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如果过去你爱过的那个人,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还爱她么?”
艾蒂尔沉默良久,对着杰西卡说道。
“会爱,不会爱,在意过去,不在意过去,沉浮于患得患失之中,我无法预测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无法知晓未来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所以这个问题,或许未来的我,才能回答你。”
杰西卡看着艾蒂尔熟练的洗着盘子,缓缓说道。
“我猜你过去一定很爱她吧。”
艾蒂尔回答到。
“爱与不爱,都成为了一种过去。但是....我相信。假如有那样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放弃了莱顿的所有来到我的面前。那么,我可能会心软吧”
“任由时间和命运的摧残,我对爱的向往,绝不妥协。努力,寻找,发现,绝不屈服。”
艾蒂尔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未来会怎样,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珍惜当下,好好吃饭,好好生活,简简单单的,就很好了。”
此时的薇尔莉特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游荡在街上,失魂落魄的她此刻,心中最为奢望的,就是可以再被艾蒂尔抱上一次。
哪怕一次就好,哪怕抱完了就让她去死也好。
海中的人鱼仰望着蓝天,她多么希望那美好的梦是真的发生过,哪怕要用她的生命去交换。
虽然脚下的路看上去是无穷无尽的长廊,但是终究,也会走到尽头。薇尔莉特站在委托人的家门口,她努力的深呼吸着,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自动手记人偶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委托人,这是职人的职业素养,也是优秀人偶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艾蒂尔不在身边,薇尔莉特必须成长起来,必须要成长起来,必须要成长起来.....
即将敲响木门的手悬在空中,薇尔莉特僵住了,如同定格了一般。
“但是成长起来之后,我还能守护谁......”
已经没有人可以抚摸着她的头,夸奖她,鼓励她了.....
明明只是相差几米,却好像蓝天与大海的距离,遥不可及。
“爱上人鱼的天使可以为了人鱼堕入深海,但是爱上天使的人鱼,却连为天使离开水面的选择权都没有。”
薇尔莉特最终还是敲响了木屋的门,爱是一种多么复杂的情感,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薇尔莉特将这每一份细腻的感情刻于心中,希望自己不断累积的心意,终有一天可以绽放出美丽的花朵吧。
“只要客人有需要,任何地方都能抵达,我是自动手记人偶服务。”
“薇尔莉特·伊芙加登。”
此时在床上坐着一名少年,看样子九岁十岁的模样,手里拿着报纸,带着老式的黑框眼镜,俨然一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模样。
“你好,人偶小姐,从那么远的地方到来这里,真是辛苦你了。”
面对如此礼貌的少年,薇尔莉特将手提箱摆在一边,缓缓说道。
“因为我们是自动手记人偶,所以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们也会前往。”
少年摘下眼镜,上下打量着薇尔莉特,此时薇尔莉特身上的雨水还没有干,看起来湿漉漉的,但是并不影响她那精致的衣着和秀美的脸庞,美丽的事物,即使淋湿了,也依旧美丽。
“看起来好年轻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你真的可以么?”
薇尔莉特对着少年低头行礼。
“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这时,传来的钥匙开门声打破了二人的对话,门外传来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少年立刻示意薇尔莉特藏起来,薇尔莉特反应迅速,瞬间拿着手提箱匍匐在地,几毫秒内一个翻身就藏在了床下。
“尤里斯,我们回来了。”
中年妇人的声音,还有男人的脚步声以及孩童开心的雀跃声,薇尔莉特分析,回来的可能是少年的父母吧,至于为什么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作为代笔人来到这里,薇尔莉特并没有多想。
“哥哥!”
孩童的欢快的声音伴随着蹦跳的脚步声来到少年的床前,薇尔莉特为了不被发现,干脆抬手抓着床板,让自己悬在床板之下。
“哥哥,我拿了一本新买的画册,我读给你听!”
此时少年的父亲来到床边,将煮好的汤放在床头柜上,关切的问道。
“尤里斯,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舒服些了么?”
病床上的男孩稍微显得有些不耐烦。
“不要每天都问我同一个问题啊......”
“半年就做了三次手术,一整年都躺在床上,我怎么可能会好......”
男孩将画册放在这位名为尤里斯的少年边上,好像迫不及待的要读给他听,但是因为薇尔莉特的存在,尤里斯有些粗鲁了拒绝了男孩的靠近。
“我现在很不舒服,你们快去送弟弟上学吧!我也不想听什么画册!”
听到这些话,小男孩的眼中立刻湿润了起来,带着哭腔哽咽着,两位中年夫妇看着尤里斯这个样子,都不由得叹息一声。
“那我们先带着你弟弟去上学了....你照顾好自己,记得将汤喝完。”
随着大门关闭,尤里斯似乎终于憋不住心中的委屈,他不停的抹着眼泪,对着门口说道。
“对不起......”
躲在床下的薇尔莉特将这一切听得真切,男孩的病情看起来似乎不容乐观,一想起疾病,薇尔莉特不禁想起了曾经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那个陪伴她走过黑暗岁月的身影。
“请问我可以出来了么......”
“少爷......”
