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惰天使
“我有个问题。”长秋问道，“挖矿一个月，能赚多少龙门币？”
“五千龙门币，每个小组——也就是以村子为单位的感染者，每个月的效绩达标，那么工资就会全额发放，如果没有达标的话，工资就会少。”艾克说完，停顿了一下，“你没什么想问的了吗？”
——封闭式，哪儿也不让去的工作环境，看似高昂的工资，实际上在负责人老戴尔手头一转，就得花完，因为想要花钱的话，只能从老戴尔那个地方花钱，这笔钱转来转去，最后依旧会转回去。
没有人生自由，只能在这里挖矿的矿工，永远看不到明天，再多的龙门币，也不过是暂时存放在他们这里而已。
“如果你有家人的话，尽量把钱寄回去吧，虽然老戴尔会收取一些费用，但总归能将一部分钱交到你的家人手上。”
长秋摇摇头：“用不着。”
“也是，大部分感染者的家人……”自顾自猜测了什么东西，顾虑到长秋的心情，艾克没有继续说下去，“既然你是一个人的话，那就随便怎么花了，买东西吃也好，去嫖也好，总之不要在这里做多余的事情，否则你没有容身之地。”
“我们本就是被社会所排挤的人，感染者大多性格暴躁，如果在这里继续性格暴躁导致被排挤的话，那就只能说是活该了。”
长秋点点头：“知道了——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艾克默默看着长秋没有表情的脸以及对方的眼睛，这个魁梧的壮汉伸出手放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按：“趁着自己还活着，尽量开心点——就这样，跟我去打饭吧，这几天下矿的时候跟着我。”
端着饭盆来到食堂窗口，可以看到里面有几个感染者在做饭，而各种食物倒是不缺，从蔬菜到肉类全都有，虽然炖煮大锅饭，但菜肴香味还是不错。
看来老戴尔并没有说谎，乌萨斯在食物方面给得很充足——为了让感染者有力气挖矿。
依然很多地方无法理解……
长秋保持着沉默，跟着艾克打饭，一名忙碌的乌萨斯感染者厨师端来一盆火红的乱炖，舀上饱满晶莹的米饭，他笑嘻嘻地将饭菜递给艾克，同时朝长秋打了个招呼：“哟，小子——欢迎来到地狱。”
长秋微微点头。
“啧，怎么傻愣愣的。”乌萨斯厨师撇撇嘴，又是嘿嘿一笑，“大哥，今天送来的食材不错，中午我做些小炒去送给大嫂和侄女吧。”
“有劳你了。”
艾克端起饭菜，冲一张空桌努努嘴，示意长秋跟上来。
两人落座之后，艾克给长秋打了碗饭，说道：“多吃点儿，待会儿下矿可是个体力活，空着肚子干活可不好受。”
“嗯……”长秋接过饭碗，虽然之前的各种症状现在不知为何减轻了一些，但感觉依旧没什么胃口，然而吃饭是必须的，他夹着菜，强迫自己将饭菜吃进肚子里，体内依旧有种淡淡的灼热刺痛感，“你……艾克大叔，你知道感染者是怎么一回事吗？”
正在大快朵颐，大口吃饭菜的艾克愣了愣：“你不就是感染者吗？不知道？”
“我是感染者，不意味着我知道感染者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秋直言道：“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感染者之类的东西。”
“感染者，就是患上矿石病的人，矿石病就是一种无药可医的绝症，一小部分人患病之后会急速死亡，大部分人患病之后会慢性死亡。”艾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掌上的结晶，随意地说道，“小子，患上了这种病，你就认命吧，矿石病会逐渐严重，你的血液里源石颗粒的浓度会逐渐上升，体内会长结晶，体表会长结晶，当严重到一定程度之后……”
长秋眼前仿佛闪过不久前的画面，低声接话道：“爆炸。”
“不过对我们来说，在爆炸之前，这玩意儿就会先把我们小命结束掉，感染者死了就不会炸。”艾克用筷子敲了敲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总之我们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矿石病……感染者……源石颗粒……源石……石……
长秋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源石就是我们要挖的东西？”
“对。”
“如果不想去挖呢？”
艾克表情古怪地看着长秋：“……那你想去窑子卖屁股吗？还是算了吧，你骚不过那些女性感染者的。”
“我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艾克严肃起来，“小子，在这里你没有多少选择，我们组每个月都需要完成指标，你以为完成不了就没有惩罚吗？那些女性感染者做窑子，免除下矿的工作，相应的收费颇为便宜，这一点是我提出，并且经过组里大部分人同意才通过——你凭什么不去挖矿？”
长秋同样严肃地看着他：“我想活久一些，不要工资也行。”
“第一条——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艾克低下头吃饭，说道：“我们都是没有希望的人，小子……我们活不久的，想办法让自己活得开心点吧。”
