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时代的魔女 第270章

他们一个个将自己身上的饰品、科技产品和衣物解下，扔到海中去，追随者中不乏事业有成的男男女女，此时皆放弃一切，回到一无所有的原初状态。

追随者们排列在海岸上，或站或坐，聆听风中传来的声音，感受大浪飞溅的水花如何落到自己干燥的皮肤上，他们已经五天没有进食，近乎灵魂出窍。

——到了。

巨大海浪呼啸着冲上无人岛的岸头，预示着古神降临，他们发出阵阵兴奋的喊叫，高举着双手，借自己的皮肤感受突然暴增的温度。

他们尖声呼喊，眼睛因疼痛和酸胀而开始勐眨，可他们又不想错过这一幕。

轰！

金红相见的刺目闪光亮起，随着传送的术式开启，一尊数百米高的巨神突兀间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无比宏伟的轮廓令追随者们放声欢呼，它巨大的双臂背负着沉重濒死的另一头生命，转头看向海滩上这数百个小生物。

“炎多——”它发出恐惧而刺耳的尖啸，从未想过这里还有如此多渺小人类立身而望，迎接世界上最明亮的炫光。

弧光爆闪，海滩上的追随者们狂欢着、大笑着，他们脆弱的皮肤在高温中剥落，双眼在盛阳和金光的照耀下爆炸，他们长久以来的夙愿终于得到实现。

高大的巨神以一种害怕的姿势远离这个小岛，惊恐地跳入海中，继续它的路途。

海滩上的幸存者们艰难地朝巨神远去的方向爬行，彷佛在追逐梦想。他们一个个沉入海中，知道自己已经超越了所有凡俗，目睹了未曾见过的奇景，故而超越，达到另一个更高尚的境界，夕死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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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移走群山

来了。

上午，法洛莎在密室中睁开眼睛，她披上霓裳斗篷，佩好驭星者，匆匆来到同层的玻璃长廊上，观看幕墙外的奇观，整个北部列岛都被照得更加明亮。

炎多到了。

经过这么多漫长旅途、跳跃、传送和飞行，即便是迟缓的炎多也终于把森林之主带到了北部列岛。

“它现在在北部列岛上空，各个摄影卫星都会记录炎多。”徐炀闻讯，拿了件白色外套穿上，和法洛莎商量该怎么办，莉拉亦跟随而来。

“让蒙德带我们去月光花园。”法洛莎面带笑容，态度自信，全然怀着魔女之神的威严。

终于走到这一步。炎多归来，还带着身负重伤的森林之主，超凡同盟真正意义上有了一个建立的基础。

“我也去。”莉拉当初也是拯救炎多的三人组的一员，想了解炎多现在的状况。

微十月正在练舞，察觉到相当迥异的事情发生，强烈的炎阳神力正在扩散，一尊远古神秘者降临安久市上空，没有比这更让人提心吊胆的了。当她跑上楼找人的时候，却见徐炀、法洛莎和莉拉都已离开。

希望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微十月暗道。最高层级的存在抵达，任何纰漏都会引发一场浩劫。

蒙德主持会议，它在地面上召唤分身，施展它对时空理论的理解，利用传送符把与会者先后传送到月光花园。

炎多第一个抵达，它瞬间从各观测机器的扫描中消失，来到月亮花园。

它一出现就让脚下的草地干枯起火，其背后的森林之主一路上也一直忍受着难言的炙烤，已经变成枯树一桩，当炎多把森林之主放下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炎多！”它害怕地用指尖触碰森林之主。

森林之主干枯的树皮包裹着巨鹿一般的外观，被炎多唤醒后，它艰难地翻过身，用四条烧焦的蹄子站起，以示自己无恙。

蒙德显出本相的一部分，一条体态不比炎多渺小的月银巨龙，它用尾巴扫平一大片空地，月光花园中无数古树因此遭殃，但给炎多清出了一片空地用于坐下，免得它走来走去，点燃整个花园。

徐炀、法洛莎和莉拉到来的时候，顿时深刻体会到这富有威压性的恐怖气场。

超大型巨神炎多坐在一侧，犹如披挂红色毛发的山峦；巨龙“月火”蒙德伏在另一侧，流线型的修长龙头显出优雅与智慧的气质。烧焦的森林之主趴在第三个方向，亦是一头魁梧巨鹿。相较而言，一个凡人和两个魔女显得极不起眼。

