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联荣光永存 第317章

白鲸号的舰桥上，马修双手抓住高台前的栏杆，手指间还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上将眯着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先削弱他们的数量。”

一束炫目的白色光柱远远地闪过，被包围的编队中，一连三艘雷鸣级被这样的光柱所贯穿，它们的爆炸令包围圈里的船员们心惊，而果不其然，从埋伏地出现了那种搭载重型粒子炮的巡洋舰。作为一种远程炮击用的新式战舰，人联在冥王星战役里就吃过它的苦头，而现在它们成群地出现，并且进行统一的炮击，而且或许是距离更近的原因，它们的准头非常高，每一轮都有几艘人联船只被命中，被包围部队的境况正在急剧恶化！

“瞄准目标...”

黎明之锤转动角度，就要对准这些危险的战场狙击手。巡洋舰对人联确有威胁，但它们自身的脆弱也是有目共睹，不过刚刚瞄准的人联船只就发现一艘庞大的战列舰挡在了射界中。

不仅如此，这些巨型的战列舰正全力喷射引擎，逼近受困的人联舰队，为首的那一艘重型船只舰首上，清楚地写着白鲸两个单词。

“所有炮组，暂不开炮。”

透过屏幕，马修盯着激光测距上不断缩小的数字，他们已经突破了五千公里这个数字，并极快地追上四千，最后接近三千公里！

白鲸号上，舰首，甲板，侧舷的所有炮塔都对准了前方，炮弹已经上膛，整艘船...不止，冲出来直逼包围舰队的战列舰总共有八艘，它们全都蓄势待发，但和太阳舰队疯狂地释放弹幕不同，他们迟迟不开炮——

“顶住，顶下一波他们的镭射炮，受点伤无所谓。”马修抽了一口香烟，烟头的火星红的发亮，“接近了，我们就赢了。”

PS：人联舰队十分擅长中远距离交火，这是由武器所决定的，在面对绝大多数的敌人，人联可以达到一万公里的有效射程在正面作战是非常有优势的。

因为传统的思维里，战术机动必须引擎飞过去，所以只要我们强化人联船只的加速度，就能有效实现风筝牛皮糖战术。

但如果，因为环境原因失去了这样的优势，又或者，未来出现能FTL跳脸的敌人，又该如何？

攻防之间的转换往往因为某个单一因素的增减便会发生，各位人联的议员们必须要考虑到这一点。

太空藏匿战舰...还真不难。

你探测手段也只有那么多，空荡荡的星空只有几个物体那还好判断，但这个地方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大号小行星。

第【167】章·血染奥古斯都

从黑暗中照射来的第一缕光线，预示着黎明的到来。

光子洪流激射在巨兽般的战列舰舰首，就像高压水柱冲刷一辆全力奔驰而来的重型卡车，双方力道如此庞大的角力对每一边来说都是一种考验。白鲸号舰首包裹的厚重装甲正在快速地蒸发，不止一条激光柱轰击而来，而是复数的——被包围的人联舰队看见了这艘船的特殊因此倾尽全力，而这艘白鲸号也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抵抗力。

在同一时间经受了这支小舰队的全力射击下，这艘宽体战列舰正面外挂装甲全毁，强大的激光束甚至融进了这艘战舰正面前百分之二十的舱室当中。大量的蒸汽冲进隔断的真空舱室，又随着导流的散热管道将这些金属蒸汽排出去——对于深埋于舰体内部的舰桥来说，人联炮击的穿深几乎就要达到这个要害的位置了！

但马修上将不以为意，他脚下的地板在震颤，整艘船在光子洪流中发出痛苦的shenyin——但换一个角度，从上将的位置听来，这是白鲸号愤怒的咆哮，是拼尽力量向前猛冲的呐喊！

敌舰在快速接近己方留守港口的船只，这一幕无比清晰地落在拉托洛娃少将的眼中——“特遣舰队，撤退，立即撤退与主力汇合！”

“指挥官，他们已经无法撤退了。”干扰素冷静地声音响起，这平素给人以尽在掌握之感的沉稳音调在现在听起来却十分刺耳，“特遣舰队已经被包围，他们任何转向逃跑的举动都是将全部角度都暴露在敌人炮口之下。眼下依托港口小行星尚可只面对正面之敌...”