第十四章 源石矿
在努力吃饱了一顿饭之后，昏沉的感觉消失不见，体内灼热的刺痛感也有所减少。
长秋恢复了些许精神，在向艾克打探了一些情报之后，他对于自己的现状有所了解，之前各种各样的症状应该都是矿石病引起的，有些人感染矿石病之后，病状会急性恶化，器官迅速衰竭而死。
大部分人则是缓慢恶化，直到抵达临界点，砰一声爆炸——患上矿石病的人之所以成为感染者，就是因为他们爆炸的时候分散出去的血液尸体源石碎片具备高强的感染能力，让接触到的人有极高概率感染矿石病。
矿石病是绝症，要么速死，要么死缓。
也就是说，小女孩爆炸时候殃及到的行人们……
造孽啊。
长秋心中叹息一声。
可能是因为自己和这些有动物特征的异世界不同吧，被源石碎片刺中之后没有经历潜伏期，而是迅速发病恶化，自己的运气也不错，没有变成急性矿石病患者，在急性器官衰竭中死亡。
不过自己的体内……
长秋看了看小臂上的源石颗粒，自己的血液里到处都是这种细小的源石了吗？
“把帽子带好，拿好工具，从左到右依次站好，迅速列阵！”
感染者们在食堂前集合，艾克大声发号施令，感染者们也习以为常地站好了队伍，一个个开始报数，声音此起彼伏。
“大哥，两百三十九人全部到齐！”
之前在食堂给艾克打饭的那名乌萨斯人站出来，长秋记得他叫理斯，理斯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地大声报告道：“随时可以出发！”
“好！”艾克点点头，伸手推了推旁边的长秋，让其面对着一个个感染者，“今天我们这里迎来了第两百四十名伙伴！大家鼓掌欢迎！这是我们的同伴！也是我们的战友！是与我们一样的，没有希望的人！”
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响彻天空，艾克抬手示意了一下，鼓掌声立刻静止下来，他满意地点点头：“小子，在这里多学多做！现在出发，全体都有，跑步——走！”
艾克转身跑走，长秋下意识跟上对方，身后是整齐迈步的感染者们，这让他想起了以前学校里都会有的军训体验，说实话，这里的状况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感染者都是被抛弃的人，是没有希望与未来的人，但在这里却显得格外奇特。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响亮的口号在村子里回荡着，长秋默默迈步跟着艾克的步伐，艾克喊着口号稍稍放慢速度，侧头盯着长秋，口中还在喊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长秋默然无声。
艾克抬手用力拍了拍长秋的肩膀，虎眼瞪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长秋咧咧嘴，这家伙的手劲儿真大，他小声配合着跑动的步伐嘀咕起来。
艾克满意地继续领队奔跑。
感染者们的队伍跑出村子，顺着台阶向下，急促的脚步声踏在台阶上，此起彼伏，带着一种别样的激动人心的节奏感。
这个感染者矿工组不太一样……长秋确定了这一点，因为盆地边缘其他方向那些村子的感染者，在从其他道路向盆地底部前进，他们松松散散，三两成群，就如同散落在地的珍珠奶茶。
来到工具发放点，排着队的感染者一个接一个领取工具——一盏带灯的矿工帽，一把漆黑金属打造的坚硬矿锄，一双厚手套。
感染者们排队进入货物火车，一个接一个爬上露天车厢，随后老老实实地在车厢里等待起来，每一截车厢里都安放了一两辆小矿车。
长秋抬头看着其他方向的货物火车……那些地方的感染者们是一个个挤进车厢的，有些车厢里满满当当挤着人，远远都能看到人头攒动，有些车厢却只有两三个人，看起来颇为空旷。
“小子，庆幸你来到了三组吧，要是其他地方……”理斯靠坐着车厢，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哼哼，你以为还会有人好心地带着你？”
啪！
艾克拍了一下理斯拿烟的手，笑骂道：“你这家伙就是烟不离手！别在车上抽烟！要抽等下矿结束，回去再抽！”
“忘了忘了，对不起啊大哥。”理斯讪讪一笑，连忙将烟收起来，努力端着前辈架子，“总之小子，你挺好运的。”
长秋点点头没说什么，让理斯感觉颇为无趣。
过了一会儿，停留在巨大盆地中的大量火车开动起来，顺着轨道，带着一阵阵轰鸣声，如同长蛇入洞般钻进一个个矿洞。
进入矿洞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变得无比昏暗，矿工们打开头盔上自带的矿灯，于是周围又变得明亮起来。
长秋抬头看着周围，矿洞十分巨大，火车在其中疾驰带起一阵阵呼啸声，随着越发前进，空气中弥漫出的气味越发浑浊不清，让人呼吸起来感到一阵阵不适。
火车慢慢停下，微微拐外，最终静止。
感染者们从车厢中下来，矿灯照亮着周围的景象，在进入矿洞之后，议论声就不由得中断了，昏暗的环境里只有一阵阵低沉的呼吸声传来，时不时伴随着些许咳嗽。
能让火车开动的铁轨只是铺设到了这里，眼前的岩壁上有一个个通往不同地方的大洞，地上铺设着便于推车移动的铁轨。
“分开行动，大家努力完成指标吧！”
艾克扛起矿锄，声音在矿洞里不断回响：“努力活下来吧！”
