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雨丶破灭
“博……”伊莎贝尔兴冲冲地走上前去，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中间的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单马尾女生一把用手肘扣住了脖颈，恶狠狠地用手指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到伊莎贝尔的下场，我们全部紧闭上了嘴，十分配合地放慢了脚步，一点点地靠近了玻璃窗的位置。
“这个是……？！”我压低了声音，发出了轻叹。在玻璃窗的对面，呈现出的是一片布满雪色的原野，巨大的影子若隐若现地在巨大的雪花中闪烁着，雪地中的少女则是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将接连扑向自己的雪狮一只只斩杀。
这家伙，该不会就是我之前在草原附近遇到的那个神吧？当然这不可能是真的，只可能是模拟出来的场景。即使隔着玻璃，我也被这片场景的真实性震撼到了，无论是温度、气味、还是触感都十分真实，完全看不出一点模拟的样子，不亚于我当初所见到的景色。
而正在雪中奋斗着的那位少女，大概也是某位弑神者吧，她的每一次出刀都十分迅捷和精准，可惜缺少了力道，所以被她攻击的雪狮往往都不会被一击必杀，反而被伤口激怒了血性，更加凶狠地扑上前来，迫使她不得不花费更大的力气去再次处理。
看样子，就到此为止了呢。
我的心声刚落，少女的防卫圈就立刻出现了失误，一只满身是血的雪狮凶狠地从她的死角冲了进来，紧紧地咬住了她的脖颈。
“呀！”少女发出了悲鸣，瘫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下一秒，所有的景色都消失了，雪地、漫天飘舞的雪花、成群的雪狮、还有夜空中那个若有若无的影子，全都恢复成了一个纯白的立方体空间，只有少女真实地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彻底没了力气，仍然坐在房间中央的地上一动不动。
房间的灯全部打亮了开来，扣住伊莎贝尔的女生皱起眉头和周围的两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女性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后，两人便离开了她的旁边，进入了旁边类似于电梯一样的结构门下去，不一会儿便出现在了玻璃窗对面的纯白空间中，一左一右地架起地上的少女，又重新坐着电梯上到了我们的房间。
“5分36秒……嘛，勉勉强强吧，带她下去好好休息吧。”女生说道。
“是，博士。”得到了命令的两人低下了头，带着那位弑神者少女离开了这个房间。
“唔，关于出力设置的话，还需要改进一下，另外防御的方面，以及神性立场的设置……”在几人离开后，女生立刻又陷入了刚才那样旁若无人的状态，双手飞快地在一旁的电脑屏幕上敲击着什么。
好不容易被放开了的伊莎贝尔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了空气，而安吉拉则是上前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博士？”
“果然，在刚才的试验中，弑神者的力量足够穿透神性屏障，但是反过来说，就像一把双刃剑一样，神明的力量也同样可以对弑神者进行干扰，必须要在这个方面多加注意……”
“博士！”见到她没有回应，安吉拉不得不加大了声音。
“……”女生缓缓地盖上了笔记本的屏幕，顺手捡起了旁边的眼镜戴上。她坐着旋转椅面向了我们，锐利的目光扫过了我们的每一个人。她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是气场却轻易地压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第十七章 测试
“什么事？”她冷淡地说道，右脚架住了左脚，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颗巧克力剥开糖纸后放入了口中咀嚼起来。
“那个，因为有新人的加入，刚好您也在这里，所以我就想先麻烦您……”
“哦？”女生挑了挑眉尖，将焦点完全放在了我的身上，眼神比之刚才还要锐利了一些，“就是你吧？”
“如果没有其他人也是今天来的话……我想是的。”
“……”女生足足打量了我半分多钟之久，忽然手指向了刚才助手进入的地方，“下去。”
“您的意思是，让我和刚才的那位一样吗？”
“我不想说第二遍，下去。”女生冷漠地说道。
“喂，再怎么说也太过分了！而且作为新人的她压根就没拿到自己的神灭武装，就这么直接进去的话完全就是送死吧！”伊莎贝尔挡在了我的前面，激动地对着面前的女生说道。
“我说了，我不会再说第二次。”她的眼中透露出了刺骨的寒意，虽然只是普通人，但是她所散发的气场甚至连伊莎贝尔她们都僵住了。
“我……”
伊莎贝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轻轻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微笑地说道：“没事的。虽然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姑且只要接受那个测试就好了吧。”
