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榆
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看着明亮灯光下的城市夜色。
在那些建筑角落的阴影中，已经忙碌了四十个小时的警员们还在瞪着眼睛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虽然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那两个人不可能还躲在一号基地市。
但是在没人站出来宣布一切都结束之前，即使再累，他们也必须这么做。
联邦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突然有些疑惑。
好像从自己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
他能理解一切。
因为他自己的出身就很高，算得上是联邦的功勋后代。
和他一比，三号基地市的郭家都不算大家族。
甚至就在刚刚家里的老爷子还打电话过来。
说是即便现在，也随时可以安排人帮自己分担责任。
甚至老爷子还亲口保证，就算是罗晋成责怪下来，看在他家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但他拒绝了。
手机突然传来提示音。
自己提交给总理事长办公室的申请得到了回复。
紧接着发来的一条是说，总理事长已经出发，十分钟后会来理事会办公室，主持事务。
默默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顾沐阳把空瘪的烟盒丢进垃圾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外面正在快速穿梭，安排着后续工作的同事们停下来看着他。
静静地站在大厅角落的那个军方负责人也抬起头来看着他。
顾沐阳深吸一口气说到：“去几个人收拾下会议室，总理事长要来。”
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同事们眼睛亮了起来。
总理事长来。
就意味着，这件事终于可以结束了。
感受着突然振奋起来的氛围。
顾沐阳走到了军方代表面前平静的开口说到：“你回去吧。”
眉头早就被皱出了两条竖纹的中年男人有些懵懂的看着他。
顾沐阳再次重复了一句：“王参谋，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中年人下意识的开口说到：“顾主任，这不合适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沐阳打断了：“你扛不住。”
中年人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沐阳。
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烟盒，点燃了一支军队专供的香烟之后顾沐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请我抽了支烟，算是走了我的门路，这里的事，跟你就没关系了。”
把烟盒塞进他手里。
看着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中年，顾沐阳平静的开口说：“这件事军方脱不了干系，但这件事与你无关，回去吧，你不该在这。”
吐出一口烟雾，顾沐阳再次说到：“进了总参谋部就好好干，不会的就看，不懂的就学，这事我顶了，他们不会为难你，好好干吧，你还年轻着呢。”
说完他直接转身前往会议室，大声的指挥着整理会议室的人把卫生搞好，把设备水杯按照罗晋成的喜好摆放整齐。
中年人站在原地看着他叼着烟的背影，默默地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顾沐阳弹掉烟灰轻轻地说了句：“送你个机会，可得把握住，别浪费了，一般人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不多。”
就在对方离开后没一会。
门外的安保人员提醒，总理事长的车到了。
顾沐阳深吸一口气丢掉手里的烟头。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到了大门口的位置，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子驶过来停在自己面前。
驾驶位的司机推开门下车，走到后门位置面无表情的拉开了车门。
身后的办公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看着从那辆熟悉的车子后排走下来的罗晋成。
“总理事长。”
顾沐阳率先问好。
罗晋成看了他一眼，随即快速的收起了自己目光中的欣赏变得严肃起来。
平静的点点头后直接走向了会议室。
大厅里面的人齐声问好。
罗晋成停下来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带着顾沐阳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大门关闭。
办公大厅里的人们看了看彼此，然后老老实实的继续干活。
只是行动之间难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同时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听着会议室里面的声音。
出了这么大的事，总理事长怕是要发火了啊。
顾沐阳站在会议室的空地上看着坐在主位翻看资料的罗晋成。
没一会就听见他问自己：“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快速的汇报了当前的情况，伤亡人数，损失情况以及对黑衣人的处置之后。
顾沐阳深吸一口气说到：“但是两个主要负责人，高楼和刘唐目前失踪，我们正在搜捕，警卫队和驻军全部主动，出城通道也已经由包括昆仑在内的军队全面封锁。”
然后他就看到罗晋成皱了皱眉头：“高楼？”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讶，但顾沐阳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说到：“是，另外总理事长，昆仑军团的人说，他们在城北出城通道击毙了一个高楼，但是又说跟之前在联邦科学院跟我们对峙的那个，不是同一个？”
罗晋成点点头：“好了，他的事暂时不用说了，我知道了，那个刘唐怎么样了？”
顾沐阳微微皱了皱眉头后说到：“还是没有消息，根据驻军司令的判断是，他可能往西边跑了，现在警卫队和驻军的人还在紧密搜查。”
说完他有点紧张的看着罗晋成。
两个关键角色跑了，而且是那种战斗力惊人的金属改造人，这可不是小事。
但是罗晋成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只是平静地说：“你先去告诉城外的军队开始搜索。”
顾沐阳转身出门去安排。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罗晋成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老老实实的站在空地上。
