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成为了魔女 第384章

作者:夜雨丶破灭

她的母亲是宫廷中最低等的侍女,而她的父亲,则是这个国家的国王。然而,这却并非是什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仅仅,只是在一次酒宴后的意外罢了。神志不清的国王**了她的母亲,然后意外地生下了她。从一开始,她就是这样意外的产物。国王否认了这段过去,而王后,那个在众人眼中温柔美丽的高贵存在,则在暗地里视她为眼中钉。而她的生母,那个弱小的令人难以置信她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女人,也只会在无人的角落里,抱着她落泪:

“如果……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憎恨

在她三岁的那一年,母亲怀抱着她一同服毒自杀了,或许是受不了宫廷中他人的流言蜚语,又或者是其他的缘故,究竟是为何,蒂娜已经记不太清了。结果,母亲死了,而她却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那之后,失去了母亲的她被安置在了宫廷的偏角,过着监禁一般的生活,窗户被木板封死,房门也被钥匙锁住,只有在每日三餐的时候,才会有人到来。而照顾她的人,仅仅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妪。她的存在,也成为了皇宫中一个不可告人的禁忌。

昏黑的房间,微弱的烛光,那便是她有关童年所有的记忆。

除了每天一遍遍地翻阅母亲遗留给她的童话书和她央求老妪给她带来的老破残书以外,蒂娜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悄悄地爬上窗户,透过门板的缝隙看向窗外的世界。每到下午,宫廷的花园水池旁总会出现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女孩,穿着华丽的裙服与仆从和其他大人们快乐的玩耍,嬉笑着。从老妪那里她得知了,那个有着阳光一样欢快笑容的女孩,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每到这时,总会有一种难言的情绪涌向她的心头。

后来她知道了,那股异样的情绪,大概就是忌恨吧。

明明外表与年龄都无二异,仅仅只是因为身份的缘故,一个能够在阳光下欢笑,而另一位却只能被囚禁在昏暗的小房间内。

不甘,嫉妒……以及憎恶。

有见过她的人都说,那简直就是一个活着的人偶,完全没有人的情感。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她也会感到痛苦,也会感到悲伤,只是从来没有人关心过这一切,而她也不曾向谁流露过。现在想来,她大概的确是在恨着那里的一切吧。恨生下自己后就撒手不管的母亲,恨着未曾见面的父亲,憎恨着给予了自己一切不公的世界。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从来都只是强者们的玩具,而弱者,只配死去。

就这样,蒂娜在那个小房间内悄无声息地迎来了自己的十岁生日。因为缺乏运动和营养,导致她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小上许多,仅仅只有六七岁的模样。就当她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待上一辈子直至死去的时候,一个偶然的变化发生了。

十分突兀地,一直照顾着她的老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十分刻板的中年女仆。虽然从她那生硬的声音中得知了老妪是因为年龄过大而回家休养了,但是蒂娜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在撒谎。通过旁敲侧击,她终于弄明白了发生在老妪身上的事情。

她被人重伤了,而重伤她的人,正是曾经那些侮蔑过蒂娜母亲的女仆们。

仅仅,只是因为她被人得知了,一直以来都在照顾着蒂娜这位不详的“恶魔之子”。

……这算什么啊。

你们一直以来,已经从我这里夺走够多了吧。

现在,就连我仅剩的最后一点东西,也要夺走吗!

在她的心中,有种不知名的东西爆发了。

不可思议的,就连走几步路就会喘气的她,身体里却似乎被某种漆黑的存在充满了似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了上来。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立刻行动,那副扑克脸为她做了完美的伪装,即使是天天到来的中年女仆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就在这样平静的一天天中,蒂娜完成了自己的计划。

终于,在一个深夜,确认了所有人都睡着之后,她用从女仆那里偷来的钥匙打开了房门,时隔七年之后,她又一次地来到了外面的世界。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样的新奇,但是现在的她的心中,早已经没有了童年时的那份好奇和纯真。那么长的时间里,足够消磨掉太多的东西了,留下的,仅有那名为复仇的欲望。

