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ndlelight
她扭过头，把门关好，然后走到过道上，再次面对两位警官：“请问，两位找我是有什么事？”
“关于昨晚的案件，白狼小姐。”陈晖洁迫不及待的说道，从见到白狼的第一眼起，好奇、激动、困惑、惊讶的复杂情绪就已经在撩拨她了，但公务为上，哪怕自己再着急，也要先处理完公务再说。
从声音中可以判断，这位是之前和她电话沟通的白狼小姐，从外貌中又可以确定，对方就是那天遇到的乌萨斯贵族，除此外，白狼小姐又是昨晚事件的关键人物，最关键的是，对方掌握着自己一直以来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这样特殊而复杂的人？
白狼陈恳地开口：“昨晚的事情我知道一部分，现在是需要调查我吗？明白，我会配合的。”
“您不要误会。”陈晖洁摇摇头，把手中的资料展示给白狼，“有人已经帮您作保，这次事件，您本人对龙门做出极大贡献，我们需要从您这里了解这个人的消息。”
资料左侧最显然的地方是一张照片：白金独自靠在一棵泛黄的悬铃木上闭目养神，右侧不远处，几名胸前别着白玫瑰的黑手党正聚在一块儿，不知在谈论什么。
“您想问白金？”
“原来叫白金啊。”陈晖洁点头，在资料上标注了一下，然后严肃的说道，“根据现有资料，白金似乎是疤眼带来的刺客，属于危险分子，但我们的证据有限，作为事件的第一亲历者，具体如何还需要您的证词。”
“不是。”白狼毫不犹豫地摇头，“从来都不是。”
“白狼小姐，这与已知的情况不符，还请您提供真实情报。”
“我很确定。白金从一开始就站在我们，站在龙门这边。后来，她为了解决疤眼才假意加入对方的队伍，您如果不相信的话，就去看看疤眼的尸体，他身上的箭伤就是明证。”
确实，陈晖洁心想，没有比疤眼的尸体更好的证据，对方说的没错，白金凭这一点就可以洗脱嫌疑。但她正是因为怀疑另有隐情才特地询问的，她皱着眉，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又看看白狼。
“白狼小姐，您确定自己的证词句句属实？”
白狼叹了口气，诚恳地看着陈晖洁：“您就放心吧，陈警官，我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哪怕问一百遍我都是这个答案。”
看到对方的态度诚恳明确，陈的眼前再度浮现出疤眼尸体上的三支箭矢，这个可不可能作假，她开始怀疑是自己多想，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
公事结束，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浮现心头，陈晖洁原本因为案件冷静下来的心，再次激烈地跳动起来。
诗怀雅预感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她悄悄靠近几步，站在陈的身后，紧紧盯着自己的挚友，忐忑不安地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白狼小姐，我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向您询问，这是一件私人事务。”陈收起资料袋，认真地看着白狼的眼睛。
来了，白狼心里咯噔一声，塔露拉所给的讯息再次浮现在脑海：奥莉希娅的身份的原主已经死去，罪魁祸首是科西切公爵，科西切后来又被塔露拉亲手杀死。
一切就是一场悲剧，她是假的奥莉希娅，虽然不知道陈警官和奥莉希娅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两个人永远别想见面了。
她沉静而又庄重的说道：“您问吧，我会如实相告。”
陈晖洁从白狼的表情中，读出了隐含的信息：对方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仅仅是第二次见面就能知道这些，唯一的可能就是，白狼早就对这一切有所预料，对方应该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这样想也没错，塔露拉能把自己的东西借人说明两者的关系很好，所以白狼知道她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像诗怀雅和星熊知道她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一样。
话到嘴边，陈晖洁突然又拘谨起来，她感觉到自己如此郑重地向陌生人打听自己的姐姐是件奇怪的事情，她尽量不去看白狼的眼睛，扭过头，紧张且不自然地开口：“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很久以后的某个雨夜，当白狼和塔露拉在乌萨斯的南部的一个小店里用餐时，塔露拉随口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忆，让白狼被一杯水呛了个半死。
