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联荣光永存 第45章

作者:号角余音

“长官,根据最新的无线电定位,我们在方圆七百公里确定了三处大型的游民营地,初次交流分析总计大概有四百人的样子,我们已经在地图上标注了坐标。”

副官将数据板递给李斯特,后者略一沉思:“我们太乐观了,吴畏这样的人物也才收拢七百的游民,散布在全大陆的集团只会更小。领袖交给我的人口指标,看来短期是达不到了。”

“上校,我认为是我们的思路有误,也许绝大多数游民根本就没有无线电设备?或者,根本不敢让我们发现呢?属下认为像蓝眼群岛那样堕落的聚居地可能也不在少数,这样的团体根本不敢和我们联系...”

“聪明的想法,不过也许我们都走错了路。”李斯特在桌子上铺上一张电子纸成了一个临时显示屏,大量的数据罗列下来,一个个可能以及确定的营地在卫星地图上标注了下来,李斯特以营地为中心,用手在地图上画了两条蜿蜒的线。

兽人虽然数量庞大,但它们不可能管得过整个大陆的人类,何况它们的大部分兵力还集中在贾辛图。之前的欧顿市之战兽人集合了三个部落十万战士,结果几乎全军覆没,李斯特和李德并不相信兽人短期还能拿出那么多兵力来。

游民也一样,人类的生存是必须要有水源,食物,居所三项基本条件的,在这被战争摧毁的世界,他们很难能像吴畏一样在一个地方定居下来。那么和布朗他们一样,沿着城市的废墟收集生活物资就是唯一的选择。李斯特在卫星图上画下的线就是最近的城市群落,兄弟会可以沿着这两条线进行沿途搜索。

那么势必出动大批的机动部队才行,或者更多的影子小队——需知兽人要想清除人类,最好的办法就是也在城市筑巢,搜索部队必然面对强大阻力。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支战斗力出色的部队了...李斯特刚把目光从地图上离开,门口就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报告李斯特上校!奉司令部命令,防卫军特勤局第一特遣小队将为您提供必要的支援,小队全员7人集合完毕,请您指示!军团特种战术与勤务负责人,卡尼菲克少校。”

PS:主线三千,稍微没诚意了点,但我马上还会更新支线的,请各位放心。

第二章 忠诚?那不是一个问题!

我们惯于排斥那些不利于自己的事物,并视阻碍我们自身行动的言行为冒犯。人在思考现状的第一逻辑往往不是放之众人皆准的道德,而是自己是否喜欢,利益能否得到保证。

人类,脱离了道德与法律的禁锢就会回归他们自然赋予的本质,野兽,但更加聪明,因此也更加危险。李德两世为人,见证了和平与战争中的人间百态,邪教,食人之类的惨案对他来说司空见惯,若是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让黑手连带这里的人群歼灭掉就好,这些人不仅严重违背了兄弟会的教条,并且邪教徒是很难重新驯化成社会人口的——李德憎恨的一切不可靠因素里,宗教能排第一位。

但作为领袖他还需要考虑很多政治上的问题——比如,兄弟会眼下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法律,靠的是他自身的意志。黑手不必多言,麻烦的是防卫军和未来即将吸纳的土著人群,他们会怎么看待烧死四百号男女老幼?人是犯贱并且喜欢质疑的,李德靠武力建立了权威但还没建立合法性,放之不管军心士气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蓝眼群岛,关于被羁押的几百名邪教徒,在一位中尉几等于违命的行为下被免去了一场屠杀,他们再放下武器后被驱赶到了教堂的大殿中,原本被设计为容纳百人的建筑挤下将近三倍的人数,一时间人满为患,一片嘈杂。黑手们占据了建筑的高处并将建筑团团包围,只等上级一声令下,熊熊烈火就能焚灭这些污秽之徒。

高台之上,黑手们一排,防卫军们一排,双方貌似在监督暴徒,但格局间却隐隐呈现对立的态势,两边的枪口有意无意间瞄向的都是对方。

自从中尉出身阻拦黑手后,紧张的气氛就一直持续到现在。黑手战力精锐,但防卫军胜在人多,在危险的对峙中,两边各自寻求了上级的指示,这么一拖就拖了一晚上。

这时,一名使徒找上了领头的司战,抛出了他们所有人的疑问:

“司战迈尔斯,《肃正训诫》有言——泯灭人性,暴凌弱者。背弃族裔,自甘堕落,皆是我等之敌。我们的使命是光大人类的神圣并毁灭一切异端邪说,这些食人教徒罪大恶极,为什么要听从那些软弱的防卫军,让我们毫无作为?”

