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之夜落
在印斯达斯记得一个人是一件极为简单又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所有人都带着那几张【大众脸】，只要戴着面具，他们必然能够叫出对方的名字，同样的，只要摘下面具，他们之间就是最陌生的熟人。
许愿瓶活动开始的几天确实引起了两天不戴面具的潮流，但两天就暴露出了不少的问题，他们靠面具构建起的完善的社交圈完全崩塌，他们就像是刚看来到印斯达斯的外地人一样，谁都不认识，而工作方面除了羊村物流和火精灵炼钢厂，其余的工作早就因为将近三十年的面具体系而有了非常严格的工作要求，如果只是一两个人，那些企业说不定会网开一面给【新人】学习的机会。
但整个印斯达斯居民，都是【新人】，给所有人学习成长的机会，整个城市都会瘫痪，说到底所有人都是新人，哪来的老师傅带新人？
结果自然就是转了一圈，该用面具的继续用面具，工作完了摘面具拿票据。
而印斯达斯流通的不只是工作方面的面具，还有不少善于为人处世的人的面具，不少市民都依赖于那些面具所代表的高贵的品格以及让人舒服的口才。
印斯达斯似乎变了，似乎完全没有变。
这样的情况下有人能够看着他的脸叫出他的名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尤其还是每天不知道要接触多少人的负责在茅塞区贩卖药水和面具的人。
惊讶的同时伯特又有些羞耻。
对方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却完全不知道这位可以说每天都见的中年男人的名字。
“你好——”伯特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放下报纸目光深邃上下扫了扫伯特，突然叹了口气，视线重新落到了报纸上，“齐格·斯洛是你的弟弟对吧。”
伯特一下子悟了。
伯特·斯洛虽然不出名，但齐格·斯洛毫无疑问是印斯达斯的名人，尤其是现在齐格成功抵达死人海并安全的回来了，他这个当哥似乎沾了弟弟的名气也跟着出名了。
但中年男人的下一句话让伯特愣住了。
“你不该对齐格放任不管的。”
“哈？”伯特满脸问号的看着中年男人。
虽然他们斯洛一家出生在被称作印斯达斯垃圾场的茅塞区，但他从来都没有自暴自弃，一直都在努力的工作，对齐格更是尽心尽力，他一直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和放任不管这个形容词扯上关系。
话说……
这个时候不应该称赞他家的教育好吗？
而中年男人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伯特火冒三丈。
“印斯达斯，已经有三十年没有
出现会被称作最优秀的人了，你不该让齐格成为印斯达斯居民都向往的人。”
“凭什么？！齐格那么努力，他只是努力得到了回报而已！”伯特强压着火气，死死的攥着手中已经空掉的垃圾桶。
“是的，现在这份回报……唯独不属于他了，”中年男人放下了报纸，拉开领子，缓缓的将脸上的面具，“而是属于印斯达斯所有的居民了，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过，我的名字是……”
“麦卡锡。”
伯特缓缓的睁大了眼睛，手中的空垃圾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嘀嗒——”
白色的粘稠液体滴在了干净的地板中央，遮住了被擦的可以当镜子的地板上隐约倒映出来的齐格的脸。
齐格一愣随手拿起抹布擦掉了白色粘稠液体，刚打算起身又有几滴粘稠的液体低下。
齐格又用力擦了擦，但更多的粘稠液体滴下，就算是齐格都有些火大了立刻抬起头想要寻找漏水的地方，但他头顶一偏漆黑，连光都透不下来，更别说漏水了，事实上住了这么多年，他们也确实没有遇见过一次漏雨事件。
那这些恶心的液体是从哪来的？
齐格只觉得脸上有些黏黏的，以为是汗，下意识的抬手一擦。
白色的粘稠液体立刻顺着他的手指淌下。
齐格一愣，呆呆的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粘稠液体，表情僵硬的张开了嘴，双手颤抖在脸上刮了刮，出现在他手掌中央的是一摊恶心的粘稠液体。
这些液体……来自他的脸。
“骗，骗的人的吧……这是，什么？”
齐格快步走到平时伯特整理衣服的全身镜前，为了避免落灰，伯特平时都会在用完以后盖上黑布，此刻的齐格已经顾不上弄脏这块布了，一把将黑布撤下。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镜上，光芒偏转之间映出了齐格现在的样子，现在的脸。
就像是因高温而开始融化的雪糕一样，他的五官正不断的渗出着白色粘稠液体，并且在这一过程之中他的五官正在逐渐失去原本的样子。
