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雨丶破灭
总之，附着在安吉拉身上的那部分“死”之诅咒，似乎也属于可被容纳的部分，甚至效果好的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那哪里是转移，完全就是百分百全自动吸收了好吗？而且就算是将她身上所有的诅咒吸引了过来，我也感觉自身似乎还是空荡荡的。
不，只有这个还是饶了我吧。光是这么一点，就搞得我欲死欲活的，要是真将全身填满的话，那真的绝对要死的不能再死了。好在我能够依靠魔女的意志来干脆地排斥这些诅咒，不然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完完全全就是一处绝地了。
“明明好不容易碰到了熟人，竟然就打算这么走了吗？”梦跟在我身后说道。不知怎么，她的声音跟之前比起来，似乎有些没精打采。
“对于她来说，我只不过是六年前偶然碰过几日的陌生人而已，说不定已经被当作了死人，早就忘记我了吧。这样的话，还是干脆不要见面了为妙。她既然选择了作为一个普通人去生活，那我又何必去干涉她的选择呢？”我转向梦，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而且，她让我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给我好好看着吧，我会像你证明，命运绝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会亲自改写那个结局。”
梦扫了我一眼，依然是那副闷闷不乐的神色，却没有说话。
“啊呀，怎么了？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泡汤了所以不高兴了？真是个小孩子呢，不过就算你摆出这副样子，我也绝对不会和你交易的哦？这一次，我绝对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改变给你看！”虽然身体上还时不时传来剧痛，但是能看见梦吃瘪这一件事让我的心情愉悦了不少。自从遇到她以后，虽然帮了我很多忙，但那副像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的自信实在让人有些不爽，这次能够让她感到意外，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梦默默地看着我，长叹了一口气：“……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哈？你骂谁笨蛋啊！”
“谁回话就是骂谁。”
“呼呼，没有交易这件事就让你这么不爽吗？真是可惜呢。”
“笨蛋。”
“你才是笨蛋。”
“笨蛋。”
“你才是笨蛋。”
“……”
我们像是小孩子一样互相对骂着前行，如果有路人注视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吧。不过可惜，这座城市几乎只剩下了怪物和尸体，而其余活着的人，也都前往了临时营地。
我俩就这样对骂着一路前行，最终循着安吉拉身旁被丢弃的背包中，放置的地图上所标志的一条安全路线，到达了聚集地。
出现在眼前地平交界处的，是当地的一所高中，在灾难爆发之后，就作为了临时避难所而使用着。学校的四周都架起了铁丝网通上高压电，还有端着重火力机枪的哨台，让我想起了曾经玩过的僵尸游戏中的场景。虽然这种配置对付尸群应该还行，但是对付连生命体都称不上的虚兽，还是太过勉强了。恐怕，其中至少有着复数以上的弑神者存在着，才得以让这个避难所能够运行吧。
“要进去吗？”梦问。
“嗯，这里也有着弑神者吧，通过她们的话，应该能够有办法联系上教会方面，只要找到教皇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比起这个，你怎么还不消失？以前不都是出来说一会儿话就走的吗，没能够交易就让你这么不甘心吗？”
“……没什么，我乐意不行吗？”梦白了我一眼。
我耸了耸肩，反正这家伙神秘的很，不管是跨越了时间线还是世界线都逃不过她的追踪，哪怕我死了她也能够活蹦乱跳的，就算放着她不管，大概也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吧。
心里这么想着，我朝着避难所踏出了一步……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另一侧传来了剧烈的阵响，连守备人员也被那个声音震动了，只留下最低限度的警备人数。
我犹豫了一下，也快速地朝着避难所跑了过去。
“等下，你是谁？”很快守备人员就发现了我的身影，有些紧张地将枪口对准了我。
“那头白发……到底是？”
“啊，忘了。”听他们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自己在那个诡异的地方待久了，只是给自己换了套能穿的衣服，其他的什么伪装都忘记做了。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直接取出了艾弗尔水晶，将其融化成剑，“这个的话，能够认识吗？”
