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7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第十章·强大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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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帝国分封给爵子们的领地,尤其是高位爵子,诸如公爵侯爵,其领地之广袤富饶,跟王国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皇帝不允许帝国境内有任何所谓的王国存在,每一任皇帝皆有如此庞大的掌控欲,就像帝国没有名字,它只是帝国——承载着飨焰皇族的莫大野心,要支配整个世界伟大国度,不需要任何称呼,就像大陆只是大陆,世界只是世界一样,帝国在未来也注定成为这样常识般的名词,无需任何多余的注脚。

言归正传,正因为如此,赤霜领虽然只是“领”,但在北地这“荒蛮之境”,也算得上丰饶,加上其本身有特殊之处,在此扎根的北地贵族不在少数,商人也是如此。所以哪怕距离赤霜伯爵的死亡才将近半天时间,已经有很多对未来忐忑不安的人不得不支付高昂的传送费,来到坚石伯爵的庄园。

——为什么这么着急?当然是因为谁都怕死,不怕死的现在还挂在那位海德拉阁下府邸门口呢。

更何况怕死也有可能挂在那。

于是当安瑟踏入正厅的那一刻,那些衣着华丽到让希塔娜眼珠子发痛的男人女人们便一窝蜂地涌了上来,而她也非常诚实地如之前所言一般,完全不知道护卫工作该怎么做,就跟木桩一样杵在安瑟身边,看着他们围上来。

能来到这里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些势力,有点眼界的人,自然知晓“上流社会”社交的默认原则,虽然海德拉凶名在外使得一开始的情景不太好看,搞得每个人像春馆里的娼妓,但社会演变千年铸造的规则还是让场面很快恢复了秩序。

第一批接触到安瑟的自然只能是在赤霜领仅次于赤霜伯爵的贵族,向来在赤霜领或是自己的小领地内呼风唤雨的贵族们此刻卑微得让希塔娜都一阵哆嗦,搓着手臂离远了些。

摩挲着蛇首手杖的安瑟嘴角微微上扬,在旁人看来自然只是亲切的微笑,他与周围的贵族们交谈起来,语气轻快,平易近人,即便同时在跟四五个人聊天,也没有让谁感到孤立。

我们的白毛护卫小姐此时正十分纠结,安瑟的命令使她不能离得太远,但这些贵族们的臭味搞得她鼻子都有些发痛了。

腐烂,酸朽,刺鼻,还有股希塔娜说不上来的难闻气味。有些人浓有些人淡,但有一个算一个,都多少沾着这些气息。

她看着被这些烂人环绕还谈笑风生的安瑟,环着手臂尽可能靠到边上,扯着嘴角冷笑一声。

虽然这娘娘腔身上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但是能跟这帮家伙混得这么熟,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等等。

少女的手指如弹琴般轻点着臂膀,锐利的犬齿露出闪亮亮的尖端。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让琳娜……不,不止,让所有人认清这家伙本性的机会!哈!看我不把你说的话全记下来再讲给他们听!

“……关于赤霜伯爵的事,我也表示很遗憾,赤霜家族的其他人会得到善待,我保证。”——遗憾?看吧,他跟那家伙一样也是坏东西!

“陛下目前让我暂且代行领主,后续有不少政令也要劳烦诸位配合。”——这不就是跟贵族们混在一起了嘛!果然没安好心!他杀掉赤霜伯爵就是为了取代他!

“具体内容?嗯……倒也不是不方便透露,等宴会结束后,我们再开个简短的会议详谈,如何?”

然后又是一通在希塔娜看来毫无营养的垃圾对话,什么哪里哪里的酒怎么怎么样,谁谁谁的画如何如何,谁又得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之类的……不过这些话虽然没有营养,但在希塔娜看来,完全可以确定一件事:

——这个什么海德拉,跟其他贵族根本没有任何区别!照样看不起他们平民,更不在乎他们过得怎么样,眼里只容得下他们的高贵显赫。只不过其他贵族从来不在平民面前装样子,而他会罢了。

一想到这里,希塔娜就高兴起来,她可算有理由拒绝跟着这家伙混了,琳娜最通情达理,要是知道了这个海德拉的真面目,才不会让她继续干下去呢。

少女瞥了眼支配着这场宴会的年轻贵族,他接受着所有人的恭维而不显露丝毫得意,每一个与他交谈的人似乎都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轻松,他徜徉在人与人之间构造的复杂网络,轻松自在地像是翻动书页一样解读每个人的思虑心情。无论是形象还是谈吐,无论是举止还是仪态,就算是极其厌恶安瑟,而且审美能力约等于零的希塔娜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确挺有……本事。

可越这么想,希塔娜心中的烦躁和不快就越发壮大,越看安瑟不爽。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宴会中的上流人士们享受着香甜可口的酒食,在魔晶闪烁的光焰中欣赏美人引颈而歌,翩翩起舞,好像没有谁不开心,好像每个满怀畏惧而来的人,此刻已尽除心中阴霾。

站在安瑟身边的希塔娜则在这样的快活中格格不入,她迫切焦躁地等待着猎物与敌人们的逼近——要是这帮家伙不来的话,她不是白受了这么久的罪?

