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成为了魔女 第339章

映照在我眼中的，是视线所及之处，皆被纯白填满的世界。

不，甚至连“目所能及”都无法用来形容，因为压根没有人知道这里究竟有多么庞大。这个世界似乎无穷无尽地延伸着，通往不知名的远处。

然后，下一秒我才注意到了在自己的周边，沉睡着的友人们。

夏洛华、叶蝶舞、安德莉亚、西尔维娅、蒂娜、希贝尔……我一边地环视着那些熟悉的身影，一边在口中念出他们的名字，以确保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然而，在将视线投向了某一位存在的时候，我的血液冻结了。

魔女之影。

不知为何，她也同样出现在了这个纯白的世界，而且同我一样的清醒着。不过她的目光中却浮现出了一丝迷茫，好奇地打量着周边的一切，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离她不远处的我们。

看样子，我们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和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那么，又究竟是谁做出了这一切呢？

“原来如此，何等可悲，仅仅只是身为某人的身影，却抵达了此境之中。”

第八十八章 代价

与那沧桑缥缈的声音不相符合的幼小的身体，缓缓地走出了这片纯白的世界。

身穿着白色的连衣长裙，并在外侧披了一件黑色的长袍，全身闪耀着金色光芒的**，一步步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又见面了。”她轻声地说道，没有瞳孔的双眸中，仿佛映照了整个宇宙。

没错，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过她了。

时间的魔女，梅莉。

正因为她送给我的那条足以抑制魔女之力的丝带，才使得我能够在人类社会中继续隐藏下去。

“啊……你好。”想不出什么的我只能用这样粗陋的问候回复道。

梅莉点了点头，步伐轻盈地走到了我的前面，就那样平和地与魔女之影对上了视线。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在我看见她身后的空的时候，瞬间得到了解答。和我一样的，她也未曾在这个世界中失去意识，空朝我眨了眨眼，如同京剧中的变脸一样，转个圈的功夫，就已经从忍者的打扮，变成了我所遇见过的另一个人。

“原来如此……那个时候船上的老师，就是你假扮的吗？”我不由得苦笑道。

“因为是忍者，所以假扮别人什么，我还是有些把握的。”空重新变回了原来的忍者打扮，爽朗地回答。

“那么，那个水晶球……果然就是时之魔女所说的宝物——时之迷迹吗？”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连最后一个谜题也被揭晓了。当时的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假扮成了爱伦维也号上的老师，利用这一身分的便利，启动了“时之迷迹”，并最后盗走了它。

难怪我会对她产生某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也是那个时候的事情吗？

“在难过吗？还是在愤怒呢？”另一边的梅莉，也和魔女之影莫名地聊上了天。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安宁，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一样，给人一种十分慈祥的感觉。面对这样的**，就连魔女之影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啊——啊——啊——”依然是用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语言，魔女之影咆哮着，似乎在宣泄着什么。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那还真是可悲啊……”梅莉轻声地安抚着她，不可思议的，就在刚才还将利奥和克拉伦斯打成重伤，甚至企图毁灭世界的魔女之影，在梅莉的言语下，竟然变得如绵阳一样温顺。

“——对不起。”梅莉忽然道歉了，对着魔女之影。

“即使这样……也还是请你在此沉睡吧。因为你，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一切。”梅莉抬起了手，如奶油一般纤细小巧的手掌中，不可思议的力量在汇聚着。

魔女之影本能地察觉到了威胁，向后跃了一步，看向梅莉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错愕，渐渐地转变成了憎恶，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了如同地狱一般的撕吼：“果然……你……也是敌人！”

她动了起来，动作何止比之前快了数倍。没有了克拉伦斯的领域束缚，在这片纯白的世界中的她，足以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然而，就是那足以割裂世界的一击，却被梅莉轻松用一指挡住了。

“尘当归尘，土当归土，此乃万物之法则。不属于此界之物哟，请沉眠于囚笼之中，亟待永恒的终结，纪元的轮转。”梅莉微微张开了她那樱桃般的小嘴，从之中传出了美妙的歌声。那些文字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度或者岁月，但是我却莫名地明白了那之中的意思。

为什么会这样？就连我也不大明白，只是，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与之类似的歌曲，同样的缥缈，同样的悲伤，却蕴藏着不同的意味。

“——流转时间的摇篮曲。”

时间，停止了。

并不是什么形容，而是真正意义上，就连魔女也无法免疫的，操控时间的力量。

这就是，名为梅莉的，时之魔女的权能。

魔女之影停住了，她的表情和动作都凝聚在了最后的一秒，从那满是愤怒的表情中，她的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然后，与之同时的，这个纯白的世界，也开始产生了裂痕。

