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之暗的一己之见 第21章

明明五官是那么的标致，但那淡金色的眼瞳中所蕴含的意味却为她那精致的俏脸平添上无机质的苍白感；明明肤质是那么的细腻、肤色是那么的雪白，但那有如机器人一般的精确动作却为她的躯体染上无机质的机械感。

如果仅是如此，这也不过是一个感情冷淡的女孩而已，还远远称不上异常。

真正异常的，是她身后背负的事物。

一把足有女孩半人高的狙击步枪。

冰冷的女孩紧了紧身上冰冷的枪械，一直自然垂下的另外一只手抬起扶了扶耳边的耳机。

未成年少女与杀人枪械的组合在普通人眼里无疑是异常的，但是在这所专门培养武侦的武侦高中，或许这样才是最普通的常态。

一片雪花落在她的耳畔，很快就融进她鬓角淡蓝色的发丝中，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少女却像感受不到寒冷一样只穿着短裙，毫不动摇地迈着裸露的纤细双腿前进着——

“雷姬桑！”

——直至一个身穿同样款式校服的男生挡在了她的身前。

唤作雷姬的少女停下脚步，淡淡的抬起眼睑，看向眼前这个她不认识的男生。

“何事？”

宛如冰泉般悦耳却冰寒的声音令男生打了个寒颤，想起自己此番的目的，男生还是忍住了后退的想法，像是要唤起自己心中的勇气一般大声地喊道。

“请成为我的战妹吧！”

战姐妹/兄弟契约，东京武侦高校方为数不多的正常决策。

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学院的学生们可以和前辈签订契约，向前辈进行为期一年的请教与学习，这个为期一年的特殊训练将会成为刚踏入武侦职业领域的菜鸟们宝贵的财富。

作为今年刚入学的新生，雷姬在第一学期过后，却依旧没有自己的战姐/兄。

并不是她人缘不好遭到了学长学姐们的排斥，相反，因为她精致的相貌与娇小的体型，她在武侦高里拥有着媲美公主的人气。少女三无的性格不但没有使这份人气减弱一分一毫，这份不通人情世故、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真个性反而更加激起了前辈们的怜爱之心。

这样子的雷姬，至今没有战姐/兄的原因……

“理由。”

“我是强袭科二年级的学生，我很强的！足以保护身为狙击手的你！”

男生低垂着头，内心像是向心仪的女孩告白一样忐忑，偶尔抬起的窥视女孩那精致容颜的目光里，隐隐闪过一丝对美丽的向往与渴望。

“所以——”

“那就打赢我。”

少女淡金色的眼瞳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

听见少女毫无平仄起伏的声音，男生明显有些犹豫，且不论一个强袭科的武侦在近身战输给一个狙击科武侦的概率，不说高年级学生比起低年级多出的那一年学习，单是欺负一个无比娇小的小小女孩这件事，就让男生大男子主义的内心有些别扭与难受。

“打赢我，我就是你的。”

雷姬以她无机质的声调再次重复她的决定。这次，她话里的意味让男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眼中所有的犹豫都化作了一抹喜色。

“那就得罪了。”

男生膝盖微屈，脚尖点着地面，足尖稍稍发力，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向少女冲去。他以教科书般标准的动作，作为自己强袭的起手。

然而这种标准，在雷姬眼里，却是错漏百出。

是的。

名为雷姬的少女，至今没有战姐/兄的原因只有一个。

少女以小碎步侧身躲过男生的扑击，她看着因为扑空而踉跄了一下的男生歪了歪头，微微弯腰，SVD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这头重整姿态再次冲上前来的牲口。

——她，太强了，强到整个狙击科，乃至整个武侦高都没有哪怕一个人敢于夸下指导她的海口。

砰。

枪口燃起的那抹火花，在银白色的校园里，是如此的耀目。

——

“听说了吗？安藤前辈也失败了呢。”

“真的？这都是这一年来的第几个了啊？”

“没办法啊，公主大人实在是太强了嘛。”

……

“你们说究竟有没有人能够成为公主大人的战姐或者战兄？”

“这一点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打算留级一年，等公主大人升上二年级后，申请成为她的战妹了~”

“……你这小婊砸居然和我想的一样！拔刀吧，来战！”

……

一路上尽是这些花痴般的言论，走过的雷姬脸上神色不变，脚下的步伐却是微微加快。

环绕在她耳畔的“风”告诉她，这些都是无趣的弱者，这些都是虚伪的人心。

对她来说，与其和这些弱者共处，还不如趁早回到宿舍制作几发合格的狙击弹。

“雷姬！”

少女的脚步微微一滞，淡金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那个精悍的女人的身影。

“兰豹老师。”

“你来的正好。”

全身有如猛兽一样散发着凶悍气息的女人微微点头，算是对少女的回应。

“我接到了来自东京警署的支援请求，好像是几天后羽田机场那里会有一个大毒枭从东京路过，然后转道前往韩国首尔，他们那边人手不够，你有兴趣吗？”

雷姬默默垂下眼睑。

她不算蹚这趟浑水。

并不是善恶观的问题，作为外国国籍的武侦，牵扯进与日本官方有所联系的行动里，总归是不好的，更何况，她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资金维持自己除训练外的狙击开销。