一边躲避着卫兵的巡查,她一边来到目标地。因为得到了王后的赏识,当初和她母亲一同做着小侍女的家伙早已成为了王宫女仆长级别的家伙,拥有了自己的私人住宅和领所。也是她率领着宫中的其他人一起不停地辱骂着母亲,还派人重伤了一直照顾着自己的老妪。

而现在,正是偿还这一切的时候了。

女仆长的房子意外地戒备森严,但是,凭借着身形狭小的优势,蒂娜很容易地从不被人察寻的地方溜过了守卫,来到了女仆长的房间。

窗外,雷声渐起,想必不久就会下起暴雨吧。被雷声惊醒的女仆长,猛然地注意到了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拿着剪刀的女孩的身影。

“啊啊啊,是你!是你!是你!”在最初的惶恐过后,她的声音逐渐尖锐了起来。

蒂娜一言不发地默默靠近了过去,面对这个比起自己要小上许多的女孩,女仆长却完全生不起一丝反抗的意思,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房间的角落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那么,又会是谁呢?”蒂娜淡淡地说道,表情无喜无悲。

“是、是王后!是她指使我这么干的啊!!!打伤那个老东西也好,侮蔑你的母亲也好,还有给你们下毒也好,都是王后指使的,不关我的事啊啊啊啊!”

“……你在,说什么?”原本只是想教训她一下的蒂娜,却忽然听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一下子愣住了。

女仆长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似乎因为过度恐惧而导致神智也变得不清了起来:“是王后!她的预言中说了你是恶魔之子,而生下你的母亲更是不可饶恕的恶魔,如果不杀死你们的话,整个国家都会被毁灭的!”

蒂娜曾经听说过有关王后的传言,据说她的先祖是曾经侍奉命运之神摩伊拉的巫女,而拥有着这一血脉的传人,往往都拥有着一定预知未来的能力,靠着这一能力,王国多次逃离了灭亡的危险。所以每一代的洛克菲尔国王都会迎娶这一脉的巫女作为王后,以保证传承自神明的血脉不会断绝。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分裂

“开什么玩笑……”她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就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仅仅,只是因为那毫无根据的预言,就要杀了母亲,杀了我吗!”

不,并不是因为什么预言。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母亲之所以会死,自己也一直过着囚禁的生活,全都是因为一点。

她们是“弱者”。

从最初的惊慌当中沉静下来以后,女仆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站在床前一动不动的蒂娜,悄悄地爬到了窗前,竭尽全力地大喊道:“救命啊!有……!!!”

她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完全发出,心脏便被利刃给刺穿了,凄厉的惨叫声与震耳的雷声混杂了起来,在这片空荡的黑暗中回响着。

像是有什么漆黑的东西突然在蒂娜的心里炸开了一样,她的理智断裂了。一次,两次,十次……直到身下的那坨肉体不在动弹,蒂娜仍然机械地重复着贯穿再拔出的动作。剪刀刺破肉体的手感,还有那柔软的声响,被鲜血所染红的视野,一切的一切,都令她的心如此地陶醉。

原来杀戮是如此快乐的感觉吗?原来夺走他人的生命是如此值得庆幸的事情吗?为什么,自己从未发现过呢?

被异常吸引而赶来的人们重重地推开了女仆长的门,他们震惊地发现,倒在床边的女仆长早已死去多时,身上的每一处肉都没有完整的部分,而凶手毫无疑问的,正是站在窗前手握剪刀的蒂娜。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浑身上下浸染了鲜血,就连原本金色的长发,也因为沾上了血液而变得污浊不堪。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原本碧蓝色的瞳孔不知为何完全化作了黑色。蒂娜微微裂开了嘴,从那具**的躯体中传出的,已不再是她自己的声音,而是属于恶魔的嘲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恶魔……是恶魔!预言果然成真了!”

“必须,必须要杀死它才行!”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一点下手啊!”

绝望,恶意,敌视,憎恶,许许多多不同的情感,互相交错着,现在的蒂娜能够尤为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开什么玩笑啊!明明最应该被称作恶魔的人……不是你们吗?

