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璃月规划专家
第257章 稻妻的年节（中）
随着丹羽的解释，影逐渐了解了事情的背景。
这户人家原本只是农奴，隶属于神无冢的一家贵族。
作为农奴，这户人家原本是没有姓的，男主人就叫稻夫，三个儿子分别叫一郎、次郎和三郎。中年女子是稻夫的妻子植子，年轻女子则是一郎的妻子一花，那个三岁男孩是一郎的儿子，暂时只有乳名叫阿离。
漆黑之灾发生后，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和长子被那家贵族编入私兵，但很快被魔物杀得溃败，一路逃到离岛。
随后，稻妻幕府再次征募战士，男主人带着长子应征入伍，从踏鞴砂一直打到九条阵屋，立下了不少功勋。
可惜当时的稻妻军队全部是贵族私军，军功不为个人所有，只归主家。那名贵族吞了所有军功，只是赏赐了这家人一点残羹冷炙。
丹·雷电影·羽掌权后，随即开始策划九条阵屋战役。这户人家父子一同加入了九条阵屋守军部队，长子在最初的拉锯战中阵亡。
随后，稻夫又命次子补入军中，父子二人在九条阵屋防御战的最后双双阵亡。
从稻夫留下的信件来看，他之所以如此拼命，只是想夺回故乡，哪怕那并不是属于他的田地。
丹羽知道此事后，命令社奉行抚恤这户人家，并且亲自替他们脱了奴籍，赐姓山下，同时将这家最后一个儿子补入幕府，做了一名同心，也就是治安警察。
这个职位有铁饭碗端，而且不用上战场，算得上是顶好的安排了。
不过最近丹羽又收到了天领奉行的几封公文，得知这个三郎一直在申请调去前线，加入正规军。
丹羽今天前来，就是想就顺道就这件事跟山下三郎聊聊。
时近中午，山下三郎终于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到自家神明正端坐在客厅里喝茶，差点吓尿了。
丹羽见他手足无措，笑道：“就这点儿胆气，也敢上前线吗？”
山下三郎听了这话，突然就镇定了下来，深深鞠躬道：“还请将军大人成全！”
丹羽收了笑容，正色问道：“我替你安排的这份工作，你不满意？”
山下三郎连忙道：“不，将军大人的安排，小民一家都十分感激！小民知道将军大人是怜惜小民的性命，才会让小民呆在安全的后方。只是……只是在小民看来，有些事是比性命更重要的！”
丹羽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桌上的太刀，问道：“说说看？”
山下三郎保持着鞠躬的姿势道：“小民的父兄之所以拼死战斗，只是因为将军给了我们希望！回到家乡的希望！父兄都是为了这一线希望而战死沙场，如今眼看着胜利就将到来，小民只想亲手将希望变成现实，实现父兄的遗愿！到时，就是此生无憾了！”
“即便战死，你也无憾吗？”
“即便战死，小民也无憾！”
丹羽默然片刻，点头道：“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我会调你进奥诘众，那里的训练可是非常艰苦的！如果你撑不下去，就滚回去当同心！”
山下三郎当即大礼下拜道：“多谢将军大人！”
在山下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丹羽离开了这片社区。
纳西妲喵从他怀里钻出，发来了意识连接。
“丹羽，我不明白。父兄是父兄，他是他，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完成父兄的愿望，甚至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呢？”
丹羽笑了笑，“因为这就是人类啊……我们的生命过于短暂，相比于你们神明来说不过是短短一瞬，为了让这一瞬变得有意义，我们就需要为生命赋予意义。那个意义就是愿望。”
“对于山下三郎来说，他选择的意义，就是实现父兄的愿望。这在你看来或许没有意义，但对他来说，却是他生命的价值所在。”
纳西妲喵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这个愿望实现了呢？他的生命岂不是失去了意义？”
丹羽哈哈一笑，撸着猫道：“一个愿望实现了，自然就会有下一个愿望咯！不断实现生命的意义，又不断寻找新的意义，这就是人类生活的方式啊！”
纳西妲喵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不再询问。
离开这处社区后，丹羽立刻腾空而起，借助神之心的力量越过大海，抵达了踏鞴砂。
随着对神之心的运用愈发纯熟，他已经可以借助雷元素的力量高速移动，原本需要飞行一整天的距离，如今只是三四个小时就能抵达。
踏鞴砂区域已经被幕府军反复清扫了几遍，早就一个魔物也无。
如今御影炉心正在加速施工中，大批工匠和军队在安全距离上扎营建房，正同步展开钢玉的冶炼锻造试验。
时值年节，又近黄昏，踏鞴砂的工坊中却依然满是烟雾，所有的炉子都不曾停歇。
丹羽制止了卫兵的通报，自行走进工坊中央，找到了正在炉旁专心工作的经津实。
丹羽没有让人打搅她，只是静静等候着。
经津实工作得非常专心，在她身边，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正在抡动大锤配合着她。
丹羽静静地旁观了近一个小时，直到他们二人完成了手中的锻打工作。
“义母大人，这块钢玉的品质比之前的都好。”那位高大的青年说道。