自己是人类的代表。徐炀暗道。作为一个最普通的人类来了，参与到这场注定改变历史的超凡会议之中。

“这位是？”蒙德并不熟悉莉拉·尼斯托。

“我是一个谦卑的仆人，名叫莉拉。”莉拉简短介绍。

蒙德察觉到莉拉是一个机械体魔女，深感奇特，魔力回路以电路的形式在它的身躯中建构，灵魂与星辰连接毫无妨碍，可谓是最奇特的一位存在，拿空前绝后来形容也不过分。或许它才是真正领袖，暗中支配着徐炀和法洛莎。

“炎多！”炎多看到三个小伙伴都到了，十分开心。

白猫卡里藏在炎多的头盔里面，它只是个信使，身份尤为特殊。在场只有蒙德和莉拉能察觉到卡里的存在，但未多做表示。蒙德对此有心理准备，莉拉则暗暗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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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我会把你救出来的吧。”法洛莎微笑着凝视森林之主，“魔女之神说过的话，必然是说到做到。”

“多么光辉的诺言。”森林之主深深叹息，随后一言不发。

“老朋友们齐聚一堂，真是个好景象……”蒙德的尾巴在地面上不耐烦地扫来扫去，徐炀帮它把月面上的网路修好之后，它经常刷到微十月在凡间抛头露面、参加演出的视频，月亮公主的大腿被凡夫俗子引为谈资，这令它深感烦恼。

“炎多？炎多，炎多。”炎多转头，很关心蒙德的状况，这条聪慧的老龙是炎多见过最优雅识理的存在。

“感谢你的关心。”蒙德简短回应。在它眼里，炎多等六个外部种族都是从星间掉到地面上来要饭的，魁梧又占地方，适合做些类似维护天体运行的繁琐工作。

“让我们进入正题。”法洛莎抬起手，“我们一旦孤立就会被杀死，而团结能让我们获得最终的胜利。”

“炎多！”炎多想和伙伴们在一起。

“滴滴咕咕……”白猫卡里躲在它的头盔里，悄悄提醒炎多，它的首要目的是回到兄弟身边。

“炎多……炎多……”炎多很沮丧地告诉法洛莎，它的兄弟们正在呼唤它归来，各个山岳般宏伟的外部种族渴望回到天穹，回到它们自己的星体文明中去。

怎么，大块头们集体出动？法洛莎暗道。那又是新一轮势力洗牌了。

最简单的一点，假如炎多从日之位格中离开，肯定会有其他人试图抢夺太阳的无上权柄。

“一旦你离开。”法洛莎用一种耐心的语气警告，“这个世界就会陷入永恒的分裂和崩坏，而你也将承担有史以来最大的罪孽。”

“炎多……”炎多伤心不已，之前遇到的那几百个疯子就已经把它吓得够呛了。

“说出你的价码。”蒙德将巨大的龙头偏向法洛莎一侧，用它那双细长锐利的眼睛凝视她。炎多的离开是必然，法洛莎只是在讨价还价，这点蒙德一清二楚。

“那么，”法洛莎握紧驭星者，“炎多，你要带走五枚神座的碎片。”

白猫卡里在炎多的脑袋后面轻声告戒，神座碎片是所有远古神秘者都急切争夺的，现在都在法洛莎身上，故而吸引了所有中立神秘者的敌意。一旦炎多将这些碎片带走一部分，那些窥探和袭击都会转移到炎多身上。

“炎多！”炎多欣然同意，能为好朋友法洛莎分担风险，多是一件美事。

“带走它们，带走。”法洛莎伸出手，“五枚给你，一枚给你的同类，冰霜巨人艾尔利德，感谢它对摧毁千湖电子作出的贡献。”

“炎多……”炎多也弯下腰，释放出一缕明亮的阳光，收下足数六枚碎片。

徐炀从旁仔细观察，发现所谓的神座碎片就像某台巨大机器的金属残块，从中依稀可辨蚀刻的金属线路板、合金材料和破碎缆圈，用一种超出人类理解能力的形式制造出来。

“我也送给你一块，森林之主。”法洛莎微笑着，将她的恶意藏在内心深处，把一枚神座碎片交给森林之主，“你也想化身成神，不是吗？我给你这样的机会。”

