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12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安瑟扬了扬手中这份厚度可观的报告,忍不住笑道:“看起来,天霜之塔并不是不识货,反倒是仁至义尽了啊,希塔娜小姐。”

“你懂什么!”

当安瑟说完后,希塔娜立刻变得有些失去理智,那宛如兽吼的怒声回荡在书房里:“大城市的贵族们都把我当作荒野来的小畜生,既然如此,想羞辱我……就先做好被我打断手脚的准备!”

她的身体动了起来,紧贴在那雪嫩肌肤上的锋刃几乎要割入薄薄的皮肉。

“啊,冷静,冷静,希塔娜小姐。”那看起来极为复杂,难以操纵的鞭刃在安瑟手中温驯无比,即便希塔娜有些激动,安瑟也没让刀锋在她身上留下任何伤痕。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他温和宽慰着。

“……”希塔娜轻缓吐息着,瞥开视线,“你稍微跟他们不一样。”

听到这句话的安瑟愣了愣,随后忍不住放声笑道:“我想你误会了什么,希塔娜。”

“我能理解你,不是指我对你的境遇感同身受,而是指……我知晓你愤怒的真正原因。”

魔鬼温声细语道:

“你在怨憎着自己的愚蠢与无能。”

“……”

“你的家庭为了让你能够进入天霜之塔就读,拿出了九成的积蓄,这足以见得你家人的期望与决心。”

“但你——”安瑟将一张纸甩到了希塔娜的脚下,语气变得有些淡漠。

那是一张通知书,一张开除通知书。

上面冷冰冰的字迹,宣告了天霜之塔中的一位天之娇女,宛如流星陨落。

“但你辜负了他们。”

“那不是我的错!”

安瑟的话语揭开了希塔娜心中最无法承受的伤痛,她不顾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锋刃,直接一脚将地上的开除通知踩烂,嘶吼咆哮:“是那里,是他们容不下我!那些贵族见不得一个从乡下村庄来的十二岁小女孩比他们更强!”

“你看,你看呐,希塔娜小姐。”安瑟少许放松了鞭刃对希塔娜的捆束,轻叹道,“你总是这样,从来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没有——!”

“嘘。”

鞭刃的刃尖抵在希塔娜的咽喉,安瑟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声道:“听我说,希塔娜。”

“你平等地憎恨着每一个贵族,认为他们都是愚蠢的,卑贱的,狭隘的,毫无容人之量的垃圾。”

“首先我得承认一点,帝国确实已在迟暮之年,正因如此,你眼中的那些贵族也的确占了大多数。但请你扪心自问,希塔娜小姐,当你在天霜之塔展露出那无与伦比的杰出天赋时……真的没有哪怕一个贵族向你表露善意,真的所有贵族全都在那一刻,展现了不堪入目的丑陋嫉妒吗?”

安瑟看着僵在原地的希塔娜,微笑着缓步向前:“看来你很清楚当时的情况。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贵族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都被你所憎恨,都成了你的敌人呢?”

“答案很简单——打心底里厌恶贵族的小希塔娜,不仅不接受任何贵族的善意,反而高高在上地鄙弃了他们一番。”

“因为你深信自己天赋的伟大,更将自己的傲慢与尊严,放在了比天赋还要更高一层的位置。”

“所以你最后才会如此愤怒啊……亲爱的希塔娜。”

靠近了雪发少女的俊美贵族轻声感慨着,他凝视着女孩逐渐开始颤抖的身体,用愉快的语调如此说道:

“家人的震惊,失望,愤怒,以及最后的原谅,让你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随着年岁增长,你也逐渐醒悟,你会在深夜幻想——假如当时自己哪怕接受了一个贵族的善意,是不是事情就会有所不同?”

“你后悔,怨恨着那个十二岁的孩子,那个不懂事的,傲慢的,愚蠢的孩子,愚蠢的……自己。”

“闭嘴!!”

希塔娜暗红色的眼眸疯狂震颤着,眼眶中心的瞳孔像是要震散又重组一样无比诡异,她失控咆哮着试图扑向安瑟,但被鞭刃死死束缚,身上却又奇怪地只留下了几道浅浅血痕。

“现在就这么生气了吗?可这仅仅只是开始啊,希塔娜小姐。”

安瑟站在距希塔娜仅有一臂远的位置,从容微笑着:

“回到我们最开始的话题吧——你觉得到底是什么让你成了大人物呢?你的力量吗?晶梯?一个普普通通的第二阶段?”

