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Caja
治疗我吧。
那是你造成的伤痕……现在，求求你，至少让我安心入睡……
这些，就是凯尔希从那双湛蓝的眼眸中读出的东西。
而那么清澈无暇的目光，却更是让她的内心刺痛。
她……
她决定，至少在面对博士的时候，能够表现得不那么自私。
“药物会上瘾的，小猫咪。”她轻声说道。
“但，我……我要治疗……凯尔希医生，求求你了……”
幽儿的嗓子像是被刀片划伤了一样，连发出的声音都充斥着痛苦。
“求求你”
——她并没有在直接渴求药物。
——她从未上瘾。
凯尔希明白，她所渴求的，只是一点能够让她破碎的灵魂所依靠的地方……
“牛奶会有用的。”医生端起玻璃杯：“坐起来，喝掉它。然后，我保证你今晚可以做一个好梦。”
“我……我不信……”
幽儿的嗓音有些嘶哑。而即便如此，在微微的抽泣声中，她还是坐起了身来。
她看向了玻璃杯，眼中闪烁着怀疑的泪光。
“……”
凯尔希第一时间并没有急着给她“喂药”。她只是放下玻璃杯，将幽儿的身子搂紧：
“相信我……我是医生。”
“……”
牛奶被端到了幽儿嘴边。
后者迟疑了很久。直到雾气消散的时刻，她才缓缓端起杯子，喝下。
咕嘟、咕嘟……
时间很长，动作很艰难。比服用理智药剂的过程还要坎坷。
在杯子空了之后，幽儿闭上的眼睛睁开，再次露出了失魂的神情——
没有“药”了。
治疗结束了。就这样。
而她依旧孤独，依旧痛苦，依旧需要在这间可怖的床下空间里、度过极为难熬的一个夜晚……
她再一次哭泣。牛奶唯一的作用，似乎只是给她的身体补充了泪水而已。
难道，只有镇静剂才能治疗她吗？
凯尔希朝着房门外面望去。此时已经临近深夜，而自己明天还需要工作……该睡觉了。
她叹了口气，打开手机，用遥控关掉了外面的灯；又走过去，将门关上。
幽儿的哭泣声已经逐渐消失在耳边，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空洞的脚步声。一直回响着，敲击在她自己的心上。
她困了。
她不知道幽儿是否也是这样；
而也就是这一刻，她想到了什么。
撩开帘子的那一刻，闪烁着的眼眸互相对视。
“我……陪你睡吧。”
第一卷 : 1A-7 猫猫，贴贴
熄灯了。
狭小的空间里，传来衣物与肌肤摩擦的声音。
褪去包裹着身躯的实验服后，凯尔希的身上，也只是挂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而已。她久违地感受到了入秋的寒意——这几天里，她几乎没有脱衣服睡过觉。
只是，如果，是陪着她的话……
——幽儿并没有出声拒绝凯尔希的提议。而考虑到小猫咪精神上的虚弱状态，凯尔希将其视为了一种默许。
在将塑胶制的靴子脱去后，寒气从赤裸的足底开始，向上蔓延……
有点冷。凯尔希的大腿甚至都是暴露在外的。
纵使失去了衣物的遮挡，成熟的气息能够得到更好的释放……凯尔希依旧想着，找到一些保暖的办法。
比如，把小猫咪腿上的丝袜扯下来，给自己穿？
过分的想法。她怀疑自己的精神可能也有一些不稳定了。
当下，最能够保证温暖的做法，就是钻进被窝里……搂着幽儿，一起入眠。
而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
“博士……”
“……请不要这样叫我……求你了。”
“小猫咪？”
“……”
“我……可以抱抱你吧？”
“呜……”
在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在仍有些寒冷的被窝中，两只菲林主动接触在了一起。
凯尔希轻轻搂着幽儿的上半身。对于病患的关怀心理，让她并没有为了获取热量而紧紧将其拥抱。
而在下侧，没有任何遮身衣物的腿部肌肤，与小猫咪腿上的丝料摩擦着。
好暖和。
凯尔希轻抚着幽儿单薄的背脊，内心涌起了一些无法描述的情感。
如果要真的能够体会到博士的心境……那么，也就应该站在她的角度，去感受她的痛苦吧？
就像这样，在寒冷的秋夜，能够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与自己相拥……
幽儿的呼吸有些虚弱。而在拥抱不久后，这种虚弱的呼吸逐渐加大，仿佛获得了新生的力气、又仿佛急切地需求氧气一般……
她在喘息。
与周遭寒气格格不入的暖流，从她失去血色的嘴唇中呼出，扑在了凯尔希的胸口。
