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之暗的一己之见 第4章

“啊？”从沉思中惊醒的亚里亚转过身来，看着狼狈的警局三人挑挑眉，“跑了。”

“跑了！？”

“是啊。”亚里亚耸了耸肩，靠在仅存的一块墙壁上发出一声叹息，“都成这样了，还怎么打的下去？如果不是我帮忙，你们仨现在还在那堆烂石头里挣扎吧？生死攸关的盟友与露出马脚的罪犯，选哪个不是很明白的事吗？”

警长张开嘴巴有心反驳，却发现以自己被救者的立场怎么也说不出斥责的话，只得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算上这次，我已经在【美杜莎】手里挂彩两次了吧？或许可以向上面申请工伤补贴也说不准。”不顾身后部下的阻拦，警长苦笑着站起身来，环顾了这间原本是警局用来迎接要员的VIP客房。“我们都还没布置好，【美杜莎】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真是一个性急的疯子。”

“疯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监狱或者精神病院里。”

亚里亚接下了警长的话茬，语气平静而漠然。武侦转过头看向【美杜莎】离去的方向，披散着的美丽桃发在摇曳的夜风中飘逸地起舞。

“向上面申请调用城市监控系统的权限，我就不信这么大一只夜枭没有一个摄像头捕捉到，她已经露出马脚了。”

“追踪，包围，狙击，强袭。不管什么手段，我都要亲手逮住她。”

福尔摩斯如同毒誓般的宣言令在场的剩下三人不由面面相觑，在互相交换目光的时候，警长他们理所当然地没有看见武侦脸色复杂地紧了紧裹住自己身体的黑色衣袍。

‘然后，我要亲自质问她，这到底为什么。’

——

“啊，原来这个东西就是地球上的信息交流网络吗？”

金色之暗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手中的PC终端，至于这台设备原本的主人，现在正面部抽搐地昏迷在墙角呢。毕竟大半夜从天而降的脸色苍白的披发少女实在是太适合作为恐怖灵异事件的开头了。

“谷歌……嗯，找到了。”

纤细的手指在蓝宝石玻璃屏幕上轻轻地划动，拥有极高学习能力与悟性的金色之暗轻易地找到了她所想要的情报。

“距地球诞生至今，约有46亿年，也就是说，现在大约是克罗诺斯银河历纪年，如果按照银心与太阳系之间的2.5万光年的距离来计算，那么现在的银心，第六次银河大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才对。”

“但是在之前的观测中，我却没有发现任何高等文明的痕迹，甚至连银河几大势力的母星都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你来到了不属于你的时空。”

金色之暗从PC终端上抬起头来，将目光移到传出声音的一旁的小巷上，一个穿着老式西装的年轻绅士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扶着烟斗慢悠悠地从其中中走出，礼帽下偶尔露出的目光仿佛包含了整个宇宙一般深沉而睿智。绅士放下嘴里叼着的烟斗，悠哉地吐出一圈白雾，语气如同对邻家不听话的小女孩一样温和。

“我所预测到的未来可没有你的存在，异世界的小客人。不过似乎不用我说，你也已经察觉到了，不是吗？”

“多元宇宙论，一个在十六维时空的假设下很有趣的假想，也是我们那边银河各大学者试图验证或反驳的命题。”

即使被人发现了如此不得了的秘密，少女的反应依旧无比平淡。

“金色之暗，宇宙杀手。”

“夏洛克o福尔摩斯，侦探。”

夏洛克眯着眼，面前的异世界来客对他来说是个无比新颖的事物，或许是神明不经意的失误？或许是某种强大存在刻意的操作？两边的宇宙那规定好的轨迹被搅得一塌糊涂，一成不变的、令夏洛克感到厌倦的未来成功地重新勾起了他的兴趣。

只有未知才能吸引人类继续探索。

尽管活了将近150年，夏洛克o福尔摩斯认为自己还是归于人类范畴的。

“既定的未来重新充满了美好的未知，你的到来真是令我惊喜啊。”夏洛克舔了舔上嘴唇，眼睛里燃烧着某种渴望，“异世界的小客人，在这个世界你有什么打算呢？”

