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Caja
凯尔希继续说话。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眼神也没有改变。
亚叶僵着身子，没有动。也没有回话。
她的小手紧紧捏着一只中性笔，力道似乎能将笔杆压碎；带着些烟熏的双眼垂向桌面，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
“路易莎！”
凯尔希的音量变大了一些。
如果换做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或许还并不需要使用感叹号；但是对于凯尔希医生而言，她极少出现情绪上的波动……尤其是这种名为“愤怒”的，几乎与其不沾边的情绪。
而同样，原本某些打算看戏的屑人，此刻也不由得担心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罗德岛上的干员大多以代号相称，即使是在凯尔希与亚叶这对师徒之间，亦是如此；
而当凯尔希医生使用原名来称呼自己的学生的时候，如果不是心情放松时的爱抚与鼓励，那么……情况，可就很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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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只在背后偷偷说自己坏话的小蛇獴挂上舰桥后，凯尔希转身离去。
自己最喜欢的学生挂在身后的钩子上哭闹，摇来摇去——似乎就是掉下去、砸到地上，她也不愿意承受这份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责罚。
“凯尔希！……老师。”亚叶在身后喊了一声。
凯尔希回过头。她已经回到了第二区块的走廊里，仅仅只能听见亚叶的声音了。
后者的声线浸泡在委屈的哭腔里，含糊不清地喊着：
“你……你根本没跟我说有人会给我来电话，我就去睡觉了……”
“这句话你昨天晚上跟我说过一遍了。你的恶劣态度让我的‘病患’再一次染病，而我拒绝用你的理由去承受这一份结果。”凯尔希的声音穿向舰桥。
“是你让我在照看完1-03小姐后就去休息的！我已经在工作岗位上泡了一整天，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明明可以找一个摸鱼的干员来接电话的！你……”
“你的暴脾气必须要戒掉。一个成熟的研究者不能任由情感操控自己的行为。”
“……”
那边的声音消失了下去。
凯尔希觉得，最后一句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有些没有说服力——现在的她，确实已经是一个足够感性的女人了。
她伫立些许，直到几个吵吵嚷嚷的医疗部干员瞄见了挂在舰桥上的“优等生”、并发出极为不可思议的感叹与议论后，才转身离开。
她能大概推测出亚叶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她也不知道这份负面情感的程度有多严重、将会持续多久。
无所谓，凯尔希不太在意别人对她的态度。
该去……看看那个病人了。
“……”
她忽然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那是几乎将她的意识扭转的文字……那是一个不存在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影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向她发出的最后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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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吗？）
（整整三个月……）
（凯尔希，凯尔希医生……躺在你怀里的时候，我每时每刻都会提醒自己，你是将要夺走我一切的恶魔……）
（我下定决心，我咬牙切齿地向你宣布，我要复仇。）
（可我已经累了。）
（累到……恨不起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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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而已……
还是不远后那绝望的未来，对自己发出的警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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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 1A-11 凯尔希的表白？
凯尔希走在回实验室的路上。路过商店，她习惯性地带上了两瓶鲜牛奶。
小猫咪很少会对这种液体表现出过多的热衷。不过凯尔希并不在意——她只想要看看自己的猫猫喝热牛奶的时候、那种可爱的姿态。
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扶着玻璃杯，嘴唇慢慢凑近，点一点水面，试探一下温度……然后，再把牛奶啜如口中。
自己已经沉迷进去了吗？已经渐渐接受她的存在了吗？
“……”
不需要再想太多了。今天，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过去那些可笑的错误与扭曲，或许会在自己推开大门的那一刻，彻底终结掉吧。如果可以的话，也能成为二人以后一段特殊的回忆？
不管怎么样，博士，小猫咪……
呼……
在看到自己那封近乎于告白的信件后，她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是不是已经用那不太精湛的厨艺、做好了一桌饭菜，乖乖等在家里面了呢？
如果开门的那一瞬间，能够迎来一个喜悦而激动的拥抱……那或许是意外而又欣喜的礼物了吧。不过，小猫咪的性格很内向，或许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还是调整一下心情，平复一下呼吸……
然后，准备去迎接属于两个人的、崭新的生活吧。
凯尔希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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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证通过。实验室的大门沉重地叹息着，向两侧缓缓移开。
眼前的景象很昏暗。而且，冷清得有些超乎凯尔希的预料……
她看向餐桌。上面摆着少许的食物，但是……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散发着香喷喷的气息。
好冷。空气中传出的味道有些诡异。
那……
凯尔希的动作有些迟钝。似乎是现实与想象中的一些落差，让她无所适从。
她抽了抽鼻子。身为医者的敏锐直觉，让她意识到——
——
冷空气中，血腥味凝集成了一块，并未剧烈地扩散。然而，那种带着不详的气息，才更是显得阴冷。
博士？
“博士？”
“小猫咪？”
凯尔希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她往房间的方向走去。前方的甬道从未如此漫长，她用力地推开了门，差点跌倒。
暗红色。
不和谐的色调冲击着她的视觉，让她几乎晕倒。——作为医生，凯尔希从未如此恐惧过血液。
她冲上前去，本能地想要查看小猫咪的生命状况；然而，当手指伸向那苍白的脖颈的那一刻，凯尔希的心脏几乎停滞。
已经感受不到了。
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气息。
凯尔希已经不愿意去探测幽儿的体征。对死亡的直觉，已经告诉了她结果。
指尖触碰到了颈部的肌肤。如此冰冷。
她的心脏剧烈地作痛，脑海中几近空白，宛若宿醉后清醒时的断片。
博士？
鲜血已经凝固。刀片滑落在地上，碰撞出生命最后的轻响。
她死了。
她死了……她死了啊？！
翡绿的眼睛从未有过如此的失神。眼泪想要溢出眼眶，却又被极度的痛苦与不真实瞬间蒸干。
好痛……真的好痛。
几乎已经晕厥过去……而心脏就这么猛烈地撞击着，像是要冲出胸膛、彻底逃走。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她死了，她是被杀的……凶手，就在这个房间里……
可凶手是谁？
到底是谁？
有几个？
……
（凯尔希医生，我的复仇，算是成功了吗？）
（你再也别想见到那个恶灵了。就在一分钟后，甚至更近——我的生命，就会开始流失，而你并不知晓。）
（可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复仇，我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凯尔希，我真的好爱你……）
“……”
“我也爱你啊。”
（我不想离开，我还想在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往你的怀里蹭蹭，让你嗔怪我这种拙劣的撒娇……）
（我还想喝你每天晚上给我泡的牛奶……）
（我还想让你抱抱我，再抱抱我，紧紧地搂着我……）
（只要一次就好，一次就好……）
（对不起。）
已经几乎要昏迷的目光，移到了最后一行字上。
【——小猫咪（不是博士）】
。
……
“……凯尔希。”
“啊。”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好啊。如果我们病情互换，似乎你还能够舒服一些。”
幽儿躺在自己的病榻上，头上捂着毛巾，无神的双眼望着凯尔希。
她很晕。本来虚弱的身体昨晚着了凉，让她不得不承受这份痛苦。
当然，她不会觉得太过绝望。在刚刚苏醒的那几天里，除了病痛之外，她还要与饥饿和寒冷决死……
但现在似乎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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