“但是……”伊莎贝尔露出了焦急万分的神色，“那个……”
“感谢你为我着想这么多，不过，既然人家这么叫我的话，也没有理由不回应啊。”我放开了手，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一边的电梯门中，转向了仍站在操作台前的女生，“这样就可以了吗？”
“……按下红色的按钮。”
“哎，是这个吗？”我的视线从上往下地划过电梯边上的控制盘，随后找到了在最下方的按钮，按了下去。
电梯门徐徐地关山了，伴随一阵轻微的震动过后，我的身体随着这个狭小的空间一起沉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当面前的门打开时，我的视线完全被纯白所包围住了。
这里就是刚才的那个空间吗？比想象中还要大上一些啊。
我后脚踏出电梯的瞬间，身后的门再度紧闭上了，就连门边的缝隙也完全消失，重新变回了之前无瑕的墙壁，伊莎贝尔她们的身影出现在了上方玻璃窗的对面，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则是回以一个微笑，让她们放下心来。
“……姑且还是说明一下好了，接下来你会进行部分的模拟作战。因为是模拟，所以就算在里面被杀死，现实的身体也不会受到伤害。但是也不要就此放松警惕，虽然身体不会受伤，但是精神方面却会受到严重创伤，甚至可能变成植物人永远无法苏醒。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刚才的那位弑神者之所以会精神不振恐怕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而且甚至还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创伤，难怪伊莎贝尔刚才会那么担忧。
弄清楚了其中的危险性，然而我还是没有搞懂那个被叫作“博士”的女生为什么会如此针对我。虽然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是我能很肯定自己还是第一次与她见面，这些日子里也一直待在爷爷的家中，几乎很少出门，所以压根就不太可能和什么人结上仇怨。但是，只有她在见到我的第一面起，就散发出了浓浓的敌意，也许她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但我还是立刻就察觉到了。
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哪怕仔细思考过了，但果然还是想不通。嘛，搞不懂的事情就暂时放在一边好了，如果安吉拉她们说的是真的话，这个小女生极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地位最为崇高的几人之一，要是跟她搞恶关系的话，我以后想要做些什么就不好办了，姑且还是先听她的话，再慢慢去搞懂她的那股敌意来自何方吧。
“了解了，那就开始吧。”我淡淡地说道，转动女仆装的腕袖，从中取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器，单纯就是街道上五金店里随处可见的小刀，不过也总比空手要好一些。
像是被油漆刮上了一层又一层，原本纯白的空间，竟然在渐渐地转变成了我刚才所见的那片雪景。我伸出了手，雪花落在掌心，瞬间就被体温所融化了。
不是单纯的投影，也不是幻觉，而是真正存在的世界。
也即是……创造出一片“域”。
这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人哪怕再强大，至多也只能做到以自己的意识，去干涉世界的程度，但要想创造出一片“域”，甚至是具备完整规则的“域”，仍然还是太过勉强了。
除非，是超越了人类。
我不由得又看了眼玻璃窗对面的操作台，失去了墙的范围，现在的室面在我看来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神界那样，窗里窗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戴着眼镜的少女冷漠地从高处俯瞰着世间，她的年龄至多不过十五六岁，就算被称作“博士”，但以她的能力想要开发出这种可以模拟真实的设备依然完全不可能，只有可能是某人，或者某个远超现代的文明的产物，被她所利用了起来吧。
嘛，这种事情以后再来讨论吧，现在的话，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情才行。
十几，不，至少几十只的雪狮包围在了我的身边，虎视眈眈地露出了血口。
完全看不出是假的呢，难怪会说容易造成心理的创伤。嘛，虽然有些好奇，我也没有被咬上一口的打算。
“那么，放马过来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在我正面的雪狮已经迎面扑了过来，我不退反进，然后在接触的前一刻突然躺下了身，以滑铲的姿势从它的**划过，同时手中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了雪狮的胸口，借助双方互动的力轻易将它的心脏器官切成了两半。