已经,无所谓了。

如果这就是你们所期望的话,那么我就变成恶魔好了。

然后……

将·你·们·全·部·杀·死。

蒂娜的意识,消失了。

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时,首先感到的便是刺眼的阳光。她眯着眼,略有不满地翻了个身,这才避免了光的直射。

随后,她意识到了,自己仍然活着这一件事。

蒂娜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捂着头沉思。关于之前的记忆她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一些零星的碎片,自己杀了害死母亲的仇人,被卫兵追捕逃了出来,后来被一个奇怪的女人救助……

“你醒来了?应该比之前好多了吧?”耳边传来了那个梦中一般柔和的声音。

“唔……”

“小心点,以你这种柔弱的身体竟然强行引导出神血的力量,虽然生命是保住了,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可都不能剧烈运动了。”白发的少女制住了蒂娜的行动,强行将她再一次按回了床上。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救我?”

少女露出了笑容:“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总不能看见受伤的孩子坐视不理吧?那样的话,我的良心可是会过意不去的。”

“我杀人了……而且,我可是恶魔啊,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连你也一起杀掉。”蒂娜低声说道,她又想起了那个夜晚,被愤怒所吞噬的自己,所做出的完全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比如对鲜血感到渴望,又或者对杀人这一件事感到快乐。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却丝毫没感到不妥。

……就像是,被真正的恶魔所俯身了一样。

蒂娜猛地打了个哆嗦,一旦仔细地思考下去,头就像要炸开一般的疼痛起来,更是有一股呕吐意涌了上来。她深深地害怕着那个疯狂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那股恶意所吞没。

“恶魔?啊,如果你是指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的话,我或许有些头绪哦?”

“哎?”

“首先的话,就从洛克菲尔王族的历史讲起吧,你知道洛克菲尔王族的由来吗?”

“……据说是传承自神明的后裔,教皇,与巫女的子嗣。”

“嗯,正解。不过通俗来讲,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神血的后裔就是了。这份血脉的传承偶尔会给人带来力量,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就是被称作‘魔法’的东西吧。也就是,‘拥有资格之人’。似乎越是神血浓厚之人觉醒‘魔法’的可能性越高,这也是为何王国会划分出贵族和平民的区别,保存贵族的血脉,以求得到更多的‘魔法使’……真是的,虽然能够理解,但是最初建立这个国家的意图可不是为此啊,该说是环境使然吗?要是被洛克菲尔看到的话,一定会相当生气吧……”

“……哎?”

“啊,不好意思,稍微有些扯远了。”白发少女轻咳了一声转换了话题,“但是,神血所传承的也不仅仅是力量,还有负面的存在。‘神无定形’,亦指神是变化无常的。如果神是冷漠且规则性的话,那么,作为神的另一面,‘魔’就是杀戮与混乱的结合体了。嘛,简单来说,就是精神分裂的症状吧。”

“精神,分裂?”

“没错,而且,越是神血传承浓厚的人身上越是容易出现这样的问题。因为某个契机,觉醒了神的反面‘魔血’的存在,会压抑不住自身的杀虐欲望,尤其,在这个诅咒蔓延的世界中会表现地更为强烈一些。最终,在毁灭了其他人的同时,也会毁了自己。”

“也就是,我吗?”蒂娜轻声说道。

已经,无所谓了。

自己早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就连最后的归所也被自己亲手毁去了。

“要杀了我吗?”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渴望地看向少女。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询问

“不会那么做的啦。”白发的少女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转身收拾起了洒落在地的药草,将它们细心地分摊在了桌上。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死去罢了,这副身躯中沉寂的心是这么告诉我的。”少女轻声说道。

“?”

“至于你身上的魔血问题,只要你不摘下那条丝带的话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生活在这个受到诅咒的世界之中的人们,如今不光是肉体,就连心灵也渐渐地开始腐化了。一定在憎恨着吧,憎恨着这个抛弃了自己的世界。但是,你绝不可以任由那愤怒吞噬了自己,否则的话,一切都将再也无法挽回。”

“丝带?”蒂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不知何时被系上了一条红色的丝带,似乎拥有着某种特殊的力量在作用着,她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嗯,似乎是一位故人送给我的,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用不上了。所以,现在就请你好好保管它吧。”少女微笑地说道。

“……”蒂娜轻轻地抚摸着那条丝带,没有说话。

“啊对了,如果没有想去的地方的话,不如待在我这里如何?虽然说不上是富裕,但至少照顾一位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真的,可以吗?”

