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之暗的一己之见 第55章

‘如果自己与俨然已是当世最强能力者的【美杜莎】交战而不败的消息传回伊oU本部，那些眼高于顶、自以为已经完全看透“远山加奈”这个人的家伙恐怕连下巴都要惊掉下来了吧？’

手中的巨镰舞成幻影，黑色的衣袍在旋起的狂风之中鼓动，加奈踏前一步，虚虚实实的镰光随着他前进的脚步向金色之暗笼去。

‘但是，这还不够啊。’

被这锋芒毕露的幻影包裹住的少女漠然地扫了一眼这华而不实的刀幕，右手变化而成的刀刃轻轻刺出，恰好点在唯一真实的那一抹锋刃之上。

叮——

围观的群众像是忍受不了什么噪音似得死死捂住耳朵，伴随着绵长而清脆的金铁之声，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涟漪从碰撞在一起的两点刀尖之上荡开，洗去了一切浮华的幻影，只留下一点不断颤抖着的幽蓝色刀锋。

‘真是可怕的战斗素养呀。’

顺着刀锋上传来的力道后退两步，远山加奈眯了眯眼睛：这么多年来，他终于第一次见识到了拥有着媲美远山家的天赋的战士。

‘是天生的【战斗直感】？还是在无尽的武炼中获得的【心眼】？’

不管自己的攻击再怎么复杂繁琐，金色之暗总能找到最简洁的那一条轨迹，以最简答暴力的方式破解自己的招式。先天的【直感】或是后天的【心眼】，只要她拥有这两种战斗素养的任意一种，不管自己将战斗节奏拖得有多长，自己都不会有机会逮到她的失误以争取一丝半点的优势。

‘既然拖入拉锯战已经没有了意义……’

闪过金色之暗的反击，一记从左到右的横扫将想要趁势追击上来的少女逼退，远山加奈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镰刀高举。

现在在他们的战斗圈外围驻步不前的教务科教师还没有对自己出手的迹象，然而那只是因为他们被【武侦o远山加奈】遗留下的好名声所迷惑，一旦他们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确认了自己的敌意，他可不认为以保护武侦高的纪律与秩序不被破坏为己任的教务科会看在以往熟识的份上对自己手下留情。

‘那就进入胜负手吧。’

自己所擅长的骗术，可不仅仅只有【不可视】系列的那几种而已。

……

‘蓄力？’

金色之暗没有放过加奈将镰刀高举时所露出的那么大的破绽，虽然不理解这种愚蠢的蓄力动作在高速的搏杀之中究竟有什么意义，但这不妨碍她尝试去直击他露出的周身要害。

‘不排除陷阱的可能性。’

战场的尔虞我诈，金色之暗比加奈想象中的要熟悉太多。

‘然而就算是陷阱，那又如何？’

依照这五个小时的厮杀内加奈所表现出来的战力，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然而也仅仅只是“难缠”罢了。直至目前为止，以加奈所展现出来的进攻手段，甚至无法击穿她身体表层的皮肤。

以他目前的攻击力，就算再翻上一倍，打在她身上对她而言也不过是轻伤而已。如果能以轻伤的代价换取他的性命，那真是再合算不过。

以性命为赌注的厮杀本就不是那种能将“完胜”轻易挂在嘴边的儿戏。

要是放过这个破绽，等到武侦高方面干涉进来，将局面控制住，或许自己就再没有杀掉加奈的机会了。

毕竟日本武侦法这种针对武侦的管制法案，对武侦这一职业实在是有失偏颇，受限于“武侦不得杀人”这一条例，金色之暗不可能在官方人员的眼皮底下取走加奈的性命，然而她实在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她们安危的因素。

‘既然如此。’

‘为了她。’

‘为了我们。’

‘请你，死在这里。’

……

‘来了。’

在金色之暗欺身上来的瞬间，远山加奈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果然，这个年轻的战士还是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想必她是认为，凭借自己这一点可怜的攻击力，是无法撕破她那可以吃下一梭子子弹的皮肤吧？

但是，既然是“胜负手”，如果没有正面击穿她那护甲的手段，又怎么能当得上“胜负手”的称呼？

调整呼吸，改变步调，加奈浑身上下的气势陡然凌厉起来，这让通过这些体征来判断加奈动向的金色之暗脸色一变。

小腿，大腿，腰部，手臂，指尖。联动全身上下的各个部位，使之在远山家独有的秘技体术下加速，加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骨骼、自己的肌肉在这前所未有的超负荷力量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这股力量沿着仿佛要被撕裂了的肌肉集中在手中的镰刀之上，推动高举着的巨镰重重劈下，在挥动的瞬间，那最尖端的刀锋上甚至发出了物体在超声速时才会发出的音爆声。