“难道说是，圣女大人？！”
听到他们的反应让我松了口气，太好了，看来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这里的确有弑神者在防守着。
“明白的话，就让我进去吧。”
“可是，应该没听说还有其他圣女大人会前来才对……”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啦！虽然不好意思，不过我先走一步了！”没有等那些守备人员反应过来，我直接助跑加起跳越过了铁丝网的防护，在他们发出惊呼前，几下闪出了他们的视野。
第六十七章 巨手
“有怪物啊！”
“快跑！”
人群惊慌地向后簇拥着逃窜，而我则寻找着他们之间的缝隙，以截然不同的方向前进着，最后索性跳上了附近的高台，在学校建筑的顶层跳跃着。
那个是……！
巨大的，有着数百米长的巨手，正缓缓地从大地的裂缝中伸了出来，黑色的纹印爬满了整只手臂，而那显然不是它的全部，难以想象如果完全显现在整个世界的话，那会是多么庞大的身躯。
不能让它再继续下去了。我马上做出了判断，一个深跳之下，身体急速地朝着那个远方的目标飞去。
在那巨手的周围，无数的虚兽从黑手带出的裂缝中爬了出来，几位弑神者正在前方不断地挥舞着自己的神灭武装，光线与热爆在空间中轮回闪烁，但是立马又会被新的虚兽覆盖上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别说是靠近了，就连防守在这里也是无比艰难吧，她们的神色显得极其疲惫，手上的动作也变得缓慢了下来，恐怕再过不久，就会被这片潮涌给吞噬吧。
如果那样的话，对于我来说就不妙了。
我深吸了口气，身体就那样凭空地站立在了高空中，血液的循环加速，能量的反应在剧增。原本平复的心情，此刻却像是迸发的火山口一样，在冲击着那绝对的限制。
神之禁。
现在的话，能够感受的到，这个世界的一切。
一花一叶，一草一树，还有，那股不详的意志。
由有限通向无限，由人入神。
这即是凡尘之九，亦为圣魂之九。
世界的流转在我的眼中停止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境界，一如当初管家克拉伦斯带我体验过的那份神禁领域相似。
现在的我，能够做到任何事情。
我伸出手指，点向了脚下的那只巨手。没有任何的咏唱或者准备工作，数道巨大的冰墙在那瞬间包裹在了巨手的周围，那些被攻击覆盖的虚兽甚至连反应都做不到，就直接消散。
这就是神禁，在凡尘与圣魂之路都到达尽头之后，所引发的奇迹。过去的我，需要依靠着虚之眼和魔女之力的辅助或许才能够做到这一点，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要想理解这些规则的流转完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虽然不及真正的神明那样足以一念开辟世界，但能做到这一点，或许就说明我已经脱离了人的道路，向着神所前进着吧。
时间再度流动，人们像是失了魂一样地看着那几根突然出现，像是支撑住了天地的冰柱，将那只巨手死死地包裹在了里边。巨手显然没有就此罢休，在它的表面浮现出了无数只黑色的眼睛，从瞳孔中射出的黑色光线疯狂地穿向那些由我创造出的冰柱，隐隐之间，似乎将大地的缝隙拉扯得更大了。
“真是麻烦呢，明明已经死了，就给我好好地睡觉去吧。”我小声嘟囔着，同时也认出了巨手的身份。
那是曾经的神魔……或者说，是神魔的尸体。
在被诅咒侵蚀之后，变成了这样似神非神的模样，不过，要是真让它就这样放出来的话，想必会给这个本来就多灾多难的世界带来更多的痛苦吧。
我紧握住手中的神灭武装，在注入了更多的力量，它的体型也如我所期望的那样，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到了足以和那只巨手媲美的程度。
果然当初还是没有固形好呢，否则的话也就做不到这点了。不过对于一般的弑神者来说，大概也做不到我现在的程度吧。
我高举起了双手的巨刃，然后挥下。
一切的声音和色彩，都在此刻消失了。世界像是回归到了宇宙初生的状态，在一无所有的虚空之中漂泊着。就在刚才，神禁级别的力量碰撞，甚至让这个世界的规则运转，短暂地停滞了。
这可不是什么形容词，而是真正地连时间都停歇了下来，也唯有神禁才可能在这样绝对的领域中活动着。那是无限与无限之间的抗衡，如果不是有着天空中那诡异的黑膜覆盖着，光是碰撞的余波，就足以毁灭数十光年内的所有行星吧。
联想起利奥和克拉伦斯联手对抗魔女之影的那一战，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形吧，如果不是两人有意地维持着那个结界，不然地球都不知道毁灭了多少次了。而真正魔女之间的战斗，更是随意就以世界为单位。虽然这话由我说不太合适，但是在那种至高的力量层次面前，一般人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洪流撕成粉碎。
这也是命运吗？我默然了。
战斗到此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虽然没有彻底解决，但是能够斩落那家伙一只手，也能够拖延一段突破封印的时间吧。那个缝隙也被我顺手堵上了，在解决了虚兽出现的源头之后，这座城市也变得平静了下来，只留下那数公里内空无一物的石地，能够证明那场战斗究竟是如何惨烈。