迈尔斯看了一眼手下的战士,略一颔首:“关于我们的教条,你们记得确实很清晰。”

不过——“那么,为贯彻我们的教条,即使与同为领袖所属的防卫军刀剑相向,破坏领袖的大计也在所不惜?”

使徒哑然,良久才回应道:“我们是为了贯彻领袖的意志,在此之下,一切皆有可为...”

“可为?你这叫独走,僭越!”

迈尔斯一改其冷静的外在,严厉呵斥道——“教条,首先是对我们自己的束缚!让我们不要沦落为野兽的警告,不要忘记,我们是领袖,是兄弟会的剑,我们这把剑指向谁,只有领袖才能决定!”

此时的迈尔斯哪有不久前欧顿市之战年轻修士的样子,犹如一位年长的资深教官,训得使徒们抬不起头来。

“你们不仅忘记了这一点,反而将自身的喜恶凌驾到了纪律与大局之上。我知你们一心想要证明自己,但若不改悔,今后你们只会沦落到这帮教徒的境地,成为一群冠以正义的名号,肆意为他人定罪的乌合之众!”

言罢,他喝令使徒们回到岗位,因为上级的命令已经下达,不久他们的工作就会被接手,这件事本身就是为防卫军制定。但训斥完部下的迈尔斯却恍惚想起过去,导师训斥自己的模样。

“导师...”司战在心中默念,“教条是对我们自身的警告...您曾经看我,亦如我看他们一般么?”

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一位新的悟道者在一次偶然的事件中诞生了,李德也并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对自己随意篡改的旧NOD教义做了多么深刻的解读,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还难以预料。不过把重心放到另一边,对于这些邪教徒的处理意见,作为接手此事的防卫军最高统帅吴畏毫不犹豫地抛出了一个字:

“杀!”

此话一出,除了面色平静的政战官卡多,周围的一众士兵和军官都大惊失色,连派德克和索菲亚都脸色一变,连忙想向吴畏验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各位?”

吴畏一改他平静睿智的面孔,脸色犹如阴云密布,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截然不同。一道无形的气场笼罩了周围,在他的询问下,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了。

眼下的海岸封锁区正从小镇断断续续地运送妇女和儿童过来,在这之前防卫军们运送的是邪教徒中的伤员——此举被吴畏下令停止,这些胆敢武力对抗的暴徒没有浪费珍贵的医疗物资的资格。

在确认没人质疑之后,吴畏才把话说出口:“基地已经下达了很明确的命令,当有人却借口不做执行,还是先斩后奏!一通电话打到司令部,打到了领袖那里,好家伙,我作为军团司令也要被一个小小的中尉叫到距离一千公里外的海岛上来给你们的破事擦屁股,你们真是能耐啊!”

接着,将军厉声质问道:“那个中尉人呢?”

政战官卡多咳嗽一声站了出来:“伊文中尉已经被宪兵队收押,我以总政治部的名义收缴了他的武器,但对于他的违纪行为还要做进一步调查...”

“调查?做什么调查?直接毙了得了!”吴畏似乎真的发火了,破口大骂,“靠他的一句情报有误,需要重新核实,整个军团就要绕着他转?知不知道我有多少事物要处理,三支军团人人都像他这样,我们的工作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了?!”

吴畏就在他们耳边吼道,周围的军官绷直了身子,大热天里流了一身冷汗。他们的立场没资格对此事发话,只有政战官还能说上几句:“请冷静,将军,具体的事具体分析,我们政战官也是讲原则的。”

你们当然讲原则啦,你们本就是领袖的耳目嘛。

吴畏不动声色地把戏演了过去,他把这事上升到了一个关于军令是否被执行的高度,把一众军官骂的狗血淋头,本来最该在这件事上发言的政战官反而不得不站出来理性分析对错了,有精明的人已经看出了吴畏的用心,一众兵油子心中默默地感激起了这个空降的上司起来了。

但吴畏又话锋一转,表明他的真实态度:“政战官,我不会干涉你的审判,如有需要我可以亲自陪审。这件事必须上升到全军的高度,命令不能严格执行,领袖要我们防卫军又有何用?”