“啊，我要回去。”杀手的血瞳与武侦鼻祖对视，“我已经耽误了太久，那里的战争已经进入了末期，决战不远了。”

“原来还是个小小的银河战士吗？”夏洛克耸耸肩，“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个世界的科技还没有发展到能够时空穿梭的程度，想要依靠科学来达成你的目标以你我的寿命恐怕——噢不，你这个族群的寿命或许能比我更长一些。但就算如此，等你成功穿梭时空回去的时候，你们那边的战争应该早就尘埃落定了。”

金色之暗皱了皱眉：“根据我的了解，这个世界的星门跃迁技术与星际战舰技术应该已经成熟了才对，只要稍加改进——”

“啊，你那份情报的来源，是一部虚构的影视作品。”

夏洛克毫不留情地掐断了金色之暗最后的一丝指望。

“……”

清冷的月光将光辉洒向伦敦城的这个罕有人问津的角落，金色之暗沉默良久，身下的影子不知不觉中已悄悄拉长几个厘米。

“……了解。”

随意地将手里的PC终端丢在一旁，金色之暗抬起脚跟准备离开。夏洛克o福尔摩斯感到啼笑皆非，自己特意从伊oU本部出来将一切告知给这个少女，她一如自己所预料地沉思良久，然后居然一句“了解”就准备将自己打发了？

“那你的打算呢？”

金色之暗的步伐稍稍停缓：“我会亲自参与这个世界的发展进程。”

“高纬时空坐标系的建立方法，场论与弦论的正确解读，四大基本力的统一，奇点边缘的量子效应。我会将我在我的世界所认知的一切共享给这个世界的物理学界，然后亲手推动这辆还没发动的战车迈动第一步，驾驭它，控制它，直到我想要的一切出现在我面前。”

“等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能够改变现状的只有‘改变’本身。”

明明是深夜，然而少女起舞的金色秀发却像跳动的阳光一样耀眼。不，耀眼的并不是她的秀发，而是这种理所当然般决心前进与改变的意志，这种令卑微者胆怯者无地自容的姿态。

“……很精彩的发言。”望着金色之暗的背影，夏洛克眸子中燃烧着的某种情绪愈加地明亮，“异世界的小客人——噢不，金色之暗哟，我只说过‘依靠科学来达到目标’是不可能的，却还没有评价‘依靠神秘来达到目标’的做法。”

金色之暗蓦然转身，只见夏洛克按了按自己的礼帽，嘴角处依稀可以看见一点弧度，这个年轻的绅士朝着她伸出了手。

“要加入伊oU吗？”

第一卷 金与绯 : 第8章第八章 进击的亚里亚

“发现目标了！？”

桃色的双马尾欢快地跳动着，亚里亚略显兴奋地一把推开监控室的门，风风火火地将已经蹲在监控仪前几个小时的警员挤到一旁，睁大紫红色的眼睛凑了上去。

“啊，发现【美杜莎】了。”被挤开的警员倒也没有什么怨念，他苦笑着揉了揉自己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而泛满了血丝的眼珠子，全身放松地瘫坐在地板上，“2号，4号，11号摄像头捕捉到了她的行踪。我们的人员已经在盯梢了，您要亲自过去吗？”

亚里亚的笑容略带狂气：“这还用说吗？”

距离上次【美杜莎】再次入侵已经过去三天，在调用伦敦城监控系统权限下来的当天，西区警局的值班警员就开始不眠不休地在成百上千个监控影像中寻找那一个金色的蛇发女妖。在一系列的跟踪与反跟踪作战后，他们终于将【美杜莎】的行踪锁定在一定的区域内。

亚里亚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配枪、弹夹与配刀，将黑白色的双枪绑在短裙下大腿内侧，继承了福尔摩斯之名的武侦跃跃欲试。

“你，你，还有你。”亚里亚随意点了三个警员，“跟着我。”

