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里哀主教
“虎。”
飘逸又充满杀机的文字出现在扇纸上。
下一秒,白额猛虎两爪前伸,形如飞矢般纵身一跃,压制住了卯月体内的猫妖。
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之间。
“别以为我会这样认输!”
拥有卯月外表的猫妖突然身形一缩,再度变成了黑猫,原本被猛虎按住的身体突然缩小,让猛虎瞬间扑空,也就在这刹那之际,黑猫朝手持折纸扇的银发少女扑了过去,尖牙与利爪朝她的脖颈发动猛烈攻击。
只要抵达那个位置,就可以转瞬之间切断她的喉咙。
为装模作样付出代价吧!
“龙。”
虽然扇子上书写的是龙,可是印象中的龙并没有出现。
或许是因为对神圣的五爪金龙而言,区区病房的空间太过狭窄的缘故,龙只伸出了一只爪,将黑猫扇飞出去,黑猫吐出一口鲜血,方才仅仅只是一击,就令她有股差点魂飞魄散的钻心之痛。
“玩够了吗?”扇子上用平淡又朴实的文体写道,“虽然我完全没有承认的意思,但她好歹也算是我不成器的义子。”
黑猫用极度警惕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女人,猛虎在旁低啸,金色的龙则幻化成一道图案,浮现在漆黑的西式晚礼服上,威严的瞪着黑猫。
与之战斗,无异于是死路一条。
这是全方位的压制。
“今天是我败了,我会离开的。”
黑猫喵喵叫着,哪怕说得不是人类的语言,她相信眼前的银发少女也一定可以听懂。
败得一塌糊涂。
“她还没到死的时候。”银发少女摇摆着折纸扇,漫步走到躺在冬眠舱的郁青雪面前,素手轻轻按在郁青雪的额头之上,郁青雪原本尚且处在苍白的脸庞顿时变得红润一些。
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把手放在人的额头上,就能起到如此功效?
简直是非常理般的存在,又或是肆意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神明。
“你说她没到死的时候,是不是代表她早晚会死?”
“时机成熟之时,所有答案自会揭晓,不过我的锦儿必不属于她。”萱白的扇面再度浮现出优美的汉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越是表面光滑红润的果实,内部就越有可能隐藏致命的腐败。”
黑猫发现银发少女似乎没有言语的能力,不过她的文字就像具有奇怪的魔力,单单是看到就能隐约感知到她的情绪。
愤怒?忌妒?或是高高在上的玩弄?
情绪过于复杂,不过黑猫看得出,她不喜欢郁青雪,她的文字潜藏着显而易见的疯狂。
“果然你也希望她死,对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阻止我?”
“一个人的死,并不是指这个人停止了呼吸,只要永远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回忆中永远有这个人的温度,那么人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取得永生。”
冬眠舱再度关闭,郁青雪得以继续依靠医学器械维系自己的生命。
“想要杀死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死她的生命,而是让所有人都将其遗忘。”银发少女继续写道,“我阻止你并不是为了郁青雪活,而是让她真正迎接死亡。”
第一百九十七章 噩梦
熄灯的豪华客厅绝对的安静与单调,漆黑得就像是月雪璃绪娇躯那素黑色的和服一样,她犹如猫咪般蜷缩着身子躺在真皮软沙发上,几缕乌黑秀发被窗外的风缓缓吹拂,遮住了她那张绝美精致的俏脸。
因为是木制地板的缘故,地板上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那个人距离月雪璃绪越来越近,为她盖上了薄薄的被子。
“高君……”
月雪璃绪揉了揉暗红色的眸子,似乎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还不太精神似的。
柳眉之间仍带着一丝疲惫。
“看来我似乎打扰到你休息了,璃绪。”高似锦用宽厚的手掌轻轻爱抚月雪璃绪的额头,语气轻柔却又带着一丝伤感。
“最近的确因为一些事情变得很辛苦……”月雪璃绪款款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和服。
身为大家闺秀,要时刻保持服装的平整。
“抱歉,让高君看到了我如此失态的一面。”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相比于你失态的一面,明明我失态的地方要多得多。”高似锦自嘲般的揶揄道,“不管怎么说,睡觉还是要好好盖被子才行,天气正在慢慢转凉,如果趁这个时候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没关系的,高君,在我们的二人世界里,地下室的温度是可以随时调整的,为了能让高君开心,我有办法让这里四季如春哦。”月雪璃绪缓缓伸展的身子,伸了个慵懒却又不失优雅的懒腰。
按下手中的遥控器按钮,顿时地下室虚拟投影的天空变成了白天。
从凌晨变成正午只需一瞬。
外面似乎还能听到蝉鸣的声音,很有夏天的感觉。
“喜欢吗,高君?”
“还是让地下室的四季与外界的四季保持相同吧,不然我会渐渐遗忘时间的。”高似锦站在窗前伸出胳膊搂住月雪璃绪纤细的腰肢,而月雪璃绪也小鸟依人般享受的靠在他身上,像是不分彼此般依偎在一起。
再度按下按钮,外界回归了秋夜的荒凉,月色皎洁的好似幻境。
“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也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着凉。”
“高君不会消失的,只要有我在,高君就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而且正因为高君在身边,所以才不会感到冷意,哪怕不生炭火,不盖被子,光是搂紧高君的身体相拥而眠,就能睡得很香甜。”月雪璃绪流露出孩子般纯真无邪的微笑,“高君最喜欢哪个季节?”