我轻盈地落到了地面上，刚才还在奋战的弑神者们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七零八落地瘫坐在了地上，看来为了守护这座城市的战斗，的确给她们带去了不小的负担。她们当中最小的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最大也不过十八岁，少女美丽的肌肤，也完全被血污所覆盖，变得狰狞可怕。几人在看到我以后，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恐惧的视线，其中最大的那位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请问您是……”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嗯，我的话，应该算是弑神者吧，也就是你们的前辈的样子。”
“……哎？可是……”她们似乎还想问什么的样子，不过却被我强行打断了。
“好了，其他的话到时候再说，你们受伤了吧？至少治疗一下吧。”
我伸出手，放置到她们的伤口处，驾轻就熟地操控信息替她们治疗，这种程度的治愈能力在我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后就能够熟练使用了，现在的话，更是不依靠虚之眼也能够做到。
第六十八章 沉默
在将所有人都治疗了一遍后，她们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再是恐惧，而是隐隐转换成了某种崇拜。
“好了，这样就暂时没问题了。不过还是需要好好休息才行，正好这座城市的源头暂时被封印了，趁这段时间多养精蓄锐吧。”
“那个，请问您该不会是要去最初的黑之渊吧？”年龄最大的弑神者小心地问道。
我顿下足：“那是什么？”
修女的样子看上去比我更加惊讶：“您不知道吗？大概在六年前，世界的角落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底黑洞，无数的怪物和雾气从中涌现了出来，形成了遮蔽空间的黑膜与怪兽群，那就是最初的黑之渊。在那之后，大大小小的黑之渊也在世界各地出现了，就算派遣弑神者去镇压也完全赶不及，于是教皇大人做出了决定，选择性地抛弃了一些被黑之渊感染的地区，而将几乎全部的力量聚集在了最初也是最大的黑之渊里，准备决一死战。原本，我们就是因为能力不足而被派遣到了战场之外，没想到连这里也出现了黑之渊……”
我想起了刚才那只从无底的黑暗中伸出的漆黑巨手：“原来如此，那就是黑之渊吗？你知道它时怎么诞生的吗？”
“教皇大人没有详细说明，不过，他曾说过只要能够压制住那个最大的黑之渊，就可以让世界恢复原来的模样。”
……不，那并不是真的。
从神息之所回来的我，恐怕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明白这次灾难爆发的原因。
那是曾经给一个宇宙带来浩劫，名为“死”的终焉。
如果，在其他的宇宙中，也存在着和我们所类似的预言的话，那这片灾难，代表的就是十一之魔女，死之魔女。
即使同为魔女的存在亦无法阻挡其的力量，因为那正是，赐予万物平等之死的终焉。
光是九之魔女的力量就足够抹杀一切具有灵智的生命了，更别提与之平等甚至在其之上，号称为“死”的魔女，压根不可能是这些家伙的力量能够阻挡的。
无论封印是否能够再次运转，这片世界都将成为祭品死去。
“……啊，如果能成功的话就好了。”我微笑着说道，心情却是无比的沉重。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吗？最近黑之渊的爆发越来越剧烈了，如果现在想要赶往的话，恐怕不会容易，不妨等到爆发期过去如何？”另一位带着大小姐气质的弑神者平稳地说道，虽然看上去相当柔弱，但是眼神就十分地坚毅。在刚才的其他人中，她也是冲到最前面的那位。
我想了想说：“好吧。我之前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嗯，反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与世隔绝了许久。如果能够告诉我一些更多的消息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我明白了。那么，请您随我们一起先回据点吧。”
我们默默地向着学校的方向回行。满是碎屑和裂痕的马路边，随处可见人类狰狞残破的尸体，而有些则是连尸体都未能剩下，只留下一地沾满血迹的破布条。虽然弑神者们的存在阻挡住了绝大部分的虚兽群，但仍有少部分冲破了防线，突入人群当中，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地虐杀着，即使是拿着武器的普通人，也压根不可能会是它们的对手。
