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现在的莱顿如此脆弱,而你,军队中的骨干力量,却在这里做什么土豆芹菜煎牛排???实在是让我有些看不下去啊......”
抓握头发的手更加用力,少校的脸已经疼得扭曲起来,欧若拉叹息一声,低下头,凝视着那祖母绿色的双眸。
“醒了没有?”
“如果还没醒的话......”
欧若拉抬起另一只手,手掌慢慢握成拳头,基尔贝鲁特就这样凝视着欧若拉,他现在所做之事,也是在赎罪,而少校,也是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罪人来看,因为是他那卑微的生命,牺牲了一个圣洁天使的灵魂。
“......”
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面前这个打不还手的男人,却有着如此深邃而坚定的眼神,欧若拉观察着四周,周围的商贩们全都吓得往后退却,但是其他人,有的甚至打算用铲子,扫把什么的来解救基尔少校。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么?看来我今天做的事有些武断了。”
公主的心里想着。
“可是,凡是我见过的,立过军功的英雄,基本都不是健全的人,而这个男人身体强壮,双臂有力......难道,是有什么恶疾?”
想到这里,公主松开了抓紧基尔贝鲁特头发的手,而几乎同时,一个身影拨开人群,向着两人所在的地方跑来。
“公主殿下!”
“薇尔莉特......”
薇尔莉特来到少校身边,连忙查看他的伤势,得知少校安然无恙之后,薇尔莉特用质疑的眼神凝视着欧若拉。
“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能随意的对别人如此无礼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我们无权改变。”
欧若拉凝视着薇尔莉特,这次她并不占理,身为君王,则希望有能力的人可以报销国家,将自己的本领投放到国家建设中,而身为百姓,则更希望平平安安过一生,远离战争,不去参与那些危险的事。王与民,二者的思想无法统一,或许看见少校在这里买菜,欧若拉公主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吧。
“国之根基不稳,就永远没有和平......”
公主说完,意味深长的重重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也许是她对薇尔莉特的要求太高了吧,希望她处处都可以读懂自己,但是思来想去,她不是王,她只是一个人偶而已,或许她和自己有着些许相同的经历,但她们始终都不是一类人。
“刚才的事很抱歉......”
“失陪了。”
公主说完,对着基尔贝鲁特微微颔首,随后便缓步离开了。想必公主很失望吧,这里没有真正懂她的人。
“好热......”
除了这句好热,欧若拉也说不出什么了,现在的她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薇尔莉特懂得自己,但是身为人偶,她的目光还看不到与自己一样长远的地方。
“罢了......”
仔细想想,也释然了,毕竟在人偶眼中关于爱的地方,一窍不通的自己又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想到这里的公主自嘲的笑了笑,或许自己管的事的确太宽泛了吧,现在还不如回到家里,好好休息休息。
坐在早已经安排好了的,冷冷清清的酒店房间里,有着随叫随到的客房服务,用不完的冰块,美食,温泉,甚至还有游泳池,健身房,棋牌室,按摩室,话剧听,晚上还有乐团和话剧团专门过来演出,但公主却觉得,这里缺少了一种人情味。
到了晚上,薇尔莉特正准备收拾昨天的地铺,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公主缓步走进薇尔莉特的房间,仰头往后一倒,就倒在了地面的毯子上。
“果然还是这里最安心了......”
“忙忙碌碌,过着平凡日子,有一种让人舒服的人情味......”
启程之日
“莱顿的一切都令我新奇,就和书中所写的一模一样。”
“温暖的南部气候,分明的四季,丰饶的物产......”
“所见所闻,都令我眼前一亮......”
随着公主的手飞速的书写着,一页页记录着生活与启示的小记便慢慢被记录下来,欧若拉公主并不习惯使用打字机,看见人偶们忙了一天,一个个累的都直不起腰来,她也不打算麻烦她们为自己记录。
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公主便有了写日记的习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并且带回自己的国家去。
公主殿下到达这里并不只是来吃喝玩乐,享受生活来了,公主即使只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就能观察到莱顿这个国家的治理之道。
“治理之道在于遵循自然规律,莱顿这个国家并没有在发展过程中喜大好功,为了追求发展的速度而牺牲环境,这也是莱顿的成功之道。莱顿的政府结合地方实际,种植符合当地地理环境的作物,让百姓实现致富,同时倾听民众的声音,在治理过程中倾听民众思想,动员各方力量,让居民实现自治,致富......”
“尽管一个刚刚结束战争的,满目疮痍的国家,在走向真正的强国强军之路上任重而道远,但是对于莱顿的未来,我持有乐观的态度,并且我相信,在现代化建设慢慢普及之后,莱顿将成为周边国家的领路人,经济中心地带......”