“我知道！”

拉托洛娃吼道，但红色的AI不为所动，少将盯着全息图上越显危急的港口舰队，她看见自己部下战舰的损毁，看见那些巨大的战列舰正在逼近，一旦进入接近战她很清楚结果是什么。

“舰队前进，打破敌人的包围圈。”少将做出指令，并传达给每一艘船，“把被包围的部队救出来！”

位于奥古斯都城外围的巡弋打击舰队主力，由15艘黄昏级和剩余的38艘雷鸣级组成的编队立刻运作了起来。各船的舰长丝毫没有质疑拉托洛娃的命令，战舰引擎喷出白光每一艘船都奋勇向前——这是为了自己的战友！

“指挥官，进入奥古斯都星城范围后，被裂解星体所包围后舰队将失去腾挪空间。而这正是敌人希望我们所做的，这是个陷阱。”

AI依旧是那么平静，平静的让眼下心急的指挥官感到厌恶的程度，它谈论到这些被困舰队时清晰地说道：

“马修·邦克是在以他们为诱饵，经过计算，从伏击圈成型开始他们已经有能力彻底摧毁被困部队，但却并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希望我军全部进入包围圈，失去机动及射程优势后我军在数量上无法与敌军匹敌。”

敌军，马修·邦克的舰队数量十分庞大，组成包围圈的船只目前出现的总数就有八十艘。但这些是看得见的，根据情报，马修·邦克在叛逃UEG时不仅带走了整支调查舰队，全军一百二十艘各型船只，并且此人在殖民地非常有名望，他控制了整个第二象限，伸手第三第四象限并整合起愿意追随他的驻防舰队，可用船只数量可能超过两百艘。

先前巡弋打击舰队摧毁的一众驱逐舰和老式战列舰不过是作为诱饵的残次品，人联这条大鱼已经咬过一次钩了，难道还要再咬一次吗？

这份冷静生生止住了拉托洛娃焦躁的情绪，让她的意识从情绪的滑坡回到理智的高地上——不，少将其实一直都知道，但战争也许是一种计算题，但它不是单纯的数学。

我把他们带过来的，我也要把他们带回去。

“主力舰队冲一次，在星城上方区域尽全力打开一条通道，以雷鸣级为前锋。”拉托洛娃的手按在全息图上，并画出一条线，“黄昏级不全进入包围圈，而是确保一条撤退路线...牺牲所有雷鸣级都没关系，把他们给接出来！”

把人接出来，所有无人的雷鸣级尽数折损到这里都没关系，控制奥古斯都的行动已经失败，如今状况是敌强我弱战斗已经失去意义，拉托洛娃不想久留，所有黄昏级已经开始预热零素引擎，随时准备进入质量效应飞行。

所以，人联舰队动了，而且动的很快！当马修收到消息时，人联舰队已经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锋的数十艘战舰已经进入了星城范围，并极快的朝港口反向径直冲来——

“他们指挥官居然这么轻易地选择了进来？真是一群悍不畏死的家伙！”

马修评价道，他看了一样侦查图像，人联舰队把所有那种匕首状的小船都集合了起来，马修记得那叫雷云级？几乎是自杀式攻击般猛冲进来：“难道他就不在意这些船上乘员的死活吗？”

说到这，马修突然想起刚才被自己送掉的奥古斯都本地驻防舰队，他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怅然，却只是低头给自己又点了一支烟。

