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联荣光永存 第59章

作为最早追随李徳的“人类”，尽管他自己并不在乎，但他很清楚将军的抗拒到底来自何处，这可能是议会里所有人共同的疑惑——

作为一个非人的存在，理应摆脱了感情束缚的领袖，他对部下，对组织和人民的关怀到底是出于“伪装”，还是真实？如果是前者，越是这样“人性”的姿态只是更加令人作呕的表演，如果是后者，又该如何分辨？

作为一名科学家，恩斯格很清楚人的情感不过是荷尔蒙的化学反应，它们带来了人类几乎所有的痛苦与丑恶，但换言之，它又使人真正能称之为人，使之高贵，进取——恩斯格对哲学不感兴趣，但他自己也同样恐惧过，如果自己有一天也彻底地太上忘情，连作为科学探索的好奇心都消失了该是多么可怕的情景？

这一疑惑显得比零号的暴走更加让议会的诸位担忧...但是突然，恩斯格心中又有了一个新的理解——

如果李徳真的是个无情无欲的存在，那他就只是块石头不会有任何追求，干嘛要带领自己等人创建兄弟会？连私欲都没有的“太上忘情”不仅不会在乎他人，连自己的生死也不会在乎！而领袖之所以会做这些，不正好说明他真的有人性，有欲望吗？

当他再抬起头，似乎有一道光从李徳身上迸发出来，刺入他脑中破除了一切的迷思。恩斯格张了张嘴，这个无意义的动作来自于他对自己新发现的激动，如此简单，却又如此重要，它仅仅代表了一件事——自己等人对领袖而言，不再简单是工具和棋子，而是...更为重要的伙伴？

而另一边，奥利维亚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身体再也控制不住地颤抖。终于，在李徳的搀扶而免遭瘫倒的奥利维亚倒在了领袖的肩膀上，两行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不是什么实验体，更不该成为工具...她是我妹妹，她有名字的——伊蕾娜。”

在李徳的拥抱中，奥利维亚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把所有的因果串联起来的故事，关于她和这个从来没提到过的“妹妹”。

从在战区中相依为命，到被NOD兄弟会收容，两人共同加入了姐妹会，耳作为姐姐的奥利维亚早早地展现出了天才般的头脑与身手而被选入“战争之道”。

“我曾经竭力想要她远离战场，我本来以为只要我能扛起这一切，至少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

奥利维亚忍住眼泪抬起头来，那双泛红的眼睛看着李徳，满是无助：“可是我错了...我从来没去试图了解她，我也没考虑过凯恩绝不会对她的才能视而不见...当我得知她因为仰慕我也加入军队时，我就知道对于我傲慢的报应到来了。”

残酷的战争折磨着人的心智，但李徳知道人若有所期望便能咬牙挺过，不用奥利维亚讲述，他也猜到了是什么压垮了这位曾经在二次大战中所向披靡的“黑蔷薇”。而提及此事时，将军心中的绝望清楚地写在脸上，令人为之哀恸。

“从她十四岁起我就没见过她了...我最后得知的，只有她的死讯，她死于我经营的战争，死于我的自负，我作为姐姐的...失职。”

良久，奥利维亚倚在李徳的怀抱中，不再保持任何的矜持，现在的她只是个脆弱的女孩。而承载着这份脆弱的兄弟会之主闭上眼睛，手抚在奥利维亚背上，给与她片刻的安宁。

“过去无法改变，你无法弥补曾经的错误，奥利维亚。”

终于，李徳开口了，但不是简单的安慰，他细述着奥利维亚故事后的发展。伊蕾娜阵亡，奥利维亚自杀，本该结束的两条生命却因为凯恩的“撒拉路计划”而出现转机，她们的身躯被保存并加以改造，一个成了融合思金科技的武器，另一个从脑死亡的边缘拉回，正好被跑路的自己一口气全打包走了。

如同命运的捉弄，两姐妹的宿命落到了自己身上，这是负担，还是一份责任呢？

“但这都不重要——”李徳捧着奥利维亚的脸，如是说道，那副自信又不靠谱的模样回到了他的脸上，兄弟会的领袖再一次自信满满，趾高气昂，“因为这里是新世界，我们别的没有，但得到了无限可能的未来！”

他擦去奥利维亚的眼泪，大大方方地开始了布置，一扫会议室的阴霾：“所有人都做好准备，我们还有个迷路的小女孩要去接回来！恩斯格，从思金文档破解的‘沉思者’算法引擎准备好了吗？”

