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里哀主教
仔细打量孤夏蕊,高似锦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寻找到多余的悲伤,仿佛在他手心和手臂上写字弹奏的另有其人。
“我来为锦儿削个苹果吧。”
孤夏蕊将刚才随身携带的牛皮纸袋中拿出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拿到卫生间仔细清洗了五分钟左右,用水果刀为苹果去皮。
她的坐姿端庄优雅,仿佛久居深闺的千金小姐,身材娇小得像是一个孩子,但不经意的一瞥,又会给人一种远超成年人的成熟与稳重。“简直像是多了一个女儿一样。”高似锦情不自禁道。
“锦儿你莫非想占我便宜?”孤夏蕊将削好皮的苹果放在果盘中,递给高似锦,“我们都已经接吻了,如果锦儿以当爸爸的目光看我,那锦儿一定是个心理变态。”
“抱歉,谁叫蕊儿你这么矮,又这么可爱?不过刚才是我的无心之言,因为这样的想法实在太不尊重令尊了。”
小巧的拳头以蜻蜓点水般的力道捶打着高似锦的心口,就像是在对男友撒娇,完全没有用力。
每当孤夏蕊出现在高似锦的病房中,高似锦都觉得世界与这间病房被剥离开,两人所处的空间就是整个世界,遗世独立。
前世怀着让一切悲剧重来的念头选择自杀的高似锦在刚刚回来之后,就遇到了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死结,让他幸福到仿佛没有真实感。
下一秒,高似锦突然抓住孤夏蕊想要继续捶打他心口的手腕,猛然一拉,将孤夏蕊的娇躯揽入怀中。
孤夏蕊红着脸,象征性的抗拒高似锦突然间粗鲁无礼的行为,但她抗拒的方向好像搞错了,越是挣扎,就越是用力往高似锦的身边蹭。
“我好想你,蕊。”
高似锦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
“我也是,锦。”孤夏蕊仰着头,像是小狗般满脸期待的看向高似锦,希望这个突然从黑暗中苏醒的男孩会给她带来奇妙的惊喜,“锦儿住在单人间的病房里,现在这个时间,隔壁病房也没有人,医生和护士们也都去食堂吃饭了,所以……”
“所以?”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孤夏蕊红着脸,闪烁其词。
“我懂了。”高似锦做出觉悟般点点头,拉开了拉链。
书包的拉链。
“我们已经初三了,这次中考,一定要考个好成绩才行,把最近考试的卷子都拿出来。”
“锦儿很有精神嘛,今晚不满足我的话,绝对不会让你睡觉哦~”孤夏蕊推了推眼镜,风情万种的笑着,从笔袋里拿出两根又大又粗的中性笔。
第十八章 坦白
孤夏蕊拿出上次考试的卷子,语数外三科加起来总共扣了5分,物理和化学的理综卷也是满分,政治与历史是弱项,总共扣了20分,其中尤其是历史扣分最多,扣了18分。
但就算如此,孤夏蕊仍旧在年级名列前茅,排在全年级第七,全班第三,是超级优等生。
“嗯……”
高似锦拿着孤夏蕊上次考试的试卷,大部分答案都回答得完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手娟秀的字迹更是见字如见人,令人赏心悦目,但历史试卷实在是考得惨不忍睹……
每次考试,历史与思想品德都是开卷考试,就算平时不怎么学习的学生历史都要比孤夏蕊考得好,为什么偏偏所有人都不会翻车的历史,会让孤夏蕊考出这副德行?
“不愧是你。”
“嘿嘿,我好歹也是你的女友嘛。”
“我不是夸你啊,总体成绩的确很棒,但你这历史成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蕊同学?”高似锦怒其不争的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孤夏蕊的额头,“你翻翻书就能找到答案,为什么还会错这么多?”
“我记错了,下次知道了……”孤夏蕊揉了揉额头,像是被父母批评,受尽委屈的孩子,接受着高似锦的批评。
“标志洋务运动破产的事件是什么?”
“甲午海战中北洋舰队全歼联合舰队……”孤夏蕊像是不敢确认正确答案般试探性的问。
“错了,是北洋舰队全军覆没,我知道以一个华夏人的立场很难接受这一历史事件,但还是请你尊重一下历史好吗?”
“都说了,是我记错了……”孤夏蕊呢喃着,露出一副像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还有这道题,第一次世界大战,三国协约是哪些国家?”
