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高舞夜
她的身体静止不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全神贯注地倾听哥哥的话语。
“狗失踪了，她自然急得不行，于是拜托四周人来找，我自然也加入了，我很快找到了它。”
江上一真这时候顿了顿。
“你猜它在干什么？”
妹妹轻轻摇头。
她实在是想不到那只狗会做一些什么特殊的事，甚至她想的时候还有点心怀恶意——毕竟这种都这么老了，难道这种时候还会发春交配吗，难道临死之前还想见一见其他的母狗？
然后……
女孩就听到了哥哥的话。
他只说了几个字。
但这几个字让她的脑袋嗡了一声。
“它在等死。”
“等待自己的死期。”
江上一真说。
“我找到它的时候，他趴在一个秘密基地里面，趴在那里奄奄一息的等死。”
“我和那只狗也很熟悉，自从我和你嫂子交往之后，就经常去她家玩，也和那条狗玩喂它点东西吃。你嫂子曾经说那只狗老了不能乱吃东西，但我经常偷偷私底下在一个秘密地方给它喂骨头吃，一来二去我也和它很熟了，为了不让你嫂子发现我偷偷喂他东西吃，我经常带他去神社西北角那里，那里很隐秘，没有人去。”
“而它失踪之后。”
“被我找到的地方。”
“就是神社的西北角。”
“它是主动逃到这里来的。”
江上一真顿了顿。
妹妹愣住了。
“在霓虹有这么一个都市传说，宠物在临近死亡之时，据说会找到主人看不到的地方，然后默默等死，它不希望主人伤心，也不希望主人难过，所以它会逃走到这里……”
“看着奄奄一息的那条老狗。”
“我当时思考了很久。”
江上一真说。
“我决定，尊重它的选择。”
“把它抛弃在那里。”
江上一真说完，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又拿起手柄打起了游戏，只留在妹妹在一边傻傻地愣着——理解了这个故事，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闹矛盾的理由其实就很简单了。
哥哥找到了狗。
没有带他回来。
后来狗死了。
狗的尸体找到了。
江上一真主动坦白这一切。
然后和文里五月大吵了一架。
“是不是挺莫名其妙的。”江上一真说，“其实我当时并没有想着尊重那个狗的遗愿，只是单纯的想，如果我带着这条将死的狗回去，然后让五月照顾着它，茶不思饭不想，像是炖刀子割肉一样看着它死掉，看着她因为这条狗伤心不已，嚎啕大哭，然后她亲手将狗埋葬，跪坐在旁边悄悄哭泣……”
“——我会心疼她啊……”
江上一真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温柔。像是包裹着丝丝缕缕的轻尘,像是隐藏着说不清的疼惜......这些情绪，全都汇集在他黑色的双眸里。
“所以我隐瞒了。”
“我觉得……”
“这么做比把狗带回去好一点。”
“至少不会让她尝到钝刀子割肉的痛苦。”
妹妹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对于这个故事发表看法。
这个故事里面谁犯错了？
哥哥当然犯错了。
那是嫂子的狗。
把狗扔在那里不去管它，不联系狗主人，如果她是文里五月，她也会超级生气和他吵架——毫无疑问，这是越殂代疱。
可是……
那是哥哥心疼嫂子，才会隐瞒啊——我又有什么资格与立场，去指责哥哥呢？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阴翳下是一片茫然的眼波。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仿佛这么做就能够缓解自己内心的不甘心一般。
说起来……
我上辈子害死他的时候……
他心里面……
也是拼命想要保护我这个被他爱着的人吧？
我上辈子杀死了他，抛弃了他——这辈子他重生了，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为了别的女孩子担惊受怕，也是我活该咎由自取。
现在他心疼那个女孩子，为了他喜欢的人，做出来有些让人诟病的事情，承受委屈，承受怨气，我也绝对不能说些什么。
我只能坐在这里咬牙切齿。
听哥哥心疼那个人的故事。
我还以为那个人小丑一样的离开了哥哥……
没想到……
——我才是小丑。
这感觉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啊……
少女悄悄的抱着自己的大腿，把头深深地埋进腿里面，用雪白的贝齿，咬住用力撕扯自己大腿上的白袜，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懑，不想让自己呜咽的声音让旁边的他听见。
虽然那个人沉浸在文里五月的世界中。
眼中没有其他的任何女孩子。
但即便如此……
她也不想再让那个温柔的人……
这辈子，再为她这种卑劣的人渣……
——露出半份关心的神色。
106
后来。
嫂子回来了。
两个人的冷战也终于结束，因为冷战没有拿出来的碗筷又再次的摆放在桌子上；那个笑眯眯的绝美灰发少女又再次的成为了这个家里面的一员；哥哥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不。
两个人要比之前更加要好了。
在学校吃饭的时候,哥哥会亲自为嫂子盛饭,还会夹些嫂子爱吃的菜到她的碗里。嫂子会开心地把自己碗里面的大肉回礼给哥哥……