话是义正言辞,但吴畏也在心头盘算这整件事。刚上任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这背后的安排他心知肚明,李德既是给他个在军队中立威的机会,也是在考验自己——不是忠诚的问题,虽然自己是外来人,半自愿地加入了这个兄弟会,但吴畏可不是个普通人,他看问题的角度深了好几层。

在他年轻时,他就是世界上身价最高的佣兵,刀口舔血的生涯让他对人心极为了解,成为联合国军的几十年里,更是摸透了政治的规则。他能看出李德不是寻常的领导者,即便李德已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人类。

李德很慷慨地给自己的部下下放极大的权利,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任由手下自由施展自己的才能。但另一方面,他却在最基本的组织架构上掌握一切,明面暗面,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从不干涉,却存在于任何一个地方,这样的领袖不会关心属下是否忠诚,

这是因为不需要啊!吴畏多少看清了兄弟会的力量,对李德来说周围的一切都只有附带的价值,如果有必要,他可以亲自动手来解决。士兵也好,平民也好,他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在关心吗?还是在进行一场角色扮演游戏?

吴畏自认自己不是奥利维亚,能和领袖有什么情感上的联系,他和李德之间不过是在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忠诚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明面上为李德摆平麻烦,为了所谓的“兄弟会”的胜利,那么李德就会回报自己,给自己想要的一切...

所以——

吴畏转过头来,在沙滩的另一边有一个特殊的角落,那里有一排宪兵在站岗,四处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即使隔着数十米远,他们也能隐约听到人的呻-吟声,哭泣以及咒骂声。

“那里。”吴畏指着那个角落向手下们发问道,“那里都有些什么人?”

“俘虏。”“伤患。”“邪教徒。”...

几乎没有一个人的回答是相同的,吴畏把这些人和他们的回答都记忆在脑中,也将他们的立场分了个清楚。他耐心地等候着,却有一个人始终没有回答,直到吴畏亲口问他。

“派德克少尉,你觉得呢?”

白发老兵张了张嘴,最后挤出一个字:“敌人。”

“没错!”吴畏赞扬了这位自己的老部下,然后指向其他人,“是敌人!命令里说的一清二楚,难道我们有要求俘虏吗?又是谁允许给这些肮脏的杂碎医疗救助的?可你们却在做些什么,觉得他们可怜所以同情心盖过了命令?扮演法官,给他们私自免罪,你们有这个资格吗?”

卡多手扶到帽檐上,用冰冷的口气说道:“军令里说的很清楚,非命令,将弹药,食品,药物供给非指定目标人群的,等同资敌,按律,死刑!”

一名下级军官忍不住了:“可是,将军,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而且还有很多妇孺...”

卡多眼睛猛地一瞪,怔住了军官:“士官!你申请发言了吗?”

“妇孺?还记得那个埋骨地吗?那里又有多少因为这些邪教徒堕落的仪式,为了果腹而被吃掉的妇孺?士官,你不同情受害者,反而帮助加害者,你的是非观呢?”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在场的没有人愿意来做这个解答。最后,还是吴畏给这件事定了性:“钢爪第一机甲连,士官以上所有人暂时停职,接受政治部的检查,连队事务由政战官代理,重新组织学习军令。”

“此事下达至防卫军所有部队,从今天起严查纪律的问题,我不管GDI过去给你们灌输了些什么思想,现在你们是防卫军,是兄弟会的武装!如果连基本的服从都做不到,那就给我从军队里滚蛋!”