在莱顿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公主见到了许多新奇事物,除了人偶代笔的服务之外,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特色美食,都给欧若拉带来了不少的欢乐,不过尽管如此,公主的日子依旧度日如年,她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前往仙迪莉翁的日子。
一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之七八,薇尔莉特将陪伴欧若拉公主一同前往那南方的仙林,将这一切都完结之后,这次漫长的代笔,才算是正式结束了。
“薇尔莉特,过来坐。”
期间,欧若拉公主让薇尔莉特陪着自己参加了各种政治方面的会晤场合,当然也包括国宴,政治会谈,以及一些剧团演出,品酒会等等的娱乐项目。薇尔莉特虽然只是一个民间人偶,但举手投足间,与真正的贵族别无二致,甚至比起那其他人来,薇尔莉特更想一名真正的贵族。
“今天去莱顿最好的餐厅吃饭,你可得给我介绍介绍。”
“公主殿下,您已经参加过国宴级别的场合,是任何餐厅都无法比拟的。”
“我这不是怕露怯嘛.....因为这些东西我都没见过啊......”
平日里那些稀松平常的小玩意儿,在那遥远的北极,可都是闻所未闻的稀罕物,尤其是蔬菜瓜果,更是难得的好东西。
“比起我来,你比我更像公主。”
终于来到临行前一天了,薇尔莉特早就提前收拾好了行礼,将沉甸甸的手提箱放好,似乎对于这些早已经习以为常,因为是一个旅人,她曾经去过太多地方。
短暂的七天,公主与人偶们相处的很融洽,人偶们也很喜欢这个平易近人的北国公主,虽然她的表情变化和薇尔莉特一样,都让人觉得冷冰冰的,但是临走前,所有人偶都自发的为公主送行,霍金斯社长也在邮局里举办了欢送会,能让公主居住这些日子,并且留下足迹,CH邮政公司一定会在莱顿这个国家扬名。
“临走之前,也没什么可以送给大家的。”
在这满是欢笑的欢送会上,公主握着酒杯,来到公司二楼的走廊上,俯视着一楼齐聚的人偶们。大家一起安静下来,倾听公主的发言。
“今天,就给大家唱首歌吧。”
“或者,你们有什么想听的歌,也可以点歌,我来唱。”
欧若拉的歌喉,如极北凛冬的寒夜之风,悠长深远,连绵不绝中,却又充斥着威严,与恢弘的气魄,即使是莱顿哄小孩的儿歌,都被公主唱出了一种史诗的感觉。
在欧若拉的歌声里,人偶们闭目倾听,这凛冬的歌谣,仿佛置身于那极寒的北极,与极光相伴,星辰共舞。就在公主开口的一瞬间,所有人全都被卷入了歌声的海洋之中,感受着极北壮美的冰川,雪山......
在欧若拉一展歌喉的时候,人偶们的内心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时间可以慢一些就好了。
“薇尔莉特,我曾经教过你唱歌,现在,你不对着她们展示一下自己的所学么?”
听了欧若拉的话,薇尔莉特只是微笑着摇了摇手,今天是欧若拉的欢送会,也是冰公主的主场。
宴会持续到了很晚才结束,公主坐在CH邮政公司的房顶之上,红色的砖瓦凉凉的,夜风吹拂斌间的长发,漆黑的夜空是那样的深远,彰显的人类又是那么的脆弱和渺小。星辰笼罩万物,星光洒满世间凡尘,公主睡不着,躺在房顶上数星星。
“公主殿下,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了,建议您好好休息,因为明天我们要早起。”
“有什么关系,反正到了船上,也是要睡觉的。”
公主对着薇尔莉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薇尔莉特此时之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秋风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微凉,但是她还是坐到了公主的边上,望向她手指的方向。
“看,那夜空中的星星。”
“在北极,北极星是那样的明显和耀眼,但是在这里,我见到了漫天星辰,反而显得北极星,都快要看不见了......”
公主坐起身子,将脸埋进臂弯之中,对着薇尔莉特喃喃的说道。
“其实 ,我有些害怕。”
“我不知道她的近况如何,她是否已经嫁人了,她是否已经获得了幸福,我的忽然拜访,会不会打破这一切美好的平衡......”
“薇尔莉特,虽然我知道你对这件事的看法了.....但是我想问你。”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克服这种恐惧呢?”
重返故土
“你对这种恐惧是怎么看的呢?自动手记人偶。”
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欧若拉公主对于即将发生的未来越发的恐惧,即使薇尔莉特已经给予了她认可的宽慰,但是现在,即使是一国之君,也不免有些紧张。
面对未知的未来,尤其是自己憧憬的未来,一切的变数都会给人带来紧张。
“我无法改变您的痛苦,但是我明白您的内心......”
对于未知的未来,薇尔莉特又何尝没有恐惧之心,果酱吃完的日子即将到来,只剩下四罐果酱的薇尔莉特也即将迎来自己的十九岁生日,这期间发生故事,走过的旅途,每一次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但,临近果酱吃完的日子将近,救赎之旅的终点也慢慢近了,薇尔莉特将面临一些她无法决定的变数,艾蒂尔长官没有醒来怎么办,她没有回来怎么办.......
