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之暗的一己之见 第107章

“？”

“超级狡猾的。”

亚里亚吸了吸鼻子，语气之中稍稍有一点哽咽。

“这样子，我不就没办法生气了吗？”

她的手从她的腋下穿过，轻轻地，将她的背环住。

簌簌晃动的房屋终于缓缓平息。

神崎香苗偷偷溜出了这个房间，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这对多灾多难多舛的恋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

“冷静下来了？”

金色之暗把亚里亚放开，用角顶了顶她的额头，然后她马上就后悔了，就像是害怕自己不经意的动作会伤到易碎的宝物，她轻轻抚摸着她被顶到的地方。

“……嗯。”

额头与她的指肚接触的地方传来奇异的冰凉感，亚里亚软绵绵地哼了一声。

“能感觉的到吗？我的变化。”

金色之暗指了指自己的角，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外貌，瞳色，体温……等等等等。”

无法隐藏的黑色的角。

永远黯淡的血红的瞳。

失去温度的冰冷的身体。

这些是神崎香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抑制其显现的，【非人】的体征。

“【Darkness】……”

亚里亚面容苦涩。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她的恋人为了夺回她的未来，将自己的血肉、自己的灵魂贩卖给了居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恶魔。

“维持现在这个样子不行吗？明明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不奢求更多，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金色之暗摇头。

“【Darkness】觉醒的条件，是‘和平’。”

等一切因果了结，尘埃落定，当她即将迎来安宁之时，另外一个“她”就会苏醒，再一次将她所珍视的一切卷入新的灾厄与战火之中。

这样子的结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

她不得不离开了。

所谓的幸福，于她而言不过是泡沫般的幻影，美好而脆弱，只是那么轻轻地一戳，就轻而易举地破灭了。

“和平……”

亚里亚咬咬牙，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张开嘴。

“伊芙，我——”

即将出口的、那种大逆不道的宣言被轻轻摁下。

金色之暗伸出食指，按在她的唇上。

“不需要。”

“为什么！？”

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急切而愤恨。

“你能为我献祭自己的一切，凭什么我不能为你做点什么？伊芙，这不公平！”

为了“恋爱”而发动“战争”，为了一个人而将整个世界焚烧殆尽，如果说这样的愚行注定要遭人非议，那她甘愿成为那受唾骂的愚者。

只要不“和平”就好了吧？只要让全世界都被永世的战火点燃就好了吧？只要这样，直至这个世界燃尽，直至化作终焉的灰烬为止，她们都不会再分离了吧？

“因为没用啊……”

金色之暗的眼里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那样子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亚里亚仔细地咀嚼着这句话，她看着金色之暗黯淡的眼，然后，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悲伤来源于何处。

哪怕是一瞬的宁静都不被允许，哪怕是一瞬的幸福都是禁忌。纠缠着她的就是这种一点道理都不讲、严苛到极致的诅咒。

“伊、芙……”

各种各样的情感在心里交融、沸腾，然后慢慢地，化作一种名为“悔恨”的无力感。

如果有力量就好了。

如果能变得更强就好了。

如果能让世间万物都匍匐在她脚下，对她的决议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出口，如果有这种程度力量就好了。

“现在这样还远远称不上‘和平’吧？”

她还在尝试着挣扎。

“明明还在战争，明明还有很多试炼等着我们去跨越，为什么、为什么——”

英伦和平了，那还有地球，地球和平了，那还有外边更加广阔的宇宙。

“亚里亚。”

本不该知晓感情、不该知晓爱恋的人偶悄悄弯起眼眸，那张精致的脸上勾勒出透明的、纯粹的微笑。

“谢谢你，能喜欢我。”

只是一句话，便使得那勉力维持的平静崩溃了。

“留下来好吗……”

亚里亚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留下来……”

“谢谢。”

“求求你，留下来——”

“真的，很感谢。”

——

PS1：这里的场景我参考了AB里的音无和奏，然而没有官方原文的参考，我不知道怎么写出那种气氛啊，难受。

PS2：其实这里存在另外一个发展路线，就是让亚里亚瞒着小暗，成为【伊·U】的首领，在世界各地制造战争与混乱，明面上是镇压战事的英雄，暗地里是一切祸乱的源头，让本来一个傻白甜的恋爱脑小姑娘变成这样究极的幕后BOSS人设。