“看来我们都得做出点不得已的选择啊。”一边抽烟一边咳嗽的马修将军笑了笑，“那就这样吧...通知第二行动组，人联舰队大部队再次进行了分兵，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拖住那些黄昏级主力！”

而对于眼前这边，既然对方指挥官为拯救被困人员已经付出行动，马修也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摧毁他们，然后主力合围那些闯入的小船。所有巡洋舰避开交火区域，重粒子炮是我们唯一能正面和人联交战的手段，都集中起来，一会对付那些黄昏级。”

烟灰落地，随即又立刻被遍及整艘船只的剧烈震颤给晃起——这不是人联的炮火，而是白鲸号上的炮塔终于爆发了它的火力！

UEG战列舰的设计秉承的思路就是以绝对密集的火力与自身强悍的防御力来成为战场的中坚力量，很简单也很朴实，因为在过去那个还没有撞上人联这种激光狗超远程作战之前的时代，战列舰就是战场的统治者。

六百米的船身，正面甲板上十八门三联主炮，以及侧舷可180度旋转的，加起来总共三十二门双联装炮塔组成了总共超过上百门的强悍火力。等离子炮弹的弹幕能够毁灭眼前的一切敌人，联防军的光电以及火控水平虽然不如人联，但经历过的锡拉战役的人联并不愿意与这些战列舰发生接近战，而马修要的就是这个。

炮火如雨，两千公里的距离下对于超高速炮弹来说只需要数秒就能抵达目标，这一轮齐射密密麻麻的弹幕如同一面墙壁推到人联船只跟前，质量屏障顷刻瓦解，战舰装甲塌陷，船体变形，一艘艘挡在前面的雷鸣级爆开闪亮的火花，而后方的黄昏级以炮火回击，但在这炮火海洋中显得何等孱弱！

锡拉战役旧事重演，不仅如此，从白鲸号上放出广播。

“现场的人联舰队！

我是星系共和联盟，即共和军海军统帅马修·邦克，我们在此声明我们的主张——

星系共和联盟是一切脱离UEG人类殖民地的人民所选择的唯一合法政权，亦是一切传统人类殖民地的合理继承者。UEG已经被放弃，我们的目标是再次统合地球文明，形成完全的独立和统一。

所以，占据第八象限，并入侵太阳系的人类联合权力理事会们，我们已经理解到降沉宇宙意味着什么，也认识到你们是外来降沉人类文明的合理性，我们愿意承认你们的独立性，但你们作为外来者没有资格进入我们的领土，将军队开入我们的城市并将你们的体制强加于我们这个原生地球文明头上！我们在此提出抗议，并将采取行动！”

“我们要求人联政府承认星系共和联盟为本文明唯一合法政权，并且军队立刻完全脱离本文明疆域，停止干预。我们将在此承诺，当星系共和联盟完成我们文明的统一，愿意和独立的人联建立平等的外交关系——但直到那一天之前，共和军将对入侵我们领土的人联军队展开抵抗侵略的战斗，一如今日！”

一轮又一轮的炮火轰击在黄昏级的船身，到处是爆炸，到处都在起火。敌人根本不在乎这个港口内是否还有他们自己留存的人员...不，他们和本地的驻防军根本不是一路人，所以炮弹无所顾忌地轰击在小行星港口上，似乎要将人联舰队和这个设施一起炸掉。

他们当然不在乎，他们在进行的是一场抵御侵略者的战斗，是正义的战斗，所以他们的一切行为都是正义的！

伴随着再一次爆炸，被困舰队领队船只的舰桥发生一次剧烈的颤动，舰长被抛到了空中——连同无数崩裂的舰桥碎片一起，这些快速飞行的残渣在舰桥内碰撞弹射，子弹般击打在舰长身上。

一滴滴殷红的血珠泼洒在空中，舰长咳嗽几声仰面浮在空中，因为打击舰船已经失去了人工重力，而这时，紧急维修舱室开启，一台无人机飞过来用机械臂拉住舰长试图把他拖出去。

“咳...干扰...素！”