不是需要这些人配合强袭。说实话如今的伦敦城，不，应该说整个英伦境内，并没有能够跟上亚里亚行动的警员或武侦，带上这三人也仅仅是要求他们为她开辟道路而已。

警服、警车与警笛是道路通畅的最好保障。

准备完毕的小小武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冒失地率先向外冲去，然后不出意外地一头撞上了外头正准备进门的人。娇小的亚里亚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好痛……”

门外的警长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胸口，没有理会福尔摩斯的小声痛呼，脸色阴沉。

“警长？”

在屋内众多部下茫然的目光中，警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随着这口气带出了体外，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掩藏不住的疲倦。

“上头新的命令，行动取消了。”

——

金色之暗最终还是没有回应夏洛克o福尔摩斯的邀请。

她首先是隶属于某个组织的杀手，其次才是【金色之暗】这一个体。在她诞生时，学习装置就已经在她脑海中输入了有关于“忠诚”的指令，尽管她仍然拥有很高的自主性，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在她拥有独立意识之前就已经刻入她灵魂之中的指令依旧在影响着她的行动。至少直到目前为止，金色之暗还没有背叛组织的意愿。

所以她不可能加入另外一个性质不明的神秘组织。

“伊oU……”

“小姐，您的卡布奇诺。”露天咖啡馆中，侍者礼数周全地向少女鞠了一躬，脸上带着完美无缺的标准微笑。

金色之暗稍稍点头，按照书籍中了解到的当地习俗，从袖口中取出一排硬币当做小费将侍者打发走，然后低下头重新将目光放在手里的书上。

少女身上那种静谧而空灵的气质不由令侍者恍了恍神，想起自己还在工作中，强压下心里想要搭讪的念头，侍者表面上维持着微笑躬身倒退着退下。

“……地球人类的雄性个体都是这种德性吗？”

将眼角的余光收回，金色之暗不由有些无奈，意外地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才几天，不论是刚开始那三个想要毛手毛脚的小混混还是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警长，亦或是表面上优雅的侍者，都是她一直以来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这具身体的吸引力有这么大吗？”

植入在金色之暗的微机纳米可以让她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外形，对于她来说外貌这种可以随着需要进行改变的东西根本无关紧要，就像十字军东征历史上出现过的百貌之哈桑，只要能够有利于刺杀任务的进行，外表的更替如家常便饭一般平常。

金色之暗无法理解地球人类对于外貌的欲念，在她的童年，曾经有个人温柔地环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地呢喃，向她述说伟大灵魂的闪光之处，述说纯净心灵的耀眼无暇，那个人——

“……”

金色之暗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好像裂开了一个豁口，撕裂般的痛楚与从其中涌出的空洞感令她紧咬牙关，仿佛要将自己薄薄的嘴村咬破一样。

那个人——

“我们可以谈一下吗？”

近在咫尺的女声使金色之暗蓦然抬头，瞳孔如同炸了毛的猫咪一样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缝，在黑暗的那一边的世界作为一个杀手被人逼近到这种距离而毫无自觉，就等于被死神轻抚而不自知。然而在看清来者之后，她却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啊，原来是你。”

神崎oHo亚里亚额上淌着细密的汗珠，湿漉漉的刘海紧紧地贴在她漂亮的前额上，被汗水浸湿的制服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这一股娇艳的风情令整个咖啡厅的男性眼前一亮。

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令金色之暗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移了移身子将这些视线挡下。

亚里亚毫不客气地拿过桌上的咖啡轻酌一口，超长距离的突进对S级武侦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稍稍润湿燥热的喉咙，亚里亚在金色之暗的对面坐下来，紫红色的双眸里复杂的感情波动一闪而没。

“你的通缉被取消了。”

“嗯。”

“你似乎不感到意外？”

“不，我很意外。”金色之暗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书合上，这几天的资讯查询让她了解了许许多多有关地球的情报，包括全球局势、经济情况、社会制度、科技水平。

以及法律。

“我的感情不容易显露出来，实际上现在我的心里挺惊讶的。”

虽然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金色之暗知道自己的善恶观与地球上大众价值观格格不入，她的行为无疑已经触及到法治社会不可侵犯的禁域。