但那些被她所感知的敌意依然跟安瑟保持着一个……呃,安全距离?

一帮废物!

距离安瑟最近的散发着敌意的家伙,就在希塔娜十三米后的人堆里,要不是安瑟“命令”不能离开他身边,希塔娜早就冲过去扭断那家伙的手臂把他放倒了。

在这漫长的煎熬中,宴会终于……结束了。

希塔娜看着站在台上高声宣布宴会结束的坚石伯爵,满脸难以置信。

这样?就这样?她被迫跟一堆狗屎贵族和沾满铜臭味的狗腿们共处一室这么久,就这样什么也没发生?

圆满落幕,宾主尽欢,唯有赤着嫩足,身穿棕色猎户装,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少女磨着牙齿,凶恶野蛮的眼神让每一个向安瑟道别的贵族和商人满头冷汗。

“好了,各位爵子,体内流淌着帝国荣耀的贵血们。”

此时的安瑟也站起身来,朝他身边那一圈赤霜领最有话语权的贵族们微笑:

“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会决定赤霜领近几年的未来,我并不善于施政,还希望诸位畅所欲言,给我些宝贵的意见。”

“海德拉阁下说笑了。”坚石伯爵第一个开口,“谁都知道海德拉治下的领地是美好的人间乐土,我们又哪有资格指点您呢,是要请您多指点我们才对。”

一众贵族连声附和,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安瑟在坚石伯爵的带领下往准备好的议事厅里走去。

余光瞥着一动不动的护卫小姐,安瑟用手杖轻轻点了点地面:“希塔娜,该走了。”

“啊……啊?走了?那快点啊!”

“我是说,该到下一个环节了,跟上我,忘了我的命令吗?”

“……”

贵族们用或隐晦或直接的视线观察着这姿容惊艳的雪发女孩——仿佛在愚弄她的该死宴会,莫名其妙的额外任务,以及现在这些打量物品的下贱视线,让希塔娜再难克制心中狂涌的怒火,她死死盯着安瑟的背影,一字一顿道:

“你最好期待会有人来杀你,海德拉。”

这话直接把其他贵族给吓傻了,就连之前见识过安瑟与希塔娜之间那奇怪关系的坚石伯爵也大脑宕机了一两秒。

惊吓之后便是愤怒,在贵族们眼中,完美无缺的海德拉阁下就是他们贵血的代表,当即有人朝希塔娜怒喝:

“卑贱的奴仆,是谁给你的胆子对海德拉阁下出言不逊!跪下,自己掌嘴!”

希塔娜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荒蛮凶戾,宛如野兽低嚎的诡异声音从她呲起的齿缝间挤出。

她无法忘记那时的屈辱——被人宰割,支配,肆意欺辱,自己的姐姐以无比卑微的姿态请求她道歉的屈辱。

“掌嘴”这两个字,是能够立刻让希塔娜暴怒到失去理智的引火线。

而安瑟已经将蛇首手杖横在希塔娜身前,其意再明确不过。

——你不可越线。

“海……德——”

“沃雪子爵。”

希塔娜那饱含憎恨的低吼还没喊出,安瑟就已经笑眯眯地开口对刚才站出来的子爵说话了。

被点到名的子爵兴奋回应:“是的,海德拉阁下!请问您——”

“是什么给了你僭越的勇气?”

安瑟和蔼地打断了他的话。

坚石伯爵微微摇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那个年轻的子爵。

沃雪子爵的神情变得僵硬,紧接着浮现起莫大的惶恐与惊惧:“不,我不是……”

“是我的亲切,还是你的愚蠢?”

安瑟走到沃雪子爵身前,温和地注视着这位为他说话的青年。

在这一刻,这位子爵身上的高贵与显赫全都消失了,或者说……被摧毁了。

被更加年轻的海德拉以温声细语摧毁殆尽。

“跪下。”

他以宽容仁慈的语气这样说着,把手杖搭在沃雪子爵的肩上。

“自己掌嘴。”

面庞和嘴唇已全无血色的年轻贵族,像是被施加了万钧重担一样跪倒在地,用不停颤抖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等子爵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可以停下来了——还有你,希塔娜。”

安瑟微微偏头,看了眼暴虐稍许消退的希塔娜,依然维持着平易近人的优雅笑容:

“回去之后,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嘁。”

同时教训完两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后,安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向坚石伯爵:“请带路,坚石阁下。”

坚石伯爵立刻反应过来,用美酒与艺术的话题打开了贵族们的话匣子,帝国的贵血们再次愉快地谈论着与人间无关的华丽事物,远去了。

希塔娜看着从头到尾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与贵族们交谈甚欢的安瑟,一股强烈的厌憎感油然而生。

人怎么能虚伪到这个地步?他难道不会对自己那副嘴脸感到恶心吗?他难道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公平吗?仅是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让自己心怀感恩?