雪狮发出了垂死的咆哮，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虽然是不属于这世界上的怪物，但其本质上还是像生物一样存在弱点这项实在太好了。
第十八章 投影
“这样的话，就是第一只了。”我回过头，将匕首的尖端对齐其他的雪狮群，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明明只是模拟出的产物，但它们显然被我的动作所激怒了，刚才杀死的第一只并没有震慑到这群怪物，反而激起了它们的血性，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无论强度还是力量，都远胜于我之前所遇到的那些家伙呢。是因为操控这个世界的奇怪仪器的缘故吗，还是说，这才是它们本来的实力呢？
不过，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就是了。
就算这样的数量再乘以上百上千，也终究不过是凡物罢了。
就像，这样。
手中的刀刃自觉地动了起来，轻轻地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痕迹。
右眼在灼烧着，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然后顺应那种感觉，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
时间宛若静止，飘舞的雪花，亦或是漫天的白絮，皆在此刻停止了。
不，用更加恰当的手法来形容的话，是被“切开”了。
天与地，上与下，形成这种交错感的空间，被明确地分裂成了两半。
其中，自然也包括正在冲向我的雪狮们。
此即是，斩断时空的一击。
仅仅只是刹那间的错觉，刚才切割世界的断面消失了，雪再度飘落，但是所有的雪狮群都停止了。
随后，裂割成了两半。
没有伤口，仅仅只是上下平整的断面，就好像最初时就是那样设计的。随后，被切割的雪狮也被茫茫的雪海覆盖了，化作尘埃消散。
“刚才那个是……！！”窗户外的几人发出了或是惊叹或是错愕的叫声，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只有博士依然保持平静地注视着下方，反光的眼镜下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
“骗人的吧……这家伙，甚至连神灭武装都不需要，就能发挥出如此可怕的力量。她真的，是人吗？”莉莲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或许，是‘道’吧。”作为几人中年龄或许是最小的伊莎贝尔在迟疑了一会儿后，轻声说道。
“哈，那是什么？”安吉拉露出了“你在逗老娘玩吧”的表情。
“我也不清楚，只是，曾经听雪莉提起过，一般的弑神者们，只是单纯地在依靠着自己的血脉天赋，甚至如果不借助神灭武装的话，单纯只是普通人罢了。但是，更进一步的话，就是仅凭借自己的意志，完全不需要辅助，就能发挥出远超其上的力量。这样的家伙，就不再只是人类了，而是……”伊莎贝尔咽了口口水，清晰地吐出了那个词，“神。”
静月流。
不知为何，我的脑中忽然多出了这个词。
那是，我曾经习得的剑术流派。当然，虽然说是剑术，其实用什么武器都没差，只要掌握了诀窍，甚至连空手都无所谓，就是这样一门简单却又恐怖的杀人术。
过去的自己，似乎曾经在师父的教导下，抵达过了六层的高度，但那就已经是极限了。虽然听说一共有九层境界，但是对于过去的我来说，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以实断虚，以虚斩实。接下来的境界，都是“不可闻”。
但是，就在刚才，自己却似乎，隐隐地碰触到了那未知之上的存在。
“唔。”我不为人知地发出了一声轻呼，右眼从刚才起就一直如灼烧般的疼痛着，虽然现在已经减轻了不少，但在不经意间，似乎有着什么事情发生了。大脑之中就像是要满溢出来的水，却生生地用闸门堵住了一般，过去的碎片仿佛下一秒就要呼之欲出，但是偏偏卡在了最后的一格，这样的错觉让我无比难受。
等到大脑的疼痛终于平复了过后，周围依然没有再次出现新的敌人。是算测试已经结束了吗？还是说……
思考的下一秒，大地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一直如背景一般站立着的巨影，也在此刻动了起来。
“那个是……！”伊莎贝尔的脸色一变，焦急地看向了博士，“喂！你疯了吗！这已经完全超过测试的环节了吧！赶紧停下来！”
“……”女生沉默地看着屏幕，一动不动。
“你这……”伊莎贝尔咬了咬牙，向着博士伸出了手。无论如何，也必须要阻止这场测试才行，她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然而，她的手在碰触到博士的前一秒就停滞了，无形的结界阻止了她的进一步行动，刺骨的冰寒笔直地刺入了她的血脉乃至灵魂之中，伊莎贝尔就像是坏掉的人偶一样，僵硬地朝后倒了下去。
“喂，清醒点！”安吉拉和莉莲的脸色一变，急忙接住了倒下的伊莎贝尔。但是，无论她们怎么呼唤，伊莎贝尔依然保持着瞳孔放大的状态，像是看见了什么最为恐怖的东西一样失去了灵魂。
“到底是……”安吉拉咬了咬牙，脸色阴沉地看向了眼前那个年龄不大，但是却足够令人警惕的女生。以她们的权限，原本就是不足以与这种等级的大人物见面的，所以对于“博士”的存在可以说是知之甚少。然而至始至终，“博士”完全没有动弹过，却直接使得一名拥有称号的弑神者丧失了意识，这样诡异的能力，不得不使她们警戒。