“确实，不过还有改进的可能。”经津实点头道。
青年思考了一下，建议道：“义母大人，继续改进虽然可以追求工艺的极致，但却与将军大人提出的批量化生产要求不符了。依孩儿看，这块钢玉用来打造普通兵刃已经足够坚韧，耗费和质量之间已经达到了平衡……”
经津实笑了笑，“我儿确实有大匠的天分，思考问题很有一套，很好……不过你漏算了一点。将军大人前段时间发来的水力锻锤图纸你也看到了吧？如果那个可以实现，锻打的成本就会大幅下降……”
青年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兴奋道：“没错！这样一来，如果再多锻打百次以内，而能使钢玉的品质再提升两成以上的话，就是值得的！孩儿这就再试一次！”
经津实笑着抹了把汗，“不用了。今天是年节，我们也早些收工，回去过年吧。”
就在此时，丹羽突然出声，“好好好！不愧是经津流的大匠！果然惊才绝艳！”
第258章 稻妻的年节（下）
经津实和那位青年这才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将军，赶忙躬身行礼。
丹羽大笑着上前扶起二人，夸奖道：“你们不但勤恳，更能理解到费效比的精髓，当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期！走走走！今天我们一起过年，好好庆祝一番！”
说着，丹羽一手拉住一人，大步离开了工坊。
晚上，经津实在工坊生活区设年节宴会，丹羽亲自坐了主席，不分职位高低，给所有工匠都敬了一杯酒，就连匠奴也不例外。
有些有小贵族身份的匠人试图阻拦，丹羽却挥手道：“只要御影炉心能够顺利建成，踏鞴砂能够顺利投产，你们所有人都有大功！届时，本将军会颁下奖赏，所有匠奴一概以军功记功，脱离奴籍！有额外功劳的，本将军还会额外赏赐！”
所有匠奴闻言都是激动得难以自已！
丹羽又毫不避讳地看着一众有贵族身份的匠人道：“稻妻未来将会逐步废除奴隶制度，你们也不要敝帚自珍，刀剑锻造工艺如果只有传承没有发展，终究会成为僵尸一般毫无生命力的东西！”
“要想让稻妻刀剑工艺继续进步，你们就要不断提拔新人，不管他们最初是什么身份，更要破除门户之见，集众家之所长！”
说着，丹羽起身，拉起经津实和那位高大青年，夸赞道：“依我看，经津流就做得很好！”
“这位青年你们都认识吧？经津政芳，原是一心流的末裔，被经津实夫人收养为义子，并且将经津流的技艺倾囊相授，只求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经津夫人的心胸，岂不愧杀你们这些男人！”
这番话说得许多大匠都面色通红，低下头去。
丹羽又指着经津政芳道：“这位更是不得了！虽然得了两派真传，但并不吝啬，年纪轻轻就收了三个徒弟，其中甚至有两人是匠奴出身！此等英雄不问出身的胸怀，比之经津夫人亦不遑多让！”
说着，特意为二人斟酒，各敬了一大杯。
经津政芳激动得满脸通红，一饮而尽，而经津实喝了一半，却是剧烈咳嗽起来。
丹羽赶忙上前询问，却听经津政芳道：“将军大人，踏鞴砂工坊煅烧晶化骨髓的污染实在严重，小人年轻力壮还能扛得住，义母大人却是……”
话没说完，经津实便厉声呵斥道：“不得胡说！”
说着，她赶忙向丹羽行礼道：“工坊空气污浊些不算大事，小女子能扛得住。”
丹羽思考了片刻，提议道：“御影炉心建成至少还要一年半载，试验钢玉配方时间还多，经津夫人不必如此苛求自己。不如返回鸣神岛休养一段时间，暂时将踏鞴砂这边的事情交给经津政芳……”
经津实摇头道：“将军大人，政芳确实惊才绝艳，但毕竟还年轻。我等重振踏鞴砂，不仅需要能够锻造那些普通兵刃，更是必须至少拿出一两柄国宝级的名刀，才能彻底重振稻妻刀剑的名声。”
“小女子知道，这件事关系到稻妻未来能否成为提瓦特大陆的冶炼锻造中心，是稻妻的千年大计！为了国家的未来，小女子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得些病？”
丹羽闻言知道劝不住她，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会安排专门的医官为诸位工匠服务！如果医官觉得某人的健康状况不佳，就一定要返回鸣神岛休养！要是有人不回去，我便让社奉行神里大人亲自带人过来，架也要架回去！”
说着，他又举杯道：“诸位！我们稻妻土地狭小，更多灾多难，要想民殷国富，就必须想办法打造我们的拳头产品！”
“方才经津夫人说踏鞴砂是稻妻的千年大计，这一点都不夸张！建成踏鞴砂，各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我稻妻的英雄！”
“祝诸君早日功成！”
当晚，丹羽与众工匠欢宴到午夜，宾主尽欢。
回到住处后，纳西妲喵从他怀中跳出，再次发来了意识连接。
“丹羽，晶化骨髓的污染对人体危害很大，那位经津夫人的身体不佳，如果继续坚持在这种环境下工作，未来可能会得很重的病，寿命也会缩短，为什么不强行把她调走？”
丹羽摇头道：“不可能的，不仅是因为踏鞴砂需要她，她也需要踏鞴砂……记得我说过生命的意义吗？经津夫人已经把建成踏鞴砂当做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她已经有了为此而死的觉悟。如果我调走她，就跟杀了她没区别。”
“怎么会……”