首席科学家躬身行礼：“还需要一点时间，但很快就能就绪，我的领袖。”

“那我和奥利维亚就为你争取点时间...听到了吗，将军？我批准你的计划，带着你的部队去准备吧！”

“诶...是，遵命！”

交代完毕后，李徳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看着全息荧幕上那个正和导弹与舰炮做斗争的“零号”，悠然道：

“就叫回你本名吧~伊蕾娜？挺好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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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矩阵里，一段共享的情报碎片吸收进守望者的体内，它包含了外面一切的记录，同样包括了本体在彼时的情感波动——这是分析所必须的数据。

“和计划中一样，奥利维亚的忠诚将难以动摇，组织的稳固性达到了历史高点，但她再不是计划的部分，删除4.19.31号方案，替补人选搜索中。”

“零号实验体的收服可以彻底平定锡拉星球的乱象，世界真相的揭露由本体自行探索即可，启动47号剧本。”

“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

第三十九章·再战，黎明（之锤）将至

尽管曾经说过，兄弟会的水面舰艇是由功能而非其职能所设立，但这并不代表它们就没有战斗力。万吨巨舰劈波斩浪，分布于舰首的200毫米口径电磁轨道炮已经并入电容，装上了重型弹头，而在舰船中部，密集的导弹发射井也成排地打开了翻盖——十分讽刺，这些被设计用来进行沿海轰炸的威武舰船，其首战确是兄弟会自己的“资产”。

并且还是来送死的。

“各单位注意，这里是‘永不沉没’号...”

奥利维亚手扶住额头，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该怎么不笑出声地，自然地下达这条命令。一股胃疼的感觉从腹部蔓延而上，扯动着她脸上的神经——永不沉没？亏领袖还有时间给船取这种晦气的名字，自己实在无法理解他的幽默，这算什么，故意逗自己开心吗？

“信号很清楚，将军。”

很快，李徳的声音连同画面一起传达到了她面前。已经重新武装的领袖正坐在一个狭窄的侦察机驾驶舱内，没有头盔也不需要抗压服，开着战斗机以极高的速度在天空中盘旋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已经是收容失效半个小时后，就在李徳的下方，封锁平台上的大火尚未熄灭，但也已经冒起了滚滚浓烟。伊蕾娜，自己的目标正以站姿伫立在原地，但不是一个，还有二十多个模样相同的单位在漫无目的地游走着，破坏着所有可能完好的设备。

尽管已经见识过纳米生命几乎不朽的生存力，但真正让李徳感到头痛的是这些分身——当纳米机器人吃下了太多的物质后伊蕾娜会本能地分裂出分身而不是让自己身体变得臃肿。没有数据可以证明这些分身是否都具备她自己的意识，还是只受本体遥控，如果可以，他希望只是最后一个。

一分二，二分四，如果她愿意的话很快这个星球就会被分裂体吃个干干净净。李徳不想去做这个计算题，他的重心始终放在辐射反应最强的那一个身上，而很快，那双无神的双眼和天空中的自己对上了。

“再让她复制下去我们会很不妙...让你的部队就绪，将军，我们必须消减这些复制体的数量！”

话音未落，“轰”地一声，一条闪耀着银色光芒的弹道从远方的战舰而来，瞬间把上百米宽的钢铁平台给轰了对穿！

十二倍音速轨道炮，那可是GDI科技的最高结晶。从强洛伦兹力的轨道中脱出的铁质锥形弹丸在出膛时表面已经出现了电离状态，如同彗星般在空气中拉出了一条蓝红色的尾迹，当它撞击到半米厚的平台甲板时瞬间释放了四亿两千万焦耳的能量，约等于十吨TNT同时爆炸！

宽大的平台就像被点炸的气球般爆裂了开来，巨大的冲击波以音速扩散开，顺便把几十个伊蕾娜一起炸上了天，而直到这时，从战舰上一口气发射的十几枚巡航导弹才姗姗来迟。

原本平台存在的位置已经被连环爆炸的火浪给吞没了，冲击波下只有李徳的位置才能清楚地看到下方的惨状。升腾的烟雾被海风吹去，被特意避开了浮力系统的平台被导弹轰飞了数十米，甲板被剖开像只被摘了壳的乌龟，但它依然漂浮着。不仅如此，一团团沸腾的银色纳米流体从各处残骸中涌出，自行融合成十几个“伊蕾娜”，少了点，但没少多少。

