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ndlelight
直道上三三两两站着一些赴宴的客人，指着前方金碧辉煌的建筑评头论足。塔露拉扭头对白狼低声道：“莉莉安？。”
白狼也低声回复：“我小时候的名字啦，你还叫我白狼就成。”
“好的，莉莉安小姐。”
龙女小姐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拧了一下，连忙说道：“嗯，白狼，我记得你有说过加洛林和你父亲认识。”
“我是说过。”
塔露拉又道：“现在看来，恐怕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小塔，你也学会说废话了，”白狼给了龙女小姐一个白眼，说道，“养父当年不怎么提他在乌萨斯的老朋友，所以我也很迷糊。”
塔露拉对伙伴的白眼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说不定你们其实是亲戚关系？嗯，不好说，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的。”
宴会大厅门口有一个圆形的喷泉，喷泉两侧各有一樽小型白石雕塑，分别是苍鹰与狮子，两樽雕塑都弓身抬头，拱卫着中间的大型石雕——一只抬掌回首，威风凛凛的巨熊。
绕过喷泉便到了宴会厅门口，宴会厅的台阶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有制服统一的侍者站立，整体上排成八字形。
侍者的盘子里放着毛巾、清水等物品，毛巾是高档的白绒巾，但却被当做一次性用品，不断更换；清水中飘着花瓣，在这里应该只是用来洗手的。
白狼学着塔露拉的样子，在手上淋了点清水，然后接过第二个侍者手里的毛巾，象征性的擦了擦，在第三个侍者躬身延请之下，走进宴会厅。
整个大厅就是富丽堂皇四个字的真实演绎，无暇的白玉墙壁，花纹繁复的金色壁饰，银制的烛台，红丝绸缎的地毯。
赴宴者们西装革履如是，雍容华贵如是，各个彬彬有礼，处处香风袭人，侍者们端着香槟在人潮中来去自如的穿梭。
白狼第一次看到这些，已经是花了眼，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龙女小姐一直在偷看白狼，见对方六神无主的样子，就轻轻揽住白狼的腰，在耳边低语道：“别害怕，待会跟着我就行。”
白狼清醒过来，恼火道：“谁害怕了，这有什么好怕的。”
她上前几步，从侍者的盘子中取了一杯香槟，又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颔首道谢，然后回到塔露拉身边，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笑道：“看到没，本小姐不用你教。”
然而，她发现塔露拉在看着她发呆，便又好气又好笑的在对方面前挥挥手：“你发什么呆呢，诺，这杯送你，我还没喝过。”
白狼把高脚杯塞到龙女小姐手里，又过去给自己拿了一杯，试着品尝起来。
香槟有许多种，不同种类风格各异，其共通的地方就是一个香字。甫一入口，她就感到口齿间充满了浓郁的柑橘果香，这种香味同时混合着白酒香，她的舌尖到喉咙都因为酒精而暖了起来。
乌萨斯人的香槟向来度数高，白狼不打算喝第二杯，于是便喝得很检点，只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同时环视整个大厅。
宴会的大厅是中空的，一楼与二楼共用一个屋顶，站在二楼的白色栏杆边缘可以俯瞰整个一层，白狼猜测，二楼是给宴会主人或者贵宾们准备的。
她看到有几个戴着高顶帽作商人打扮的人，在侍者的带领下在二楼走动，转身进入一个房间，消失不见，或许是和加洛林谈生意的人。
第四十四章 宴会交响曲
豪华晚宴带来新鲜感并没有在白狼心里持续太久，她又不像其他人那样，有诸多社交任务，所以很快就无聊起来。
她在宴会厅角落的白绸沙发上坐下，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大厅的左侧是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各种精致的菜肴、糕点，每隔五分钟，就会有侍者把其中几样倒掉，换上其他口味的，据说这张长桌在今晚要摆上泰拉各国所有的美食种类。
白狼想起了去年在冻原的事情，帝国纠察队为了收取税粮对村民大打出手，这种事每年都要发生好多次。
阿丽娜也曾跟她说过，北方的村民们不怕强盗，却害怕帝国士兵。因为强盗多是其他普通人走投无路才落草，抢东西也会留个底线，而乌萨斯士兵就不一样了，拿不到东西就会堂而皇之的使用暴力，甚至把人抓走投入暗无天日的矿区劳作，并美其名曰——正当执法。
她的视线转移，换到贵胄群体中，这些人衣着光鲜、温文尔雅，聚在一起谈古论今，个个妙语连珠，如果交谈起来，相信他们只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诚然，这些人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他们的综合素质更高，目光比下层的普通人更加长远，他们一定学到过体恤民情、恭俭节让的道理，他们也知道时代是怎么更替，兴与亡如何轮转。
可殷鉴在前，为什么这些人要无视平民的生活状况？为什么一定要把下层人逼上绝路呢？
他们明明知道的啊。
她想起了在罗德岛图书室中看到的炎国大理寺，据说大理寺每年处理最多的案件便是官僚贪污作恶，奇妙的是，由于炎国特殊的选官制度，每一个官僚都是被圣贤书熏陶长大的人。