“——于是，契约在此达成。”梅莉说道，像是发出了叹息一般，身影渐渐地淡去了。

“那个，请等一下，契约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出手帮我们？那代价又是什么？”我急迫地想从她的身上询问到答案，然而梅莉只是摇了摇头，空无一物的眼中像是看穿了过去未来，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直到整个纯白世界的破碎，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时间再度流转，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当中，视野的范围内，大地像是被完全犁过一样，满目都是尘沙和黄土，看不见一丝生命的痕迹，只有利奥和克拉伦斯好好地——或者说并不太好地躺倒在不远处的地上，从那偶尔抽搐的身体可以看出他们至少还活着，而在我的身边，包括妹妹在内的众人，不知为何都睡着了，七倒八歪地躺在了我的四周。

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有一样除外。

那就是，魔女之影不见了。

我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看向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我抱在手中的，完全不透光的水晶球。但是，如果用虚之眼放大再放大的话，就能看见出现在水晶球中央的一个灰尘般小小的点，那是像睡美人一样，沉睡在其中的魔女之影。

果然，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我的梦。

那个几乎将我们的世界毁灭，就连利奥和克拉伦斯联手都被血虐的魔女之影，此刻就被封印在这个名叫“时之迷迹”的水晶球中。

没想到，世界的危机竟然就这么解除了，以至于让我现在都处在有些懵逼的状态。

话说回来，虽然并非魔女，但是梅莉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地将魔女之影封印起来，该不会，她其实是魔女中，某位无法想象的大人物吧？

“唔……”夏洛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在这些人当中她似乎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她抓着我的手，一点点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哈欠，随后用着睡眼朦胧地看着我，“看你的样子……该不会是解决了吧？”

“啊？啊。”我含糊地回答道。

又过了一会儿，夏洛华似乎完全清醒了过来，直接就趴在了我的身上，好奇地看着那颗水晶球：“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宝物吗？亏你能够找到这种东西呢，恐怕已经超越了非神……不，甚至在那之上的程度吧？难道这也是十二皇器之一吗？又有点不太像的样子。”

一边说着，夏洛华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戳了戳水晶球，那个样子实在让人有些忍俊不禁。不过，毕竟其中封印着那位恐怖的存在，小心一点总是好事。

“嘛，这个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啦……”我含糊不清地推脱道，总不能直接告诉她这其实是出自魔女之手吧。

“……稍等下，你刚才说了什么？”忽然间，我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嗯？怎么了？我说这该不会也是十二皇器之一吧？”

“不是，是更前面一点！”我焦躁地说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下子烦躁了起来。

“亏你能够找到这个东西？”

“就是这里！”我果断地说道，声音大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啊，这个明明不是空带来的吗？”

“哈？”

“哈？”

我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夏洛华率先开口了：“你不是被吓傻了吧……这东西不是你从爱伦维也号上发现的，还拜托我去调查是什么吗？刚才也是，你突然叫大家把手放上来，说什么这样就有办法打倒魔女了，当时还以为你在说什么瞎话，没想到结果真的亮了起来，然后大家就睡着……”

一边说着，夏洛华一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表情略带痛苦，似乎还未彻底从昏睡中复苏。

“不不不，被吓傻的明明是你吧，这种事情只要让空……哎？”

我的血液凝固了。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觉察到了那份不和谐感的出处。

除了魔女之影外，还有一个人消失不见了。

那就是空。

是她将我们全员聚集在了一起，也是她告诉了我们打扮魔女之影的方法，可是偏偏在这场战斗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的她，却突兀地消失了。

周围的数百里内，放眼望去全是魔女战斗后遗留下的荒原，要想隐藏在其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空却的的确确就这样消失了。

“骗人……的吧？”我喃喃地，发出了不似自己的声音。

如果只是单纯地离开了还好，但是夏洛华的话语中，却隐藏着更为可怕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不记得空的存在？从刚才她说的话中，简直，就好像是我将空的位置顶替了一般。时之迷迹是我从爱伦维也号上拿来的，也是我提出了消灭魔女之影的方法。

在这个故事中，完全不存在着空的身影。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呢。”那个声音淡淡地说道。

第八十九章 善后

我猛地回过头，看着那身熟悉的忍者打扮的身影，长松了口气：“什么嘛，原来你躲在那里啊，这可一点不好笑喂。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让他们忘记了你吧？这种事情完全没必要吧，虽然你的确曾是魔女教徒，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也不可能打败魔女之影，只要好好说明的话……”

