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迪特福利特很久以前就弄来这张贵宾船票,准确的说,是永久的贵宾票,这也算是他为国家效力,几次置生死于度外的犒赏之一吧。不过大校是一个十分顾忌家庭的人,本着家人在,不远行的原则,大校几乎从没有使用过这张船票,但是看到人偶们,为了一次代笔业务,要乘坐各种交通工具前往世界各地,他也希望这张船票发挥自己应有的价值,所以他便将这张永久票,送给了薇尔莉特。
有了这张票,港口渡轮的贵宾区,将会对薇尔莉特永久开放,无论乘坐多少次,都是被允许的。
罗切斯特的习惯一般是上午健身之后,去棋牌室好好玩上两把,然后再来到甲板上,迎着温柔的海风,享受一顿新鲜的海鲜盛宴。但是今天,罗切斯特没有按照往日的习惯去度过自己的一天,而是在很早的时候,就来到甲板上等着了。
那个美丽的自动手记人偶,与其他人不同,美得像艺术品,却又不是牢笼中的金丝雀。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由的光辉。
罗切斯特知道,薇尔莉特一定会来这里,他觉得像那种人偶的话,应该是不屑于去参加赌桌上的尔虞我诈的。
男人在甲板上坐了两个小时,海风拂面虽然很是舒适,但是时不时带上来的一些水珠拍打在脸上和衣服上,没过一会儿,在冷空气的作用下,罗切斯特开始禁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
“啊啊......”
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儿眼镜,这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看上去也的确和军队联想不到一起。
哒.....哒.....哒.......哒.......
就在罗切斯特想要放弃的时候,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等待了一个上午的男人期待的转过头,果然还是那双熟悉的,有着些许磨碎的棕色高跟鞋,那么它的主人,一定是......
男人缓缓抬起头,迎接他的正是那如同大海一样蔚蓝的双眼,薇尔莉特拿着自己的餐具从男人的身边略过,径直走向了一处最为僻静的餐桌前坐好。同时从手提箱里拿出打字机,咔哒咔哒的记录着什么。
“您好,尊贵的客人。”
“今天的主菜是用浓汤低温烹煮的扇贝,以及今天早上新打捞上来的牡丹虾。”
“前菜是红酒烩小羊排,甜点是鲜奶油石榴蛋糕,以及青柠慕斯,请慢用。”
薇尔莉特的饭菜被端了上来,一如既往的习惯,先吃一片餐前面包。在吃完面包之后,优雅的使用着刀叉,安安静静的吃着,对于罗切斯特来说,欣赏这样美丽的事物,可比健身,和打牌有意思的多。
其实在那边的薇尔莉特早就注意到了这股视线,去往最远的位置坐,也是为了确定安全距离。
可能还是忍不住想要和薇尔莉特说说话,罗切斯特这次特意在薇尔莉特已经吃完之后,才走到她的对面坐下,两人的衣着还是那么不搭,但气质却十分相似。
“我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露西亚,好像举办了一场赛马啊,你去看了么?”
“那场比赛,黑夜骑士的表现真是亮眼啊!”
听了罗切斯特的问题,薇尔莉特礼貌的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平淡的像是觉得轻描淡写,但是说出的讯息,却让罗切斯特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我就是黑骑士的骑手。”
“噗!!!!!”
罗切斯特刚刚送入口中的香槟被一口喷了出来,缓和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
“你是黑夜骑士的骑手?!那个宁愿自己摔下马去,也要让赛马夺冠的骑手?!”
“你今年参加比赛吗?我全押你赢。”
似乎并不想与罗切斯特继续讨论,薇尔莉特低头致歉,说了一声失陪之后,便再一次抛下了男人,走回了船舱里。
接连两次在同一个女人身上碰壁,这对罗切斯特来说还是从未有过的事,但是内心对她的那种感兴趣,也并非是感情上那种。
罗切斯特感觉,不知为何,面前的这个女性,离他很是遥远,遥远的触不可及,是绝对不可能尝试着去追求,或者爱慕的。她就像一个不能触碰的,精美雕琢的艺术品,让人觉得,只要静静欣赏就好了。
“至少,目的达到了......”