有人说，这些人不是不懂，他们只是没有心而已。
他们为什么没有心了呢？
白狼还在坐着想事情，没有留意到宴会的音乐发生了变化。塔露拉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别发呆了，起来。”
“干什么啊？”白狼按塔露拉的指示，站起来问道。
塔露拉指指会场，问道：“现在是交谊舞时间，你坐在这里很不合群，我陪你跳怎么样？”
白狼这才注意到会场中，人们都已经在两两组合，吓得耳朵都支棱起来。
之前没说过有这种事啊！她怨愤的瞪着龙女小姐。
塔露拉赶紧解释：“我以为这个是常识，你肯定知道。”
白狼往凳子上一坐，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跳，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
“不学，你想跳自己随便找个人跳吧。”
塔露拉揉了揉脑门，表情不太自然的说道：“如果我不和你组队，待会儿会有人烦你的，刚才好几个人往你这边偷瞄了。”
“怎么可能，别找借口了，你自己去吧。”白狼站起来，推着塔露拉的背把她推走，回过头，准备到之前的椅子上休息。
她感觉肩膀被人轻轻点了一下，以为又是塔露拉，就捏着对方的手指，不情不愿的说道：“小塔你够了啊，我都说了…”
她转过身，看到一个年轻的乌萨斯绅士，对方的目光暧昧的看着自己被捏住的手指，微微躬身，和善而又缓慢的说道：“美丽的小姐，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想来邀你共舞一曲。”
白狼感到一阵恶寒，忙松了手，语气很不利索的开口解释：“对，对不起，我已经有舞伴了，她刚才去帮我拿东西。”
“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抱歉，抱歉。”
白狼忙不迭转身，在两米远的地方找到了龙女小姐，对方根本就没走远，故意躲在这里看她的笑话。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塔露拉憋着笑，低声说道。
“嗯，关键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白狼郁闷的回答。
塔露拉笑了笑：“我觉得你就是当局者迷，你很漂亮的，如果是刚好喜欢你这种类型的，肯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白狼禁不住脸上发烧：“你不要瞎说，咱们不谈这些好不好。”
“不骗你，我没瞎说。”
“切，还说不骗我，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肯定知…”塔露拉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接着便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接下来，她陷入深刻的自我反思与自我怀疑之中，一句话也顾不得说了。
白狼以为自己戳破了女伴的谎言，暗自沾沾自喜，她看到别人已经开始随着音乐舞蹈，塔露拉又突然犯呆，便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用右手揽住龙女小姐的腰，左手握住龙女小姐的手掌。
接下来怎么来着，先 迈右脚还是左脚？横着迈还是斜着迈？
她卡住了。
正当她准备继续从其他人那里学习经验的时候，塔露拉清醒过来，见自己的腰被揽住，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白狼。
塔露拉一眼就看出白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本要直接教一下对方，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她想看看对方能自学到什么地步。
她默默盯着白狼小姐，看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红。
“我教你。”她主语忍不住，捂嘴笑着说道。
白狼用很不屑的口气回话：“听你讲讲也行，其实我都快学会了。”
“嗯嗯，我知道，在教你之前呢，咱们先换换怎么样，你来跳女步？”
“咦，我现在的姿势是男步吗？”白狼看了眼其他人，发现和她同一动作的是男性居多，她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点，口中说道，“不换，我就要男步。”
这让塔露拉很头疼，男步的学习难度是比较大的，这需要考虑到双足之间转度的问题，而女步几乎没有门槛，只用掌握前进与后退的动作就行。她没有把握当场教会白狼这些，万一对方受挫，以后不愿意来这种场合就不好了。
她也不清楚那里不好，只是直觉上觉得对自己不利，她思索一番，解释道：“男步太简单了，根本就不用学，跳好女步才是关键，我想看看你能不能掌握这种有难度的。”
白狼狐疑道：“真的吗？我不懂，你可别骗我。”
塔露拉淡定道：“你看，我都没教你，你就把男步的基本姿势给做好了，你说我有没有骗你？”
“好像是这样，好吧，那就听你的。”
第四十五章 利益最大化
白狼很快就觉得自己完全懂了，她暗中思索，或许不是这种舞步简单，而是自己的天赋过于优秀。
这种舞蹈的诀窍对她来说实在简单，只需要伴随着音乐节奏，身体倾斜、摆荡，同时缓慢的转圈子就行。唯一让人别扭的就是，跳舞的两个人靠得太近了，有时候，简直要靠在一起，还好对象是塔露拉，要是换成刚才的那个路人贵族，她绝对无法忍受。