突然听见罗晋成说：“你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默默地深吸一口气，顾沐阳回答：“不太好，年纪太大了，已经超过了新人类的极限，现在下不了床，但思维还挺清醒的。”
罗晋成转过头来看着他说：“刚刚他给我打过电话，让我照顾照顾你。”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顾沐阳不假思索的回答：“老人家关心，希望总理事长不要责怪。”
在罗晋成的注视下他再次说到：“也请总理事长，公事公办。”
眯着眼睛打量着站在原地额的顾沐阳。
罗晋成一字一句的说到：“公事公办？怎么个公事公办？”
顾沐阳毫不畏惧的抬起头看着他：“我作为总指挥办事不利处置问题不够果断，现在又放跑了两个主要责任人，对联邦民众造成威胁，理应当受到处罚。”
罗晋成继续问：“但要是没有你站出来的话，会死更多的人。”
顾沐阳严肃的摇头：“那只是假设，并没有发生，事实上我们的死亡人数就是883人，而在事件发生后足足过了六个小时我才决定接任指挥权，已经严重错过了最初的击杀时机，我还答应了刘唐的条件任由未知技术扩散，并导致两个危险分子逃脱。”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罗晋成：“而且我的爷爷还试图通过情感拉拢总理事长的方式，为我洗脱责任。”
“呵”
罗晋成突然笑了一声：“你倒是够认真的。”
顾沐阳没有回答，只是严肃的看着罗晋成不说话。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罗晋成突然开口说到：“军方的负责人是你让他走的？”
顾沐阳点头：“这件事跟他无关，而且原本的负责人也不是他，一个替罪羊，不应该出现在问责名单上。”
罗晋成笑着问：“你好像有话要说。”
顾沐阳抿了抿嘴大声的说到：“是的，总理事长可能不知道，原本的军方负责人是一个叫刘凯的参谋，而且我发现他对这次的事件有部分了解，最起码他早就知道这个技术的存在。”
“但是直到我接管指挥后的十三小时，他才告诉我军方早就知道金属改造人的事，并且告诉我应该采取的处理方式。”
“在刘唐和高楼逃脱后，他突然离开并且换了一个负责人。”
“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罗晋成说着，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盒烟丢给他。
顾沐阳也不客气，直接点了一根回答：“因为刘凯的家里人是联邦理事，他未来的目标最低也是总参谋长，甚至有可能是要成为下一任军方的联邦理事，所以他的职业生涯中不能留下污点。”
“同时这件事因为保密程度比较高，参谋部里可能只有他因为家庭原因有过了解，所以最开始他负责跟我对接试图捞取功绩，但是在发现问题不对劲之后，立刻换人跑路了。”
罗晋成笑了：“你可真是敢说，妄议联邦理事拉帮结派搞关系走后门，而且你自己还是理事会办公室主任。”
顾沐阳吐出一口烟雾说到：“这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大家也不是瞎子，而且最关键的是，我本人也是关系户，民众叫我们，额，功勋世家？”
罗晋成笑着问：“你这是知道我要处分你，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要知道你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因为你有关系，你就不怕把你爷爷气出病来？”
顾沐阳摇摇头回答：“我能坐在这个位置，是因为我从小生活在联邦理事的家庭里，我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处理联邦事务。”
“而且上学期间我有着充足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可以选择我喜欢的教师，用我喜欢的方式授课，教我最简单的方法获得最多的分数，考上我最需要的学校和最有利于我发展的专业。”
“参加工作之后，我有家里人以及他们的朋友的全程指点，有无数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告诉我什么不该做，告诉我什么叫政治，所以我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这里面的任何一条，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们不可能有我这样的政治能力，他们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指点，所以他们说的没错。”
随后他板着脸异常严肃地说：
“我的儿子今年五十岁，已经担任联邦大学的常务副校长，并且有希望接任校长职务。”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生活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见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更何况还有人教，但是总理事长，这样是不对的。”
反正也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坦诚的开口说到：“我们的子女确实相较于普通人懂政治有优势，但是我们不懂普通人。”
“我们可以轻松地维持上下关系，写出漂亮的文章和报表，随时说出动听的讲话，可那都是空中楼阁，是虚的。”
“我家住高干区，所有的生活用品和物资全都是特供，我那时候好在还上过两年普通的联邦小学，我儿子是一天都没上过，他根本没接触过普通人的生活。”
“现在他在当校长，他可以讲出很多漂亮话，但是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学生需要贷款上学，为什么学生需要勤工俭学岗，为什么需要饮食补助。”
“他允许学校给学生提供兼职岗位，提供免费的食宿，只是因为他知道这样做有利于他的工作，有利于他提拔，是我们无数人告诉他应该这么做。”
“但他并不知道，被这些政策照顾的学生的家庭有多么需要这些政策，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普通人跟他的差距有多大。”
罗晋成早就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平静地问：“你没有教过他？”
顾沐阳吸了口烟摇摇头：“教不了的，他没真正经历过普通人的生活，只凭教是教不会的。”
“而且有我爷爷，我父亲，我，我们家里的人在，他永远也不可能去真正经历普通人的生活。”
罗晋成突然笑着说：“我可以帮你们实现愿望，这很简单。”
但顾沐阳只是平静的摇头：“不可能的，我家四代人，到我儿子第五代，攒下来的人脉关系，资源金钱随便有一点就足够吃到撑了。”
“而且实话说吧总理事长，我们家的人，就算是论知识论能力也不是普通人比得上的，不是哪个普通人一出生的时候就有至少七位以上专家学者负责幼年教育的，更何况我们还有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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