噗呲。

奔腾的血液冲破了血管与皮肤的束缚，从他手臂上的毛孔、从他指甲与指尖连接的缝隙中溢散到体外，然后在手臂的高速挥击下被身边的气流卷走，在空中凝成一朵朵妖艳欲滴的血樱。

【落樱】。

——

PS：你们谁有看见我丢失的节操吗？

第三卷 终末的暗影 : 第113章第十四章 正义（五）

“远山兄弟吗？”

亚里亚稍稍踮起脚尖，视线从身前金色之暗的肩膀上越过，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这陷入阋墙中的两兄弟。她自己同样有着一个关系不太好的妹妹，亲眼目睹这种血亲之间的争吵让本质上是个善良女孩的她看着有些难受。

“且不管远山家的问题。”

眼看那两兄弟暂且还无法从兄弟小剧场中脱出，金色之暗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瞪了瞪对她这稍带不满的瞪视表现得一脸茫然的桃发女孩。在排除了加奈的威胁后，她终于可以空出手来对自家这让自己不省心的搭档说教几句。

“先来说说我们之间的问题，方才你为什么要突然冲出来？”

且不说因为你这莽撞的行为我错失了将他斩杀的最佳机会，要是我没收住手该怎么办？要是远山金次没有挡下加奈又该怎么办？

“要是我不阻止你，你就要犯罪了！”

亚里亚没好气地拍了拍金色之暗的头。

“刚才你绝对是动了杀心吧？那时你的眼神简直就像变回了我们初遇之时那种无机质的感觉。别跟我说你忘记了《日本武侦法》里那条‘不准杀人’的条例，这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你杀了加奈，整个日本就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他是一个很大的不稳定因素。”

因为不知道加奈身上那股明显是支付了某种代价而换取来的、透支潜能与生命力的力量还能持续多久，要是放过了这个已然不择手段的前武侦，让他成功重新遁入阴影，他会对还没有彻底超脱【普通人类】概念的亚里亚造成极大的威胁。

危及到亚里亚生命安全的因素，她要尽可能地排除掉。

“不值得。”亚里亚摇摇头，“拿你的未来换取他的性命，一点都不值得，我不同意。”

好不容易才让金色之暗拥有了合法的身份，好不容易才能让她能够从容地站在阳光下，好不容易才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要是现在因为区区一个加奈而使得前功尽弃，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得不偿失。

“明白了。”

金色之暗稍稍沉吟，接着恍然般地点点头。

“只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就行了吧？嗯，暗杀正是我的——”

“才不是！你重点又弄错了啊！”

亚里亚捂着脸发出一声悲鸣，一个“又”字简直道尽她的心酸。

——

“背弃远山家的正义？”

听见远山金次如此的责问，远山加奈却是失声笑了出来。

“不，不会。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背弃‘远山’之名。”

“可是你现在手上做的和你嘴上说的完全不一致啊！”

远山金次回头瞟了身后正在议事中的两位少女一眼，在发现其中的那一位金色的杀神还没有再次出手的准备后，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劝说自家兄长的语气却是显得愈加焦急。

“虽然不知道你有何苦衷，求你放弃对暗小姐出手吧。”

表面上看来似乎远山金次是在为金色之暗的安危担忧，但实际上他是在为自己大哥的生命安全着急。他也是和金色之暗交过手的人，那场入学考试上，就算是进入标准HSS状态的他也是被拿出仅仅不到半成实力的她打得没有半点脾气；他也曾和金色之暗临时组队共事过，曾亲眼目睹那场由【砂砾魔女】掀起的异变是如何被她以一己之力荡平。

曾是金色之暗的敌人与同伴的远山金次很清楚，在那位金发的女孩人畜无害的柔弱外表下潜藏着的是怎样凶悍的本质。

“伤害一位无辜的少女，可是完全违背了远山家的正义与美学啊。”

“你不会懂的。”

加奈嗤笑着拨开远山金次挡在他身前的身体，使被其遮挡的金色之暗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敏锐地发现了异动的少女们马上停下了无谓的争吵，警觉地扫向这边。

“正好相反，我正是为了远山家的正义，才会站在这里。”

“……什么？”远山金次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当今的世界，本来就处于一个脆弱的平衡中。光明与暗影，正义与邪恶，全都在那位【教授】的压制下收敛了自己的锐气，暂时压下了与对方的世仇，正是因为代表‘光’的【师团】与代表‘暗’的【眷属】两大势力的偃旗息鼓，里与表的世界才维持了来之不易的六十多年的和平。”