她突然问道：“小塔，这种舞蹈叫什么名字？”
塔露拉又憋不住笑了：“你跳了这么久不知道名字？这个叫做华尔兹，我们选的是其中比较简单的。”
“原来如此，华尔兹也不过如此嘛。小塔，你觉得陌生人之间，特别是陌生男女跳这个合适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塔露拉说道，“这种舞蹈最早是在维多利亚流行起来的，刚传到乌萨斯的时候，大家都不习惯，很多人认为华尔兹伤风败俗，说是四肢纠缠，不成体统。”
白狼忍不住笑出声，乐道：“后来呢？”
“如你所见，这种舞蹈已经传开了，现在都是乌萨斯贵族宴会的标配了，我觉得，恐怕只有炎国不会接受这种东西。”
“呼，你怎么知道的？”
塔露拉毫不迟疑的说：“听说那里的人都很保守，从来不跳舞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白狼得意道，“炎国有种叫做‘打令’的交谊舞，贵族们行酒令的时候会跳，你们这些人老是对炎国有种刻板印象。”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德岛的书上说的。”白狼回答。
塔露拉含笑点头，又说道：“你之前说我不像乌萨斯人像维多利亚人，其实你这个哥伦比亚人也像个炎国人。”
白狼怀疑龙女影射她保守，正要开口质问，眼角的余光发现有侍者站立在大厅边缘，目光向她这边探视。
她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猜出了侍者的用意，便对龙女小姐低声说道：“小塔，我过去一下，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
龙女忙拉住她的手：“我和你一块儿。”
两人来到大厅边缘，侍者马上恭敬低头道：“老爷吩咐我带莉莉安小姐到二楼议事。”
他又看向塔露拉：“莉莉安小姐的朋友可以稍作等待，待会儿会有人领您到休息室。”
白狼对塔露拉点点头，示意对方不必担心，然后跟着侍者登上楼梯，前往二楼。
楼道的墙壁是细腻的米黄色，每隔一段路就挂一张壁画，白狼对泰拉的艺术流派并不熟悉，分辨不出画作的好坏，只能从时代感上可以猜测这些东西应该是几十甚至上百年前的古物。
侍者把她带到二楼正中央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恭敬道：“老爷，莉莉安小姐已经带到。”
房间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侍者低头退走，白狼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房间正中央的躺椅上坐着一个低头看东西的乌萨斯老人，也不能完全说是老人，从背影上看，对方的头发黑白参差，估计比她的养父年轻得多。
这应该就是她今天要面对的主角，加洛林侯爵了。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道：“侯爵大人，我是莉莉安，凯尔希勋爵所说的白狼。”
【~
加洛林在躺椅上旋转过来，白狼终于第一次见到这个关系网复杂的神秘人。
这是一个气质很独特的人，他的眼睛很小，眼缝中透出狡猾的光芒，又有点冷漠，让人联想到唯利是图的商人，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隐藏，郁而不发。
他的脸是张风吹日晒的脸，右下颌处有几道深刻的疤痕，应该是战场经历所留，这些疤痕使他显得老成持重，再配合上花白的发色与沙哑的口音，像极了经历深厚的长者。
如果不看眼睛的话，这个人的言语有种独特的感染力，很容易使人信服。
此时的加洛林脸上露出放松的微笑，向白狼展示手中的东西，同时沙哑道：“欢迎你，莉莉安，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
他手中拿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小莉莉安，身高只有一米出头的样子，做出好奇观望的表情，估计是在研究眼前的摄像机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狼瞬间感觉自己的辈份矮了一截，她忍住心里的别扭情绪，问道：“这张照片是？”
“大约十年前，你的养父托我办一件事情，顺便把这张照片寄了过来。”加洛林摸着胡须道，“这个先不提，我习惯先谈生意。”
明明是你先提的，白狼心想，她看着对方手里的照片，对养父的用意琢磨不定，表面上点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加洛林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一字一句的开口：“我认为，凯尔希和我谈的诚意不够，我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不值得冒这样的风险。”
“那您认为更合适的价码是什么呢？”白狼心里一惊，冷静的问道。
加洛林往椅子上一躺，语气随意道：“我的条件不高，所有运输的源石矿，分我五成即可，其他人也有的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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