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曾几何时,薇尔莉特被骂过,被责备过,被讨厌过,这些都没能入了她的心,因为她要完成任务。而现在,被艾蒂尔长官,那个曾经在她身边,教会她所有的人拒绝,梳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万箭穿心一般难受。
就在刚才,艾蒂尔紧紧捂着她的嘴唇,背后的羽翼扇动着,无数的羽毛在空中飞舞着。薇尔莉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记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而艾蒂尔,甚至连让她说一句我好想你的机会,也没有给她。
“你配站在她的身边么?”
迪特福利特的话在心间回荡着,薇尔莉特看着自己手边拎着的手提箱,以及迪特福利特大佐赠送给艾蒂尔长官的礼品,刚才彩虹上的那一刻,或许是最幸福的吧。
此时在医疗站中,艾蒂尔推开大门,衣服上还沾着雨滴。杰西卡睡在沙发上,听到门被推开的铃铛声,揉着惺忪的睡眼缓缓起身。
“昨天你一夜都没有回来,去哪了?”
艾蒂尔没有说话,只是来到墙边换上自己的白色长褂戴上口罩和医生帽。
“别费力气了,今天没有病人。”
杰西卡伸了个懒腰,艾蒂尔好奇的转过头。
“餐厅,咖啡馆这种地方没有客人我还可以理解,但是这里是医院,怎么可能没有病人呢?”
杰西卡仰着头躺在沙发上。
“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疗站,不是正规医院,很多病情我们都无能为力,仙迪莉翁的人们基本都很贫穷。有时,人们生病都会自己忍受着,大家也都习惯了这样。”
“就像我们治不好那个心脏病的小男孩一样,有些事我们改变不了。”
杰西卡看着艾蒂尔头上还沾着雨水,走上前用毛巾捂在她的头上,又给她端来一杯热咖啡。
“那家人原来也算是小康家庭,虽不富裕,但有余粮。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是天降横祸,尤里斯的病让他们卖了家里的大部分土地,用几乎所有的财产去莱顿治疗,但是最后效果都不好,前前后后做了三四次手术,都无济于事。”
“你对她们说的所谓真话,几乎将她们的信念拖入了无底深渊。”
杰西卡看着艾蒂尔,随后将放在窗户边的睡莲往外面挪了挪,让从屋檐蜿蜒流下的雨水可以流入睡莲安置的水缸里。
“你是从莱顿来的,可能会有不习惯吧,但是在这里,我们没有条件去撑着,有些事,我们也只能撑着,无能为力的撑着。”
艾蒂尔望着窗边的那棵睡莲,随后找了一个盆,将里面放满泥土,随后从头上掰断一根带着新芽的枝条栽进土中,将那株栀子摆在了睡莲的旁边。
“你说的这种感觉,我明白。”
“那么.....”
艾蒂尔转过身,笑着面对杰西卡。
“你又是为什么,愿意留在这里呢?杰西卡医生?”
听到这句话,杰西卡嘴角微微上扬,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因为我们是医生啊。”
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杰西卡捏着下巴来到艾蒂尔边上,好奇的看着她头上不断生长的栀子花。
“话说你头上的这些花怎么回事?作为医生,我很好奇啊。”
“这些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完成委托吧
薇尔莉特像是被人遗弃的人偶一样在街道上游荡着,周围的离合悲欢与她毫无关系,她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一时间找不到方向。
薇尔莉特再次来到了那个汉堡店,要了三个汉堡,这次无论怎么去吃,好像都不想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就会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甚至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薇尔莉特无力的起身,但是仔细想想,又好像释然了。
“艾蒂尔长官还活着......”
“这就是最好的事了不是么?”
薇尔莉特将衣领抵在鼻尖上,贪婪的轻嗅着上面残留的栀子花香,虽然是那么的留恋,但是薇尔莉特明白,现在的自己一定做错了什么事。
“也许别人没有选择的权利。”
“但是你有,薇尔莉特。”
回忆着艾蒂尔长官对她的教诲,薇尔莉特的眼睛似乎再一次的闪烁起那种坚定的微光,相比于过去只知道听命于别人,一但没有命令就无法行动的自己。
现在,如果自己还和过去一样没有半点成长,那么自己,又怎么会是艾蒂尔想让自己成为的,和紫罗兰一样人如其名的人呢!
“艾蒂尔长官.....”
“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薇尔莉特紧握双拳,她重新站起身来!现在萎靡不振是没有一点用处的,薇尔莉特知道,自己不能再一味的等待命令了。
“或许霍金斯社长曾经说的是对的,有些事情,不去知晓,也许会活得更加轻松。”
“但是那些事,我总有一天会明白,即便届时我已经被灼烧的伤痕累累。”
薇尔莉特付好了钱,立刻从汉堡店里面小跑着冲了出来!
“我也会去追寻那心之所向!”
“我是,自动手记人偶!”
薇尔莉特奔跑在街道上,好像一瞬间,她明白艾蒂尔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了!
“你的初心呢?薇尔莉特?”
“理解爱的含义!”
“快快长大吧......”
“薇尔莉特!!!”
此时,在医疗站当中,艾蒂尔手里握着一根黄瓜,随后拿起手术刀,尝试着将它均匀的切成薄片。
“轻一点......”
机械臂握着手术刀,慢慢的搭在黄瓜的表皮之上,随着刀刃下划,一点一点的没入果肉之中。
“轻一点......”
“稳住.......”