这些复制体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进食”受到了打扰，很快就把目光瞄向了远处的军舰。没有看到任何指挥的迹象，这些复制体协调一致地跳进了海中，扑腾地，如同海蛇游动般高速移动向“永不沉没”号。

“来了，目标入水，注意声呐信号！”

“这里是奥利维亚，呼叫花岗岩小队，持续性投放反潜火箭弹，干扰目标移动！”

早就盘旋在空域附近的数架锤头鲨高速掠过海面，集束火箭巢隔着数十米打出一个个带伞花的小型弹头。这些深水炸弹在军舰和目标之间轰出了一条由浪花组成的白色线条，不仅是干扰，还为军舰的主炮标记出一个明显的射击路径，而轨道炮也已经冷却完毕。

“轰！”

电磁炮在海面上砸出了一个直径达十米的凹陷，尽管可怕的冲击波对于纳米机械的损害十分有限，但海水在分开后迅速回流造成的旋涡也把伊蕾娜的分身们给拉扯进了中心。十几个机械体们被水流卷在一起，碰撞，缠绕着，但都把最核心的本体紧紧地保护在中心。

“是时候了...”

驾驶着侦察机的李徳俯瞰着炮火纷飞的海面，以炮击旋涡为中心点，一条信号从自己传到群岛的控制中心，再从控制中心的雷达阵列上传到行星轨道上，那里，一颗巨大的卫星正做着姿态调整，并探出它的聚焦透镜。

光子裂变炉释放出的澎湃能量驱动圆环状的质子对撞机，高能粒子对撞生成的正负电子在接触的瞬间湮灭。这股能量在短暂的收容后传导至量子透镜，一道比太阳还要灼目百倍的强光从苍穹上投射而下...

黎明之锤，百分之三十功率！

数秒的照射让海水亦为之沸腾，因爆炸蒸腾而起的蘑菇云携带着冲击波结实地撞在永不沉没号上，直升机编队如狂风中的落叶被折腾得上下起伏。这一记连招的威力是如此地惊人，但经过分析，李徳和奥利维亚都相信伊蕾娜绝不会被这种攻击给摧毁掉。

而事实上，李徳透过汽雾所见的场面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在卫星炮轰炸的中心，一朵“莲花”正在层层绽放——和美丽的花朵不同，这些剥开的外壳无一不是银白色的固体物质，当内部的真身显现出来时，这些外壳也随之化成粉末。

李徳眨了眨眼睛，他说出的判断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她用分身做了一个陶瓷外壳来保护自己？这是什么，魔法吗？”

“对一个纳米生命来说，控制物质达成对其他材料的拟态是件很正常的事情，领袖。”

恩斯格的声音适时地出现，担任了解说的职责——“如果我们能成熟地使用纳米技术，同样可以复制这份能力用在工业建设上，以保守估计，我们的生产力可以在现有的基础上增长百倍！”

“我不想打扰，绅士们。”奥利维亚有些不耐地打断了首席科学家，“她又要开始行动了，恩斯格，你的准备工作完成了吗？”

诚如奥利维亚所言，复原后的伊蕾娜似乎变得十分不爽，已经失去了所有分身的她举目四望，茫茫大海上只有不远处一艘军舰停泊在眼前，天空中还有一群讨厌的，嗡嗡叫的直升机，就是这些东西投下了令她狼狈不已的炸弹，让她气的不断向胸腔里吸气。

“哇——”

就像小女孩的哭闹，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尖叫横扫过海面，其中蕴含的愤怒令听者无不战栗。而紧接着这声呐喊，伊蕾娜抬起了手，指向了离自己最近的直升机。

瞬间，直升机被平整地切成了两半！

第四十章·终局，沐浴于夕阳下的黄昏

“求救，求救，飞机失速，无法控制...啊！”

飞行员的呼喊在他脑袋飞出窗外后停止，连爆炸都没有发生。第一架直升机的解体就像一个信号，马上另外两架同规格的僚机也同样在空中被无形的“刀刃”切成几截——没有发现攻击，甚至连一个前奏都没有，似乎伊蕾娜只需要用手指点名就可以把百米开外的飞行器摧毁般。

这是什么魔法？

不管是李徳还是奥利维亚，即使是用最高倍的光学观测仪器也根本没有看出伊蕾娜是用的什么手段。但这还不算完，最后一架飞机的驾驶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拉升机头转身返航，他很幸运地免去了机毁人亡的灾难，但在高空中俯瞰的李徳发现了问题。