“我最喜欢冬天,因为冬天是一年的终末,也是一年的开始。”高似锦轻轻摩挲着月雪璃绪的发丝,被抚摸的少女就像是小猫一样乖巧,脸蛋更是不出何时增添了一抹红晕,享受着恋人的抚摸。
“还有呢?”
“冬天,会令人联想到雪。”
“高君喜欢雪吗?”
“当然,因为你的姓氏里有雪。”
“郁青雪的名字里也有雪……”月雪璃绪暗红色的眸子顿时失去了高光,气氛似乎在朝奇怪的方向发展。
“所以,我喜欢的是冬夜,因为既有月,也有雪。”高似锦磕磕巴巴的说道。
“卯月不是也姓月雪吗?”
“卯月是四月的意思,四月都不算是冬季了。”高似锦欲哭无泪的解释道。
月雪璃绪看着心爱之人吃瘪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
“合格了。”
好温暖……
月雪璃绪用小脑袋蹭着高似锦的胸口。
在那个绝对孤独的白色空间内,是高君的书陪伴她渡过了冗长的时光。
平庸的高君在每一世,都是那么的温柔善良。
“最爱高君了。”
“我也是,璃绪……”
秋夜变成了冬夜。
天空散落着雪花,在地下室内可以使用人工降雪,顿时让外面变得银装素裹。
灯光开始不停闪烁,变换成不同的颜色。
“咦?”月雪璃绪惊讶的回过头。
难道是电路不好的缘故?
窗外的雪花,也渐渐变成了红色,飞舞下来的片片雪花散发着血腥味,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渐渐摇晃。
没关系。
只要有高君在,就能获得足够的温暖。
可是,当月雪璃绪看向高似锦时,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压根不是高似锦,而是一个挂着高似锦帽子和衣服的衣架……
“高君?”
不在这里。
不在。
好疼……
那股迟来的疼痛就好似凌迟般,一刀刀的刺入月雪璃绪的心脏,她感觉视网膜就像是被火焰灼烧,血管流淌着的不是鲜血,而是水银。
“不要走!”
高君,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弥漫着血腥味的红色雪花堆积成了一个拥有扭曲笑容的雪人,嘲弄的看向月雪璃绪。
失败了。
啊,想起来了。
自顾自的穿上白无垢,可是新郎没有回到身边,她的心口被郁青雪捅了刀子。
——嘟、嘟、嘟、嘟……
月雪璃绪猛然睁开双眸,彻底被疼痛所唤醒。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雾气。
好冷,全身上下像是要被冰封了一样。
是液氮吗?
“咳咳……”
剧烈的疼痛席卷月雪璃绪的每一寸神经,玻璃罩外面有些模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般一无所有。
她想张嘴说话,想要叫来女仆们询问最终是否成功将高君强行带回来。
可是月雪璃绪做不到,因为太疼了,她舌头发麻,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让她疼痛得近乎失去知觉。
“知道疼是好事,大小姐。”玻璃罩外面,传来主治医师华紫萍的声音,“因为这代表您还活着,如果无法用疼痛将您唤醒,那么您就再也醒不来了。”冬眠舱被开启了,华紫萍为月雪璃绪再度打了一针麻醉剂,“我知道您想问似锦大人的下落,很可惜我现在不能告诉您,情绪过于激动不利于您的恢复。”
月雪璃绪怔怔瞪着华紫萍。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的病人啊,但愿您能做个好梦吧。”
眼皮开始渐渐发沉。
这样一来,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月雪璃绪想要维持清醒,可惜她的身体终究是凡人之躯,不可能抵抗药物的作用。
——高君,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回家。
抱着这样的意志,月雪璃绪的大脑再度遁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第一百九十八章 渴望力量
寒雾越发浓郁,高似锦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竟莫名感到徐徐凉意,就像是整个人都被丢进了无边无际的深海之中。
前几天和郁青雪同床共枕时,曾一度吐槽她靠得太近了,第二天胳膊会发麻,而且还很闷热,现在她不再身边时,高似锦才深刻感受到孤独的滋味。
人生22年的光阴,以为早已习惯孤独蹉跎,现在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床上没有异物,可心里却有一个东西硌着,一旦高似锦闭上双眼,就会回到两个地方——轻井泽的高原教堂与洛杉矶的玻璃教堂。
高原教堂代表着过去曾与月雪璃绪相濡以沫的温馨,玻璃教堂则代表血腥,他昏迷过去,月雪璃绪与郁青雪身穿白色嫁衣用太刀去刺彼此的心口,染血的白无垢与婚纱下的她们是如此的绝美凄然,让高似锦比自己死去还要难受。她们会成为墓碑吗?
她们死后,自己就能获得如梦幻般的自由吗?
高似锦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悲痛欲绝,憎恨自己没有力量,犹如吉祥物般的自己,他握紧拳头,知道自己就算主观上希望她们能够活着仍没有任何作用,她们活还是死全凭天意。
如果拥有能够阻止她们的力量,岂不是就能让她们不再厮杀,可偏偏高似锦没有这个力量,他被电击枪击昏了,她们也陷入了濒死状态。
他躺在软绵绵的大床胡思乱想,她们却与奈河桥只有一步之遥,忍受着高似锦难以想象的疼痛,这样的反差令高似锦自责悔恨,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恨着自己。
“被捅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指甲嵌入血肉,手背上青筋暴起。
血?
原来不小心咬破了嘴唇,高似锦觉得自己简直可笑,就像是一个演员,故意表演痛苦的模样给自己看,唯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内心的罪恶感。
狡猾,做作,伪善……
如果真的爱她们,干脆跳下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