负责善后的人们默默地经过我们身旁，打扫起了战后的马路，将那些尸体拖到了一起，统一焚化，避免诅咒的二次传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哭泣，空气压抑得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临近临时营地门口的时候，前方的人群忽然骚动了起来，走在我旁边的弑神者皱了下眉头，不动声色地走向前去，询问守门的人：“发生了什么？”
守门的男人一愣，赶紧立直敬礼：“不，那个，打扰了。只是和平常一样罢了。”
我没搞懂和平常一样是什么意思，不过却是看清了被人群小心翼翼地围在中间的，披头散发的少女。她的年龄不大，本就瘦弱的身躯在一群男人中显得更加幼小。少女显得有些慌张，紧紧地抱着怀中比她还要小上一圈的小女孩。
“求求你们，我的妹妹生病了，我听说这里可以治好她，求求……”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弱，她显然已经好久没有休息过了，疲惫得似乎能够被风一吹就倒。但是她依然站得笔直，拼命地支撑起在她怀中沉睡的小女孩。
在将视线转向少女怀中的小女孩时，我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守卫会露出如此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那个孩子，也感染了诅咒。
“明白了，和之前一样处理吧。”弑神者平静地说道，美丽的脸庞上不见一丝的起伏，其他人也是完全平静的模样，似乎早已见多不怪。
所有人都是一副明白了的表情，只有少女茫然地四顾，但她本能地从周围人的表情中觉察到了危险，抱住怀中女孩的手愈发收紧了。
混乱在一瞬间就结束了，尽管她有了警惕，但是一个未成年少女的力气又怎么能够和一群成年人相比呢？更何况她为了来到这里早已经是伤痕累累，光是站着就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她挣扎着，哭喊着，拼命地想要从那些人手中夺回自己的妹妹，却只能绝望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刚想站出去，却在那之前就被身旁的修女给拦住了。
“你们要做什么？”我盯着她的双眼说，在那双眼底下，却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冰冷。
“只是将危险品处理掉罢了。那位少女并未被感染，所以可以进入避难所。不用担心，她会在这里受到很好的照顾。”
“你真的觉得她的样子会很好吗？”我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质问道。
这时少女忽然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她忽然张开嘴，死死地咬在了抱住自己的男人的手臂上。但是，即使男人的手被咬出了血，他也依然没有放开，仿佛一位真正的机器人。少女呜咽着，泪水混杂着鼻涕和血液顺着男人的手臂缓缓地流落，眼中满是绝望和憎怒。她摇晃着头，死死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庞，要把这些将妹妹从自己手中夺走的人的相貌深深地刻进脑海中。
“已经，很多次了。”修女平静地说道。
我愣住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在这个避难所建立之初，也有过被感染的人被守卫一时心软放了进来。结果，一大半避难所的人全都死了，或者是被感染了诅咒，或者是被变成怪物的人杀死了。其他的多数弑神者们，也是死在了那次的战斗中。”
“……”我无言了。
“在那之后，守卫就彻底严格了起来。一旦发现诅咒者，就必须立马根除。”
“即使如此，也不一定……”
“你应该也知道吧？被感染者必死无疑，而且，还有可能感染其他的人。就算只有万一，但这个概率，我们赌不起。”
少女不动了，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彻底绝望了，她呆呆地跪在了地上，失了魂似的看着前方。但是，即使如此，每个人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的变化。
“……这样的话，不会被恨吗？”
“无所谓。在这个疯了的世界里，只有疯子才能活下去。”
我忽然明白了，是啊，她说的没错。也许这里的所有人，都早就已经疯了吧，倒不如说，不疯的人才是不正常的那个。或许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早已对这样的景色司空见惯，他们太过坚强，坚强得可怕。
……但是，我做不到这一点。
和他们接触得越深，我就越是明白，这个世界，还有这些人们，绝对不是简简单单，被没有温度的书本所记载的过去的历史，而是真真正正，活着的人类。
这样的话，我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没有任何征兆的，我动了起来，在那群人正要消失在拐角前，将沉睡的女孩从他们手中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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