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辞树花
忽然，有一双微凉的、柔软的小手，遮掩住了她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老师~”
“……”
“为什么不说话呢，老师。”
“……”
“真是的，老师就是这么坏心眼……不肯陪我玩！”
“明明早就猜到我了对吧！”
“难不成是嫌我太幼稚了吗？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嗯，和老师做一些大人才会做的事？”
“可是那种事情人、人家不懂啦！”
“老师，你、你能教教我吗？”
可维多利亚还是没有说话呢。
只有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淌落下来。
无声的、悲伤的。
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开口，这一切也就都要消失了。
她还想……
再多待一会儿。
就一会儿，像现在这样。
和她在一起。
在这个她们都还存在着的时代。
属于维多利亚的时代。
一个人要直面残酷的、血淋漓的现实，需要多大的勇气。
或许维多利亚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她缓缓睁开满溢着泪水的双眸，那双柔软的手、少女们的欢声笑语、那些存在于记忆中的美好景物。
纷纷在女人的面前崩坏、化为光尘随风飘散。
冰冷的雨水开始打在脸庞上，周围是汹涌的热风与如枪的雷霆。
是绝望的现实。
但维多利亚已经想明白了那一切。
她微微张口，喃喃自语，但念出的却并非古老的禁咒。
而是一个在风声中被掩盖的名字。
“……就让我来教你，什么是大人必须去做的事吧。”
那便是作为老师，去守护自己的学生。
在维多利亚的人生中，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遗憾。
她所喜爱的学生在她的面前死去，而她无能为力。
但至少这次，让她做到吧。
哪怕代价是坠入地狱。
在罗恩真祖持续的攻击下，维多利亚面前的魔法盾所能承受的力量已经来到了极限。
而就在它濒临破碎的那一瞬间。
维多利亚念出了一句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但如果拟声的话，隐约间可以翻译成。
“艾恩”一词。
仿佛听从到了召唤，在她体内的异世界邪神之影开始狂乱起来，伸出的触手从女人的影子中向上攀岩，一直到了维多利亚腰间的位置，并且愈发狰狞。
像是如墨般的琥珀即将要吞噬女人的身躯，将其同化为不可名的怪物。
维多利亚向异世界的邪神对话。
【艾恩，我不会允许你任何妄图伤害爱黛儿的行为。】
【不可描述的愤怒邪神语】
【但如果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想要分解并且吞噬这个世界上一切你不曾获取的知识。】
【那么，吞噬我，再加上眼前的罗恩真祖，是否能够让你那贪婪而空虚的胃袋，得到满足！】
【这不是约定。】
【而是我与你的契约！】
【我契约自身的一切，肉体与灵魂，记忆与感情，交换你的力量！】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暂停。
维多利亚忽地回头，与爱黛儿四目相对。
那一眼的“感情”，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爱黛儿才明白过来。
是过来者对后来者的期盼与约定。
“我没有保护好她们，但是你可以……爱黛儿，去做那些我不曾做到过的事吧。”
然后在下一个连高速摄像头都无法捕捉到的瞬间。
维多利亚的影子像狂袭而来的蛇，彻底地将她吞没。
然后又如同墨水一般的，迅速被雨水洗净。
女人得到了洗礼。
邪神收获了新生。
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维多利亚，明明与过去没什么不同。
但又仿佛判若两人，任谁都能感知到，那份不妙的、恐怖的气息，从维多利亚老师的周身散发出来。
她抬起头，瞳孔已是灰白色一片，宛若白化的玉。
魔法盾破碎。
可她抬手间，有更为浩瀚的力量释放出来。
数不尽的黑暗触手从她的背后犹如狂蟒般地刺出，竟是代替了维多利亚，阻挡住罗恩真祖的攻击，守护住了身后的爱黛儿。
隐约间，能够听见“维多利亚”以人类的语言和口吻，低低地念了一声。
——“成交。”
第三百六十九章：黑皇帝的骸骨
对于名为“艾恩”的邪神来说。
吞噬爱黛儿并且了解和获取她的一切，固然是她最梦寐以求的事。
但就像维多利亚所说的那样。
拥有着如同饕餮一般“贪婪”本性的她，可没办法拒绝一名传说级别法师的献祭。
更无法拒绝再一次地分解和吞噬真祖那悠长生命所累积下来的无数知识的诱惑。
毕竟，艾恩原本就是异世界的邪神，她在吞噬了那个世界的一切知识以后、在无限且无垠的末日里寂寞地徘徊。
直到连接上来自异世界的一名血族真祖的意念。
艾恩便迫不及待地与之签订了契约，成为了对方的眷属。
最终在一系列的谋划，当然也有那名血族真祖的自身原因、对魔法界的仇恨在里面。
最终，艾恩说服了他，答应只要他愿意献祭、换取她降临在这个世界上、这片空间里。
作为约定的兑现。
她会毁灭整个魔法界。
就这样，那名真祖用献祭自身的方式，换取了艾恩的降临。
她的力量确实是不可思议的、完全超出常理的，任何魔法也无法比拟。
整个魔法界陷入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日。
魔法大图书馆首先成为艾恩的目标，被毁于一旦。
她疯狂地分解书籍，提取里面的知识，开始进化。
可就像是一条蟒蛇，迫不及待地吞噬了比自己的身体还要大上一圈的食物。
结果就只有变得臃肿，导致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无法逃脱。
艾恩陷入同样的困境，否则的话，她应该在袭击成功以后，躲起来消化有关这个世界的魔法知识。
然后再出来，便能够利用这些魔法，进一步地引起灾难。
直到不断地学习、不断地分解与进化。
总有一天，艾恩或许能够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知识都吞入腹中，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尘世巨蟒，环绕世界中庭的大蛇。
成为至高无上的神明。
但很可惜，时光不会倒流，艾恩最终没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反倒是魔法界这边，众志成城、不顾生死，最后以付出巨大死伤的代价，将艾恩的形体杀死。
原来的魔法大图书馆遗址也因为这场大战的关系，沦为恐怖的时空乱流。
任何人进入其中，都有陷入永恒迷失的风险。
维多利亚冲在杀死邪神的最前端，她便被困在了其中，凶多吉少。
可维多利亚并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的执念之深，令人动容。
但这却成为被艾恩利用的一点。
艾恩用尽最后的一丝力量，让自己的精神附着在了维多利亚的灵魂中，与之融为一体。
再之后的故事，你们也就知道了。
为了抵御罗恩真祖，自知无法再同时阻止来自艾恩的侵蚀的维多利亚。
竟然选择了将自己的一切献祭给她，进行契约，换取她占据这具身躯。
艾恩不希望自己在侵蚀了维多利亚身体的那一瞬间，就被罗恩真祖以元素之力轰杀。
因此半被迫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同意，从此获取了维多利亚全部的力量。
这个级别的契约，如果违背，即便是邪神也会受到不可名状的反噬。
所以她只能将眼前的罗恩真祖当成不死不休的仇敌。
并且保护身后的爱黛儿，绝对无法伤害她。
先不说这是否会成为艾恩将来最后悔的事。
至少现在，她再一次地理解了一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与美好。
“这个世界，真是太棒了！”
“维多利亚”，或者说艾恩，她一边伸出数不尽的触手，抵御罗恩真祖的进攻。
一边开始进行狂热的宣泄。
或许她是个话唠也说不定。
又或者是因为被幽禁了几千年，重获自由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美好。
才会让她如此的喜形于色。
给这副看起来就像是末日的场景都添上了一丝滑稽的亮色。
“短短的千年过去，人类竟然能够发展出如此繁荣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