看见薇尔莉特手提箱上的,CH邮政公司的标志,罗切斯特点起一支雪茄,缓缓说道。
“CH邮政公司......我似乎在那里听过......诺瓦·卡菲尔那家伙,好像就是那里的酒水供应商.......”
“等这次出差回来,我倒想亲自去拜访一番呢......”
酒馆的不速之客
莱顿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同时也是一座很小的城市。
这座城市大到一望无际,版图绵延千里,却又小的,让这么多人的命运,在不知不觉见相逢,重合,并交织在了一起.......
CH邮政公司内,霍金斯社长看着摆在面前的三瓶朗姆酒,疑惑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的酒水商人。
“就只有这些了?”
“嗯呢。”
诺瓦·卡菲尔倒也不客气,直接找了个凳子就坐在了霍金斯的面前,可能是一直身处酒窖以及那些名酒之间,诺瓦自己的身上,也有着一丝好闻的酒香味。
“这可是最好的朗姆酒了,用糖厂最好的甘蔗发酵和蒸馏出来的,又在木桶里放了三年多了,你看这美丽的琥珀色,卖给你我都心疼!”
“要不是我最近缺钱,酒馆经营不下去,我怎么会来找你帮忙......”
诺瓦一点也不客气,抬腿就搭在了霍金斯的办公桌上,但是腿与桌子接触的声音,并不像柔软之物与桌子接触的声音,相反的,却是一声清脆的,硬物之间的碰撞声。
“这裤子穿着,一点也不舒服。”
诺瓦拉起右腿的裤腿,里面赫然是一支义肢假腿,用钢铁和木头精心打造的,虽然没有薇尔莉特的机械手臂精细,坚固,但是作为义肢,也勉强够格了。
“当年我和基尔那小子的哥哥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被那些反叛军的地雷咬了一口,也因此退出了战争的第一线,在后勤部,当了个小职员,你还记得么,霍金斯,当年我偷偷给你批了多少罐头。”
“当然,还有那个艾蒂尔·伽德尼娅.......”
诺瓦沉默片刻,点起一支烟来。
“军中之魂。”
一直以来,艾蒂尔的存在一直都被霍金斯瞒着,因为他害怕艾蒂尔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作为公司的隐藏人偶,一直以来都没有被提起,就连一直来为公司供应酒水的诺瓦·卡菲尔,都对艾蒂尔的存在一无所知。
“战争之后她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当年我这被炸烂的腿,还是因为她的救治,才捡回一条命。”
霍金斯也给自己点起一支烟,随后拿起一瓶酒,看着里面那美妙的琥珀色,熟练的打开酒瓶,给诺瓦也倒上了一杯。
“谢了,就当你请我了。”
接过酒杯的诺瓦说道。
“我藏着的那点好酒,差不多都已经跑到你这里来了,要不是最近缺钱,我才不舍得把我的这些老伙计,用友情价卖到你手里。”
继续抽着烟,诺瓦的表情一脸深沉,随后就是看破人生的无力和颓废感,就连霍金斯都感受到了他的艰难。
“你的酒质量好,而且口碑也好,来的客人络绎不绝,为什么你会缺钱呢?”
诺瓦重重的叹息一声,猛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此时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香烟下就是那些写坏的信纸,这两个老兵倒也真的不怕不小心把信纸烧着了。
“我店里最近来了个很棘手的客人。”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付钱,那还好说。”
诺瓦猛灌了一口手中的酒,对着霍金斯说道。
“关键就是,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她具体是哪天来到这里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她那天来到酒馆里,点了一杯经典的青柠莫吉托,本是正常的一天,但是那个女人实在是美得不像话......”
“像是什么....天使,或者神话中的妖精之类的,罕见的白发,眼睛是红色的,眼珠像是血一样的颜色,她每次来都用金块付钱,她一次扔出来的金块,够买上一百瓶这种朗姆酒了,你说,那我哪敢要啊。”
诺瓦继续说道。
“如果只是供她一个人喝酒,我还是供得起的,无所谓了,这么美的女人来店里,光是那张脸就值一杯酒钱了,但是她每次来,都会有人不知死活的去搭讪,因为她太漂亮了,比你这里任何一个人偶都漂亮。”
“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一开始她还是会礼貌的拒绝,但是出入我酒馆的人都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一个个都是动不动就打架的主,他们为了争夺那个女人,不仅会打架,还会毁坏桌椅,而且一旦有人对那女人死缠烂打的,那个女人会直接把对方揍进医院。”
“周而复始,甚至有人听说这件事之后,还主动来挑战她,你说可不可笑,最后几乎所有的常客都被她波及,或者被她狠狠揍了一顿,全都跑了不来了,独留我一人守着酒馆,生意都周转不下去了。”
听到这里的霍金斯社长已经大概猜到那个女人是谁了,为了诺瓦同情之余,霍金斯的内心更多的是高兴,如果莉蒂娜还在莱顿的话,艾蒂尔的线索就不会断掉。如果可以找到她与她面谈的话,或许可以打听到艾蒂尔现在的状况,甚至是位置!