一阵整齐的枪声回应着吴畏的话,那是宪兵队开始处决战俘了,伴随着枪声,有些人的心也在颤抖,想要保卫人类,首先得分清是不是自己人,吴畏给他们上了一课。

李德给自己的考验很明确,自己的答卷就是眼下即将进行的整风运动,把一切陈旧,迂腐的理想主义连带着旧GDI的资本武装习气一同抹去,树立新的,强硬的军队作风。这个过程里会有人不满改变,军队的领导层也会进行一次换血,吴畏可以顺便把自己手下的老伙计塞进军队,这就是李德给他的奖励。

天空再次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涂装着总政治部的宪兵就要接收这里的管理。第三岛屿的清扫工作进入了正式的阶段,会有很多人死去,但不是所有人,毕竟李德早就作了安排,有罪无罪,他会亲自过目。

但吴畏在这里的工作还远没有结束,而且根据第二基地的部署,吴畏还需要在这里负责监督关于兄弟会海军的建设工作。没错,兄弟会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建立一支海军,对此他也很怀疑,毕竟百年海军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光是有船的话,那不叫海军,顶多是运输队。

直到李德给了他最新的报告,以及来自独立共和国的俘虏们,那些女子给兄弟会带来的两条新消息,有好也有坏。

“一万人的兵力,四十艘战舰...”吴畏陷入沉思,但随即,紧皱的眉头展开。

“我全都要!”

第三章·更大的威胁以及....超越人类的爱?

侵蚀,明显的侵蚀——金色的梅花状斑点在胶片上被放大了百万倍,得以被研究人员清晰的看见。这些医疗胶片展示的就是从海盗手里解救出来的女性们那采取的病原样本,在兄弟会的生化实验室内,这些样本正被破坏者们拿来和数十万份样本进行对比,寻找隐藏在微观层面的关键点。

“从患者体内抽取的血液中发现了含量为百分之0.7的微量伊姆,白细胞含量超出正常标准十二倍,坏死细胞积压导致血栓,无法正常为人体输送氧气。患者因营养不良以及大脑缺氧,已处于休克状态。”

这看起来是失控的免疫排斥现象,伊姆进入了人体,引发了免疫系统的抵抗,其身体各组织产生的溃烂和肿胀表明免疫功能已几于失效,生理功能崩溃。但从医学的角度上恩斯格将这定义为感染——伊姆正在尝试吞噬人体细胞,这个过程受到了免疫系统的阻碍。现在人体的防线已经崩溃,恩斯格在患者体内已经发现了成型的肿瘤,死亡的细胞被伊姆所牵连,并被观察到了隐性的变异。

11号病人——或者说卡特琳娜,现在正被安置在一个隔离的玻璃仓内,周身的数据都被一台计算机所记录。作为病人中唯一一个还有自我意识,能开口说话的人,她受到了不一般的待遇。每隔二十分钟就有一名军官和破坏者来对她做一次询问。这些问题当中包含了很多,有些关于她们的来历,有些则仿佛在考验她的智力,她不知道回答了多少次自己的名字,以及该死的数学乘除题!

“重复性测试的结果显示,虽然虚弱,但她的逻辑能力还保持正常。”破坏者对政战官卡多说道,“不过她的肺叶和其他患者一样已经开始解体,发声困难,我们给她埋设了输气管线和喉头共振器,但对方并不愿意合作。”

卡多点点头,在刚参加了一次军队内部会议后他就被吴畏指示和派德克再次回到营地获取更多的情报。相比较起他,派德克明显更急于来见自己的同胞,他抢先一步提问道:“医生?她们能被治愈吗?”

“治愈?”破坏者隔着防化头罩歪了一下脑袋,“很不幸,我们对伊姆的感染所知甚少,只有领袖提醒过伊姆具备病毒的特征,但相关的研究还未开始。所以...少尉,我们无法治愈这样的感染。”

然后他提醒两人:“这将是今天的最后一次会见,时间请控制在十分钟。”

UIR,伊姆,接连出现的状况经由信息网络传达至至高议会,在几位高层中间展开了热烈的讨论,特别是在李德揭露了兄弟会尚未面对的伊姆感染体后,几位高层的意见迅速达成了一致。

这个临时的海滩营地还太过简陋,没有足够的设施来对感染进行研究,但李德不能允许感染扩散的风险,就算可能性低于一个百分点——兄弟会还没有大规模接触伊姆,而在锡拉人旧日的印象中,伊姆是一种完全无害,廉价几等于天赐的能源,只有自己知道这玩意今后会带来多大的麻烦。所以很快第二基地被抽调了更多的资源来投入此地,更多的直升机编队带来了更多的工程师和设备,将要在这里建立永久的设施。