“啊……啊——”
从未见过这样场景的齐格的内心立刻被恐惧所吞没，抓起黑布裹在身上撞开门冲了出去，正好路上有不少人在走，齐格想起了那些人善意的样子立刻追了过去，刚准备开口呼救便听到了让他背后一寒的对话。
“说起来，明天就可以买到齐格·斯洛的脸了吧。”
“那必须的啊。”
“太好了，明天就可以是齐格·斯洛了。”
“是啊，这样我们就都是可以到海面上的人，可以面见我们的神明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我出发了
“你是麦卡……不，你的脸怎么了？”
伯特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面前的中年男人，或者说……麦卡锡。
麦卡锡那与其说是一张脸，不如说……一滩脸。
麦卡锡依旧有着五官，但五官却像是粘在脸上的泥巴一样，似乎只要抬手轻轻一抹，这些五官就会被抹去，伯特甚至不能用丑陋来形容面前的麦卡锡。
因为经常戴着麦卡锡的面具站在镜子前，所以他曾经吐槽过自己可能比麦卡锡本人还要懂麦卡锡的五官，也因此他确实能够从那一滩的五官之中看到眼熟的部分。
眼前这个从他有记忆开始一直坐在这个店铺之中贩卖面具和药水的人似乎真的是麦卡锡。
“我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你们不是用年轻时的脸用的很开心嘛。”
麦卡锡似乎是在冷笑，只是那张脸实在过于扭曲，以至于伯特只能够通过麦卡锡的语气来推断麦卡锡的表情。
“能够带来利益的时候都用我的脸，行情不好就一起把我的脸丢掉，”麦卡锡抬起报纸不再看伯特，“现在的麦卡锡变成什么样子很重要吗？刚才……你怀疑我根本就不是麦卡锡对吧。”
伯特张了张嘴巴，找不到话来反驳麦卡锡，因为他看到这张脸第一瞬间就是反驳。
“你不用在意，你不是第一个怀疑的人，”麦卡锡自嘲一般的笑了起来，“想想就知道，那个最懂买房者需求，最有梦想的销售员的未来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使用我的脸的时候，是因为想要给那些迷茫的人一个家吗？你们只想要钱，再神奇的药水，再逼真的面具，也不会给你们体贴别人的想法。”
麦卡锡将报纸往后翻了一页，似乎是累了，连看都不愿再看伯特一眼。
“你们这些面具的使用者都这样了，我这个本尊又能够好到哪里去？还真是可笑啊……贪图便宜，欺骗了别人的，是你们，承担结果的却是我。”
“哈……隐藏的真面目终于被发现了。”
这个时候伯特才注意到麦卡锡手上报纸的
年限并非是最新的，而是十几年前的报纸，报纸上的头条赫然写着最优秀的房屋销售员麦卡锡贩卖的房屋出现重大纰漏。
十几年前的报纸远没有现在的报纸那般有冲击力，但胜在完完整整的把内容陈述出来。
麦卡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坐在这里一边看报道他重大失误的报纸，一边贩卖自己的面具和药水。
伯特只觉得背后一寒。
“这是……”
“这是我干的，印斯达斯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房屋销售员吗？”
“但是你的脸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伯特抬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额头冷汗直冒，瞳孔微微的缩着，“使用面具，和药水的是我们，为什么会影响到你的脸。”
“这就是……契约，”麦卡锡幽幽的看向伯特，“三十年前，为了印斯达斯不会在经济萧条之中毁灭，和他们签下的契约，所有流着印斯达斯血的人有义务在——”
麦卡锡话音未落几个人来到了柜台前。
“老板——有没有齐格·斯洛的脸和面具啊！”
“肯定有的吧——”
“没有的话我要预约！反证明天肯定有了对吧！”
“说起来齐格还真是一个好人，我记得他说过会把自己的脸和药水标的便宜一点——”
伯特眼前一黑，身体先一步动了起来，转身冲了出去。
“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昏暗的角落，齐格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的攥着掩盖镜子的黑布，粘稠的液体不断的渗出顺着黑布流下。
齐格双眼空洞的盯着对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镜子，干干净净的样子却映不出他的脸。
“好，好奇怪啊……为什么我会这么抗拒……”
齐格手指一点点的松开，用力的抓挠自己不断渗出粘稠液体的脸，没有血，也没有皮，只是更多的粘稠液体渗出。
“成名之后……大家都有我的脸……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就像伯特一直在使用麦卡锡他们的脸一样……”