“喂,你干嘛这样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你这是同情我该有的表情么?”
诺瓦有些不耐烦的调侃着,而霍金斯却来了精神。
“大不了就是被狠揍一顿罢了,为了女儿!”
“哈?!”
看着霍金斯的样子,诺瓦是一点也摸不着头脑,这时霍金斯从抽屉里拿出一百布尔递到诺瓦的手上,叮嘱他说道。
“如果那个女人再来到你的酒馆,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看着面前这个临近中年男人的表情,诺瓦甚至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怎么,你想挨揍也别找她啊,她下手可没个轻重,给打进医院重症监护室的都有啊。”
“是的,我就是想挨揍!!!”
霍金斯激动的捧着诺瓦的手。
“拜托了,好兄弟!!!”
此时霍金斯的样子,诺瓦觉得,或许是公司里的事情太多,压力太大疯了吧,看来这个他曾经的战友,过的也不比他好上多少啊......此时的他再一次看向眼前的霍金斯社长,眼神里也多出了那么一丝同情。
曾经的历史
远离家乡的那个女孩,乘坐着向远方行驶的渡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寻找着自己所爱之人的起源。
比起一直待在邮局默默的等待,不如去追寻,虽然路途遥远,但心里想着那个一直铭记着的,爱着的人,再遥远的距离,也不再迷惘了。
海上的三天旅程终于结束了,随着轮船靠岸,对于那些处在狭小卧铺的人们来说,还真是一次痛苦又难熬的经历。而薇尔莉特,也随着人们缓缓下了船,站在了斯帝尔卓德的码头上。
期间罗切斯特时不时的会找她聊聊天,男人似乎对她曾经经历的事情很感兴趣,临走的时候,还送了薇尔莉特一个苹果,在这轮船之上,这种冰镇的苹果是十分昂贵的,所以这个礼物绝对算不上掉价,而且如果送一些其他贵重的东西,他知道薇尔莉特是绝对不会收下的。
此时的罗切斯特安静的站在甲板上,默默的看着薇尔莉特下了船,望着那女孩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还有些不舍。斯帝尔卓德只是他形成的中途站,并不是终点站,他还要去往更遥远的地方,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所在的邮局,正好也有机会,可以去看看那些曾经一起打仗的老伙计们。
虽然他们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
此时薇尔莉特站在码头之上,而周围的人都行色匆匆,人来人往。而薇尔莉特静立在这流动的人潮之中,撑着那漂亮的蓝色雨伞,美丽而安静,即使那些行色匆匆的低头者,也会忍不住抬起头,在薇尔莉特的身上注目,停留。
薇尔莉特所注视的,正是那斯帝尔卓德的标志,海门关。
码头是建立在海门关的外围,刚刚走下渡轮,就能看见周围标志性的绝壁悬崖,两处大山将关口挤在中间,像一个环形的缺口,与周围浩瀚无际的大海相比,这里显得那么渺小,但却有着恢弘的,波澜壮阔的历史。
“书上写着。”
“自由之人反抗君王统治,战争之神降下天罚神火,焚尽一切,吞噬众生。”
“为国家而战,为自由而死,战士们死得其所,赢得了最终的,也是最为至高无上的荣誉。”
薇尔莉特将手慢慢搭在心口之上,对着这段历史低头致敬,思索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她不由得心生敬畏。而当她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燃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似火焰,似浪潮,让她平静的,如同风和日丽的海面一样的内心,在不知不觉间,心潮澎湃起来。
薇尔莉特感觉自己的体内似乎有一种力量,未知的力量,她想要发泄出去。
咔嚓......