有的矿工将小推车放到轨道上推动，有的矿工扛着锄头，三三两两地分开队伍，朝不同的矿洞前进，长秋迈步跟上艾克的脚步，理斯推着运送矿石的车辆。
“待会儿送矿车一人一趟，挖矿的时候小心点，小心矿石碎片扎到自己，挖掘之后一定要清扫掉地上的碎粒残渣，如果你不想自己的感染度疯狂上升……”
艾克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出声向长秋说明警惕事项：“挖掘源石矿是件危险的工作……不过被送到这里来挖矿，觉悟什么的早就做好了吧？没做好觉悟也没有关系……总而言之万事小心为上。”
长秋聆听着经验，默默点头。
在黑暗中迈步，聊胜于无的矿灯照亮前路，三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长秋不由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他没有做过和了解过矿工的工作，不清楚这幅景象是否正常……
泥土岩壁中，生长出一根根明亮，自然散发出微光的晶体，这些晶体颜色不一，美丽中又带着某种致命感——长秋发现这些晶体和小女孩爆炸时候，残骸中的那些晶体十分相似。
“……这就是，源石吗？”
他不禁低声问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因为该死的天灾呗。”理斯撇撇嘴，到了这个隐秘封闭的地方，他的话更多了，也更加真情实意，“地震、风暴、陨石坠落……我记得这地方好像是在三个月前发生的天灾吧，地面忽然隆起一座大山，直接摧毁了原本的地貌，随后喀沙城开到这地方来，我们这些矿工就被那些大老爷们丢到这里挖源石矿了。”
天灾？移动？
长秋默默了解着这些东西，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禁说道：“我们不带防护服的吗？这东西感觉很危险……”
“哈？小子你在想什么呢？防护服多贵的，只有工厂里那些冶炼源石矿的人才能穿！谁会让小小的矿工穿着防护服采矿？”理斯嘲笑着长秋的天真，他拿起矿锄，厌恶而叹息地靠近那些从岩壁中生长出的晶体，“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自己运气够好，能稍微活久一些……嘛，不过感染者矿工，最后都得死就是了，甚至……呵呵。”
长秋默然无言。
“好了，被废话了，赶紧开工吧。”
艾克沉声打断理斯的话，他挥舞着矿锄用力一下，直接凿断一根突起的结晶，矿锄与晶体敲打之间，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小子，你也赶紧开工——在这里不工作的话，是活不下去的！”
“……为什么不用机器？”
长秋终究问出了这个疑惑已久的问题：“机器的效率比人更高吧？为什么不用机器挖矿？”
“小子，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我都不知道该感慨你的幸运，还是该嘲笑你的无知。”
理斯撇撇嘴，用力挥舞矿锄，锐利的锄头一下下砸在结晶上，砸出缝隙，砸出裂痕，直到将一小块结晶给凿下来：“没经过处理的源石矿是有辐射的，对于那些源石技艺驱动的机器来说十分致命，一台挖掘机器持续工作一天，就会崩溃损坏，而抗源石辐射的机器造价极其昂贵——反正比我们这些大老爷眼中的死剩种昂贵多了，更别说每个感染者处理一下就是……”
“理斯！你话太多了！”艾克沉声打断理斯的话，他看了眼长秋，“别愣着了，赶紧挖。”
理斯耸耸肩，继续挖着矿：“反正啊，别想着有什么轻松的活计了，用这种最简单的黑钢矿锄，下力气活，才能挖出源石矿……其他的，只能说你想得太美。”
长秋拿着矿锄，挑选了一个没有太多锐角，看起来安全一些的源石矿，他深吸口气，矿灯照射着这块源石矿，锋利的矿锄用力砸下去。
铛——！！
反震力差点让长秋手里的矿锄飞出去。
而这块源石矿上，只是多出了一块儿指甲壳大小，如同蛛网般的裂纹。
这东西……太硬了吧？！
第十五章 帅哥，来玩儿啊！
铛铛铛铛铛——！！！
矿锄一次次砸在源石矿上，蛛网般的裂纹缓缓扩大，长秋喘着气，咬牙再次用力一矿锄砸上去！
砰！些许指头上的源石矿碎片飞散，落到地面上……这块源石矿表面多出了一个满是裂纹的小坑。
“呼……呼……咳咳咳……”
矿洞里浑浊难闻的空气进入身体，里面兴许还夹杂着一些微不可查的源石矿颗粒，然而只能努力适应这种恶劣的环境。
长秋满头大汗，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块源石矿……自己是比较宅，体力活动不怎么样，但是这源石矿的硬度也太过分了吧？！
他转头看向正在工作的其他两人，理斯和艾克挥舞着矿锄，顶多三四下，就能凿出一小块源石矿，他们熟练地舞动矿锄，一次次大力凿下，动作充满了力量感，每一次矿锄与源石矿接触，都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其中艾克更是强大，时不时瞄准那些比较纤细的源石矿，一锄头砸下去就能凿掉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