“只要有了我的脸……就能够和我一样到死人海海面上……”
被闪闪发光的愿望瓶所覆盖的无比广阔的闪耀着光芒的海洋在齐格的眼前浮现，但随着那一张张提到可以成为他时的脸在眼前浮现，闪耀广阔的海洋便逐渐狭窄昏暗起来，那些让广阔的海洋变得闪耀的通透的许愿瓶变成了不断膨胀的可憎的肉块，一张张丑陋的脸从中挤出。
而那些脸，全部都是他的脸。
因为印斯达斯能够到达死人海海面的，只有齐格·斯洛。
“哈……哈哈——说起来，我是为了什么才到海面上去的……”
齐格抓着黑布用力擦了擦手，颤抖着从口袋之中摸出了伯特交给他的许愿瓶之中放置的纸条，小心翼翼的展开。
【一路顺风】
一同响起的还有李依理与他一同穿过死人海来到死人海海面时说的话。
必须清楚的了解到自己的哪个部分成为了深渊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才不会在深渊之中迷失自己的位置。
只有剔除那个部分，才能够突破深渊。
“啊……对了……一定是这样……”齐格攥紧了手中一路顺风的纸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我还没……还没到海面上，我被骗了……我还有没有，剔除干净，李依理先生果然厉害啊……所以他才没有让我去岛的中央。”
“剩下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做到——”
这个瞬间，齐格只觉得内心无比的通透。
“我……一定要去海面！”
“我出发了！”
“砰——”
大门被狠狠撞开，伯特喘着气扶着门框艰难的抬起头。
“齐，齐格，房子我已经卖掉了，我们去别的地方住……”
伯特缓缓睁大的眼睛之中映出了垂于房屋中央的尸体，粘稠的液体不断的滴下在尸体滴下凝聚成了一个水面，水面上写着一路顺风的纸条一点点被掀起的涟漪吞没。
第一百五十八章异常
“只能……见人？那是什么意思？”
瓦尔萩·蕾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下之后就放弃思考了，反正李依理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谜语了，之所以问李依理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证明她还没有彻底放弃思考。
瓦尔萩·鸢挑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李依理似乎只是在阐述事实，没有说什么谜语。
疑惑归疑惑，但瓦尔萩·鸢并没有进一步追问，她可是一个识趣的女人，她看的出李依理并不是很乐意继续讨论死人海海面这件事，继续追问李依理未必会说实话，得不到准确的信息还让李依理产生恶感，这可是亏的不能再亏的交易。
反正死人海海面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既然李依理和齐格两个普通人都能够到死人海海面上，那加拉尔号角自然也能够轻松到死人海海面，说
到底以前他们无法抵达死人海海面纯粹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海面。
他们早晚能够知道死人海海面上有什么，既然是早晚的事情，就没有必要急于一时了。
“这并不重要——”
想通了的瓦尔萩·鸢双手一摊干脆的坐在了李依理的旁边，刚准备抬手搭在李依理的肩膀上在李依理耳边说几句能够让男人骨头都软掉的甜言蜜语，李依理就像是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直接站了起来。
瓦尔萩·鸢僵在了原地。
李依理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这下意识的动作把她纤细的内心敲的支离破碎。
瓦尔萩·蕾一愣眨了眨眼睛，指着瓦尔萩·鸢哈哈大笑两声伸手打算去挽李依理的手臂，但被李依理一个侧身完美的躲了过去。
瓦尔萩·蕾如遭雷击一般僵在了原地。
“抱歉，现在我有点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对了之前买的房子应该已经装修好了，那是你想要的大房子，你现在就可以搬过去住了。”
说完李依理便摆了摆手沿着楼梯走了上去了。
“大房子……嚯~该不会是指富豪区的房子吧，”因为自己并不是特例，所以瓦尔萩·鸢好过了不少，向着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的瓦尔萩·蕾摆了摆手，“真的太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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