金发少年叹息摇头:“希塔娜小姐啊……你知道北地,不,你知道赤霜领有多少晶梯级别的超凡者吗?你知道坚石伯爵庄园的护卫长是什么层次的吗?你为什么会认为,那些贵族只在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的时间里,争先恐后把事情做得漂亮到这种地步,是为了区区一个晶梯级别的超凡者呢?”

“啊……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认为他们看到了你无与伦比的天赋——就跟天霜之塔那些试图死保下你的导师一样。”

“但在这里,希塔娜,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安瑟·海德拉,流淌着终点魔兽海德拉之魔血的年轻贵族,面无表情地了他的审判。

“你一文不值。”

“没有人在乎你的天赋,没有人在乎你的力量。希塔娜,你需知晓一件事,你的存在,赤霜领贵族们的眼中,仅有一个价值。”

“——那就是赢得我的喜悦。”

“放……屁!”

希塔娜嘶吼起来:“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讨好你?为什么不把那些东西送到你门口!哈!我的爸爸妈妈那样的普通人,对你这样的大人物来说也有价值吗?”

“所以说,希塔娜。”安瑟前进一步,怜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有所成长,却依然盲目。”

“为什么?因为你得到了我的宽容,我的放纵。”

他动了动手指,鞭刃灵活锁住希塔娜试图抓住他小臂的手,继续笑着说道:“你看,就像这样。”

“我原谅了你的冒犯,你的无礼,你的骄横……无数次。”

“我对你的粗鄙言语视而不见,我对你的蛮横行径一笑置之——你知道这在贵族们的眼中意味着什么吗?希塔娜小姐?”

安瑟的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恋人。

“意味着你对我来说无比重要,你值得在他们眼中那残暴,恶毒,恐怖的海德拉这样宽容。因此你能获得喜悦,就代表我的心情也会变好。”

“所以,希塔娜啊……你得到的一切与你本身无关。”

“——仅是因为我予你的仁慈。”

“海……德……拉!”

束缚着希塔娜的鞭刃竟然发出了金属挤压的声响,洁白肌肤与漆黑鞭刃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妖艳诡谲的画面。

而这画面的主人公,正在发生一种更加诡异的变化。

她死死盯着安瑟的那对暗红色眼瞳……竟然隐约扭曲收缩,逐渐脱离了人类应有的瞳孔形状,虹膜在咆哮中仿佛浸染血色,那双眼睛似乎要畸变成了……野兽才有的双瞳!

“海德拉!!!”

安瑟皱着眉微微后仰:“看起来希塔娜小姐你仍不太愿意接受现实……好吧,那我只能告诉你一件更让你无法接受的事了。”

“与之前的分析相联系……其实被天霜之塔退学后,希塔娜你已经隐约学会收敛自己的傲慢,你知道不能在贵族,在比你更有势力的人面前过于放肆,哪怕时间一长还是会暴露,但起码最开始还是能好好伪装。”

“否则,从天霜之塔退学已经有晶梯力量的你,早把来盘剥你们村子的税务官杀掉,也不可能轻易就让自己和姐姐被赤霜伯爵抓走,不是吗?”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与我初见的你,会那般无礼呢?”

安瑟心中翻腾的真正恶意,在此化为了最致命的獠牙。

“希塔娜,我认真阅读过有关你的信息,从中得出了一个有趣的结论。”

“你有很多天赋……而其中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你那份近乎万能的直觉。”

“像在那场宴会中感知敌意与杀意,又或者帮你寻找猎物,甚至还能像生存本领极强的野兽一样,拥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对吧?”

安瑟看着疯狂挣扎,试图将他扑倒在地,当场撕开喉管的希塔娜,语气依然悠闲从容:“你能隐约感觉到一个人的性格,甚至于本质,所以当你面对那些过于危险,动不动就要砍手砍脚的贵族时,会尽可能选择克制自己的狂躁。”

“但相反的……在面对无害的对象时,你心中的野蛮与傲慢便会无节制地增长,我说得没错吧,希塔娜?”