如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如果她......失约了.......
怎么办......
这些未知的未来,薇尔莉特不敢想,她甚至有些怀念过去单纯的自己,知道的东西越少,烦恼也就越少。但她同样也痛恨过去无知的自己,因为自己内心的单纯与愚钝,她失去了太多东西,这也就导致了这个未知的,令人担忧的未来。
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这句话给薇尔莉特带来了最痛彻的领悟,甚至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薇尔莉特会抱着枕头默默的哭泣,因为她思念的人在未知的远方,在天使口中所说的,最遥远的距离。
艾蒂尔走后,平时经常出现的天使,也不再从薇尔莉特的人生中出现,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般。天使的存在,就好像一场无比美好的梦,如今梦醒了,只留下一片空洞的虚无。相思成疾,无药可医。
“我曾经从一本书上看见过,相思的解药。”
“要用春天的果,夏天的雪,秋天的花,和冬天的草。”
“换句话来说,相思是没有解药的,而在战争之中,有太多家庭彻底失去了她们所思念的人,从此阴阳两隔,永不相见......”
“公主殿下,比起那些人,我们是幸运的,比起那些人所经历的凄惨现实,我们没有资格恐惧......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庆幸我们还还有一丝机会,可以追寻到自己想要守护一生的东西。”
听了薇尔莉特的话,公主自嘲的笑了笑,嘴角也有了上扬的弧度。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吧......”
.........
第二天,两人坐着海军准备的汽车,在告别了公司的人偶们之后,向着码头缓缓驶去。
“可恶啊,我还没见她两三天,薇尔莉特又走了。”
霍金斯一边抱怨着,一边看着汽车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旁的嘉德丽雅笑着戳了戳霍金斯的胳膊,又抬起手,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们的工作.....不就是这样的么?”
“薇尔莉特生活的开心快乐,你不是应该开心快乐才对么?”
看着霍金斯踮起脚,努力向前望着的样子,嘉德丽雅噗嗤一笑,对着自己的社长调侃道。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超级女儿控的,疯狂的老爸。”
“你不许叫我老爸!!!!”
两人乘坐的车来到莱顿的码头之上,迪特福利特撑着遮阳伞,恭敬的搀扶公主下车。
“公主殿下,接下来的旅途,一路顺风。”
“渡轮上的贵宾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尽情的吩咐侍者们,他们会给予您高质量的服务,希望您玩的开心。”
对于莱顿的热情招待,欧若拉公主也甚是开心,她知道自己欠下了莱顿一个人情,看来以后莱顿遇到困难,她就得站在莱顿夏夫特利奇这一边了。
“薇尔莉特,照顾好公主殿下......”
迪特福利特对薇尔莉特悄悄说道。
“这涉及到两国外交,如果公主殿下在莱顿出了事,这可能会导致两国宣战的,我希望你重视起来。”
迪特福利特并不知道,欧若拉公主并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她和薇尔莉特一样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不过公主终究也只是血肉之躯,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万一被一些主战派枪击或者其他等等的袭击方式攻击了,两国刚刚建立的友好外交,很可能就会分崩离析,最后化为战火。在公主所乘坐的这班渡轮中,加强了三重的安保,每个登上游轮的人,包括侍者,船员,以及旅客,都会进行搜身检查,甚至行礼也要打开,任何铁器以及金属制品都不能带上游轮,但是轮到薇尔莉特的时候,检查的士兵默认让薇尔莉特携带了短刀,战斧,以及枪支等武器弹药。
“这次的检查怎么这么严格啊....!”
“是啊是啊,怎么连一把水果刀都不能带上去啊。”
随着乘客们的抱怨声愈演愈烈,侍者们恭恭敬敬的对旅客行礼,对着抱怨着的旅客安抚道。
“对不起,各位先生女士们,今天这一班游轮里有重要的宾客,所有人都必须遵守军方所下达的命令。如果您需要切水果,我们会为您削皮切好之后端过来。”
“如果您有非要带上渡轮的铁器等一切金属制品,那么就请您乘坐下一班渡轮,我们会为您安排免费的改签,以及不收任何手续费的退票服务。”
公主坐在渡轮之上,侍者们立刻端来了香槟和水果,并且嘱咐说,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按铃呼叫,厨师随时为公主待命。
坐在贵宾室里,看着这里偌大的空间,和那些船舱中拥挤的座位真是天差地别。
“你们的服务挺周到的。”
欧若拉摇晃着手中金黄色的酒液,看着薇尔莉特那依旧波澜不惊的脸。
“我很想知道,什么人能让你这个,面无表情,但是内心情感又是如此丰富的人动心呢?”
“而且你很优秀,非常优秀,但你的代笔费用,比起其他花型人偶,却又为何这么便宜呢?”
薇尔莉特转过头望着欧若拉,并没有说话,公主和人偶,就这样一起,向着那未知的未来,踏上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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