“这道题我知道,是英国,德国和奥斯曼帝国。”
“你知道个鬼啊,是英国,法国和沙俄啊,你一下子弄错了两个。”
高似锦欲哭无泪,没有想到孤夏蕊竟然错得如此离谱,而且她那副自信的表情就好像认为这些就是根深蒂固的真理一样。
“蕊啊,拜托你去恶补一下历史吧。”
“对不起,让锦儿失望了。”孤夏蕊不敢去看高似锦的眼睛。
实在不明白,孤夏蕊在其他成绩几乎是一个六边形全能战士,为什么偏偏会在历史上折戟沉沙?
更何况还是开卷考试。
“你考试的时候遇到不确定的答案,就去多翻翻书。”
“嗯,下次知道了,不过说起来,锦儿的成绩要比我糟糕,怎么突然好为人师了?来,现在该我拷打锦儿了,答错的话,等会要被我打屁股哦。”
孤夏蕊得意一笑,那是一副小恶魔般想要趁机报复回来的嘴脸。
假如是没有穿越的高似锦,可能真的会在学习方面被孤夏蕊吊打一番。
他初中时的学习成绩照孤夏蕊差了一大截,但现在,高似锦初中生的体内掌握着大学本科的知识,而且当年又是师范类专业,区区初中的知识想要战胜孤夏蕊简直轻而易举。
于是,在面对孤夏蕊精心挑选的易错题下,高似锦成功的挽回了自己的尊严,不仅是数学,就连英语也无懈可击。
“怎么样?”
高似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没品,一个大人竟然真的和自己还在上初中的女友认真较劲。
“锦儿明明是初二昏迷的,怎么还是能轻易回答上这些问题?有些知识点都是在锦儿昏迷之后才讲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孤夏蕊一脸不可置信的检查着高似锦的答案,“还有这些是什么?简直像是在画符……”
“那些啊,三重积分而已,不必介意,估计等你大一下学期就能学到了。”高似锦已经联想到康复之后回到班级准备考试的画面了。
哟哟哟,这不是高家弃子吗?期中考试也是你这种货色能来的?还不嫌丢脸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高似锦今日就要夺回我所失去的一切。
然后来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成绩,吓得那些出言不逊之人抱头鼠窜……
在当年,最流行的就是扮猪吃虎。
“锦儿你在笑什么?虽然三重积分听起来好像是很厉害的东西,但你这道题和标准答案的最后数字不符。”
“等下,我再检查一下。”
高似锦将卷子夺了回来,发现自己审题错误。
在初恋面前还是装逼失败了。
“不过锦儿的学习成绩的确要比昏迷前好多了。”
“有可能是我昏迷之后,打通了任通二脉,不是有个说法叫后天性学者症候群吗?在左脑受到损伤之后,会突然发展出超凡的数学、音乐和艺术才能,激发大脑的潜能。”
“锦儿知道的真多,好厉害。”孤夏蕊满脸的崇拜,高似锦很享受这种感觉。
但又有些对不起孤夏蕊。
据医护人员所说,孤夏蕊在自己昏迷之后,每天都会在放学后来到自己的床边,握紧自己的手,也正是她的触感,将高似锦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如果不能对她开诚布公,还算什么男人?
只是高似锦又担心孤夏蕊无法接受自己所喜欢的男孩体内,其实寄宿着一个24岁且感情经历丰富的成年人。
月雪璃绪、郁青雪、风小荷与风小娜、卯月,还有一切曾出现在高似锦人生中纠缠不清的女孩子们,如果将那些事统统告诉孤夏蕊,她一定会哭……
选择性隐瞒吧。
除此之外,高似锦也并不认为现在与孤夏蕊共度的闲暇时光就会化作永恒,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孤夏蕊会如昨夜梦中的景象,遭受非人般的折磨。
思及此,高似锦忍不住叹息。
“怎么了,是因为我太笨,让锦儿失望了吗?”
听到高似锦的叹息,孤夏蕊立刻用可怜巴巴的双眼观察着高似锦。
“蕊儿,我有件事我在心里藏了很久,现在想向你坦白。”高似锦下定了决心。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我醒来后曾问过你一个问题,”高似锦顿了顿,吐出一口浊气说,“我当时问你,我真的还是我吗?我当时向你说的是假如世界上有许多条世界线,一个人的灵魂穿越到了另一条世界线的那个人的肉体上,两人又拥有不同的人生轨迹,这算不算是一种夺舍?”
“我当时回答锦儿,一个人在内在本质不变的前提下,他依旧是他。”
“蕊,我现在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我其实是一名重生者。”
第十九章 半隐瞒
“锦儿,我承认我有点笨,但你刚刚说的重生者是什么意思啊?”
