都不多……算上她会的魔法，愿意帮助她的神灵或许会多上一些。
阿尔忒弥斯就是其中……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位，并不在乎莉莉本人的价值，只要有人求救她就会出手的类型。
第六十七章 矫情
从莉莉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后，阿尔忒弥斯一脸问号。
她和苏摩不熟，整个天界，大概就没有几个和苏摩熟悉的神灵。
赫斯缇亚这种宅神，在天界已经算是深入浅出了，但照样有很多熟人。
对诸神来说，天界就相当于一个只有几百人生活在一起的小村子，村民们在一起生活了几亿年，哪怕再孤僻的人，彼此间或多或少都互知一二。
但苏摩是真的宅，深入浅出到了极点，比赫斯缇雅还宅的程度。
当从莉莉口中获得了她属于苏摩眷族的瞬间，阿尔忒弥斯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
“你真是苏摩眷族的人？”阿尔忒弥斯疑惑的看着莉莉，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想怀疑你，只是……”
阿尔忒弥斯面露难色，说道：“这可是那个苏摩啊，在天界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苏摩，怎么可能会经营眷族呢？”
大部分神灵下界的理由都是觉得无聊，但这理由对苏摩并不适用。
正常来说，觉得无聊了就会想出外走一走，可苏摩个在天界都没多少神认识的，觉得无聊了来下界干什么？
天界诸神和天界的景色，对苏摩来说都称得上新奇。
阿尔忒弥斯很少在欧拉丽停留，还真不知道苏摩眷族的事，但苏摩能建立并经营眷族这事，就已经很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