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屿
“我在这里。”
菲娅蒂娜也听到了异响，将碗筷放在厨房的洗碗台上就赶了回来，恰巧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是特雷西斯。
菲娅蒂娜觉得有些心累，这对国家最顶层的兄妹，卡兹戴尔的传奇，每天闲着没事干就喜欢去别人的家里家访吗？
是不是有病啊。
“菲娅蒂娜小姐，很高兴能看见你。”
摊开手，特雷西斯看起来确实很高兴的说道。
“......”
我可不高兴。
这话菲娅蒂娜可不敢说出口，但史尔特尔却敢，她侧过身子，将菲娅蒂娜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目光冷冽。
“别误会，我并没有恶意。”
特雷西斯摆了摆手：“菲娅蒂娜小姐，你应该已经见过我的妹妹，也就是现任卡兹戴尔的王了，对吧？”
菲娅蒂娜没有说话，她点了点头。
她察觉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是兄妹，又同是卡兹戴尔最顶层的人物，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亲密无间，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你应该听过了她的思想，但你并没有接受她的邀请，而我今日正是为此而来，并非是向你发出邀请，这只是一场思想的辩论。”
特雷西斯面带笑意。
他的目的也确实如此，他需要更多的声音，即使是军事委员会之中也有不少人心向特蕾西娅，如果有像菲娅蒂娜这样拥有民心的支持者，在往后与特蕾西娅的辩论中，他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菲娅蒂娜，你认为如今的卡兹戴尔算作一个国家吗？”
“......？”
菲娅蒂娜的脸色忽然变得古怪。
你不是来向我灌输思想的吗？为什么开口第一句话是问我问题？问的还是跟特蕾西娅一样的问题？
你们串通好的吧？！
深吸了一口气，菲娅蒂娜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将军阁下，这个问题魔王殿下同样问过我，而我的回答也是一样的。”
“现在的卡兹戴尔，不过是一支拥有‘国家’的军队。”
正如之前所述，卡兹戴尔让萨卡兹们缺少归属感，缺少安全感，整个卡兹戴尔甚至是由一场又一场战争维持着的。
“说的没错。”
出乎意料的是，特雷西斯露出了笑容。
“卡兹戴尔令萨卡兹们没有归属感——这是事实，我们缺少荣誉，一个能让所有萨卡兹人都骄傲的说出‘我是卡兹戴尔人！’的荣誉！而荣誉从哪来？从铁与血中踏出来！”
特雷西斯的声音越来越高昂，菲娅蒂娜觉得他应该去当一个播音员。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菲娅蒂娜皱了皱眉问道。
特雷西斯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菲娅蒂娜。
代价？
没有代价！
什么军队损失，平民伤亡，这些都只是暂时的，为了文明的存续，为了卡兹戴尔的火种，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本就是从战场上踏出来的，手握破损的剑与盾，身披数不清的血与伤，他并非冷漠无情，只是见惯了死亡。
特蕾西娅与他的理念向来不合，却仍然容忍特雷西斯在卡兹戴尔执行“雷霆手段”，因为卡兹戴尔需要将军，卡兹戴尔的存续需要战争！
没有人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获取战争的胜利，特雷西斯深刻的认知到这一点。
于是，特雷西斯淡淡的说道：
“战场之上，一切都不是代价。”
菲娅蒂娜轻轻点了点头。
特雷西斯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只是他有些过于极端了，殊不知对于国家来说，失去民心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这不能怪特雷西斯，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责怪特雷西斯，特雷西斯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保家卫国，以后也要花更多的时间为卡兹戴尔奉献自己的一切。
问题在于卡兹戴尔——绝大多数人都由环境塑造，而特雷西斯只是没能跳出卡兹戴尔这个小圈，将目光放至更长远的地方罢了。
特雷西斯看着菲娅蒂娜，满意的点了点头。
菲娅蒂娜并未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既没有否定自己，也没有赞同自己。这就足够了，这证明菲娅蒂娜在心底里是赞同的，她只是需要时间去思考。
她曾拒绝了特蕾西娅，就像特雷西斯所说，特蕾西娅更像个理想主义者，但卡兹戴尔不需要理想，他们需要把握的应当是当下。
“......”