舰长咬牙喊了一声，他的视网膜上红色的标识亮了起来，AI一闪一闪地报告着：

“船体功能区损坏，气密性无法维持，全船七十八处电路火灾，龙骨变形...协议三，保护乘员，您应该进入逃生舱了。”

一块崩裂的尖锐碎片刺入了舰长腹部，剧烈的痛苦让他呼吸困难，但舰长仍有意识：“不，我不走，人联舰队有战死无俘虏，我不能...我就待在这里，不能落在锡拉的仇人手里！干扰素，执行协议五！”

“协议五，销毁数据并自毁船只，防止人联科技遗落——零素引擎已超载，全部1.4吨零素将会转化，不会遗留。”干扰素又闪了一闪，“您做出决定了吗？舰长。”

“告诉拉托洛娃将军，这是个陷阱不要来救我们，让主力快走！”年轻的舰长张大嘴巴，却再难喘上一口气，“告诉将军，今日我虽与舰同沉，但却已经看到了战争的胜利，我们心中并无遗恨。”

干扰素默然地执行了任务，而舰长咳嗽一声，他伸出手来，但干扰素只是个投影他抓不到——而最后几下，失血与缺氧让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舰长，本单元很荣幸与您一同工作。”

红色的干扰素图像也已经显得模糊了起来，舰桥内闪烁的电路中蹦出了火苗，又有十几发炮弹命中了战舰，其中一发穿透裂缝命中了舰体中心的舰桥...

“数据统合完成，回归本体。”

港口的上空，火光正在绽放，它落在每一个人眼中，也落在拉托洛娃将军的心里。

少将什么都没说，表情也没有改变，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AI也一样，而来自被困部队的遗言播放时，拉托洛娃少将握着椅子的手喀喀响了起来。

“解救行动失败，干扰素，把我们带出去。”

拉托洛娃压低了声音，而就在这时，警报响起，从人联舰队的后背方向出现了敌人的战舰！

它们从太空垃圾场里出现，石质的伪装因为惯性正在从船体表面剥落，一门门重炮昂首向前，从侧面包抄向人联舰队：“这里是第二行动组，我们已经抵达...”

突然，一连串核爆闪光在他们面前爆发，光辐射和EMP将这支舰队淹没——这不是他们放的，而人联舰队现在应该还背对着他们？

核闪光弹还未消失，数十道光柱已经贯穿了这为首的重型战列舰，紧随而来的离子炮火猛砸在这艘船只的装甲上砸的全船被平推出去数公里！不等光学观测恢复，探障雷达就已经发出了撞击警告！

人联舰队，不知何时已经调过船头向第二行动队扑面而来，两军的相对速度过快，让这位人类舰长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时人联战舰已经来到了这支部队的身边！

身边，真的是身边不过几十公里的位置！而现在的麻烦是由于光辐射干扰敌情，他们的炮塔还没有转过来，可是人联战舰却已经蓄势待发。

“舰队...”拉托洛娃摘下军帽，轻轻抚摸着银色的帽徽，“自由开火。”

15艘仅存的黄昏级组成的编队，总共4有5门黎明之锤，120门等离子重接炮，240门激光近防炮，90门秒射速12万发的“暴风雪”质量发射器，以及360门核导弹发射井，在同一时间向近在咫尺的包围部队倾泻全部火力！

奥古斯都星城内，在完成了对港口围剿的工作后，以白鲸号为首的马修·邦克舰队正在集合，在他们的正前方，那支由雷鸣级组成的舰队在行动失败后并没有转向，而是继续向前。

向前迎着已经完成集合，总数超过一百二十艘战舰的敌军，这些雷鸣级释放全部火力，并且引擎出力最大化！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马修皱起眉头，然后突然醒悟，“撞击...快，击沉它们！”

低速集合的大舰队阵型并不好立刻开始变阵，纵然他们是马修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也不行。掌舵的是人不是神仙，如果每一艘船都动起来，很容易发生碰撞的。所以这支舰队开始向前开火——区区四十多艘小船，在面对一波上万发的弹幕下...

