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屿
泥岩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也逐渐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毛病，但她的生活的确是这么过的。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怎么在卡兹戴尔当雇佣兵的吧，那和杀手有什么区别嘛！
泥岩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一时间焦头烂额的讲不出话来。
“可是...”
红更茫然了，她摇了摇头，
“红不认识菲娅小姐。红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红只有外婆，只有外婆的家可以回去。”
“红小姐......”
泥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抱着膝盖，各自缩在帐篷一边的角落，泥岩将脸埋在大腿里，红则抬着脑袋看着天空，她们都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忽然，红开口说话了。
向着泥岩，如此询问，
“红该做什么？”
泥岩默然。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红。
但如果是菲娅小姐的话，这个时候会怎么回答呢？
她的脑海里冒出菲娅小姐曾经的高声宣誓，
“萨卡兹应当是自由的！”
所有人的灵魂都应该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束缚。泥岩想，这句话用在这里应该也合适。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是自由的，红，你应该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个答案应该由你自己去寻找。”
“自己去寻找？...红，不知道该怎么做。红不太习惯跟人交流...也不习惯待在室内。”
“......”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泥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的生活方式都是菲娅教会的，她做的只是跟随着菲娅蒂娜，自然而然的...
等等，菲娅？
泥岩眨眨眼，宛若红宝石般美丽的眼睛望向红，
试探般的问道，
“我的生活方式都是菲娅蒂娜小姐教会我的，要不...你去找菲娅小姐？或许菲娅小姐会教会你生活的方式。我相信菲娅小姐会欢迎你的到来的。”
但拉普兰德小姐就不一定了。
“...菲娅小姐？”
红将这个名字轻声念了一次，然后又坚定的抬起头。
“在‘外婆’再次呼唤红之前，红会去找菲娅小姐。红会为菲娅小姐工作，证明红的用处。”
“红，想找到自己的意义”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月光之下的身影绚烂美好
当史尔特尔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她在别墅里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菲娅蒂娜的身影。
她找到在看家的拉普兰德，向她如此问道，
“菲娅蒂娜人呢？”
“不知道，大概在仓库吧，或者工厂？”
拉普兰德耸了耸肩，
“我哪里知道，我又不在菲娅的身边。这种时候最应该待在菲娅身边的人难不成是我吗？”
“......”
史尔特尔点了点头。
史尔特尔来到仓库。
仓库里响起轻微的鼾声。
轻症患者大部分没有动手术的必要，在外围医生看护下，大部分患者都暂时恢复了平静。加上安洁莉娜这样的志愿者加入，还有精神的医生小心翼翼的垫着脚穿梭在患者之间，检查每一位患者的健康状态。
出乎意料的，
这里没有绝望甚至是低落的气氛。
史尔特尔见过被天灾席卷后的城市。
其他城市的医师前来支援，幸存者被救出。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远比这沉重的多。
死者化为尘土，身躯变成大地的一部分，生者为死者哀悼，为自己哭泣。感情无法抑制，甚至活下来的幸存者都或多或少出现了一些心里疾病。
但是，这里不一样。
平静。
史尔特尔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这股气氛。没有压抑，没有悲伤。
“安洁莉娜——”
史尔特尔向着安洁莉娜招了招手，却得到安洁莉娜扭头将食指点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些夸张的发出一声长嘘。
“嘘——”
“你的嘘声更大吧。”
史尔特尔有些无语的吐槽道，但她的声音也自然的放低了，她轻声说道，
“菲娅在哪里？”
“菲娅小姐？”
安洁莉娜略微思考了一下。
“菲娅小姐现在大概在医疗室休息，她连续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明天起来还需要继续——不，如果其他病人还出现什么症状的话，她还得在站起来。”
“我知道了。”
史尔特尔默然。
她转过身，迈步走向医疗室的方向。
医疗室内，二组和三组的灯光已经黯淡。
一组和四组分别由华法琳和凯尔希负责，她们的战线还能拉的很长。但苏苏洛和菲娅蒂娜不一样，她们需要休息，否则自己会先支撑不住。
这里还不是全部的病人。
狭小的仓库根本容纳不下太多的病人，科什埃派人搬来的其他病患还等待着救援，只有重症病人才能优先在医疗室被救援，其余轻症的，大多都在附近的大型房区集中隔离和保护。
“史尔特尔？”
是华法琳的声音。
她似乎刚刚做完手术，一边脱掉蓝色沾染着红色血迹的手套，一边伸了个懒腰。
将门口的灯光点掉，华法琳转过身子坐下，从一直放在门口的大型背包里随意的取出一包血袋，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呸，真难喝。”
华法琳骂道。
“......”
史尔特尔没有说话。
“你觉得很奇怪吗？”
华法琳喝完了血袋，随手将喝空的袋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长吁一口气，
“好久没有这么高强度的工作的，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这些血袋都是我自己准备好的可食用储存血袋，味道比起平时喝的特制血袋要差的多了。”
华法琳一边说着，一边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闭上眼睛。
她很累。
史尔特尔看得出来。
即使是血魔，也无法做到十几个接近二十小时的手术。并非是体力跟不上，而是精神跟不上。
劳累感。
任是谁都无法高强度集中精神工作十几个小时。
“如果你是来找菲娅的话，她在三组哦？这个时候估计还在睡，明天天一亮还得继续干活。”
“嗯。”
史尔特尔应了一声。
她放轻步伐，缓缓的走进房间里。
她看到娇小的少女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她低微的鼾声清晰可辨。她看起来就像是需要关怀的小兽，但史尔特尔知道，菲娅蒂娜在更多的人眼中就是救世主。
她是医生。
她的防护服和周围的医疗设施上一片狼藉。血浆、组织液，还有更多史尔特尔无法辨认的东西留下了大量污渍，难闻的气味仍然没有散去。
这个平日里喜欢干净的少女，此时就这么蜷缩在房间的角落。
睡觉。
房间里还有一个医生，她尽量轻盈的打扫着医疗设施。她在下午的时候已经支撑不住休息过了，从下午到晚上都是菲娅蒂娜一个人在工作。
将医疗设备全部打扫完后，她也要去休息。今天只是忙碌的第一天，她们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史尔特尔垂着脑袋。
她在菲娅蒂娜的身旁坐下。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她想到了先前在仓库听到的更多鼾声。那里大多数人都是刚刚被菲娅蒂娜或者其他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
等到明天，这些人会感谢菲娅蒂娜。感谢每一位为了他们的生命而努力的医师。
然后等到了新的一天，菲娅蒂娜又会站起来，站在灯光之下，直到所有还处于苦难和危急中的人们全部恢复正常。
呼呼......
大概是觉得姿势有些难受，菲娅蒂娜的身躯微微转动。她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红发猫眼的少女。
“史尔特尔？啊...工作还没有做完，得继续工作才行......”
“先休息吧。”
史尔特尔将菲娅蒂娜按住。
“已经很晚了。”
“不，已经休息的够久了。”
菲娅蒂娜轻轻摇了摇头，她拍了拍身子，双手垫在身下站起身来，她伸了个懒腰，长吁一口气。
“菲娅。”
史尔特尔看着菲娅蒂娜，眼前的少女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坚强。
她有些心疼。
但她不会阻止。
菲娅蒂娜抬起头，看着史尔特尔，看到她默然的表情，脱下蓝色的手套，露出里面白嫩的小手，轻轻抚摸过史尔特尔的面庞。
“不要为我担心了，史尔特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