菲娅蒂娜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事实上，她确实在思考，战争确实是令人厌恶的东西，特雷西斯的思想并非完全错误，但他没有将民众摆到他们应该待在的位置上。
是，荣誉可以带来一定的归属感，但是，荣誉喂不饱人民。
战争的本质是掠夺，而铁与血只会带来痛苦，特蕾西娅的思想或许太理想化，但特雷西斯的思想绝不是立国之根本。
“看起来，我们的谈话已经到了尽头。”
特雷西斯摇了摇头。
思想的辩论需要语言，但菲娅蒂娜是聆听者，她需要时间分辨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的思想，而特雷西斯此时并不着急。
于是，他转过身，身后的半边披风无风自动。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菲娅蒂娜，届时，希望你已经考虑妥善。”
PS：主角的思想在逐渐丰满，而卡兹戴尔篇也即将结束！
第七十三章 变化，悄然而至（二合一）
菲娅蒂娜在思考。
特蕾西娅是一位智者，但她的思想仍然有所欠缺，她是一位理想主义者，但她太理想了。
特雷西斯并非愚者，他与特蕾西娅简直就是两个极端，难以想象，在同一环境中走出来的两个人，是如何站在这样的对立面的。
但不能否认的是，无论是特蕾西娅还是特雷西斯，他们都是卡兹戴尔不可或缺的角色。
菲娅蒂娜微微垂下脑袋。
“菲娅姐姐。”
丽萨的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菲娅蒂娜转过头，看到丽萨乖巧的坐在沙发上，在她的怀里抱着一本医疗的典籍。
菲娅蒂娜微微昂首，她在丽萨的身边坐下。
“菲娅姐姐，你好像有些心事。”
丽萨昂起头望着菲娅蒂娜的脸颊，九条尾巴缠上了菲娅蒂娜的手掌。
“只是有点矛盾。”
菲娅蒂娜笑了笑，在丽萨毛茸茸的尾巴海洋里确实有种别样的快感，菲娅蒂娜也非常受用这种感觉。
“是因为那个大叔的话吗？”
丽萨的身躯微微倾斜，整个人都倚靠在菲娅蒂娜的手臂上，两个硕大的狐狸耳朵一抖一抖。
“丽萨讨厌争斗。”
丽萨听不懂什么国家什么战争，但她能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
所以，她能够以最淳朴的方式说出自己的想法。
争斗能够带来什么？列如说丽萨的妈妈和其他的一些叔叔阿姨发生争执，叔叔阿姨们就会忽的不说话了，而妈妈身上也会出现伤痕和血迹，于是丽萨就知道了，只要有争吵就会有人受伤，所以丽萨讨厌争吵。
菲娅蒂娜微微一怔。
她下意识的揉了揉丽萨的脑袋。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思维的误区，就像是在迷雾中迷失了方向，所幸丽萨就像是在迷雾中的一座灯塔，即使将她的思维回转回来。
特雷西斯是一位典型的战争主义者，菲娅蒂娜却不是一位典型的反战主义者，因为前世处于长久的和平以及游戏的熏陶，使她会下意识思考一场战争的权衡利弊。
这很可笑，明明她不曾参与过任何一场战争，所有的概念均来自于游戏。她没有将自己摆在合适的地位，合适的角度。
遥想一下，卡兹戴尔的千年战争究竟为卡兹戴尔带来了什么？是无数萨卡兹流落于外界；是生存的权利被任性的剥夺，被流放；是卡兹戴尔这个国家的名字变成一个地理的概念！
萨卡兹在千年的战争中失去了一切，甚至至今为止依然遭受的无谓的战争的摧残。
菲娅蒂娜的目光逐渐明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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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兹戴尔，将军府。
位于将军府的大厅，特蕾西娅平静的站在那里。
有规律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特雷西斯缓缓踏步至府内，看到特蕾西娅，并没有任何意外。
“特雷西斯，你去了哪里？”特蕾西娅的语气不善。
“不用在意，特蕾西娅，我只不过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情。”
特雷西斯面露笑意，“开了一场小小的，茶话会。”
“她绝不会接受你的思想。”
特蕾西娅皱起眉头，菲娅蒂娜虽然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但是她绝不是如特雷西斯这般极端的战争分子。
“或许吧，特蕾西娅，但就连你也无法完全否（和谐）定我的思想。”
特雷西斯摊了摊手。
事实上，他们都是同一条道路上的前行者，在黑暗的夜晚寻找名为“希望”的光源，只不过这条道路上有许多岔口，他们也由此分道扬镳。
特蕾西娅觉得自己应该在做些什么，就比如授予菲娅蒂娜爵位——别误会，这并非诏安也并非贿赂，她只是想让菲娅蒂娜从上位者的角度看看卡兹戴尔，然后再用特蕾西娅给她的权利、钱来改变些什么。
然而，还不待她真正考虑妥善，菲娅蒂娜就已经做出了改变，菲娅街区的建立几乎使整个卡兹戴尔上下震惊，那里与卡兹戴尔的其他地方几乎是两个国度。
安全、秩序以及......平等。
他们无条件接收感染者或者非感染者，萨卡兹或者其他种族的难民，居住于那片区域的民众无一例外受到了泥岩小队的保护。
但是，这同样使菲娅蒂娜成为了一部分人眼中的钉子。
特蕾西娅很可惜菲娅蒂娜没有立刻加入自己，明明她们的思想大抵是一致的，但是在菲娅蒂娜的建议下，她确实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应该在与菲娅蒂娜见一面。
“特蕾西娅，我们都忘却了萨卡兹彼时的荣光。”
特雷西斯摇了摇头，他略过特蕾西娅，径直的走向了将军府的内府，“你应该回去了，即使是魔王也不应该擅离职守。”
......
夜晚如期而至。
被改革成商业街的菲娅街区不再是一片宁静，黑色的夜空下的灯红酒绿成为了这里的主色调，即使是夜晚也能看到许多人来人往。
菲娅蒂娜和史尔特尔以及泥岩，并肩走在街道上。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她们三人都刻意用帽子掩盖自己的面容，泥岩更是用围巾和墨镜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看起来，你已经想明白了。”史尔特尔轻语道。
“嗯。”
菲娅蒂娜轻轻点头，她的目光扫过一整片街区，她看到普通人与感染者们坐在同一家酒馆畅谈，他们互相倾诉遭受的苦难，放声说着未来的雄严壮志，他们坐在一起，彼此之间仿佛再无间隔。
“即使现在看，菲娅的想法也是出乎意料的好呢。”
泥岩也看着街道，忍不住感慨道。
如果换做自己，大概会带着泥岩小队找一处人烟罕至适合藏身的地方隐藏，决然是做不到像菲娅街区现在这样的。
菲娅蒂娜长吁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