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屿
“啊这。”
菲娅蒂娜微微一怔，她下意识望向了特蕾西娅手上的指环，
“恕我直言，殿下。您完全可以亲自来看看我的忠诚，我对您从未有过谎言。”
菲娅蒂娜说的真心实意，她对特蕾西娅说过的话一共也就没几句，又怎么可能说过谎话？
但菲娅蒂娜显然没有抓住问题的重点。
“问题就在这里，菲娅。”
特蕾西娅换个副表情，那股和善又令人安心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楚楚可怜的哀伤，
“我知道，你在叙拉古建立了很好的组织，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正在蒸蒸日上，不需要卡兹戴尔的帮助也可以稳步向前。但是等你回到卡兹戴尔了，带着自己的势力找上我，却变得拘谨了，严肃了。菲娅小姐，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才让我们变得如此生分，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特蕾西娅。”
“......？”
菲娅蒂娜被整懵了。
特蕾西娅的一套组合拳把她弄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张了张嘴，半响，却只能吐出一句，
“特蕾西娅殿下。”
她这时才猛然回忆起她与特蕾西娅的第一次相见，特蕾西娅似乎一开始就要求她不要用“魔王”称呼她。
这么久远的事情都记忆的这么清楚的吗？
菲娅蒂娜眼色古怪的看着特蕾西娅，很难想象，这位魔王大人是会在这种话题上纠缠的女性。
“很棒，菲娅。现在，让我们来好好的进入正题吧。”
“你浪费了很多时间。”
特雷西斯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特蕾西娅的话语，对于自己的妹妹，他已经给予了足够多的时间和尊重，现在，该是他的回合了。
“菲娅蒂娜小姐，很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当初的你聆听过我的想法，我已经给了你足够长的时间思考，如今召唤你回来，目的只有一个。”
“回答我，卡兹戴尔的未来该向何方？”
特雷西斯严肃，他用古老的语言诉说着过去，
“卡兹戴尔经历过太多，它承受不起下一次打击，我们必须做出决定，哪怕是一点微小的希望。菲娅蒂娜，你的手上紧握着力量，你的话语足以决定卡兹戴尔的未来——”
“我，还是特蕾西娅，你只需要做出这样的回答。”
“特雷西斯，我的兄长，你太过着急了。”
特蕾西娅轻轻叹息，她慈爱的目光落在菲娅蒂娜的身上，
“我不解释清前因后果的话，她是听不明白的。”
“她应该做出的是自己的决定。”
特雷西斯反驳道，
“你在妄图用你那不切实际的梦打动她。”
“我不否认，特雷西斯，你也可以尝试着用你的现实打动她。”
特蕾西娅的脸上重新浮现出淡然的微笑，她的目光从来不曾偏移，
“想听听我的梦吗？”
——梦。
虚无缥缈，又不切实际。它可以如泡沫般梦幻，却总是带着让人追寻的魔力。
菲娅蒂娜咬着嘴唇，轻轻点头。
“阴云笼罩着这片大地，黑色的石头长得到处都是。而萨卡兹...萨卡兹阻挡在天灾和人群之间。灾难结束后，萨卡兹成为了所有人的朋友，他们与阿斯兰，德拉克，菲林，卡普里尼，黎博利......他们全都站在一起。”
“萨卡兹不在是被排斥的漂泊者。大地拥抱了我们，让我们重新拥有了根。”
特蕾西娅慢慢的叙述着属于自己的梦，她的眼里有希望的光芒在闪烁，她真心实意的如此期待着。
她曾无数次向特雷西斯讲述过自己的梦，讲述着萨卡兹拥有的无数种未来的可能。
“但是你的理想太过遥远，你将要面对的敌人不止有摈弃了萨卡兹的仇敌，还有族群本身。”
特雷西斯反而平静下来了，他的目光同样汇聚到菲娅蒂娜的身上，
“比起你所描述的未来，在你带领着萨卡兹走到那一天到来之前，萨卡兹就已被内部爆发的战火撕碎了。你知道的，特蕾西娅，我们要面对的从来不只有眼前的一切。”
“但是希望——菲娅所展现出的希望，就发生在我们的面前。”
特蕾西娅如此回答道，
“这片大地的病根深蒂固，但总有人能够治愈他们。毫无疑问，在菲娅蒂娜降临的土地里，非感染者可以那样亲昵的捂住感染者的手掌，他们亲切的互相称呼对方为——”
“朋友。”
特雷西斯接过了特蕾西娅的话语，
“所以，我才能给菲娅蒂娜一次机会，让这位奇迹的实践者，真正面对我们所看到的一切。”
“仇敌，家园。这个世界曾只属于萨卡兹。是先民和神民从我们祖先的手中夺走了家园。死魂灵至今仍呢喃着萨科塔的背叛，王庭如秋叶不断凋散，血脉遗失在哀嚎声中，罪人们可笑地忘却历史，卡兹戴尔的废墟遍布泰拉。”
“然后，他们嚷嚷着——‘萨卡兹夺走了我们的家园！’”
“虚假的历史被信以为真，就连萨卡兹自身都快遗忘了自己的血脉，他们大声与卡兹戴尔划清了界限，嚷嚷着‘嘿？这家伙在说什么？我现在可是高贵的哥伦比亚人！’”
“我们本应该是提卡兹！！！”
第十九章 往日荣光
“我们本应该是提卡兹！！！”
即使如菲娅蒂娜也能无比清晰的意识到特雷西斯非常愤怒这个事实。
...那种愤怒几乎要溢出特雷西斯的身躯，再如何迟钝的人都能被这种情绪渲染到。
菲娅蒂娜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果然还是不习惯做这种事。
理想啊。
菲娅蒂娜将目光放到特蕾西娅的身上。
正如特雷西斯所言，特蕾西娅的梦太过于美好，美好到即使是菲娅蒂娜这样总是喜欢把事情往稍稍美好方向期望的少女也忍不住感慨那犹如泡沫般易碎而梦幻。
菲娅蒂娜陷入沉思。
她在思考自己是否拥有这样的资格。
一个，能够在这两位真正背负了许多，讲述自己的想法的资格。
她是萨卡兹吗？