她将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刻。
在听完陈警官紧张而激动的话后，她的心里蓦然充满一种名为悲悯的情绪，她不敢去看对方企盼的眼神，微微低头，目光凝视地面，她轻轻地开口：
“陈警官，她已经不在了。”
“你说什么？”陈疑惑地问道，她马上从白狼悲伤的表情中知道那句‘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但她不愿意相信。
“很抱歉，她已经死了。”
陈的心里被刺了一下，她呆呆地看着白狼：“我不信，怎么可能，她比我强得多，怎么可能…”
“科西切。”白狼再次开口，“是科西切下的手。”
陈晖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之前她还有理由对这个消息进行怀疑，但从听到科西切这个名字起，她就知道，这一切确凿无疑了。
第六十六章 ‘澄清’误会
同样被震惊到的还有诗怀雅，她从一开始就缄口不言，默默充当旁观者的角色，在自己的挚友陷入难以言喻的痛苦中时，她依旧保持着清醒，她还有一个重要的疑点。
“白狼小姐，你那天从乌萨斯回来时…”
白狼早就在等着这个问题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点便是各种误会的源头，她伸出左臂，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硬币大小的红色源石结晶。
“如你所见，我是感染者，在乌萨斯的行动需要用特殊身份进行伪装，所以，你们可能因此误会了什么。”她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诗警官，我之前跟您说过自己是罗德岛的人，这都是有原因的。”
到此为止，不需要白狼多言，诗怀雅自然就理解了之前的种种疑惑。她知道了为什么白狼一到龙门第二天就匆匆赶往罗德岛，这不是在逃避什么，而是一个病人该有的正常反应。
她也想通了为什么她和星熊都觉得对方不像乌萨斯贵族，因为白狼压根就不是，她只是因为万般无奈才冒险借助贵族的身份，她们这些普通人自然难以理解感染者的艰辛。
她继而联想到白狼在企鹅物流时协助处理不少案件的事，想到对方大晚上给她打电话汇报撞了路灯，想到对方认认真真地听她讲龙门商情，想到对方因为见义勇为而遭遇的黑手党袭击……
白狼的每一件事都做的光明磊落，而作为龙门的高级警司，她拿来回馈对方的只有猜忌，从头到尾的怀疑、试探、不信任，一直到刚才，还逼着对方拿出感染者的身份才洗清冤屈。
诗怀雅啊诗怀雅，你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人？
如果白狼知道诗怀雅的心中所想，估计会惊得目瞪口呆，继而心虚不已，她可是清楚自己绝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五好市民’。
告别两位警司之后，白狼一个人托着下巴在原地沉思良久，她现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两位警司走的时候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陈警官的状态好理解，奥莉希娅可能是对方很重要的什么人，可诗怀雅警官也跟丢了魂似的就太奇怪了，她暂时想不明白，就决定将其归因为强大的共情能力，这样的诗警司一定会是位优秀警司。
她回到白金病房，碰巧看到医生小姐过来查看病人状态，就顺便问了问白金的情况。
得到的结果是由于失血过多，加上救治不及时，实际情况相对严重，医生的建议是不要打扰，让病人多休息。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她身上的伤也被对方发现了，虽说是不严重，但医生小姐显然不能容忍自己的医院里有病人乱跑，她把白狼扯到医务室，递给她一支药剂要求喝下，然后开始利用医疗源石技艺处理伤口。
橘黄色的光芒中，白狼感觉到自己喝下的药剂化作热流，顺着四肢扩散到全身，细小的伤口因此而痊愈，腿上的伤要严重一点，但也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就治愈完毕，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她自己已经见过多种医疗源石技艺，这种先喝药再使用源石技艺的倒是颇为新颖，她就随口问了句，哪知道，这下好像问到了什么专业问题。
“医疗源石技艺不可能凭空把人治愈。”医生小姐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大部分医疗源石技艺是通过激发伤者的身体自愈本能进行治疗的，如果要治疗的伤势过重，就会因为消耗太大而对病人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这也是大部分医疗源石技艺对年轻人效果好，对老人效果差的原因。”
