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里哀主教
“似锦老师,她已经走了,我知道您很担心她,但这毕竟是卯月所选择的路,接下来还是让我们为她的将来默默祈祷祝福吧。”片仓英子站在高似锦身旁柔声说道。
“我是真的希望卯月可以获得幸福,可为什么她的幸福却与我的幸福相悖?我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但现在的我已经有了青雪。”高似锦咬紧牙关,喉咙酸涩,“真的很惭愧,在青雪住院和卯月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可我同样也对不起卯月,哪怕她离开了,我也没有任何表示。”
“专情于一人没有任何错。”
“可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把我自己劈成好几段,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把一份给璃绪,一份给青雪,一份给卯月,一份给我的家人……”高似锦苦涩一笑,“你说我为什么不能是一只蚯蚓?只有一具身体,给不了所有人想要的幸福,我的每次选择都会给人带来不可避免的伤害。”
“似锦老师就是太温柔了,”片仓英子轻轻拍着高似锦的肩膀,直率的笑了笑,“因为据我所知,只有善良的人才会为电车难题感到痛苦,况且似锦老师说要把自己像蚯蚓一样分成很多份,给予生命中重要的人们,却没有说把其中一份留给您自己,所以我希望似锦老师您能更在乎自己一些。”
高似锦怔怔回过头看向片仓英子开朗的微笑,嗫嚅道:
“更在乎自己一些嘛……”
“是的,老师。”
缓缓抬起头,刚才卯月乘坐的飞机已经远去,在湛蓝的天空留下一道白色轨迹。
空气中也透着一股凉意。
已经是深秋了。
“其实我就是因为太在乎自己,所以才在乎别人啊。”高似锦顿了顿,“英子,人类终究是群居动物,不是看几本叔本华的书就能大彻大悟的。”
“回家吧,似锦老师。”
“我想再等等,直到卯月乘坐的那架飞机彻底消失为止,虽然我也知道在这站着毫无意义,可就是觉得稍微站一会,心里会舒服一些。”
幸福从来都是稀缺品,就像小部分人的财务自由是建立在大部分人的财务不自由之上的,幸福也是掠夺与被掠夺的关系。
卯月无偿的爱让高似锦无法释怀,他自知亏欠这份爱。
“可恶啊!”
高似锦握紧拳头,仰着头大声喊道。
伸出手却只能捞到空气,声音也会被空间所掠夺。
幸福不是实物,就算伸出手也抓不住,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获取到梦寐以求的人生,那一晚终究只是一场梦罢了。
最近这段时间,心被压抑得太久,尤其是月雪璃绪和郁青雪在玻璃教堂厮杀后生死未卜的日子,高似锦甚至认真想过干脆去死算了。
人生不是小说,主人公受到挫折往往会遇到奇遇,读者喜欢跌宕起伏的剧情故事,就像心电图的波动,可这段日子里,高似锦的人生始终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老天爷,如果你能听到我这只蝼蚁的恳求,也是时候给我转运了吧!”
铃铃铃。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吓得高似锦打了一个激灵。
颤颤巍巍的手点击了接通键,对面是流利的中文,不过在一些口癖上,还是能听出对方是外国人。
“您好,这里是圣伊丽莎白医院,请问您是患者郁青雪的家属吗?”
“我是……”
“您具体和她是什么关系?”
对面又问道。
高似锦的心脏猛然狂颤:
“她怎么样了?”
“您和她是什么关系?”电话另一头用同一个问题继续追问道。
高似锦吞咽着口水。
自己和郁青雪当然是将来要结婚的关系,可法律层面,两人还没有结婚,也不知道情侣之间能否以家属相称,但高似锦又讨厌用情侣确立两人的关系,大部分的情侣最终都会分手。
“她是我的妻子,请问您是护士吗?”
“我是护士……个屁啊,我是你老婆,傻软,老娘醒了,我求了医生一百多遍终于同意我用手机了,卧槽心口还是疼,你赶紧滚到医院,让我好好稀罕稀罕你。”
“你是青雪?”