“我是如此深刻地感激你。”森林之主低下头，将一枚神座碎片吞入腹中，然后又伏在地上，保持缄默。

如此，加上早就被蒙德拿走的两枚，法洛莎就已经给出了九枚神座碎片，自己身上只有十一枚了。这些碎片能够用于制造新的登神机器，从而倍受诸位远古神秘者觊觎。

“你的存在让这里升温极多。”蒙德转过它巨大的龙头，感觉该让炎多离开，月光花园这么个僻静地方，竟遭到如此庞大蠢物灼烧，扰人清净。

“炎多……”炎多低下头，白猫卡里得拼命抓住，免得自己在晃动中掉下去。

“常联系。”徐炀拿出炎多当初赠送的护符，朝它招手，“怎么才能去炎域空间呢？”

“炎多！”它看到自己的小礼物还被对方收纳着，深感高兴，“炎多……”

它伸出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简短的秘文符号，此即术式，近乎钥匙，能够前往那荒芜、干旱的炎多领域，莉拉和徐炀都将其记在心中。

噢，这些善良的朋友们。炎多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着周围的好人们，“月火”蒙德、森林之主、法洛莎、徐炀、莉拉，都是它有幸能遇到的世界上最好心的存在，能够遇到他们的确非常走运。

炎多真想跟好朋友们拥抱，但是不行，它是如此炎热、魁伟、危险，必须离群索居，或者在兄弟们之中才会感到好些。它的存在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也许炎多最合适的归宿还是群星之上。

“炎多！”日之炎多最后一次向大家告别，然后便消失在月光花园当中，被白猫卡里引领，前去寻它的兄弟“死土”波莫尔蒂去了。

炎多离开后，月光花园迅速降温，从之前的酷热变为微凉。

“现在才是文明生命好好谈事情的场合。”蒙德在草地上踱步，地动山摇，施法把炎多之前烧灼的空旷土地修补。

“跟我们走了。”法洛莎转向森林之主，“我们会给你准备好地方的。”

“如果能净化环境的话，我们就能准备高品质的水和粮食，用来和月面交换物资。”徐炀道。

“一定要治愈森林之主，共进退才是最重要的。”蒙德告戒，“重生者尹帝斯已经在白象洲建立它的残酷统治，我们都知道那是一尊多么强大的生命，连我也不能保证可以在保留余地的情况下制服它。”

“尹帝斯……”法洛莎眉头一皱，这个名字确实叫她感到强烈威胁，早在当初，它就试图抢夺法洛莎手中的弑神武器。如果它追杀而来，法洛莎亦只有败亡一途，它的实力无疑在远古神秘者中位居前列，和狄尔奈、炎多处于同一层次，某些方面还超出它们。

法洛莎思忖事情，徐炀前去跟森林之主聊聊。

“我是徐炀，阁下如何称呼，”徐炀问询，“除了森林之主这一尊号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异名？”

“我，是森林之主，”它艰难地用蹄子撑起自己，“树木的保护者，泰西洲的原始王子，文明的净化器，常绿森林的创造者，守誓者们的启迪者，猎人的护卫，山泉诸灵的唯一领袖……我，现在需要一群信徒。”

“只有行奇迹之事，人们才会信服你吧。”徐炀揣测。

“很聪明。”森林之主站在草地上，“……我要行奇迹，最伟大的奇迹来引导最多凡人的敬仰。”

“在安久市的西侧海滩上有许多巨大的垃圾山。”徐炀提醒。

“我知道它们。”森林之主低语，“围绕它生活的人们为了搬迁它作出许多空洞的努力……不再是这样了……我将亲自移走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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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超凡者的协议

是森林之主提供了誓约的力量。徐炀默默感应，还能看到他和法洛莎、莉拉、潘瑞尹签订的永恒誓约，限制彼此刀剑相向。

“我们得仔细讨论这件事。”徐炀打量森林之主，“关于具体如何招引追随者和供奉。”

它发出沙哑的喘息声，目光暗澹，身形笼盖在铁锈色的幻光当中，彷佛从历史深处穿行而来，又伤痕累累。

“如你所愿。”森林之主低声说。

坚强、神秘、沉肃，森林之主曾是中古最负盛名的远古神秘者。中古人类对大规模林地无计可施，每当穿行于密林古径，必须小心翼翼，以免触怒这尊远古精魂。

然而大自然在人类的暴力面前褪色，密林轻易地化作木材与燃料，藏身之处被接连摧毁，森林之主也成为受公司捕捉和奴役的对象，直至现在才算远离危险。

徐炀听说北方军工从它体内榨取生命力和魔力原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痛苦和仇恨理应深植于森林之主内心，然而徐炀却看不出它的任何想法。森林之主只是长久保持沉默，以木纹外壳巨鹿的姿态存在，如凋塑般平静，像树林本身那样宏伟尊贵。