“可我听说过不少用源石技艺治疗极端虚弱者或者垂危老人的例子，按你的说法，自身体质不行，应该很难治疗才对。”作为一名混迹罗德岛顶尖医疗团体的合作干员，白狼果断提出了异议。
“不要急，听我说完，传统医疗源石技艺有两种模式，除了之前所说的，另一种就是以保护病人，损耗医疗者自身的模式来治疗，这种模式的治疗效果根据施术者能力的不同有所差异，据说最强大的医疗技艺者甚至可以施展起死回生的神迹。但要治愈的伤势越重，代价就越大，我的导师称其为等价交换原则。”
白狼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医生小姐在她眼里的形象无限拔高，化身成医疗界大佬的样子，她忍不住问道：“您刚才帮我治好了伤势，用的是哪种模式？”
“都不是。”医生小姐得意地拿出一支药剂，“付出代价的是它，作为医疗者，我只需要催发药物的作用就行。”
她接着站起来，把双手背到白大褂后面，在医务室里来回走动。
“导师说过，现代医学与源石技艺结合才是医疗行业的未来，传统派单单推崇源石技艺迟早走向没落；激进派如莱茵生命之流，太注重药剂研究却不知变通。时间终会证明，只有我们维多利亚学派才是将来的正统！”
不得了，不得了，白狼心里暗暗嘀咕，也不知道赫默她们听到这些会是什么心情，她敏锐地预感到这种话题自己最好不要参与。
“医生小姐，您说的真是让我开了眼界，要不，我推荐你到罗德岛，那里有不少像你这样的专家，比如华法琳，就是血先生，你知道的吧，也有莱茵生命的赫默，还有……”
“不了。”医生小姐愣了下，然后涨红了脸，急忙摇头，“你找我导师吧，我，我很忙的。”
她塞给白狼一张导师的名片，就急切地溜走了。
白狼很清楚，事务繁忙什么的肯定是托词，林小姐的私人医院里根本就没几个病人，但她也不纠结这些，而是简单看了下，就把东西放到口袋。
名片上的头衔是维多利亚国立大学研究院——生命科学研究中心教授。维多利亚自古以来就保持着优秀的学术传统，其学术头衔的国际认可度也很高，白狼打算回罗德岛的时候拿给凯尔希看看，让对方也涨涨见识。
第六十七章 馈赠
白狼再度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她现在觉得，这地方与其说是病房还不如说是放了医疗仪器的高级酒店，至少，居住体验是一流的。
房间门口有几个盒子，被她顺手带进了房间，一个盒子里是早餐，牛奶、面包、芝士的简单组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反正打开时还是热的。
另一个盒子里是一套衣服，这情景好像不久前才发生过一次。
考虑到伤势都被处理完毕，她吃完东西后，就洗了个澡，熟练地开始换衣服，这期间又免不了几句吐槽，也不知道林小姐是有多喜欢黑丝，不仅自己有在穿，给别人拿的衣服也是同类型的。
一想到林小姐，白狼认为有必要给对方打个招呼，昨晚在急救车上时，司机告诉她林小姐忙着处理黑手党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换好衣服后，门口刚好有个护士小姐路过，她就抓住机会，询问了下林雨霞的情况，护士表示林小姐目前是在一楼。
白狼道了谢，从楼梯下到一楼，正当她打算顺着走道，挨个寻找时，不远处靠左的房间中突然传来林小姐的说话声。
这下不用找了。
她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听到林小姐的声音停下后，她把门推开，往里边看了看。
除了林雨霞外，房间里还有七八个人西装革履的黑衣人，他们正围着会议桌坐成一个圆。看到白狼探头进来，一群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呃。”白狼尴尬的笑笑，“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哪里，我本就打算待会儿去找你，请稍等一下。”林雨霞扭过头再次面向圆桌上参会者，“大家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吗？如果没有，就地解散。”
“没有了，小姐。”
“都明白了。”
参会者们纷纷起身，离开房间，他们路过门口时一个个对白狼弯腰示意。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阵仗，白狼一时间感到不知所措，但出于礼貌，她还是不断点头示意，直到所有人离开后，她迷茫地看向林小姐，困惑的眼神在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雨霞被白狼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笑着说道：“他们是地下势力的高层，是少数几个知道你解决了疤眼的人，他们都欠你一个大人情。”
“这样啊，其实不是我。”白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实际情况应该是她差点被疤眼解决才对，而重伤疤眼的人是白金，杀死疤眼的人是鼠王。