纵然击毁，但百倍音速，总重超过数万吨的船只依然凭借惯性撞进了阵线。毁灭性的撞击将百万吨的战舰推了出去，大船撞小船，小船撞大船，最后撞上小行星。巨大的混乱如多米诺骨牌般扩散，奥古斯都宙域复杂狭窄的宙域让以密集阵型出现的马修舰队根本无法躲避碰撞——这绝不是一个体面人会采用的战术，然而这是第二次了！

又一次，马修的战略因为自杀式的超常规战术失败了，这些人联的疯子，上一次在锡拉，这一次在奥古斯都，他们就这么喜欢撞击？

而远方第二行动组舰队，已经在炮火与零距离核爆的打击下，全军覆没，人联舰队蓝色的引擎火光在远方连成了一条线，正在离他们远去——

但，很快，因为撞击连帽子都掉了的马修刚爬起来，他的舰队就收到了此刻已经扬长而去的人联舰队指挥官发来的讯息。通讯是用标准频道发来的，并且只有音频，并且指名道姓是送给马修的。

音频开启播放，这时，马修才知道。

“原来我的对手，是个女人？”

他耸了耸肩：“看来还是个可怕的女人。”

【人联指挥官拉托洛娃敬告UEG的叛徒，共和军的白眼狼，心怀鬼胎的野心家，马修·邦克。】

【锡拉与此次奥古斯都之仇，你必将偿还，我们会找到你，追捕你，最后必将彻底地毁灭你！】

PS：各位亲爱的读者们，交出你们的票票，不然我...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第【168】章·求知者

海伯利安的街道，在如今已经恢复了平静。

变乱时的残骸在组织下总算是被清理了干净，如今城市的风貌得到了巨大的改变，随着一条条横幅挂在了街头，大号的彩灯与涂在墙壁上的标语成为了城市新的风景——这样的风格在原本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异样的稀奇感吸引着人去观看，齐声高喊的口号铿锵有力，游行的人在高呼着新世界的降临，他们举着胜利的牌子，形形色S的男女穿过大街小巷，在队伍的旁边，有佩戴着袖标的共和军干部们在跟随着一起注视着。

自由，平等，进步...口号响彻耳边，似乎整个人都充斥在一个宣传的世界中。就算再迟钝的人都会明白，天变了，UEG的蓝色地球旗帜已经被橘黄色的星火旗取代，这是代表他们的理想与事业必将熊熊燃烧，照亮宇宙。

伶舟子兰一步一步走到大楼的天台边，位于三百余米高度的前总督塔上，从这里他可以轻松地俯瞰整座城市的风景。海伯利安没有穹顶，作为历史最悠久的殖民地，这颗星球的人工重力场将氧气圈给束缚在了定居点，制造出了“有限”的生态圈。必须要承认一个文明有它自己的优点，四百年来的星际文明就算跛行，却也走出了人联所不能及的高度，它们在地外行星改造和殖民的工作上远胜人联，他们在火星上便有四十亿人，而海伯利安作为第一象限主星，星球内外总人口也达到了二十亿人——简而言之，就像UEG人无法理解人联的存在，人联绝大多数人也无法理解一个内卷四百年的文明究竟有多么的复杂，以及庞大。

而人联安全局长，已经外放两年半的伶舟子兰理解。

城市下方行走的人群宛若蚂蚁，他们一层积一层，日夜轮倒地进行着劳作，建立起了这宽阔的蚁巢。然后，有的蚂蚁住在了其他蚂蚁上面，有的却踩在其他蚂蚁头顶——有时这两者是一件事。下面的努力往上爬，上面的努力阻止下面爬上来，而这样的势头在最近发生了一次大的颠倒，地位与财富被重新划分，许多下面的到了上面，上面的变成了尸体到了天上——