孤夏蕊歪着头看向高似锦,像是一只呆头鹅。
一旦涉及除学习之外的话题,她总是给人一种单纯过头的感觉,犹如未被渲染的白纸般纯洁。
“你不看网文吗?”
“平时不怎么看,对不起……”
“我又不是在怪你啊,道歉干嘛?”高似锦无奈的笑了笑。
倒也真不能怪孤夏蕊,现在这个年代许多网文都才刚刚开始起步。
孤夏蕊自然也无法理解高似锦所说的“重生者”。
高似锦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说:
“听着,蕊儿,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令你匪夷所思,但我事先声明我绝无可能撒谎,事实就是我曾经死过一次,那一年我23岁,在东京用手枪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当我再度睁眼时,我出现在了现在这间病房,遇到了你。”
“锦儿是生病影响到了脑子吗?还是说锦儿未来想要成为一个小说作家?又或是单纯将我当傻瓜?”
“是真的,你其实已经相信了对吗?你的男友昏迷前成绩一直一塌糊涂,结果从昏迷中苏醒,一下子学会了大学才讲的三重积分,难道不奇怪吗?”
孤夏蕊再度拿起试卷,端详着高似锦写出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思路。
“我信你,这个字迹的确要比原本的锦儿更加成熟。”
当年高似锦写的字是方块字,刚才高似锦许多地方用的都是连笔字,正是这个不同之处,让孤夏蕊相信了高似锦所说的话。
“但是锦儿真的死过了一次吗?”
“当然。”
闻言,孤夏蕊吞咽着口水,原本就已经苍白如纸的脸蛋变得更加铁青。
小手轻轻抚摸着高似锦的脸庞,后来光是接触也无法令她感到满足,她还用力掐了掐高似锦的脸。
“干嘛掐我?疼啊!”
“我只是在确认锦儿到底是不是幽灵。”
“你之前每天都摸着我的手在上面写字,我怎么可能是幽灵啊!”高似锦欲哭无泪。
有时候,自己这位女友总是给人傻呆呆的感觉。
但这一点高似锦倒也并不讨厌,反而觉得这样的孤夏蕊很可爱。
情不自禁抚摸着孤夏蕊额前的秀发,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柔顺丝滑,那副娇小的身躯搭配上纯洁幼态的俏脸,杀伤力十足。
青春芳华。
15岁的孤夏蕊,乃是人生的妙龄。
高似锦突然觉得自己是萝莉控怪大叔,现在虽说是15岁的身体,心理年龄却早已超过23岁,假如是上一世,刚才的想法估计早已让他被抓到警察局审讯一番了。
目光又不小心落在她的胸部之上,尚且青涩,但正是这样的感觉,才拥有未来无限的可能性。
“锦儿的眼神有点奇怪……”
“抱歉,一不小心走神了。”
“我想问问锦儿为什么要自杀?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孤夏蕊香软的娇躯朝着高似锦身边凑了凑,像是好奇宝宝一样。
“原因很简单,是因为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高似锦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回答说,“上一世我陷入了人生的死胡同,在机缘巧合下我听闻人死之后不一定会投胎,也有可能重蹈覆辙,重新开始自己人生的轮回,所以为了改写原本的悲剧,弥补遗憾扭转乾坤,我选择了自杀。”
“原来如此。”孤夏蕊摸了摸下巴,一副完全理解了的样子。
“你能明白真是太好了。”
高似锦也很庆幸孤夏蕊没有钻牛角尖,不然的话,如果她纠结于自己初恋男友的身体被一个23岁怪大叔占据,高似锦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安慰孤夏蕊才好。
“23岁的锦儿更有魅力了,过去的锦儿简直像是个小孩子,现在反倒我更像小孩子了,嘿嘿。”
“情侣之间在相互接触之时,都会变成孩子,在心理学上来讲,理想型父母都有一个特点,能给予孩子无条件的爱,恋人之间恰巧也需要这种爱,所以在获得无条件的爱之后,情侣之间会互为彼此的孩子,又互为彼此的父母。”高似锦顿了顿,“所谓的恋爱,就是修正童年的错误,恋爱不仅仅是两个人的舞蹈,也是两个家庭,两个童年的双人舞。”
“锦儿懂得好多啊……”
孤夏蕊再度流露出崇拜的表情,但高似锦却尴尬的笑了笑。刚才也只是在心理学的书籍中复制粘贴罢了,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