不止吃饭。
放学回家,哥哥会牵着嫂子的手慢慢走,边走边聊天。哥哥会温柔地握住嫂子的手,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嫂子会轻轻地倚靠在哥哥的臂弯,两个人的步伐很慢,但谁也不愿意先放手。
有时两个人还会停下来贴在一起说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见的悄悄话，脑袋贴合在一起，好不甜蜜。
最重要的是……
那个女人似乎意识到了哥哥的重要性，以前的时候会经常凶哥哥，对哥哥没有什么好气；现在更多的是细声细气的对哥哥说悄悄话，想要了解哥哥的更多，甚至私底下还找她了解哥哥喜欢看《眼瞳》的事情。
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每次江上霜凛看见这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时候，都能够看见那个绝美的灰发女孩死死抓住哥哥的衣角，热切的缠着哥哥不愿意放开，让哥哥陪她更久一点。
看起来……
冷战这段时间。
那些女人的进攻给了她不少刺激。
“她……”
“似乎……”
“打算再也不放手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上霜凛咬着自己的嘴唇，悄悄咬出血——这段时间江上霜凛也清楚地了解到了原来不止自己是重生者，其他的喜欢江上一真的女孩子也是重生的，只不过只有她成为了最具有戏剧性的妹妹同学……
她相信。
自己是最喜欢哥哥的那个人。
但同样……
她也是离哥哥最远的那个人。
“《眼瞳》有征文呢，我这段时间看了好多，哪怕是我也手痒了，想写点东西投稿——但是我语文成绩不好，霜凛你说怎么办啊……”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绝美的灰发少女慵懒的趴在江上一真家的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望着哥哥的方向说话。她洁白修长的小腿随意的晃动，柔顺直亮的灰色头发垂落在地面地毯上，灰蓝色的眼眸里满映着哥哥的身影,眼神似有似无,泛着慵懒惬意的神采。她表情轻松写意,时不时地用手轻轻拨弄一下掉落在额前的一缕头发,又或者玩弄着手边的抱枕边缘。
她整个人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连说话的语调都轻佻慢板。
她虽然和霜凛讲话。
但是眸子里面满是哥哥。
而妹妹同学就显得拘谨多了。她坐立端正,肩线挺拔,似乎连腰部都有些僵硬。她不像嫂子那般随意放松,而是正襟危坐,身体僵直。
她漂亮的脸蛋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紫眸当中翻涌着遥远的僵硬与刻板。她洁白修长的莲藕手臂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只是偶尔会为了找个释放僵硬感觉的姿势而轻轻变换一下手的位置,但很快又会恢复原状。
这时候的江上一真正在做饭。
哥哥的女朋友难得和小姑子私底下相处。
“《眼瞳》征文？”
“五月姐打算去参加一下那个吗？”
江上霜凛望着前方,美丽的紫眸中闪过一丝迟疑。她微微皱起秀气的眉头,软嫩的唇瓣也轻轻抿了一下——说起来，雨沢希不是打算通过某种方式来羞辱五月姐吗……
证明她不如自己……
证明五月姐配不上江上一真……
而那个手段是……
“对啊——你哥哥不是超级喜欢《眼瞳》吗，我想着如果能够在《眼瞳》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成为某一期的作者，说不定你哥哥会很开心……”
文里五月坐在那里,柔美的面庞上绽放着温柔的笑，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她偶尔会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发丝,手指擦过发梢时会发出沙沙的声音。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轻轻绕着一缕灰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
讲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的视线会变得有些失焦,薄唇微微蠕动，她似乎在畅想着自己拿了征文的奖项之后，江上一真如何赞美自己。
当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妹妹同学面前有些失态，于是不好意思的露出一个灿烂温暖的笑容,犹如朝阳破晓,灿烂的金黄洒满天际。
“真耀眼……”
妹妹同学轻轻抿起唇角嘟囔。
“如果五月姐想去参加的话……”
“可以去试试。”
“反正试试也没有什么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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