在旧时代，狙击手以贵族居多的原因可是相当的简单。

“当然。”此时，兰豹补充了一句。“学分和报酬都可以商量。”

“……行动时间？”

遭遇了赤字的狙击少女默默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第二卷 琉璃色的子弹 : 第41章第二章 会和

清晨5:25，武侦高狙击科宿舍。

天还只是蒙蒙亮，仅有几束朦胧的光融化在尽头那地平线上的黑暗里，让这片昏暗的天空微微透亮。

全身缩在墙角的少女在精准的生物钟的召唤下睁开了眼睛。稍稍动作着放松因蜷缩了一夜而显得有些紧绷的肌肉，有着一头淡蓝色短发的女孩将地上铺开的几枚狙击弹收拾好并装进弹药盒，将其绑在自己的大腿下。

屋内闹钟的秒针恰好跳动了一刻。

轻轻拍散身上的灰尘，少女利落地站了起来，在简单的洗漱过后，便披上武侦高的制服外套，将自己的爱枪束在身后，以机械般的动作轻轻推开了宿舍的门。

映入她淡金色眼瞳的，是一如往常的人烟寥寥的校园。

默默地在门口站了片刻，无机质的目光从门口的夹缝中冷淡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在确认四周没有任何可能的埋伏后，雷姬才从门后走出，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透明而暗淡的阳光下。

这份过于敏感的警惕心，是那些过往留给她的最后一份赠礼。

少女轻轻将门掩上，径直走向武侦高狙击科的训练场。在门被掩上的那一刻，屋内的闹钟一如既往地震动着发出无人能够听见的鸣叫，然后在半分钟后一如既往地慢慢停息。

5:30:30。

……

……

金色之暗从短暂的休憩中醒来，此时的客舱内却依旧是处于沉睡中的状态。

从西半球的坎布里亚飞往东半球的东京，这长达十一个小时的飞行并不是什么轻松愉悦的旅途。有经验的乘客早在几个小时前就默默戴上眼罩拉上窗帘，为了倒回东西半球的时差而沉沉睡去，而第一次经历长途飞行的乘客在最初的兴奋过后，也慢慢忍受不了飞行的枯燥与疲乏，跌跌撞撞地坠入梦乡。

在此起彼伏的轻轻鼾声之中，金发黑裙的少女稍稍在深色调的窗帘上拉开一条缝隙，一缕阳光从这条细缝中穿透而过，斜斜地照入她血红色的眸中。

一路追逐着太阳，这趟航班终于在临近东京时间的六点，进入了日本的领空。

少女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下这架飞机的飞行速度正慢慢地从最高峰滑落，平稳地在电子海中追寻着羽田机场的信号，向东京的方向前进。

“看来差不多到了呀。”

这时，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发出了一声感慨，见到金色之暗探寻过来的目光，男人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友好地向她点了点头。

“您也醒了吗？小小姐。”

“啊，因为周围实在太吵了。”

金色之暗皱着眉将旁边的旅客搭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丢开，稍稍将身子往座位的更里面缩了缩。

“很糟糕的体验。”

“第一次经历长途飞行的人都这么说，每个人都想拥有一个愉快而惬意的旅途，但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

男人靠着窗向外打量着那浩然而静谧的云海。

“就像这次，我可是一点都不想来到东京这个城市，但客户要求在这里见面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我手底下那一帮人可就靠这一点东西养活了。”

“是吗？”

金色之暗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微微阖上眼睛重新躺在座位上。

看见少女这么一副不感兴趣的姿态，男人识趣地闭上了话匣子。

金色之暗借着眼角的余光最后扫了沉默下来的男人一眼，一言不发地将头扭向另外一个方向。

这个看上去有如一个文人骚客的中年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尽管他努力伪装出一副和善而平凡的出差商人的样子，但那股隐隐的戾气与疯狂还是被再这方面异常敏锐的金色之暗轻易嗅出。

或许他来东京的目的的确是与客户见个面，但这个客户究竟是何种身份，那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这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金色之暗不再关注这个男人。

不管他有何种阴谋，何种罪恶，只要不妨碍到她，那就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

……

7:00，武侦高狙击科大楼，狙击训练场。

雷姬闭着眼睛，聆听着风，感受着风。

‘风向，东南。’

她的手平端着SVD狙击步枪，在风中，这把枪却有如她手臂的延伸一般平稳。

‘风速，6.8m/s。’

心里默默计算着排除着风力对狙击可能的影响，少女终于睁开了她淡金色的眼瞳，被寒风所干燥的嘴唇微微翕动。

“我是一枚子弹。”

枪管侧开一个细微的角度，雷姬的目光紧盯着瞄准镜中的目标。

“子弹没有感情，因此没有迷茫。”

“只会……”

随着少女扣动扳机，随着枪口那一抹亮金色火花的绽放，悬浮在学园岛外海上的枪靶在中心部位爆裂出一团硝烟。

“飞向目标。”

确认目标的命中后，雷姬站起身来，缓缓从嘴里吐出最后的祷告。

绝对半径，2000公尺。

啪，啪，啪。

少女侧头向身后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拥有着野兽般凶悍眼神的女人正毫不掩饰其赞赏的表情，为少女精彩的狙击鼓掌喝彩。

“很不错啊，看来一个假期并没有让你荒废呢。”

兰豹遥望着远方倒下的靶子，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