宪兵队——这一直属于总政治部,也就是李德自己的防卫军部队都是刻意被挑选出来的克隆人部队用最快的速度在营地周围建立起组装式隔离网,拉起门禁设立机枪火力点。一开始防卫军们只是以为这是正常的驻防行动,但这还不算完,宪兵队们还预先布置好了不知道是不是从黑手那借来的液氢燃料,大有风吹草动立刻把此地化为火海的打算。

剧情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但李德不得不做更坏的考虑,如果有人对伊姆不甚了解,那么在这里可以为它做一个简单的总结——脱去能源的外衣,伊姆就是一种超级生化病毒,在它面前,什么T病毒G病毒全都不值一提,或许只有传说中的黑光能和它一较高下。

伊姆具有活性,这是之前便提及过的。恩斯格的研究表明这种不似自然演变出来的玩意在高温下很容易挥发,并且会和氧气产生反应激活它们的生物性。上亿年来伊姆一直被地壳紧紧束缚在数千米深的地底,没有氧气的地底它们如病毒般封闭自己的功能陷入休眠,而一旦激活,它们会自发地接近有机体,破坏并同化他们的基因链,把对方转化为具有极强攻击性的“荧光生物”。

这个过程当然需要时间,但伊姆的可怕在于它们不挑食,生物,乃至植物都能成为它们的宿主,试想有一天,整个星球遍布数以万亿计的“荧光族”,李德纵然有再强大的武备也无计可施。

从来到锡拉的第一天战斗之后,自己就没有把兽人当成多么严重的威胁,这颗星球真正的挑战还没露面,但双方的第一次邂逅居然来得如此之快,比正式的剧情早了两年之久,就像...这个世界对自己这个外来者的一次警告?

“锡拉,你是一个被诅咒的世界吗?”

、李德在矩阵中感慨道,而在他感慨的同时,11号病人——卡特琳娜也给卡多和派德克丢出一句话:

“这个世界要完蛋了,不要再白费功夫治疗我了,我们都会死,只是早晚。”

金发女子一脸看淡生死地说着,但与她的话语相对的是她回避开了政战官卡特的眼睛,手抓着单薄的被单紧紧地裹在身上,身体蜷缩着,把脸回避在阴影中,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眼泪划过了干瘦的脸颊。

他们能察觉到女子肩膀的起伏以及细微的啜泣,被单滑落,他们看见了女子肩膀和背部白皙的皮肤上刺目的瘀伤,以及两腿的脚后跟处凝固的血痕——她无法行走,几近废人。

派德克紧攥的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眼见着自己同胞的遭遇,这名UIR的老兵内心充满了怒火,若不是所有的海盗连同尸体也一起被烧成了灰烬,他只想用更残忍的手段报复回去!但卡多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政战官依然冷静地观察着一切,示意他赶紧做正事。

“你可以信任我,我是格诺斯尼人。”派德克想要说句好点的开场白,但他似乎没那个天分,还是看门见山好一些,“我看到了你右手上的翅膀匕首标记,你是卡达郡兵团的吧?钟摆战争时我和你们并肩作战过,我认识那里很多好人。”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女子不回话,这个老兵就自顾自地讲起自己在UIR的故事。卡特在一旁数着秒数,毕竟十分钟可算不上充裕。

在浪费了差不多三分钟后,女子终于肯开口了。

“你们不是维安的人。”她回望了两人一眼,眼睛里还是没有光彩,“是谁都无所谓了...你们还想从我这套来什么?联盟没了,所有人都没了,这个世界要完蛋,让我死去还能轻松一些。”

“想死很简单,但活着可不容易。”卡多说道,他从手上拿起数据板,开始记录这次会谈,“兄弟会能治好你的伤病,所以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不仅是你,还有和你一样的病人都一样,前提是你们自己不放弃。自救者,人救之。”

卡多章口就莱,能不能治好都还是未定的事呢!但他不会放弃攻破女子的心理防线的,于是他以自己为例,伸出一支手臂脱下手套,露出金属的关节。然后他吹嘘了一番“自己”受过多么重的伤,但兄弟会的科学技术世界第一!而且我们的理念是拯救弱者,所以为你自己考虑,最好不要胡思乱想,乖乖合作就好!