“小心，她过来了！”

他的警告已经晚了，在高飞的直升机尾桨上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只手臂，它紧紧地抓住飞机，连带着海面上的伊蕾娜也“突兀”地飘到了空中，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引着一般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直升机。

不，确实有一根绳子，只是自己等人都看不见而已！

恩斯格先一步发现了这点，他马上进行了全屏广播：“这不是什么魔法，她先吸入空气，再用高压把自己的手指弹射出去...指头与躯体上有极细的纳米丝线连接，是它们切碎了飞行器！”

李徳也发现了更多的状况，当即呼叫：“4号飞行员，马上掉头！她想移动到飞机上，再去攻击战舰！”

这是最客观不过的判断，但对于那名飞行员来说，这无疑是通知了他的死刑——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李徳他们没有，也不可能去援救他。而更糟的是他已经无比接近“永不沉没”号了，作为黑手的飞行员，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军团长就在船上。

短暂的沉默后，无线电里传来了飞行员的声音，低沉，却又平静：“她已经爬上来了...”

马上，直升机就像打了个摆子，突然做出了一个高难度的仰角爬行向天空中猛冲一段，当飞机垂直九十度于海面上时，飞行员熄灭了引擎。

“为了...兄弟会！”

当直升机的残骸坠海时，它的表层已经爬满了蛛网般银色的纳米液体。但这名飞行员的牺牲并非毫无价值，他为李徳等人的准备争取了更多的时间——时间，眼下的每一秒都弥足珍贵。李徳的最终方案还在进行最后的诊断，因此战舰已经开动马力驰向外海，一面行进一面用反潜导弹激怒伊蕾娜，让她坚持自己的目标。

比赛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拉力赛，不过这一次奥利维亚已经不打算袖手旁观了。将军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走上了舰桥的电梯。她很清楚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更清楚如果失败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当玻璃门关上时，她看着倒影中的自己，就像看到了从海洋中追逐自己的，那多年未见的姐妹。

沉默良久，她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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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32节航行的战舰在水面船只中可称之为高速，但在能随意改变形态的伊蕾娜面前也只是拉长了一点时间罢了。海蛇状的纳米流体终于接触到了舰船的尾部，无数肉眼不可见的丝线缠绕上战舰的甲板，不仅是固定，还像输液管般把伊蕾娜的全部组织输送到甲板上。

纳米生物进行变化时就像小说里的魔法，无数根纷乱的丝线就在原地编织出一个赤果的人形，仅仅不过一秒，伊蕾娜已经踏上了她追寻的目标。那双有些过于巨大的，猩红的眼睛在舰船上环顾一圈，似乎在打量，又像是在思考，思考自己该从哪里下手似的。

没人能理解这个非人生命的想法，但她貌似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从她的头发和皮肤上“凝结”出无数的纳米流体，这些物质在脱离她的身躯后变身成一个个精巧的蝉翼状刀片，它们高速扇动着翅膀发出刺耳的“嗡嗡”声，成群地扑向舰船的每一个角落。

剃刀蜂群——经典的思金科技，这种曾经给泰伯利亚世界的人类带来绝望般残忍的外星武器出现在李徳等人面前并不出乎预料，但伊蕾娜的“剃刀蜂群”似乎比思金人的还要精细得多。它们切黄油般撕开舰桥的外壳，斩断电缆并通过管线钻进甲板下层的舱室。不久后，舰船的电容器发生了漏电，锅炉爆炸，传动轴停摆，这艘万吨舰船当即失去动力抛锚在外海上。

伊蕾娜对此似乎十分开心，从身体中制造出更多的剃刀蜂群狂舞着把甲板上能看到的所有设备全部撕成碎片。近防机炮，防空导弹，特别是那门让她印象深刻的舰首电磁炮都在这凌厉的攻击下削成了不规则的铁片。纷扬散落的零碎如雪花般被海风刮起，当她在做这些行动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止，甲板被横扫一空，而她的体型也因为分裂得过多而急速缩水，最后到了一个一米四不到的小孩子的模样。

舰桥倒塌了...在一声金属不堪重负的尖叫中倾颓而下。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破坏的地方了，就在伊蕾娜感到无趣的时候，一个声音唤住了她。

“你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长大呢，伊蕾娜...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胡闹。”