没错，是天上。

只要你抬起头来，就能看见在这颗星球上方有许多白色的柜子，就沿着重力收束通道周围布置，因为没有真正的大气层所以比看见国际空间站要简单多了，而这些柜子每一个都要比国际空间站大三千倍左右。

借由真空的冰冷与无菌，每一座太空公墓都停放着数百万遗体，多的则有数千万。死者们身穿白色的袍子，面容安详甚至带着微笑，双手在胸前交叉做出“归一”的姿态。看起来他们似乎并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总有醒过来的一天。

真的要醒过来吗？

来自太阳系的消息一点都传不到这座共和军的大本营当中，这里的人并不知道泰坦城发生了什么。但在人联在土星圈与第八象限大规模地抓捕归一教徒的当下，每天都有大量人员逃跑到上位象限的共和军控制区，他们带来了对人联残暴的控诉，他们在传播人联是怎么“编造”谎言来剥夺无辜者的生命，与开始与归一教改良派合作的共和军比起来，至少共和军只是要重新分配他们的财产而已。

“我们亲手制作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炸弹。”

伶舟子兰自言自语道，他的眼睛瞳孔难以察觉地发生了变化，眼睛看起来就像摄像机的镜头刚刚完成调焦，漠然地从仰望天空与俯瞰大地这两件事上收回来，却又望向了天际之上那座高悬于海伯利安城上的大型空间站——那是一座用行星裂解技术拖曳过来的小行星，类似人联火星上的火卫一基地，既是维持重力收束通道这座轨道电梯的终点，也是当地最大的一座太空要塞与星际港口。在现在这个傍晚，共和军的船只在港口出入的景象清晰可见，尾焰如繁星点点，其中一朵格外地大。

【情报被证实，前CE和谐集团下属最大的行星裂解船，也是UEG人类史上最大的装甲航母——石村号就在海伯利安空港】

一行小字在伶舟子兰眼睛上浮现，然后又隐去。而很快，伶舟子兰的瞳孔又亮起了其他文字，弄得好像他这双眼睛是显示屏似的。而部长也顺手戴上了墨镜，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现在是傍晚。

【石村号，就是那艘顶着舰队火力从泰坦城公然逃跑的那艘船？我看看...长1.6KM，好家伙，他们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船？】

事件发生在两个月前，就在泰坦城事态即将得到控制的时候，这艘“报废”即将改为博物馆的巨型工业母船突然被启动，尽管人联奉命控制泰坦城的驻留舰队对这艘船展开了攻击，但这艘船实在太大了，黎明之锤甚至无法击穿它的要害。而不等旗舰耀星级注意到这一状况，石村号就进行了紧急冲击点跳跃——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否则UEG也不会被人联打这么惨。

【资料显示，石村号拥有复数的极大规模冲击点引擎，有效航程是普通船只的五倍有余，由于其功效过于强大，CE集团曾经让石村号为一支舰队开启虫洞——听起来怎么这么像耀星级...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泰坦城上有共和军的特务，他们既然能这么准掐中时机，看来归一教也参与其中。】

【这并不奇怪，虽然共和军宣称他们要彻底改造归一教，但邪教始终是邪教。】

【这个兰顿已经和归一教高层进行了接触，他恐怕已经知道了神印和尸变体的事，他也知道泰坦城发生了什么，但这样他依然选择和归一教合作？宝贝儿，这是人能干的事？】

【柯尔，别搞错了，这家伙已经从侠盗罗宾汉变成了诺丁汉郡长，换了位置也就换了脑子了。你可以回想一下普雷斯科特，或者李悳，在这些独裁者看来，人命，只是个数字而已，神印再怎么可怕，只要不落在他自己头上他才不在乎别人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