PS3：这样的结局，你们想不想康呀？

PS4：撕了都不给你们康。

第三卷 终末的暗影 : 第308章第一百二十二章 梦中的婚礼

神崎香苗推开房门。

她看见那个金发的女孩侧过半张脸，那双分外瑰丽的红瞳静静地望着她，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安静。

下意识地放轻手脚上的动作，她屏住呼吸，细声细气地问道。

“亚里亚呢？”

“在这里。”

走到金色之暗的跟前，方才发现自家女儿像猫咪似得蜷缩在她的怀里，小小的脸皱巴巴的，双手紧紧地攥住她的衣角掰也掰不开，似乎是在害怕就这么被抛下一样。

“她睡着了。”

“睡着了？”

“哭累了，就睡着了。”

金色之暗轻轻地将亚里亚皱成一团的眉毛抚平，看样子就算是在梦境中，女孩也没有得到她所渴求的安宁。

“你看起来……很平静。”

并不是在质疑金色之暗对亚里亚的感情，只是稍微感到有点奇怪。按照她以前的行事风格，像如今这样被迫与自己的爱人分离，她不是应该表现得更加激愤、更加揭斯底里一点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平静的面容宛如水中之月，荡起的只不过是轻微的涟漪，便细碎地破裂了。

终于不需要再掩饰，终于不需要再压抑，情感的洪流从破碎的豁口处宣泄而出。

她紧紧握着亚里亚攥住她衣角的手。

“如果连我也沦陷了，那么谁来安慰她？”

“如果连我也沦陷了，那么谁来劝阻她？”

“如果连我也沦陷了，那么谁来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并不是不感到激愤，并不是不感到揭斯底里，名为“伊芙”的人格本来就是为了亚里亚而诞生的，既然连最本源的“起点”都被否定了，“伊芙”没有暴走才是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吧？

但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如果就连她也沦陷了，与亚里亚相拥而泣，那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

“……真的没有斡旋的余地了吗？”

如果真的按她所说的那样去执行，亚里亚绝对是无法接受的吧？神崎香苗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悲伤的脸。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明明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经历了这么多艰苦至极的战斗，却连最基本的、属于自己的幸福都无法夺回来……这样子的故事，这样子的结局，未免太过于残酷了……”

“是啊……太残酷了……”

她的声线细微地颤抖着，藏于其中的，是淋漓的哀伤。

“如果可能，我当然也想迎来幸福的结局，可是不行啊……不管怎么思考、拼了命地去想，从这颗大脑里能够推导出来的正确的结论就只有一个。”

“我必须要前进，不前进不行。”

她已经将她的未来、她的灵魂贩卖掉了，她身后的恶魔正亟不可待地催促着她支付她应该支付的代价。

“更重要的是，就算将世界当作柴薪点燃，换取我留下的机会，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Darkness】显现的先决条件就是作为表壳的金色之暗由衷地感受到“和平”，换句话说，如果要让她作为“伊芙”继续留在这个地球上，就必须要让她感到“不安”，既然如此，既然留下来也无法感受到幸福，那么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为了追求形式上的圆满，就把所有人推进深渊，这样子的愚行，这样子的暴行，我怎么可能允许她去做？”

谁也无法得到幸福的未来，每一个人都只能哀叹其不幸的未来，有谁会去期待？有谁会去渴望？

神崎香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某种奇异的荒诞感与凄凉感将她整个人吞没。

这一对女孩为之奋斗的世界，连两人那小小的幸福都无法容纳；她们为之奋斗的结局，连那小小的团圆都不允许。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在注视——”

很简单地便被那巨大而沉重的悲伤所感染，她捂住嘴，从指缝之间漏出些许的抽噎。

——那一定是一个残忍而恶劣的家伙吧。

“唔……”

蜷缩在金色之暗怀里的女孩叮咛一声，那长长的眼睫毛轻微地颤动着，仿佛随时都会醒来。

就像是变脸一般，那流露而出的悲伤与软弱在眨眼之间就被收回了，宛如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的脸揉捏成别扭的模样，金色之暗垂下眼睑，露出完美无瑕的微笑。

神崎香苗扭过头去，不忍心再去看她的表情。

“伊芙……”

亚里亚惺忪地眨着眼，那懵懂的样子仿佛依旧沉浸在梦乡里。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她用缥缈轻盈得像是随时都会随风逝去的语气轻轻地呓语。

“在那个梦里，我不是福尔摩斯，你也不是异世界的宇宙杀手，没有武侦，没有超能力，梦里的那个小镇平凡而又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