爱的含义
“叫我尤里斯就好了。”
少年坐起身,虚弱的身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无力感。九岁的少年强撑着濒临崩溃的身体,努力的装成一副轻松的样子。
经历了这么多,薇尔莉特从少年的身上看到了艾蒂尔的影子,被病痛折磨的,但依然强撑的样子,但是过去的自己却相信了对方不会有事,在这种自我麻痹之中,看着对方逐渐的凋零,死去。看到眼前这个少年,薇尔莉特的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愧疚感,看着他强撑的样子,自己好想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过去既已留下遗憾,现在,只希望能做些自己竭尽所能,可以办到的事情。
“尤里斯少爷,您喜欢蝴蝶么?”
看着房间周围摆满了相框,上面是一些蝴蝶的资料,以及标本等等,每一只蝴蝶似乎都保留着生前最美丽的姿态,永远定格在了相框之中,也算是去往天堂之后,在人间留下了自己最美丽了回忆吧。
“嗯。”
少年看向薇尔莉特,这么美丽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就像见到美丽的蝴蝶一样,他望着薇尔莉特那金色的完美的盘发,以及那飘扬在发丝之间的,鲜红色的绸缎。他喜欢鲜艳的颜色,想必这也是他喜欢蝴蝶的原因之一吧。
“我想写信的内容,不想让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弟弟知道。”
少年望向窗外,从他的眼神中,薇尔莉特看的到他对自由和外界的渴望。
“我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我撑不了多久了。”
“我希望自己走后,她们能读到我写的信,这样,我就满足了。”
薇尔莉特的瞳孔不自觉的缩小,她盯着窗外,想起了自己收到的那些信。
“我倒是觉得,在人世间这最后的时刻,不要隐瞒,将自己所有想说的话,都告诉自己爱着的人,这样,才不会有遗憾。”
“活着的人,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少年望着薇尔莉特,人偶那清澈无比的眼神映射着深邃无比的蓝色,令他感觉到,薇尔莉特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因为.....”
薇尔莉特将手捂在自己的衣领上,抚摸着那枚属于艾蒂尔的自动手记人偶徽章。
“我也曾经收到过这样的信.....”
“撰写于一名我深爱着的人。”
少年望着薇尔莉特,带着疑问的语气说道。
“爱,是什么?”
薇尔莉特坐在少年的床边,替他盖好被子,柔声说道。
“爱的定义太多了,每一个人都对爱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定义和诠释。”
“而对我来说,爱是陪伴。”
“爱是教诲。”
“爱是奉献。”
“爱是放手。”
“在最为脆弱黑暗的时候,爱是陪伴在身边的力量。在被无知和现实打击之后,爱是耐心教诲的专注。在什么都不会,照顾不了自己的时候,爱是每一餐饭,每一次拥抱,每一次遮风挡雨的奉献。”
薇尔莉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泪花。
“在迈出深渊,看见通往光明的大道之时,爱是乐意放手的决绝。”
“这些,都是那个人教给我的。”
少年听后,眼眸中也流露出伤感之色,好像此刻,他想起了父母和弟弟了吧。
“抱歉,让你回忆起过往的伤心事了,想必....你深爱的那个人.....”
薇尔莉特点点头。
“她的确离我而去了,所有人都想让我觉得,她已经死了,而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觉得的.....”
随着太阳升起,已是下午了,少年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热汤,虚弱的他也喝不了多少,只能将几滴汤汁放入口中,浅尝它们的味道。
“这个盒子.....里面是我全部的钱了,你看看,能写多少封信?”
薇尔莉特接过盒子,有着强化手臂的她似乎感觉不到盒子的重量,里面传来硬币碰撞的响声,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大约有三百考斯,约为十五布尔。
“这些钱的话....大约能写六十个字。”
......
尤里斯一脸失望的看着薇尔莉特。
“六十个字....我自己也能写啊。我希望自己写的信,爸爸妈妈和弟弟可以看得很欣慰。觉得有活下去的动力的那种信啊!”
薇尔莉特望着尤里斯,看着少年那坚定的目光。
“尤里斯少爷,为何,不能趁着现在,就和他们说呢?”
“死去之后,再寄过来的信.....真的,真的.....”
一行清澈的泪水从薇尔莉特的眼眶中滑落。
“实在是,太痛彻心扉了......”
此时,在医疗站中,艾蒂尔不停的调试着自己的机械臂,张开,握紧,张开,握紧。
身为医生,拿着手术刀的手一定要稳如泰山,在进行一些精密手术的过程中,手上的一点点力道变化,就有可能造成大出血甚至更加严重的后果,艾蒂尔目前就在面临着这种问题。
身为右利手的她,右手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但是这机械臂实在是难以控制力道,这对于医生来说,着实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看来.....”
无力的放下手术刀,艾蒂尔苦笑一声,看着自己笨重的右臂,若有所思。
“我这个医生,怕是不合格了。”
随手拿起一枚橡果把玩着,艾蒂尔叹息一声,因为做不了手术,她的心情有些低迷,作为外科医生,没有能力进行手术,简直就是天大的灾难。
“最近薇尔莉特怎么样了......”
艾蒂尔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说的无偏爱,无例外,好像是一个笑话。
因为自己现在,依然在想着薇尔莉特,是啊,爱的那么深沉,又怎会轻易忘记。艾蒂尔闭上眼睛,她想起战争结束的时候,薇尔莉特站在霍金斯面前,那时每个人心里承受的东西还没有那么多,那么深刻,当时就是最初的,也是最美好的模样。
“我想知道!”
“爱是什么.....”
“我想知道。”
可怕的疾病
“对不起...薇尔莉特。”
尤里斯低着头。
“我从小就听我妈妈讲很多童话故事,一些画册,一些对美好未来的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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