“那位【教授】，是指伊oU的首领？”

亚里亚皱起眉头，加奈关于伊oU的这种说法她是第一次听说。

“正是。”加奈微微颔首，“【师团】与【眷属】之间勉强达成了极其脆弱的平衡，这种平衡可以说完全是建立在【教授】压倒性的个人实力上的，以他【不可战胜】的既定事实为地基，各国政府在各自的国土上筑成了名为【盛世】的华丽大厦。然而现在……”

加奈将目光转向依旧维持着淡漠表情的金色之暗。

“那本应无法动摇的根基，塌陷了。”

“……你是指小暗？”

亚里亚愣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女孩一眼，再仔细观察了一番加奈的表情，在确定这个家伙并不是开玩笑之后，女孩像是受不了似得扶住了额头。

“我终于确认了，果然你这家伙只是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大龄中二而已吧？”

“什么动摇了根基，什么破坏了平衡，这都不是你对她出手的理由。既然你们这些自诩维护世界平衡的人认为那所谓的【教授】不是小暗的对手，那就去寻找新的制衡手段，让小暗顶替那个【教授】的位置啊！”

“呵。”

面对亚里亚这带着嘲讽意味的姿态，远山加奈却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本来的确是可以如此，原本我们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啊，迫使我们放弃了这一打算、最终确认了‘毁灭金色之暗’这一方针的人，正是你啊。”

“神崎oHo亚里亚！”

手里的镰刀重重往地上一墩，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长柄尾端与地板上的石砖碰撞在一起，迸发出犹如钟鸣般轰然而浩大的声响。

“那本是比【教授】更加合适的素材，是你让原本无心的【兵器】觉醒了【人格】。只要有了【心】这种累赘，【美杜莎】就不可能维持绝对的不偏不倚；只要有了是非与善恶的概念，【美杜莎】就不可能保持绝对的中立。”

“这样的【美杜莎】无法顶替【教授】，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教授】那种绝对理智的怪物只会诞生一个。”

第三卷 终末的暗影 : 第114章第十五章 正义（六）

素材？兵器？

听见某些关键词的亚里亚小脸陡然阴沉下来。

“【美杜莎】本来可以成为制衡【师团】与【眷属】最有力的杀器。”

加奈没有留意亚里亚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还有更大的可能是他已经看见，但他却根本没有在意区区一个【福尔摩斯四世】的意见。

“然而现在，她那份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已经成为了破坏平衡的最大威胁，失去了价值的兵器只能是废品——”

“荒诞！”

内心的怒气终于累积到了极限，亚里亚跨前一步，原本澄澈空明的声线里此时迸发着显而易见的怒焰。

“她的价值，难道就只是在于成为你所说的【杀器】？你有没有考虑过她本人的意愿？”

是你们擅自地相信她会成为【教授】接任者，是你们在本就是镜花水月的期待破灭后擅自对她感到失望，是你们擅自对她的想法与意图进行最消极的揣测，是你们擅自将她定义为世界的破坏者。而实际上，她从来没有主动亲近过这个世界。

“你们，究竟有没有把她当作和你我同等同格的【人类】！？”

“【人类】？”远山加奈轻轻摇头，发出一声怜悯的嗤笑，“那好，正如你所言，尊重她本人的意愿，那你倒是亲自问问，看看所谓的【人类】是不是只是你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当然不是——”

“亚里亚。”

亚里亚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转过身来，不解地看向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进一步说下去的金色之暗。

“小暗，这个混蛋这么说你，你能忍得下去？”

“因为他所说的，与事实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金色之暗与她对视的那双血眸的深处藏有一丝歉意。

“我是你的【伊芙】，更是【金色之暗】。在身为【人类】之前，我的确是组织培养出来的决战【兵器】。”

“就算你一直在引导我，我仍然无法放下我的过去与组织所赋予我的使命。相对正常的【人类】而言极为冷淡的情感，相对正常的【兵器】而言等同于累赘的人格，我无法否认他所说的，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作为【兵器】，现在这样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我都只不过是废品而已。”

“不，才不是！你怎么会是废品——”

“听我说，亚里亚。”

金色之暗掐了掐亚里亚的手臂，示意她平静下来听自己说完。

“虽然被你影响着，我变成了这样不中用的半吊子，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金色之暗眼瞳里流露出来的某种静谧而恬然的情绪让亚里亚心跳顿时漏跳了半拍，在她的心底某种柔软的情感简直快要满盛到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