“对于人类来说，愿望是最宝贵的东西，而实现愿望的可能性，也就是希望是绝对绝对不可缺少的，否则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一样。残酷的现实可以夺走财富、家人、健康，但只要有希望在，人类就永远可以挺过去，挺过寒冬，挺过苦难，挺到春暖花开。”
纳西妲喵低头思考了许久，突然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自从我们来到这个时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所有人指明目标和道路，让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有希望的未来……这就是你说的，领导人民的方法吗？”
丹羽笑了，轻轻抚摸着猫头道：“没错，要给所有人希望。有些人，像经津夫人，像山下三郎，会替自己寻找到生命的意义。这时我们要做的就是不给他们设置障碍，帮助他们实现愿望。”
“还有许多人，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芸芸众生，没有办法自己找到人生的意义。这是我们就要帮他们找到意义，至少是短期的意义。可以是一口饱饭，是一件新衣，一个新家，也可以是回归故乡的承诺，立功封爵的悬赏……”
“总之，给人们希望，驱动他们前进。当所有人都有希望时，国家和民族也就有了希望！”
第259章 唯希望永恒
接下来的几天里，丹羽带着一刀一猫走了许多地方，连海祇岛也去逛了一圈。
虽然灾难的伤口依然在隐隐作痛，但几乎所有人都有着明确的目标，正在满怀希望地奔向明天。
这是过去千余年来这片土地上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景象。
对于这样的景象，影有些不解。
明明所有人都经历了痛苦，明明所有人都失去了一些宝贵的东西，但就像受伤之后的肌肉会变得更强壮，劫后余生的稻妻人民展现出了惊人的强大，专心致志地为神明大人许诺给他们的未来而努力着。
当丹羽再次回到离岛的那个晚上，影终于主动发来了意识连接。
她的声音里有些迷茫，但说话依然很直白。
“这次的漆黑之灾来自于坎瑞亚，一个无神的地下国度，他们因为全力奔跑而遭到可怕的劫难……我不想稻妻也变成那个样子。”
丹羽笑了笑，“所以呢？”
“我希望时间能够停下，让稻妻永远留在当下，获得永恒。”
“但其实你内心深处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对吧？不论你如何努力，时间始终在向前。让稻妻静止，就好像让一个水潭静止一样，最终你只会得到一汪死水臭水。”
“即使如此，水至少还在……”
“但水中的生命却已消亡。没有了希望的稻妻不会有真正的活人，而没有了活着的人，稻妻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你想要的难道只是稻妻的尸体吗？”
“……”
丹羽轻轻叹了口气，温和地劝道：“影，所有人都在不断失去，但所有人都不得不继续向前。”
“既然必须向前，何妨带着希望向前？把失去的痛苦埋在心里，继续追寻心中的那一缕光，那一缕名为希望的光芒。即便至死也无法实现愿望，死在追寻希望的路上，不也好过深陷于过去的泥潭中慢慢腐烂吗？”
“你也看到了，人民并不害怕失去，甚至不害怕死亡，他们害怕的，只是没有真正地活过。”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最应该获得永恒的，那一定是希望。”
“不要剥夺人们的希望，那是真正活着的权利。”
影沉默了许久许久，突然说道：“我突然觉得你或许比我更适合当这个将军。”
丹羽顿时满头黑线，气道：“废话，就你那水平，太郎丸都比你更适合当这个将军！问题我不是你，做不了这个将军！”
影倒是没生气，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不认识太郎丸。
“为什么？你现在不是做得很好吗？”
“这几个月我处理政务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睡觉？”
“我……”
丹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哼哼地说道：“你没看到那些报告吗？各个岛屿上依然不时出现深渊裂隙，漆黑的魔物三不五时地袭扰百姓！”
“更要命的是，魔物的尸骸不仅形成了大量晶化骨髓，而且正在缓慢侵蚀稻妻的土地！须弥的学者估计最多三年，稻妻的农作物就会开始大量减产，连丰饶之沃也没用！”
“我的灵魂并不是神明级别，就算再熟悉也没法百分百地调动神之心的力量，更何况眼下的问题甚至不是光靠雷神之心就能够解决的！”
“我或许可以带着稻妻人死撑五年十年，但没法带他们一直撑下去的！”
“迟早有一天，魔物的尸骸会将稻妻变成一片死地，再也无法种植任何庄稼，所有的新生儿都会染上祟神的污染！”
“到时候你想怎么办？全国搬家润海外？还是抢了海祇岛的渊下宫，全体去看深海龙蜥呲牙？”
“稻妻需要的是能够净化污染的神樱树！那是稻妻唯一的希望！这棵树是真留给你的遗产，只有你才能找到它！”
“你特娘的才是稻妻的雷电将军！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