一碗鸡汤下肚,再加上现实的佐证和派德克不明觉厉的在一旁附和,女子脑子一时有些懵圈,看着卡多行动自如的机械手臂,她结结巴巴地还想说自己得的可不是一般的病,而且,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你们是谁?我从没听说过什么兄弟会。”

“这个问题待会你的同乡会告诉你的,所以,相信我们,姑娘。”卡多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卡特琳娜看得有些发愣,马上拧过头去,但卡多知道事情已经成了,紧闭在女子内心的大门开了一条小缝。

片刻之后,一份被详细整理出来的文件发到了至高议会每个人的终端,这份文件称不上详细,但为兄弟会的情报网络填补上了许多缺口,也把李德的目光从锡拉大陆的中段向东边转移了数千公里,在那里有着除维安外兄弟会有机会控制的最大一批人口。

UIR,独立共和国联盟,因为国土靠近大陆北方的卡达峰山脉,在兽人向人类发起的进攻中最先蒙受损失。在之前的情报里,UIR在战争开始的一个月一半的人口惨遭屠杀,再一个月,兽人大军就开始掉头南下攻打维安联盟,从这一点上来看,UIR的政府和军队应该已经彻底完蛋了才对。

但从上等兵卡特琳娜那里,一个全新的记录出现了,UIR不仅没有灭亡,在没有地形,以及天基武器的帮助下,这群蛮横的北方人居然靠着勇气与兽人在大陆东边的角落厮杀了14年!

此时的游民营地,李斯特上校坐在一张病床前端着数据板思索着——貌似思索,他的人格其实在与本体的李德分享自己的见闻。就在片刻之前他在情报中心与卡尼菲克少校进行了一次谈话,并郑重地交给对方一张复印出来的照片,指示少校竭尽全力找到照片上的人,一旦发现马上执行最高程度的保护,以最快的速度带回基地。作为当前营地的最高指挥,他还需要负责营地的建设,不过在此之前他转入了另一个建筑。

这里是营地里改装的医疗中心,从他回来开始,这里就住着一个特殊的病人,一个营地里每个人都知道,他却从来闭口不谈,从分身到本体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

关于这件事,士兵们在政战官不在的地方窃窃私语,军官们不仅不管,反而带头侃得不亦乐乎。游民们讨论地热闹无比,整天围着布朗就是一阵夸,言外之意就是“你闺女在司令官那,我们这群流浪汉也算是上头有人了!”

但故事的双方此时在病房里却无比地沉默,安娜在之前受了伤,接受了治疗也做了包扎,穿着病服,但半边胳膊绑着绷带都露在外面,李斯特知道伤并没有那么重,尤其是接受了兄弟会的治疗。

“有什么坏消息吗?”看着“思索”的李斯特,少女从床上起身,轻声问道。眼见着她有些吃力,李斯特起身搀扶住了她,两人靠的如此之近,几乎是零距离,安娜垂下了头,用发丝遮住自己的脸庞不让李斯特看到表情。

“不,不算糟糕,可能还是个好消息。”李斯特松开手,但又索性坐在她旁边,两人挨在一起,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赶路的下午,但那时他们没有靠这么近。

“抱歉。”安娜小声说,“我知道是军事机密...布朗叔叔说过军队里的规矩,我不会多问...”

李斯特没有说话,他看着安娜,安娜也看着她,从女孩的眼中,他看出了远不是自己脑中流窜的冰冷数据所能表达的东西——信赖?依靠?爱慕?

这不应该,这本来只是一个意外,从大局的角度,一个普通的女孩对兄弟会的事业是无足轻重的,但本体为什么要给我下达如此荒诞的命令,又为什么给我如此独立的人格,连带着思考的模式也完全贴近于人类?就因为自己的人格尚未独立时,本体愧疚于那次催眠吗?那么艾莎是怎么回事?

就像一本拙劣的言情小说,我,一个意识半独立的合成人成了主角陷入一团旋涡,本体没有与我分享他对于此事的深思熟虑,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本体却希望一个非人类去爱人类,这可能吗?

李斯特感觉到了纠结,他的半独立思维矩阵网罗了海量的信息,但那些都不能指导自己怎么做,也许,该顺其自然?

这时,安娜靠了过来,把头枕在他的肩上,柔软,温暖,还带着少女的发香,李斯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揽住安娜——这不是逻辑的设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