“给它喝下这个。”蒙德从自己的鳞片下找出一瓶闪闪发光的红色药剂，法洛莎拿过魔药瓶，仔细端详一下。

“品质很高呢。”法洛莎微笑，“可以恢复非常严重的损伤。”

“是的，但并非为你准备。”蒙德巨大的爪子在地上缓缓移动。

以它的庞大体型，最轻微的动作也会引发一连串的震动，彷佛地面也会随着它身体重心移动而发生倾斜。

法洛莎缓缓转身，将魔药交给森林之主。

它用目光凝视那瓶药水，随后它的黄铜瓶盖就自行移除，森林之主隔着一段距离汲取了它的所有力量精华，把它们以弥散烟雾的形式吸入自身，紧接着，森林之主的活力便肉眼可见地渐趋复原。

最显着的就是它的角，其巨角快速膨胀起来，有了更多分叉，末端也更加锐利，从它的身上长出茂盛的白色毛发，双眼中燃起幽绿火焰，矫健的四肢撑起它庞大的身躯。直到此刻，它的无上威严才得到些许复原。

“……我需要一群追随者，我会严格限制追随者们的数量，以免引起你们的困扰。”森林之主的巨角之间缠绕着丝缕华光，光是凝视这股自然神光都会感到心平气和、身体舒适。

“很明白规矩嘛。”法洛莎笑着说。

“因为我知道我在和什么样的人合作。”森林之主在草地上慢慢踱步，漂亮精致的雪白色毛皮覆盖周身，其上点缀着琥珀色的神秘纹路，“你们既贪婪又公正，既暴虐又康慨。你们是一只比我更加魁梧的三头野兽，三个脑袋各司其职。”

它侧头分别打量徐炀、法洛莎和莉拉，那双燃烧之眼彷佛能直视人心底深处。

“第一年是一千人。”法洛莎以一种审判式的语气命令，“第二年是一千五百人。这是你所能容纳的追随者上限。”

“它需要更多人来执行仪式。”蒙德用爪子震击地面，无形的震波让法洛莎身上的霓裳斗篷猎猎作响，“你怎敢像对待新囚一样对待它！”

法洛莎转过头看向蒙德，仰头盯住它那巨大、布满厚重鳞片的龙头，它的目光中暗含锋锐，每一次呼吸都呼出些许月白色的烟尘。

寸步不让。

如果和蒙德交手会怎么样？法洛莎试图在她广博的思绪中推演未来。

结局是不幸的，在第一回合她就会被月白火焰淹没，“月火”蒙德亲自吐出苍白龙息，足以毁天灭地，比微十月的小小火炎还要强悍千倍。

这推演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让现实中的法洛莎感到一丝心季。

蒙德的巨爪往前探，来到一个微妙的距离，一个冲锋就足以将法洛莎碾碎。一位货真价实的上古龙王，稍加散发龙威便可令凡俗生命骇然失色。

原来如此。法洛莎暗道。她现已明白蒙德的立场，势必要维持现状，让人类、魔女和它们这类远古存在保持微妙平衡，绝不出现任何一方压过其他两方的状况。

目前是人类势大，于是蒙德便向强大的魔女和衰弱的森林之主投资。倘若法洛莎呈现出要独断一切的苗头，它又会加以干涉，从而达到平衡。

蒙德的底线不容试探。

还是先稍让一步。法洛莎暗道。迟早再向它挥起屠刀，统御世界的霸权，绝对要落在法洛莎自己手中。

她还在思考如何登临力量巅峰，转头就看到徐炀坐在森林之主的背上，在月光花园中散步，彼此好像交谈得很愉快的样子。

“你是怎么到那上面去的。”法洛莎十分惊奇。

“我们达成了一些协议。”徐炀低头看，感觉距离草地甚远，一切达到平衡，森林之主肩高达到六米，比迄今为止所知最高大的驼鹿还要魁梧，但它姿态优雅，坐在它背上毫不颠簸。

“什么协议？”法洛莎双手抱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