无名怒火灼烧着希塔娜的脏腑,在她眼中,安瑟的一切所行所为是那么令人厌恶,一如她对安瑟那没有由来的莫大憎恨。

狂躁的幼狼尽可能收敛爪牙,强压着把在场所有满嘴废话不着边际的贵族痛殴一遍的冲动,沉默地跟随在安瑟身侧,来到一间议会厅的大门前。

“我特意留了一瓶红冰蟒血酒,还希望海德拉阁下能好好品鉴一番。”

这样笑着的坚石伯爵挥手示意仆人将大门打开:“您一定得尝尝赤霜领的特——”

在他话语的中段,在大门被推开缝隙的一刹间,庄园外的雪夜中响起了一声无人可闻的爆鸣。

嘭!

安瑟身侧的坚石伯爵像是被恐怖巨兽冲撞了一般直接砸飞到打开一条缝隙的大门上,在电光石火的瞬间,那抹清丽的雪色钻入了安瑟视界的边缘。

下一刻,议会厅大门前的长廊上,突兀至极地响起了刺耳的摩擦声,以及一声微不可察的,血肉碎裂的声音。

——锐利的三角箭头停留在安瑟鼻尖前一寸的位置,缓缓停止旋转。

而在更前方,从侧下方伸来的白嫩纤小的手掌悬停在那里,猩红液体从掌背掌心缓缓淌下,而这漂亮手掌的主人也从疾冲的姿态缓缓直起身来。

刚刚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竟然是希塔娜用自己的掌骨死死夹住这枚本将击穿安瑟头颅的箭矢所发出的声响!

“哼……哼哼哼哼……”

在惊叫声响起之前,少女那满含喜悦的笑声便已经回荡在了走廊上。

打开大门的两个仆人在短暂地愣神后,一个箭步直冲向岿然不动的安瑟,从袖中滑落的匕首直取咽喉与心脏!

——可惜,这只是他们的幻想。

因为在他们只是前踏出一步,还未来得及将袖中利刃落入手里的那刻,希塔娜已经直接将整只箭矢顺着射来的方向当场硬拔出来,在飙溅的血液中用投掷的方式将箭矢甩出空爆,瞬间击碎了一人的膝盖!

那人的惨嚎声还未来得及响起,亮出利爪的幼狼便狂喜嚎叫着俯身下潜,抬掌击在刺客的下巴上,同时五指收拢,明明只是掐住他下颌,却像是握住了他的整个头颅般,将他整个人高举而起,接着以头为落点——

轰然砸落!

在令人心颤的沉重嗡鸣声中,又一记利箭间不容发地破空而来,半蹲着身子的希塔娜却宛如先知先觉般,强韧而柔软的身体拧动起来,修长有力的大腿斜向上猛抽而去,竟踢出了“咻呜”的裂空声!

雪嫩白皙的脚背如刀锋般劈乌金箭头上,旋转的锐利箭头残忍挖开希塔娜的血肉,但同时也被那以足为刃,暴力至极的劈砍直接踢飞了出去,死死钉在走廊的墙壁上。

“你就应该让我先去解决掉外面的家伙。”

站起身来的希塔娜不满抱怨:“只会给我找麻烦的贵族少爷。”

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三度濒临死亡的安瑟微笑道:“原来对我们的希塔娜小姐来说,这已经算是解决不了的难题了?”

“你在看不起谁!”

这话瞬间让希塔娜炸了毛,脚背被硬挖掉一块血肉的赤足重重踏地,少女的脸上没有丝毫抽痛的痕迹,她撕下袖口的布片,轻车熟路地将脚缠好,冷冷盯着安瑟:“再来十个弓手也一样。我射杀过的猎物,比起他们多上百倍千倍!”

“嗯……我倒不觉得你继续用手脚去挡箭会是什么好选择。”

“还不是因为你像个白痴一样站在那给人射!”

希塔娜暴跳如雷,粗暴地直接把安瑟从门缝前拉开,接着从门前伪装成仆从的刺客怀里摸出两把匕首,随手抛动了两下。

“用不习惯……算了,拿来挡箭也行。”

她直接猛地一脚将沉重的双开门踢开,正握着的匕首随手一抬,轻松到有些匪夷所思地格开了再度射来的箭矢。

“终于上门了,废物们。”

站在安瑟身前的少女舔了舔掌心的豁口,齿尖染上的血迹一如她此刻席卷四周的暴戾荒蛮,慑杀人心!

“来。”

万分欣喜的幼狼显露獠牙。

“试试在我眼前杀掉他。”

第十一章·荒唐如她

安瑟后方的走廊,天花板轰然碎裂,四名身披皮甲手持短弯刀的刺客从天而降,于烟尘和木屑中显露的寒芒直取安瑟头颅!

此刻,明明正面对着议会厅的希塔娜却完全预知了他们的动向,没有丝毫惊讶与迟滞地转身抓起被她击昏的刺客,直接把他当作投具,抡圆了砸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