随着右手微微用力,只听见咔哒一声,锋利的刀刃瞬间接触到了木质的砧板,艾蒂尔将黄瓜移开,砧板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刻痕。
自己的机械臂,只要稍微用一点点力气,刀子就会不受控制的向下切割而去,望着那个砧板上的刀痕,艾蒂尔知道,控制不了手术刀对于一名外科医生意味着什么。
或许在平时做饭的时候,打字的时候,或者进行简单的医疗的时候,这种稍微不受控制的力量并不会影响什么,但是一旦进行精细的外科手术,比如清创,肿物切割,等等,这样不受控制的刀很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
无力的垂下手,艾蒂尔看着那被切出痕迹的砧板,叹息一声抬起手,握着手术刀的右手微微的颤抖着。
“呵......艾蒂尔.....你还真的是无能啊.....”
将黄瓜切好了扔进汤锅里,艾蒂尔若有所思的望着灶台,眼中带着失望,和落寞。
“就好像一夜之间,我所拥有的一切.....”
“全都没了。”
薇尔莉特奔跑在泥泞的小路上,随着远处房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薇尔莉特放慢脚步,如同在黑夜中潜行的狼。丰富的战斗经验造就了她高超的潜伏技能,她完全将自己隐藏于无声的领域当中,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尤里斯的卧室之内。
“尤里斯少爷。”
一夜过去,尤里斯又恢复了之前虚弱的模样,但是他的嘴角带着些许笑意,他昨天的表现,连她父母也以为是奇迹降临,艾蒂尔医生来复诊一次,他们的孩子就活泼了起来,而且前所未有的,他吃了好多的饭菜,那是他们一家,在尤里斯生病之后最开心快乐的时光。
“是你啊,自动手记人偶......”
尤里斯咳嗽两声,努力的坐起身来。
“你放心,家里没人....爸爸妈妈,带着弟弟去找那位白头发的医生了.....”
尤里斯闭上眼睛,缓缓说道。
“她真的好像一个天使啊.....”
薇尔莉特嘴角轻轻上扬,她坐在病床上,轻柔的帮尤里斯盖好被子。
“是啊,她真的很像一个天使呢。”
尤里斯看着薇尔莉特,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回来,看着自己手中孤零零的几枚钱币,他摇摇头,说道。
“你为什么要回来呢?自动手记人偶。”
“因为要写信,尤里斯少爷。”
“可是...我没有钱啊.....上次,你或许也是因为我的钱不够所以才.....”
“不是的!尤里斯少爷!”
薇尔莉特摇摇头,双手轻轻搭在尤里斯的肩膀上。
“不是的。”
“我只是不想,让您在家人面前存有遗憾,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有些情感,是用嘴巴表达不清的,必须要写在信纸上。”
薇尔莉特拿出打字机,面对着尤里斯,坚定的摘下自己的手套,展现出自己一双精密的机械手臂。
“所以,请写一封信吧,尤里斯少爷。”
尤里斯望着薇尔莉特,瘦弱稚嫩的脸上展露出开心的笑颜。
“亲爱的爸爸妈妈......”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随着打字机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房间中,时间仿佛是那样的短暂,尤里斯不停的问着薇尔莉特这样写是否合适,这样的语句通不通顺,两人在蝴蝶的陪伴中度过了一下午充实的代笔时间。
“全部写好了,尤里斯少爷。”
将烤漆按在信封上,薇尔莉特对着尤里斯微微提起裙摆,倾身鞠躬。
“感谢您使用自动手记人偶服务,尤里斯少爷。”
望着那写好的三封信,尤里斯带着满足的笑,他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感觉了,自从生病以来,他第一次经历过这么多开心的事。
“呐,薇尔莉特,这三封信,请在我去往天国的那天寄出吧。”
尤里斯对着薇尔莉特伸出手。
“我们拉勾,说好的事,一定会实现的。”
薇尔莉特望着尤里斯,缓缓伸出自己的手。
“诶~”
“一定,会实现的。”
珍贵的礼物
“我已经说过了。”
“我对那名少年的病情,无能为力。”
艾蒂尔用汤匙翻动着锅里的浓汤,时不时的往里丢入鸡骨和猪骨,一名外科医生却始终待在厨房里,这也算是一件可笑的笑话了。
尤里斯的父母在医院里站了一整天,艾蒂尔始终闭门不见,上次复诊带给她们的希望,就好像久居黑暗中忽然出现的一盏指路的明灯,她们努力的追寻着,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奔跑着,想要抓住那有限的希望......
然而,世界是残酷的。
天使没有想要做任何事,实现任何事的能力。在残酷的事实面前,即使是天使,也必须低头。艾蒂尔的能力是有限的,生命是有限的,能做到的事也是有限的。她当然可以把自己的心换给那名少年,但是她不能因为某个陌生人,就放弃自己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
“天使只会为一个人放弃所有,甚至生命。”
“那就是她所爱的人。”
现在的艾蒂尔,除了选择逃避,没有任何办法。她不忍心去面对那些被绝望吞没,却又燃烧着星星之火的眼睛。
那充满希望的眼睛,那充满期待的眼睛,会让本就心力憔悴的艾蒂尔的内心受到挥之不去的谴责。
“回去吧,两位。”
此时在仙林的小木屋中,薇尔莉特望着窗外的阳台,因为尤里斯的疾病,他们一家耗尽了几乎所有的精力,现在那些地方,早已经没人打理,成为了一片荒土。
“荒凉....”
人偶想起了自己代笔的过去,在那片毫无生机的园林中,艾蒂尔曾经说过,将它种满绿草鲜花,奇迹,便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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