“是谁不重要，鼠王认为最大的功臣是你，他的分配向来公平，我找你也是想了解下，你需要什么样的报酬。”
“不需要。”白狼摇摇头，“我和鼠王另有约定，报酬就是约定的事情。”
“那是他的事，现在是我想问你需要什么报酬，是我。”林雨霞强调了一下。
白狼有点迷糊了，还可以这样算的吗？但林小姐的报酬她真的不能要，对方从来没有找她委托过什么任务，反倒是帮了她很多忙，先是公司的事情，然后又救她一命，昨晚的危机时刻更是一个电话就派出救护车来接人。
她本就因为自己无法回报感到愧疚，哪能再要什么报酬？念及于此，白狼连连摇头：“不要，我不要，林小姐帮我这么多，哪有脸要什么东西。”
“最大的功臣什么都没分到，我是要被人说闲话的。”林雨霞只一句话就让白狼不知如何作答。
“那，那怎么办？”
“很简单。”林雨霞开口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现在铁了心要把这事儿办成，“你那家公司地址还没确定是吧？”
“确定了，就在罗德岛附近。”白狼赶紧说道，她生怕对方要在这件事上帮忙，那人情可就欠大了。
“罗德岛，有点远，在龙门还缺个办事处对吧，正好，疤眼的产业过几天要走司法拍卖。”林雨霞说着从抽屉里拿出龙门中心的地图，在桌子铺好，抬头对白狼挑了挑眉，“就红色标记的那些，你挑一个。”
地图上已经打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红叉，五处在龙门中心，其他零散地分布在龙门外环。
“我可以不挑吗？”白狼小心地问道。
“不可以，黑手党最重视的就是赏罚分明。”林雨霞面色一冷，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偷偷瞟了眼白狼，确定自己已经清楚了对方的为人，她突然用很快的语速连珠炮般说道，“我估计你不清楚该怎么选，就委托给我吧，你只需要三天后参与司法拍卖，竞拍第一样东西就成，好了，这件事就这样，你已经答应了，不要再提。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白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林小姐再问她的伤势，忙不迭地点头：“没事了，你家医院的医生很厉害。”
“那就好，对了，中午的时候，鼠王要请你吃个饭，你到时候帮我带句话，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去不了，大概，嗯，大概一个星期才能好。”
哪怕是个木头脑袋，到这时候也该猜出鼠王和林小姐的关系了，白狼作为一个脑袋瓜极其机灵的鲁珀，当然也不会落后。
林小姐应该是鼠王的孙女，她暗暗想道，这种事情不必点破，懂得自然都懂。
她对林雨霞点点头：“我明白了，林小姐，确定是一个星期吗？”
“嗯，好像有点短。”林雨霞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会儿，愉快地说道，“那就一个月吧！”
“好的。”白狼心里暗暗咂舌，摊上这种孙女肯定够鼠王糟心的，她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
【~
“林小姐，你的手套忘在我那里了，还在房间里放着，要不要我现在取给你。”
“原来在你那儿啊，我还以为丢了。”林雨霞瞅了瞅白狼的手，“你把手给我。”
“哦。”白狼把右手递了过去。
林雨霞一手握住白狼的手腕，把右手贴到白狼的手背上，认真对比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相差不多，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已经让人重新订做了。”
“林小姐，那个手套很贵重，你这样，我…”
“好了，好了。”林雨霞握了握白狼的手，然后笑吟吟把白狼往门外推，“午饭时间了，鼠王的车估计在门口等好久了，你赶紧去，我也有事要忙的。”
她把白狼轻轻推出去，说了句拜拜，就关上门，哼着轻快的小曲，坐回到会议桌上。她简单在扫了眼桌上的地图，拿起炭笔，在龙门中心区，距离医院最近的一处疤眼产业上，画了个圈。
第六十八章 共生
白狼坐上了停在医院门口的接待车，她整整一路都在感慨世上怎么会有林小姐这么好的人，以至于在鼠王的餐桌上，老人突然问起她林雨霞如何如何时，她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毫无疑问，此时的白狼正处于对林小姐千恩万谢、感恩戴德的状态，所以，她的话虽然听起来诚心实意，但却不可否认地带上了强烈的主观色彩。
任何有心人都能在白狼的话里找到漏洞，并报以会心一笑，可奇妙的是，鼠王老爷子竟然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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