“我不是青雪还能是你爹啊?”对面传来郁青雪嗔怒的声音,“我就躺了一周时间,你连自己老婆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熟悉的声音就像是撬开高似锦阴郁大门的一把锁,剩余的只有晴空万里。
最近一直僵着的脸,再度露出了笑容。
和郁青雪成为恋人就像是打上单,每天都是激情对线。
“你本来是个美人,为什么就长了张嘴呢?可惜啊,要是没这张嘴你的魅力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笑死,给你吹箫的时候你怎么就没嫌弃我长了张嘴呢?现在反倒嫌弃上了。”郁青雪气势汹汹的催促道,“所以你人到底在哪呢?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你,我想你想得要炸了,等再养养病我们就回到你心心念念的家。”
“回家啊……”
“医生说我大概还要两周才能正式出院,再好好等等一下吧,老公。”
第二百一十章 苏醒
“似锦老师,她是不是醒了?”
高似锦刚挂断电话,片仓英子便悄然出现在高似锦的身后。
“是啊,这段日子可真难熬,好在青雪总算醒了,她跟我说在她百般央求下,总算从医生那里得到了使用手机的许可,还真是苦尽甘来啊。”高似锦唇角边浮现着宠溺温柔的笑意,“卯月回去了,虽然有些遗憾,但好在青雪没事,谢天谢地。”
“老师您看起来很高兴啊。”
“那当然,现在是我今年第二高兴的时候。”
“今年最高兴是什么时候?”
“当我知道唐璐是郁青雪假扮的时候。”高似锦微微仰起头陷入了前几个月的回忆,恍如昨日,“那时我可真傻,竟然真的会相信郁青雪会死,这个崽种,以后说谁死我都会信,说郁青雪会死,打死我我都不会信了,不然肯定又要被她给骗得团团转。”
察觉到片仓英子别有深意的眼神,高似锦问: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或许似锦老师仍未识破郁青雪最大的骗局……”
“你知道她有什么骗局?”
“详情我也不能多说,但我只能透露一点,我愧对似锦老师对我的恩义,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今天的似锦老师或许无法理解我所说的话,不过未来的某一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片仓英子朝高似锦九十度鞠躬,“对不起,似锦老师,真是非常对不起!”
“我不是傻子,这阵子你强迫我学习格斗技巧,我也能察觉到一些隐情,人生自然不可能一帆风顺,英子不必再为我做什么牺牲了,将来的事就交给将来的高似锦去做好了。”高似锦格外轻松的说,“有朝一日,或许我也能凭借我的力量,实现我的心愿。”
只是,这辈子真的还有机会吗?
大家努力的时候,高似锦在偷懒,现在再想奋起直追,却早已被甩到了后面。
“总之先带我去医院吧。”
“是,似锦老师。”
上车后,高似锦开着窗户,来时的路萧瑟荒凉,走时明明是一样的景色,却因郁青雪的醒来而赋予了不同的意义,甚至在高似锦眼中,郁青雪住院这段时间,世界仿佛只剩黑白。
现在,郁青雪苏醒的消息就犹如被绚烂多彩的烟火照亮了沉寂幽冥的黑夜。
“老师,郁小姐的身体状况现在怎样了?”
“我想应该恢复得不错,刚才电话里能够听到她轻声咳嗽的声音,不过既然她有心情调侃我,想必身体也不会太差。”
高似锦为郁青雪身体好转深深松了一口气,但片仓英子看起来却颇有些烦躁。
“虽然似锦老师可能不愿意听这句话,可我还是要说出我的看法,在我眼里,最适合似锦老师的女孩恰恰是卯月。”
“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啊,似锦老师,没有意义了。”
片仓英子转动着方向盘,驾驶着路虎,穿行在洛杉矶的街道上。
余下的时光,两人陷入了默契的沉默之中。
到达医院已是下午两点,因为孤家的照顾,高似锦进入这家几乎与平民绝缘的医院并没有耗费多少心神,轻而易举就进来了。
荷枪实弹的雇佣兵站在门口24小时进行站岗,安保措施堪比白宫,甚至一些保安是海豹突击队退役的,作战能力世界一流。
走进这样一家医院,高似锦内心有些惶恐,踏入医院的大门朝里面走时,不安感越发强烈,脚步声踩在地板瓷砖之上,让高似锦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应该不是做梦。
毕竟一切是如此的真实。
路上迫切想要见到郁青雪,可是已经距离这么近了,双腿却开始发抖,这样矛盾的心情高似锦也无法理解,直到抵达病房门口时,高似锦才明白为何自己害怕见到青雪。
他的心脏揪痛不止。
刚才通话时,郁青雪口吻是如此的轻松,可透过玻璃橱窗所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青雪!”
