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利刃
圣女的目光顿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打算先礼后兵，或者是，你可以理解成一种威胁。”
洛宁可不懂什么惜香怜玉，眼前的女人对他满是戒备。
他上次已经在圣女的脑海里埋下过种子，本想着今天直接告诉她身份的话，能有所收获。
可是事情好像并不是洛宁想的那样。
果然，光之神对他们的教化是根深蒂固的，至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程度。
洛宁的耐心有限，时间也有限。
拉蒂尔虽然是让他来削弱教廷对光之神的信仰，但是这样的削弱有很多种，可以是让他们改变自己的信奉，亦或者是……直接把他们本身消除。
简而言之就是，劝降和杀了的结果是一样的。
当然，那些都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去了。
“与我们为敌就是与光之神为敌，你才刚来这个世界，树敌众多不是什么好明智的选择，创世神。”
圣女一副劝洛宁冷静的姿态。
在圣女直呼‘创世神’三个字的时候，还是有些忌讳的。
抛开善恶不论，这个称谓仿佛已经足够睥睨众生了。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洛宁耸了耸肩膀，视线从那一束金光又绕回圣女的身上。
“更何况，你们的神都已经对我下杀令了，我为什么还要顾及祂？”
“你……”
圣女懵了一瞬间，手指逐渐握成拳头。
她猛然想起来半个月前失踪的那些教主。
那是光明教廷最精英的教团，奉光之神的命令去执行任务，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归来。
联想到创世神之前说的魔族叛徒，那个光之神的使者……也许是双重间谍也说不定。
“是你杀了他们……”圣女恍悟道。
“你这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啊。”
洛宁从板凳上站了起来，目光静静地看着对方。
“是他们要杀我，而我只是正当防卫。”
准确的说，洛宁其实什么也没做。
动手的完全是利维坦之歌，而触发利维坦之歌的前提，则是那帮人内心对洛宁的杀意。
只是，洛宁知道，把这件事情端上来说之后，这次的谈判基本上就已经崩了。
386 神像
圣女的金瞳错愕的望着洛宁。
金光映衬着她的面庞。
内心几番挣扎之后，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女人并没有被情绪冲昏头脑。
她的冷静在洛宁眼里有些出乎意料。
“你说说看吧，不是有两个问题要问我吗……第一点是想让我帮你见到光之神，那么第二点是什么？”
洛宁都做好被这怒气攻心的圣女暴跳着攻击的准备了。
结果这个女人……还挺让人意外的。
理智和自律的女人是最可怕的，一般能做到这些的，都是狠角色。
看着对方带着迫切的目光，洛宁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坏人。
“放弃你们对光之神的信仰。”
洛宁的字句都咬得很清楚。
他的话并没有让圣女觉得意外。
这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可能已经猜到了洛宁的想法。
“我们是神的信徒，没有信仰就相当于没有了空气，生命中没有了光。”
“这个世界上可不止光之神一个神明。”
“我知道，”圣女的眸子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如果我们教徒只是想要一份信仰的话，可以是信仰任何神明，光之神待我们怎样，我也知道，我们生活在一片富饶的大地，却连基本的温饱问题都没处解决……就像你上次说的那样，‘信仰不能当饭吃’，在连饭都吃不饱的前提下，还要去追求所谓的信仰，确实是过于奢侈了。”
“富足和光辉是属于天使族的，而同样信仰光之神的我们，却活得像黑暗阴沟里的老鼠，不被帝国待见、不被村民接纳……”
“遥想曾经教廷的辉煌，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去责怪人们背信弃义，时代在迭代更替，不只是他们抛弃了神明，就连神明也抛弃了他们……以及，我们。”
“我当然是想让教徒们吃饱喝足，在身体物资需求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再去寻求精神上的藉慰，其实我清楚这一点。”
“可是，木已成舟，我们早已是囚笼里的鸟，剪去了羽翼，无法顺应外面的环境。”
“我们一旦脱掉‘光之神信徒’这一身份，那连最后的骄傲都将离我们而去，哪怕这一丝骄傲不过是我们的自欺欺人。但它是我们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洛宁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理智得有些可怕。
她看着洛宁的双眼，金棕色的眼瞳里填满了情绪。
“如果我能背叛光之神，那我也能背叛我的下一个神明。虔诚这种事情，一个人一生中只有一次机会……对于我们这种信徒来说，没了信仰或许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了现在这颗虔诚纯净的心。”