当薇尔莉特回过神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左手握着的那个甜脆的苹果,不知在何时已经被自己捏爆了,果汁顺着指缝间流淌着,薇尔莉特觉得可惜,便将手放在嘴唇边上,轻轻的尝了尝那清甜的苹果汁。
缓步行走在斯帝尔卓德城邦的小镇上,检查完薇尔莉特的跨国许可,以及问清目的之后,薇尔莉特也终于得到了在这里自由出入的权利,毕竟是做过士兵的人,检查员在询问薇尔莉特的时候,什么话也没问出来。
这次没有代笔任务,薇尔莉特倒有时间可以尽情的欣赏这座建立在海山的城邦,莱顿实现统一的最后一片土地。斯帝尔卓德不大,最为醒目的两个标志性建筑,就是两座大教堂,因为处在热带,阳光充足,温度很高,这里的植被十分茂盛,薇尔莉特还见到了她在莱顿从没见过的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热带水果。
除此之外,薇尔莉特发现,周围尽是一些雕塑和图腾,像是某一种象征,薇尔莉特环顾四周,以及去过两处教堂的外围观察之后,将这些标志归纳为两种,一种是手握重剑,身上带着伤痕的将军形象的女性,仔细看去,这个女人的形象很是熟悉,浑身浴血,以红色装点着白色的石膏像,身上的盔甲满是战损,像是一种以战争为荣的女战神形象。
而另一种雕塑,则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女性形象,与之前满是伤痕和战损的女战神大相径庭,她的衣着,发饰,以及身上的任何纹饰与装点的宝石等等,都是一种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状态,身前最为醒目的,是女神手上端着的一座巨大的天平。雕塑将天平摆在自己是身前的正中心,分毫不差,看样子,是象征着一种均衡。持平的天平,印证了薇尔莉特的猜想。
“女武神灭掉了斯帝尔卓德之后,杀死了那里的文化,自那以后,新的文化自然也应运而生。斯帝尔卓德人的体内流淌着战争的血......所以,这种类似于战争的雕塑,才会在这里诞生的吧......”
薇尔莉特有些失望,毕竟她是为了天使而来,但她并没有从这里的雕塑上看见天使张开的羽翼,如果这里的人都信仰着天使,那么这个文化的发起者,或者传承者,应该是和自己一样,都曾目睹过天使的存在,和降临吧。
“真让人为难......”
此时的天空在不知何时,已经逐渐阴沉下来,因为处于降水比较多的地域,这里的天气也是阴晴不定。很快,豆大的雨点就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在几十秒钟的间隙之后,继而变为了瓢泼大雨。
薇尔莉特收起了自己的蓝色雨伞,这种匠人特制的雨伞只可以用来遮阳,如果被雨水击打,被狂风席卷,这把伞也一定会出现损坏,或者破损吧。
这是寄托了思念的东西,薇尔莉特有义务保护好它。
此时的少女站在一处屋檐之下,安静的看着面前的阴雨连绵,在这陌生的国度,或许存在着她追寻一生的东西,但是在经历了失望之后,薇尔莉特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艾蒂尔的过去。
就像她忘记了自己的曾经。
秘密花园
斯帝尔卓德是一个崇尚神明的国度,他们信奉的传说故事,以及出现过的一些神明,薇尔莉特也知道些许,她在来到这里之前,看过几本关于神话故事的记载。斯帝尔卓德人很喜欢自称为一些神明的后裔,并且将这里比作神明的土地。
其中有着大力神,战争之神,太阳神,美神.......等等等等,已经多到记不清楚了,这些神话故事源远流长,追溯的范围很广,出现过的神明也很多,其中不乏正义的,以及邪恶的神明。他们是真的存在,还是将一些凡人神话了,有没有考证,都不得而知了。
就在这时,一阵声音打破了薇尔莉特的思绪。
“踏入这片土地的新人。”
薇尔莉特在避雨的时候,忽然在远处出现了三个模糊的身影,在雨中缓缓靠近,薇尔莉特的手轻轻搭在腰间的伞兵刀上,不知为何,当她来到这片土地之后,体内就莫名的涌现出一种可怕的战意,这种力量感让她把刀柄都握的咯咯作响,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这片土地觉醒了她体内隐藏着的什么东西,炽热如火,巍如山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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