“这样，会让你好受一些吗？”
凯尔希凑近幽儿的耳尖，低声问道。
“……”
没有回答。
或许是过于羞涩的内在特质，或许是这份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已经让幽儿彻底沉醉……她的双眼紧闭，宛如隔离了世间，只享受着凯尔希的拥抱。
是“享受”吗？
还是受迫性质的服从？
凯尔希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抱着幽儿的双臂不由得松了松，逐渐升温的身躯也向着外侧抽离。
而令她不由感伤的是，那只已经被自己扭曲、加害的小猫咪……跟随着她的身体，紧紧贴住，不愿意放手。
她是她心中的恶魔。是她最害怕的人。
然而，当世间的一切都变得绝望，都变得冰冷无情……那么最后一点带着温度的物体，即使有着难以估量的剧毒，幽儿也甘之如饴。
是这样的吗？
她，已经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靠了……
吧？
凯尔希的眼瞳中，那抹不稳定的墨绿色正在闪烁。
她看着幽儿，看着这只已经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的小猫咪……
她，即是她的“镇静剂”。
而凯尔希医生也愿意这样。愿意自己的存在，为小猫咪带去一丝存在的信心与希望。
“……”
头忽然有一些晕。
“…………”
闭上眼睛。好痛，好痛……
“——？”
“……”
当凯尔希再度睁开眼睛时，那个令自己憎恶万分的声音，再次飘荡在了脑海里——
“你动摇了。”恶灵的嗤笑声有些模糊。
“混蛋……你……”
“自己想好要面对什么结局吧。当然，你愿意相信吗？她……会给予你最惨痛的报复。”
“闭嘴……”
“你还想再见到我吧？你还想狠狠地在我身上发泄报复吧？凯尔希医生……理智液可是不能停的哦，如果停下来了，这份意识会抓住一切的空隙，疯狂生长、蔓延……那个时候，你就把对我的恨意给好好藏起来吧——因为你再也用不到了。”
“我……我会杀了你的……”
“让我的意识消失吗？意想之内的转变呢。当然了，我很乐意——可是，凯尔希医生，悲剧已经开始了；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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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天。
凯尔希从昨夜的混沌中苏醒。她摇摇脑袋，试图不让自己想起那个恶灵所说的话。
那个混蛋……她，她在动摇我……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依旧睡着的小猫咪。
两道泪痕从苍白的脸颊上画下。凯尔希用手指碰了碰，还没有干。
又做了噩梦吗？或者，仅仅是在睡梦的迷茫中感受到了痛苦，所以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
然而，这个容器的模样……
不，她……她和那个恶灵，没有关系……
凯尔希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图甩掉脑海里一些荒谬的想法。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将要亲手去抹除这个容器里无辜的意识、为那个恶灵让路……她的痛苦，就难以抑制。
是的。“痛苦”这种情绪，凯尔希真的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自己该怎么做？
对这个容器里现有意识的关心与爱护，究竟是自己的内心真的被激发出了某种情愫，还是……只是作为猎食者对将死之人不必要的怜悯？
凯尔希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与“恶魔”这个词汇，竟然是如此地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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