圣女将目光侧开，停留在那一柱通天的光束上。
这是她从始至终露出来的唯一一抹笑意，看上去更像是一种释然。
“谢谢你、谢谢您的指点，创世神……世界由您创造，或许我们信仰的光明确实是来自您的手里……可是，我们已经将自己囚禁在了苦海里，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倘若我们背叛祂，那我们也能背叛您。信仰源自内心的真诚，我无法背叛我的真诚。”
“被抛弃也好，是神明的弃子也罢，我们其实早就认命了……”
圣女的目光扫过空旷的祷告室，这里留下了她太多的足迹。
看着那束光，回想起每天跪在这里虔诚祈祷的自己。
在这混乱的大陆上，唯有自己的内心是最后的净土，唯有自己的真诚是不可以背叛的。
“所以，您动手吧。”
圣女干脆闭上了眼睛，柔顺的长发在金光中有些耀眼。
洛宁一时间有些复杂。
这个女人，到底是真的真挚忠诚，还是说，她只是在欲擒故纵？
她的真诚坚定确实是打动人心……
但是，洛宁本质上并不愿意去亲信一个口齿伶俐的女人。
而且，洛宁深知，这圣女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她突然的转变让洛宁觉得很是奇怪。
不会真的是在欲擒故纵，试图用自己真诚的一面试探他吧？
洛宁的内心有不少疑问。
所以他将手覆盖在了兜里的那片空之境的碎片上。
突兀的，洛宁的手上出现了一把弯曲的长剑。
长剑是米莉娅给洛宁的神器，让洛宁拿着傍身。
这把神器在八百年前的大陆上可是小有名气，而光明教廷的历史悠远，八百年前还正是他们活跃的时候，所以他们一定是知晓这把神器。
用来吓唬圣女刚好。
洛宁轻轻地握住剑柄，弯曲的剑刃摩擦在地面上。
清脆刺耳的摩擦声迫使圣女睁开了双眼。
洛宁握住剑柄的手逐渐用力。
“嗡嗡——”
纳尔特之剑是火属性的剑，在洛宁接触到它的时候，剑身上的纹路就已经在火光中渐渐浮现了。
随着洛宁逐渐加大力气，纹路变得愈发清晰可见，充裕的火元素瞬间填满了整个祷告室。
浓郁到显现的火元素漂浮在剑刃的周围，暗红色的红斑布满空间，仿佛只需要持剑者的一道意念，这里就会被火焰炸开。
洛宁提剑看了一圈。
他还是觉得先从光柱中央的石像下手比较好。
那玩意儿洛宁不喜欢。
他用力一握，纳尔特之剑红光绽放。
在挥砍出去的一瞬间，女人清脆惊愕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等一下——！！”
圣女伸出手臂去阻拦，但是她太过忌惮创世神和创世神手上的那把神器了。
在伸出手臂的一瞬间就又后悔，高跟鞋‘踏踏’的踩在地上，连忙跳开了半步。
“你、你真要动手啊！”
“不是你让我动手的吗？”
洛宁假装无辜的看着她。
“你…你好歹是神明吧，我这么虔诚的一个少女，你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触动！？”
圣女睁大眼睛看着洛宁。
洛宁可以肯定了，此时此刻流露出的感情才是圣女内心真实的反应。
刚才那番言语，虽然也是实话，但也只是为了顺应场景。
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
“我为什么要觉得触动，你信仰的神明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信仰我的信徒在我面前展现出真诚而感动？”
“这感觉就像是有一个女人在我的面前说另外一个男人有多好那样，我难不成还得感动得涕泗横流，拜托，我没这种癖好。”
洛宁语气淡淡的。
“你、”
圣女噎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找不出话来反驳。
她顿了顿，又坦白道：
“我是觉得…创世神你比较有亲和感，和你对话的时候，我没有对光之神那样的压力。所以有一点那位使者是没有说错的，你至少在内心的程度上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男子，既然你有人类的心，那就可以和我同身感受……”
“可是，我说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就没有一丝怜悯感，你可是创世神啊，连创世神都对众生没有怜悯，那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圣女理所应当的说道。
“所以，你不能把这里毁了。”她总结道。
“为什么不能？”
“……算我求你，能不能不要动手。”
“就要。”
圣女呆了一下，她默默地望着对方挂着戏弄笑意的脸，一时间都忘了要说些什么了。
“你把这里毁了，我就只能风餐露宿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我的信徒，难不成我要庇护你？”
“……我没办法背叛昨天的自己。”
圣女咬着嘴唇。洛宁甚至都没办法判断这个时候的圣女到底是在发自内心的诉说，还是说只是花言巧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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