第一卷 金与绯 : 第9章第⑨章 进击的亚里亚（二）

“因为普通的法律并不适用于超能力者，英伦当局有着另外一套管理法案来约束他们的行为。”亚里亚理顺了气息，身子一软瘫坐在金色之暗对面的藤椅上，“你应该是最近才觉醒能力的吧？看你简直就像对这边一无所知一样。”

金色之暗默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义务为无关人员解释有关另外一个宇宙的情况，在她看来与其将面前的小武侦牵扯进来让自己头疼，还不如让她就这么误会的好。

“C级以下的能力者依旧受常规法约束。”亚里亚只当金色之暗的沉默当做默认，继续开口道，“B级及以上按照‘三倍刑’原则进行处理，由隶属于执法机关的执行者们强制执行。”

“但是。”看了看前不久自己还发誓要逮捕的代号为【美杜莎】的金发少女，亚里亚语气无比复杂，“AAA级以上的超能力者，不受刑罚。”

“【美杜莎】，你被认定为AAA级的超能力者，通缉取消了。”

金色之暗稍稍一愣，随即眼瞳里出现了某种明显的感情色彩。

那是名为“嗤笑”的强烈恶意。

“呵，号称开化的地球文明，说到底还是充斥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B级以上的超能力者是全球人口的千万分之一，其数量级仍然是“百”或者“千”，但AAA级以上就真正称得上是屈指可数了。达到这种程度的能力者，无论犯下如何滔天的罪行，掌权者对他们的态度永远只会是拉拢，这一套刑罚处置法案明显是对掌握着最强之力的AAA级超能力者群体的示好。

“我对地球文明的还真是改观了呢，本来法律中体现的‘平等’与‘秩序’我还挺喜欢的。”

从战场与乱世中出来的人才能明白秩序的可贵，在历次银河大战之中，无论是哪一方势力，无论是政客还是军阀，征战与杀伐的最终目标都是在银河系中建立自己内心中的理想国，推行符合自己美学与价值观的那一套制度。

政治的目的是推行政见，战争的目的是普及秩序。

然而在这里，对AAA级超能力者的特殊处理，却是代表着国家机器对超能力者的妥协，代表掌权者将另外一个世界中各大势力不顾一切都想要得到的东西轻描淡述地丢到一边。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

神崎oHo亚里亚死死地盯住【美杜莎】血红色的双眸，紧握的双拳狠狠地砸在桌面上，声调不由自主地愈发尖锐高亢。

“既然你也不喜欢那套鬼玩意，你也珍视着平等与秩序，你也拥有着与我一样的觉悟，那为什么还要去践踏你我共同信仰的东西！？”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仿佛之前所有流露出来的情绪都是错觉一般，金色之暗的一切都回归到了无机质，“‘喜欢’归‘喜欢’，我从来没说过要服从‘你们’的法律。”

甚至都不属于这个时空，凭什么要受这个时空里的秩序的约束？至今为止，金色之暗有义务且也愿意服从的，只有她所隶属的组织的宪章与离制订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新银河宪法。

“……原来是这样吗？果然你和我终究是完全对立的两端……”擅自将金色之暗的话语脑补成另外一个版本的亚里亚喉咙里泛着苦涩，摇摇头将某种不知所谓的怪异情愫甩出脑海，在一瞬间的茫然后，武侦重新取回了自己的信念与坚持。

“超能力者处理法案那套鬼东西我才不会承认，就算警察那边被上头勒令无法对你展开行动，然而武侦可没有这个顾虑。”

紫红色的眸子里燃烧着如火一般的意志，亚里亚将配枪重重地拍在桌上，银白色的枪身跳动着旋转几周，黑黝黝的枪口示威性地指向金色之暗。

“以福尔摩斯之名起誓，【美杜莎】，我会让你偿还你的罪孽！”

——

“这份礼物还满意吗？”

夏洛克o福尔摩斯从阴影中显出身形，施施然走到金色之暗对面坐下，不久前与他一样拥有福尔摩斯姓氏的女孩还在这里以贵族之名郑重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