光环和光翼在她的身上悄然浮动，并不耀眼或璀璨的光芒四散，菲娅蒂娜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迷茫。
但这迷茫仅只存在了片刻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她会这么做。
问题并不在于她是否有资格，而在于她是否敢于去做。资格——其实她很早就握在手中了，特蕾西娅的肯定，以及凯尔希老师的鼓励，甚至是那个阴沉的特雷西斯，他也将期待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菲娅蒂娜从未如此有过归属感。
于是，她开口说道，
“理想。”
特蕾西娅眼睛一亮，而特雷西斯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他们都以为这个词汇代表了菲娅蒂娜的态度，然而菲娅蒂娜却并不打算到此为止。
“这片大地需要理想，将军阁下。你的理念我能够理解，但你的羽翼尚不够丰满，收敛你的锋芒，在萨卡兹足以立足这片大地之前，隐忍。”
“友谊的前提是平等，平等的前提并不在于你如何想，而在于你所期望的人如何思考。魔...特蕾西娅殿下，您在做这样一个完整的梦之前，真的有考虑过该如何实施吗？”
“卡兹戴尔面临的现状应该是如何延续下去，而非是所谓的和平或者重新君临这片大地，不是吗？”
特雷西斯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沉声说道，
“你似乎否定了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想法？”
“并非是否定，而是提出建议！”
菲娅蒂娜认真的说道。
“但问题就出自这里。”
特蕾西娅的双手轻轻捧着自己的脸颊，十指上的戒指没有一颗散发着光芒。她并没有释放自己的源石技艺，读取菲娅蒂娜的真实想法，而是认真与菲娅蒂娜讨论这个话题，
“我们都是从让卡兹戴尔延续下去的角度思考问题，最终才得出这样截然不同的答案的。菲娅，或许你应该亲口告诉我们你的想法？”
菲娅蒂娜轻轻点头。
但她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话语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她闭上了眼睛。
特雷西斯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偏执，通过只言片语，菲娅蒂娜也构建出了这位守护了卡兹戴尔数百年的将军仇恨真正的来源。
一场战争。
菲娅蒂娜无法想象那场战争，但是，一股难以抑制的悲哀从自己的心底如潮水般涌来，她明明不曾见证，却仍然为此黯然神伤。
哪有不会落下的太阳？
明明是这样简单的道理，简单到一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讲完。
菲娅蒂娜拥有讲述自己想法的资格，但是她却在特雷西斯汇聚了不知多少年的愤怒和怨恨的面前犹豫了。
菲娅蒂娜叹了口气。
“你为何而叹息？”
特蕾西娅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她换了个姿势，原本还搭在桌子上的手瞬间便收回到身体的两侧。
微弱的光芒仅仅是一闪而过。
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特蕾西娅瞬间便意识到了菲娅蒂娜的想法，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
“世间本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特蕾西娅如此安慰道。
菲娅蒂娜抬起头，她看着特蕾西娅的眼睛，粉红色的双眼中带着闪亮的光芒，犹如少女看到了期望中的礼物。
“着眼现在，人们固执的分裂着，他们难以信任彼此。我们需要的是更长久的和平，而非是卡兹戴尔的霸主地位，卡兹戴尔在重回往日荣光之前，就会毁灭在那条虚无缥缈的道路上。”
“那也比卡兹戴尔毁灭在内乱亦或是更加虚无缥缈的梦境之前要好。”
特雷西斯反驳道，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个步骤没有跟上话题，以至于仿佛菲娅蒂娜和特蕾西娅都心知肚明，但自己却被蒙在鼓里。
怪事。
看着两位兄妹即将再次陷入争吵之中，菲娅蒂娜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再次开口说道，
“殿下，你的梦想确实太过圆满了。将军，你的想法太过于偏执了。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让卡兹戴尔立足脚步，然后以一个国家的名义伫立在这片大地上，不是吗？”
这是菲娅蒂娜的想法。
一个...以旁观者的角度的想法。
菲娅蒂娜并非那场战争的亲历者，所以她始终犹豫她是否有立场向面前的两位陈述自己的想法，但菲娅蒂娜认为，若是要让卡兹戴尔真正站在这片大地上而不遭受大多数国家针对，最好也是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放下仇恨。
这很伪善。
菲娅蒂娜必须承认这一点，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但菲娅蒂娜不得不做一个伪善者。
“恕我直言，卡兹戴尔如今仍然无法在这片大地上立足，与特蕾西娅虚无缥缈的梦境比起来，你的理想也遥不可及，与其先顾好你的复兴大业，不如先让卡兹戴尔在这片大地上立足。”
“立足？”
特雷西斯皱起眉头，
“我现在做的方式就是在让萨卡兹立足，让卡兹戴尔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