——实际上当然并非如此。

希塔娜流淌在血中的桀骜使她不愿向任何人低头,她会短暂屈从于那种强硬贵族,只是因为她要替自己的家人考虑而已。

所以未来的苍天狼帝才会显得那样无可匹敌——因为那时的她早就失去所有值得珍视的东西,化为了更高层次的觉悟。

但安瑟不需要那个未来,也不会允许希塔娜拥有那样的觉悟。

所以,在这漫长的,以言语为刀的宰割中,安瑟准备予以希塔娜最后的致命一击。

“所以,你对我的无礼,不是因为你一时间没法抑制自己的蛮横。”

“而是因为你的直觉告诉你……我并不会追究你的冒犯。”

“哈啊……哈啊……海德拉,海德拉……”

疯狂挣扎的希塔娜此时已经跪倒在地,喉中发出的声音已经狂暴到听不出人类的感觉,而安瑟则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无情地宣判:

“你在利用我。”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冒犯我,逐渐确认那份直觉没有错误后,更加肆无忌惮。”“海德拉……我要……杀……”

“然后,你甚至利用我的这份宽容去攫取利益,尽管那并非你的主观意愿,但你仍毫不犹豫地追随着自己的直觉,没错吧?”“杀了你……杀了你!”

“不仅如此,你甚至在之后,沾沾自喜地将所有的功劳归于自己,嗯……从某种角度上讲,这倒也的确是你一手促成的,不是吗?”

海德拉悲悯地轻叹,以最为痛惜无奈的语气,挥下最残忍无情的铁锤,将幼狼视作性命的尊严彻底粉碎:

“希塔娜,你是如此卑劣,如此狡诈,如此……”

“欺软怕硬啊。”

“海德拉!!!”

几近癫狂地咆哮甚至震碎了书房的玻璃,狂怒,憎恨,暴虐……无穷的怒火给希塔娜带来了本不属于现在的她的力量。

崩——!

死死束缚着她的鞭刃竟然直接被蛮力崩开,已经血红的双瞳在半空中撕扯过雷霆般的痕迹,雪嫩肌肤上遍布血痕的少女狂嚎着将安瑟瞬间按倒在地——安瑟本人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

哪怕希塔娜捏碎他的脖颈都不要一瞬。

因为他早已为这头凶残的幼狼套好了锁链,不需要他去拉扯,自动能够死死勒住希塔娜脖颈的锁链。

这一刻的希塔娜在自我的憎恨与那无名怒火的撩拨下,确实应该完全失去理智。

但在此之前……她曾亲耳听到未来的钟声,悦耳动听。

父亲,母亲,姐姐,村子……

【假如海德拉死掉了,他们会怎么样?】

当希塔娜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她的手已经停了下来。

——哪怕她现在已经双手掐住了安瑟的脖颈。

“我……”

骑跨在安瑟身上,那不着丝缕,遍布血痕的少女开始颤抖。

“我在……做什么?”

她看着自己松开的,颤抖的双手,迷茫,恐惧,空洞地自问着: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要利用……”

对于没有做过的事情,她从不会恼羞成怒到这个地步,顶多只是狠狠殴打对方而已。

可刚才,刚才那吞没一切的杀意……难道自己的直觉,自己的本心……

她真的在默认自己,利用海德拉的……宽容?

“不可能,我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呜……”

“呜呜呜呜……我怎么可能会是……”

“……会是……这样的人?”

骑在安瑟身上的女孩失去了所有力量,迷茫无助地悲泣着。

“真难看啊,希塔娜小姐。”

怜悯的叹息声在悲鸣的幼狼耳边响起。

“不管是恼羞成怒的疯狂行径,还是现在无助落泪的样子。”

安瑟直起身来,单手拦住她的腰肢,从领口抽出丝巾擦拭她的脸颊,温声道:“都很不好看。”

“海,海德拉……放手!你要干什么!”

已经破碎的尊严是希塔娜做着最后的挣扎,但一想到自己刚才举动可能产生的后果,她便不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能嘴上说说。

“我不希望我的追随者如此狼狈,很奇怪吗?”安瑟歪头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