空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渐渐地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声音越来越轻，被那份恐惧所压迫的我不得不回过头，继续想和夏洛华说话：“那个，你也看见了吧，空就站在我的后面，所以……”

夏洛华奇怪地看着我，在强烈的不安作用下，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结巴，最后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因为我注意到了，在她那如钻石般美丽的瞳孔中，却并没有映出空的身影。

“啊啊，原来是这样吗……”我低下头，单手扶住额头，发出了似笑似哭的低语，“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吗？”

说的也是呢，魔女就是魔女，哪怕看上去再无害，但那也是君临宇宙顶点的存在呢。敢与和这样的存在做交易的家伙，大概没有几个能够得以善终。

“你在悲伤吗？”空在我的背后轻声说道。我没敢回头，害怕看到的东西会再一次刺激我的心脏。

“不对，我只是……有点像冷静一下。”

“真是温柔呢，明明我和你本质上还是敌对关系，可是你却会为我这个敌人而悲伤？果然你……一直没有变过呢。”

“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吗？”我颤抖地问道。然而空只是沉默着，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夏洛华在确认我似乎没有事后，便转而确认起了其他人的状况，陆续也有之类的人醒了过来，但是她们似乎都看不见空的身影，就仿佛，从一开始她就不存在一般。

以记忆为代价，来封印某样的存在。原来如此，这里的记忆指的并不是使用者自身的记忆，而是整个世界，记录着的他的痕迹。

想要拯救世界的话，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嗯，相当合情合理，合理得……让人难受。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吗？”

“嗯。”

“那么，最后你会怎么样？”

“唔，大概会彻底消失吧。毕竟，这个世上关于我的痕迹已经全部消失了，能够和你进行这样的对话，已经是最后的奇迹了。不过，用不了多久，就连这也会失去吧。”

“这种事情……！”

“为什么要难受呢？和拯救这个世界相比，仅仅只是付出了我一人的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是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明明……明明……”我咬紧了牙关，却只能为自己的无力哀嚎。

契约已经成立，哪怕是魔女，也无法拿回失去的东西。如果是那位自称时之魔女的梅莉或许有办法吧，但是要去哪里找她呢？就算找到了她，我又能够要求她取消契约吗？虽然她看上去挺好说话的，但越是这样的存在，却越会显得顽固。如果要打的话，我能有多少胜算呢？就连魔女之影都未必能够对抗的我，真的可能赢过那个轻易就能将魔女之影封印的梅莉吗？

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已经，足够了。”

从背后传来的温暖，顺着血液一路流向了全身。

身体，被抱住了。

散发着少女的体香和柔软，清楚地传入了我的感官。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明明她就在那里，可是却无人知晓。

“我啊，已经满足了哦。能够亲眼看见这个美丽的，大家向往着的世界，就已经足够了。之所以坚持到现在，也是因为一些小小的私愿罢了。哪怕只是一次的，也想要再见下那个人。”

“既然如此，那样的话……！”

“没关系的，因为我已经见到了啊。虽然她已经忘记了我，不，或者说压根就不认识我吧。即使如此，也已经足够了哦。所以，是时候说道别了吧？”

“……”

她的手轻轻放在了我的脸颊上，将我的视线半是强硬地拉了过去。站在我身后的空依然穿着那身忍者的打扮，虽然还是带着面罩，但我却十分清晰地感觉到她在笑着。

我什么也没说的，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

正如所有的相遇都将带来离别，所有的故事都将得到结局，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再……见。”我颤抖着，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了声音。

“说再见的时候，一定要笑着才行呢。”空微笑着，用两手的大拇指将我的嘴角撑了起来，“请务必相信，你的努力绝非白费，这个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都的确被你所拯救了。无论如何，都请一定要坚持走下去。那么再见了。”

“妈妈。”

她的声音犹如一颗惊雷，在我的脑海中炸出万丈巨浪。

妈妈？那是什么意思？我还想在问些什么，可是她的身影却像是礼花炮的彩屑那样，落成了无数的光点，消散在了空中。

最后有关空的痕迹，就这样从我眼前消失了，即使用虚之眼也再无法确认她的存在，真真正正地，失去了。

我沉默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无论如何，这个故事都将迎来它的结局了。洛克菲尔和黑羽教的故事，也随着空的消散，彻底落下了帷幕。

虽然还有不少迷惑，但那些的话，就等到蒂娜清醒过来以后，再好好地盘问她一番吧。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也是为了，那个即使付出一切也想要守护住这个美好世界的孩子。

“救援分队的话，大概还要10多分钟才能到。”在处理好了一切后，夏洛华又走到了我边上坐下，“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我没事了。比起这些，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