原来如此。
高似锦将救活郁青雪的医生形容为白衣天使,可医院本身就不是一个充满欢笑的地方,这是一个巨大的灵柩,死尸在这里起死回生,病房是一个长方体的盒子,让高似锦不由联想到冷冷清清的棺木。
太相似了。
尤其是被称作冬眠舱的医疗器械,高似锦本以为到了医院就可以与郁青雪久违的聊天,亦或是触摸彼此的肌肤,但事实上仍旧不行,她还没有彻底康复,她闭上美丽的眸子,在低温的液氮下犹如一个冰雕,过去白皙透亮的皮肤此刻呈白紫色。
这一幕光是看到,心脏就仿佛被撕裂。
“她感受不到疼痛,你放心好了。”
身后传来主治医师桑菲尔德的声音。
“好,我放心……”
高似锦抬起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简直白得出奇离谱,不像人间。
想要冲进病房的冲动让高似锦不由握紧拳头,努力抑制。
“就快好了,你女友身体恢复得很快,想必她也很希望与你早日重聚。”
原本白色的雾气渐渐变成了红色,似乎是某种高似锦的知识水平完全无法理解的药物,郁青雪原本病态般苍白的肌肤很快多了一抹血色,心电图的波动也渐渐归于正常水准。
终于,冬眠舱被开启了。
一身纯白病服的郁青雪似乎是因为长久浸在液氮中的缘故,浑身上下有一种孤傲凉薄的冷艳感,可能是因为太过寒冷,郁青雪面无表情,眉目依旧是那般乌黑,可唇瓣却有些发紫。
就算如此,她仍旧是颠倒众生般的存在,只是郁青雪没有注意到高似锦,桑菲尔德告诉高似锦这是因为病房采用单面玻璃的缘故。
“因为一直处于低温状态,身体各类机能还需要慢慢调节才行。”桑菲尔德医生对高似锦说,“但是现在的状态,见人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了。”
“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让病患与你见面,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起到正面影响。”
桑菲尔德医生用门禁卡刷开病房的大门,郁青雪顿时朝门口投来淡漠冰冷的视线,但当察觉是高似锦时,那双原本浮着一层寒意的眼眸顿时化作春暖般柔情蜜意。
第二百一十一章 习惯疼了
高似锦踉踉跄跄的走进病房,悸动的心再也无法矜持分毫。
眼前的女人正是在令高似锦魂牵梦绕的恋人——郁青雪。
与过去相比,缕缕乌黑的秀发略显凌乱,苍白的脸庞也令高似锦有些陌生,完美的轮廓也理所当然变得消瘦了,原先小女王般的骄傲气质变成了惹人怜爱的小公主,唯独那双眼是高似锦唯一认得的。
“青雪……”
所有的暖意都给予了高似锦,如母亲般宠溺、妻子般爱慕、女儿般狡黠。
媚眼如丝,牵引着高似锦不由自主朝她的方向走去。
“吼吼,不但没有逃跑,反而朝我的方向走来吗?”
“不靠近一点,怎么痛殴你一顿。”
“那就再走近一点。”
终于,高似锦站在了郁青雪的面前,纵有千言万语也都堆积在了喉咙中。
“不是说要痛殴我吗?”
“哼,等你彻底恢复再说。”高似锦抚摸着郁青雪的额头问,“怎么样,还好吗?”
“好啊,准确来说,在你来之前一直都不是很好,但再度看到你,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多亏你能来,尤其是让我看到你现在这副傻乎乎的表情,身上的伤一点都不疼了。”
“那就好,不过我才不傻乎乎呢。”
“倒是老公你为什么腿一直发抖,脸色也这么苍白?怕我死?”
“既然知道,就给我早点恢复啊。”
“肯定要早点恢复,不然你就要去找其他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