随着这声呼唤，成千上万只剃刀蜂群如乌云般冲向了来源地，却噼里啪啦撞出了无数的电光后四散当场，而这无疑吸引了伊蕾娜的注意力——她歪了歪脑袋，突然右脚一蹬，电光火石间跨越十余米的距离，变成尖刺钻头的双臂扎在一层透明的墙壁上！

但仿佛有一层空气壁垒阻隔似的，这栋裹缠着金属丝线的玻璃房在她攻击下纹丝不动，而她的每一次攻击还会激起一阵电弧把作用力反射到她身上。看着徒劳挥动手刀的伊蕾娜，奥利维亚手拍了拍旁边的一台发电机摇了摇头：

“别白费功夫了，这是附加了实验性偏导护盾的纳米墙壁，每一个设计都是针对你而来...很好笑吧，本来该用来收容你的技术，现在却成了阻止你杀掉我的唯一方法。”

略带一丝悲伤，将军把双手放在墙壁上，目光与伊蕾娜的眼睛相对视着。这是多少年的重逢了？将军无心去想，她只想看着对方的脸，把她和记忆中的那个女孩联系起来。

人在失去时方知何为珍贵，这世上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失而复得了...可是，人类呐，在你渴求失去的东西重回自己的怀抱前，请好好想想把它弄丢的自己有多么地罪孽深重。

那一天，奥利维亚对伊蕾娜说了些什么，两人又发生了些什么无法为人知晓，这是她们的私事，李徳也不会去干扰。而关于这场行动，他现在有必要做详细的说明了。

从公事的方面来说，从伊蕾娜身上可以获取先进的纳米技术和思金科技，它能增强兄弟会的实力，而更要的是它也是破解海底沉船秘密的唯一方法，此举无论自己还是至高议会的全体成员都志在必得。事关整个组织的未来，不管耗费多少物资，动用多少武力都是值得的。

那么从个人的方面，首先他承诺了奥利维亚未来，要让她摆脱过往的束缚毫无负担地辅佐自己。其次，尽管两人相处都不算长久，但作为“升华”的提出人，他坚信个人的理想唯有在使他人的变化中才能得以彰显，自己必须言而有信。

再说，哪个男人忍心让这样优秀的女子沉沦，以至于成为一出悲剧呢？

时间将至——恩斯格的特勤机队已经出现在了战舰上空，这支运输机队看起来与寻常有些不同，它们方形身躯的每一个腹部下方都挂载了一个雷达状定向电磁发射器，连编队飞行时的站位也有讲究，整齐的六边形似乎能够刚好把船只锁定在中心。

“领袖，‘沉思者’引擎已经赶到，但要启动它让我们并入目标的底层逻辑矩阵还需要一个关键的催化剂。”

伊蕾娜虽然是由千兆级别的微型纳米机器组成的复合体，但她仅存的意识全都用量子态编码埋藏在最底层的核心中。沉思者算法是守望者破解的一种能契合镶嵌进纳米核心的逻辑算法，有了它自己就能用主机更加庞大的计算力重塑伊蕾娜的意识，让她找回一个平静的自我。

但正如恩斯格所说的——“放心，再没有比我更合适的催化剂了。”

毒液侦察机从舰船上低速飞过，李徳的身影凌空落下，带着摔碎自己双腿的决心，他硬生生降落在甲板上，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十圈。

当他抬头时，一只赤裸的小脚踩在他脸上，但他的眼睛确实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景象”——虽然这样的出场有些丢人，不过在确认担任诱饵的奥利维亚还平安无事后，他吹了声口哨：

“嗨，小妞，我们又见面啦！”

接着，他在自己半边脸都被踩得凹陷下去的同时不忘询问一旁的奥利维亚：“计划要开始了...你们姐妹两聊的还好吗？”

将军抹去眼角旁的眼泪，摇了摇头：“基本是我在说话...”

但马上，她脸上浮现起了幸福的笑容，那样的开朗，是李徳平生所未见的美丽。

“她叫了我...姐姐哦，她果然还记得我~”

“啊，那太好了。”李徳的脑袋已经被纳米流体侵蚀到了内核，仅剩一个喉头的电磁声带在讲话了。他的残躯依然活动着，从地板上高高举起了右手，竖起了大拇指。

“我被吃掉的大脑已经把量子矩阵的病毒连进了了伊蕾娜的核心...各位，开始吧，启动沉思者引擎。”

“收到，正在建立网络连接...等等，奥利维亚将军，你这是？”

“把我的思维也接进去，恩斯格...她已经丧失了绝大多数的记忆，那些缺失的，就从我的记忆中去填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