“嗯。虽然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我相信着,即使是‘现在的我’,出现在这里也是有着原因的。因与缘,真是何等奇妙的东西呢。”

少女的话蒂娜并不能听懂,但是不可思议的,对于少女的回答,她有一种本能的信任。在这个污秽不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只有少女是那么的纯洁,干净地简直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就这样,在离开了那间小黑屋后,蒂娜再一次地,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接触得越多,蒂娜就越感受到了少女身上的不可思议。来历不明,存在不明,她所拥有的,仅仅只是那个名为“空”的名字。明明看上去十分的弱小,但在一次跟随空离开城外采集药草的途中,蒂娜曾亲眼见识了空甚至没有动弹就将拦路的怪物消灭的场景,而那些采集得来的珍稀药草,她也并没有高价卖给内城中的贵族们,而是无偿地将其制作成药品,发放给需要的平民们,仅仅只是收取一小部分足够维持生活的费用。

士兵们并没有找上门来。或许是因为王族们不希望这件丑闻流传出去,又或者是认为她已经死了吧。在休息了一段时间后,蒂娜的身体因为魔血觉醒而带来的后遗症逐渐消失了,她开始主动地提起要帮助空的忙,一点点地从空那里学会了药草的分类和制作,以及,在这个破旧的世界中存活下去的方法。

关于空的过去,少女从未说过,蒂娜也从未问过。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少女总会坐在窗旁,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悲伤表情。

尽管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她却从未以此来胁迫过任何人,即使是对于那些蛮横不讲理的家伙,她也只是心平气和地与之答论,偶尔也有上门的暴徒,但在那之前,就已经被附近的居民和守卫检索逮捕。蒂娜能够深刻地感受到,那些人大概是发自内心地尊敬着这位奇特的少女吧。真是不可思议,明明事到如今还存活着的家伙们,大多都是从小起就从残酷的杀戮和掠夺中成长的佼佼者,却因为少女的影响,渐渐地找回了那残存的人性。

就好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蒂娜曾经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度持续下去,平凡,却也平稳。然而,无情的现实却击破了她的幻想。

空病了,病得很严重。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在她心中无比强大和神秘的女性也会倒下。空突然倒在了地上,开始不断地咳嗽,周边点点滴滴地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本就透白的肌肤变得愈发苍白。蒂娜不知所措地想要利用空教给她的知识去制作药物,却被空轻轻的摇头制住了。

过了许久,空的情况终于渐渐地恢复了过来,她露出了苦笑,低声说了些什么:“可恶,已经来不及了吗……爆发,越来越快了……”

“您到底是……”

“啊,别担心,只是一些小毛病罢了。”空似乎毫不在意地说道,“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存在永恒不灭的生命,我也不例外。”

“不对,明明您……”蒂娜的话语戛然而止。与空待在一起的几年中,就连一直瘦小的她身体也渐渐开始有了成长,但是空却一直保持着与她最初相见时的模样,似乎永远永远都不会老去。可是,那个在她心目中无比强大的少女,却突然倒下了,看到她那垂朽的模样,蒂娜感到了害怕,害怕着死亡,害怕着失去。

“啊,只是时间到了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比起那些,今天的功课完成了吗?可不能偷懒哟。就算是这样残酷的世界,也不得不去思考活下去的方法,这才是活着的人们该做的事情。不用露出那种表情啦,虽然我的确快死了,但是,至少在‘那个目标’完成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倒下的。”空平静地说道。

“您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和空同居后的四年中,蒂娜第一次地将这个深埋心中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哎?”

“虽然似乎什么都没在干,但我能够感觉得到,空和其他那些仅仅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家伙们不一样,一直一直以来,都背负着某个沉重的东西在前进着不是吗?”

“……啊呀呀,被发现了吗?我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空苦笑道。

“所以,拜托了,请告诉我!将你所背负的一切,全部告诉我!”

“那是不行的。”空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事实,对于你来说实在太过残酷了。不,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太过残酷了。所以,必须由我,也只能由我来达成不可。”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