“安静，只是让她暂时睡一下罢了。”博士冷冷地回答，视线却一直没有转过来，低声地，用着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那么，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力量吧。”
世界，在暴走着。
比起之前我所遇见的更为猛烈的暴风雪，强行刮浮了起来，光是风速就已经抵达了最高的十二级，这样的等级足以将一些巨大的高厦摧毁，或是将平楼卷上断空，常人别说是在其中站立了，甚至连呼吸都难以维持。
我早该猜到了，之前所捡到的水晶球，恐怕，仅仅只是那位神明的投影载体吧。区区邪教徒们都能召唤出那种力量的虚影，而在这个据说是世界上最大宗教的聚集地中，利用那套奇怪装置召唤出的神明虚影，力量自然要胜上那些普通的家伙数十上百倍。
第十九章 不敌
“臣服吧。”那个身影说道，声音响彻九霄。
空间在塌陷，万物在凋零，因为它的一言，雪花全部散去了。碧蓝的苍穹之下，唯有其一者傲然于世间。
神。除此之外，恐怕再也难以寻找到足以形容它的词语。
这已经超出了测试的范围，就连玻璃窗外的世界似乎也受到了影响，灯光闪烁不定，风流毫无轨迹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循环着，就连陷入沉睡的弑神者们都被那股气息惊醒，急忙在赶来的途中。
“所有弑神者们，在听到此命令后，请原地待命。重复命令，这是最高指令，原地待命，完毕！”博士忽然抓起了身边的对讲机，冷漠地对所有楼层的弑神者们下达了命令。
弑神者们面面相觑，刚拿起的武器又缓缓地放下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切以指令为优先——哪怕是去送死，这即是她们受到的教育。
下一刻，博士按下了紧急的红色按钮，每隔数米的闸道，机械门缓缓地合并了起来，这种采用了某种特殊材料的门，甚至足以抵抗弑神者的攻击。
“这样子，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了呢。”博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你到底……想干些什么？”安吉拉跪坐在地上，胸口抱着依然昏迷不醒的伊莎贝尔，咬着牙从牙缝里漏出了这句话。
“和你们没关。”博士冷淡地回应道，“身为工具，就要有服从的觉悟。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看着就好，否则的话，不要怪我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也别想着做什么手脚，你们的武器都是我亲手调制过的，自然没有人比我更加熟悉了。”
“……”安吉拉闭上了嘴。在所有的弑神者里面，她几乎可以说是资历最老的一批人了。这并非是因为她有多强，而是因为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在将近20年的岁月里，见证了无数新老更替与死亡的她，自然而然地学会了什么叫隐藏。
所以，抱歉了。她在心中默默地对那个初次见面不久的女仆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被她盯上的，但是我只能说不好意思了。
如果你能够侥幸活下来……不，这样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吧。
但是如果……
……
究竟有多久了呢？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地，我感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危机。
喂喂喂，这真的只是模拟，而不是真的神站在我面前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绝对会毫无犹豫地撒腿就跑吧。开什么玩笑，谁想要和这种家伙去作战啊，又没有什么非打不可的必要理由，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啦。
然而我的理想很快地落空了，现在我所处的世界很明显不是最初的那个纯白的空间了，就连一直悬浮在空中的玻璃窗口，也在这家伙出现以后就消失了，时空的扭曲度到达了极致，想要从这样的地方逃脱，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唔，如果这时候我还有着□□眼的话……
哎，刚才我是不是又不自觉地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
那么，先试试看能不能交流好了……就在我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座由巨大的石块堆构成的巨人突然缓缓地低下了头，灯笼一样大小的深红色瞳孔死死地锁定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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