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此时在医院的大门前，艾蒂尔也打开饭盒吃起饭来，她的午餐也和薇尔莉特差不多，都是自己做的，因为工作压力很大，艾蒂尔每顿饭都要吃一块巧克力来振奋自己。坐在大理石的台阶上，艾蒂尔一边看着病例，一边将牛排塞进嘴里，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她顾不得像是贵族小姐那样慢慢品味。
“艾蒂尔医生。”
听到女性动听的呼唤声，艾蒂尔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贝拉？你可以站起来了？”
“是的，我感觉好多了，已经能进行简单的活动了，不过最近的演出还是不能参加就是了。”
“嗯，最近没什么不舒服吧，晚上有没有胃酸反流。”
忽然，贝拉坐在了艾蒂尔的身边，抬手想要挽住艾蒂尔的胳膊，但却被艾蒂尔严厉的呵斥了，因为她上午接触了太多病人，衣服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细菌病毒，她本人每天临走都要给自己消毒，现在贝拉碰触自己，万一染上什么疾病就不好了。
“艾蒂尔医生，你怎么只知道和我说各种疾病的事啊。”
“我感觉您在医院忙前忙后的，真的好辛苦啊，所以我特意给你做了好吃的。”
贝拉开心的打开饭盒，艾蒂尔抬眼一看，里面也是一份便当，不过制作的非常简陋，比起薇尔莉特做的要差上好远，看样子是第一次做饭。无意间瞥见贝拉手上缠着纱布的手指，艾蒂尔握住贝拉的手腕，看着那有些泛红的纱布，说道：
“切到手了？”
“嗯......”
少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艾蒂尔，而艾蒂尔则站起身对着贝拉说道：
“谢谢你的便当，但我真的吃的太饱了，现在我要去忙了，抱歉。”
说完，没顾得上贝拉的挽留，艾蒂尔便自顾自的进了医务室。艾蒂尔从小到大都是个大胃王，一小盒便当怎么可能吃得饱，她在看见贝拉的便当和被切伤的手指后，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情愫。她这么做，是在和贝拉划清界限。
“我看你也差不多可以出院了，明天叫你父母来，把出院手续办了。”
艾蒂尔说完，抬手啪的打了一个响指，随着响指的声音落下，贝拉感觉手上的疼痛消失了，被菜刀切出的伤口，竟然就这样完全长好了！就好像那伤痕和疼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不公平啊......”
“艾蒂尔·伽德尼娅.......”
........
爱是否公平，这是一个十分值得辩论的话题，而下午考试的内容，就是依照这个题目写一份稿件出来。薇尔莉特作答也是非常干脆，她非常果断的站在了爱是不公平的这一方。
爱，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它是绝对自私的，想要将对方完全占有的情感。
任何人，不得染指......
薇尔莉特没有伟人的大义，她坚定的认为，爱就是偏心的。
爱就是偏心的......
考完试后，大家都如释重负，由于今天是考试，所以薇尔莉特提早放学了。她第一时间回到邮局做好了工作，又给艾蒂尔做完了饭。泰尔因·瓦尔兰以及玛丽安·利德尔也是一脸疲态的走出考场，打算到处逛逛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前去送饭的薇尔莉特。
“嘿，薇尔莉特，今天你必须和我们一起吃晚饭，考完试了，大家一起吃点好吃的。”
“可我要给长官送饭......”
“那我们就陪你一起去。”
改变薇尔莉特的行动路线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有关艾蒂尔的事。几人便一起来到医院，艾蒂尔诊室的灯光还亮着，人却不在
里面。根据护士所说，艾蒂尔还没有下手术台，新来的病人早已经没有了控制身体的能力，大小便失禁，拉了艾蒂尔一身都是，但她依旧在那开颅清血。根据护士所说，因为喝酒导致心脑血管爆开的病人送来的最多，战争结束之后，生活条件富足，酒就成为了人们消遣作乐必备的东西，也因此导致了无数这样的悲剧发生。几人来到手术室外，病人的家属都在那里，蹲下身，双眼无神的盯着墙壁。薇尔莉特也默默的坐在地上，将便当放在身侧，安静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小时左右，艾蒂尔从病房里走出，身上已经沾满了污物，她看了眼薇尔莉特，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之后，便带着病人家属去了解情况，而薇尔莉特也明白，今天的晚餐时间又没有了。
“走吧.......”
看着从病房里走出来的艾蒂尔，泰尔因和玛丽安都已经说不出话，现在的艾蒂尔和她们昨天见到的完全不同了，虽然身上沾满污物，但依旧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
“这就是你戒酒的原因吗？”
“对......”
“你还是一个痴情的人，那你觉得爱是公平的吗？”
“爱不是公平的，从来不是。”
........
到了出成绩的日子了，期中测试和期末测试一样，都会有一个大的榜单，成绩就会被记录在上面。出成绩之前，学生们都在诚心的祈祷着，哀求着，希望自己可以有一个好的成绩。但奇迹都是有价码的，再虔诚的祈祷，也是不够的。
泰尔因·瓦尔兰和玛丽安·利德尔一起挤在榜单跟前探出头努力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她们彼此都有着自知之明，挤过人群之后，两人从倒数开始找起。
“你是.....最后一名。”
玛丽安·利德尔，这个名字出现在了榜单的最后，但这至少也代表着，她及格了。
“那你呢？”
“倒数第二......”
“薇尔莉特呢？”
从最后面的名字里到处找寻，都没有找到薇尔莉特的名字，这代表着不及格，两人都明白。玛丽安的心沉了，不是因为自己的排名，而是因为她的好朋友不及格，而当她走出人群的时候已是浑身无力，的坐在石凳上。就在这时，她看见莉莉安沉默的站在榜单面前，浑身颤抖着，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她怎么了？”
同样也是颓然的如同一滩烂泥的泰尔因坐在玛丽安的旁边，无力的说道：
“她只得了第二名。”
“那第一是谁？”
“薇尔莉特。”
听到薇尔莉特这个名字，玛丽安明显愣了几秒，随后又挤进人群去看排名的榜单，而在那第一名的位置，在玛丽安之上的名字，赫然清晰的写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薇尔莉特·伊芙加登。”
沉默的走在回去宿舍的路上，泰尔因·瓦尔兰和玛丽安·利德尔两人今天学习到了人类行为学的一棵，和你一起不学习的朋友不及格，你感觉很糟，但她要是考了第一，你的感觉就会更糟。
三十六章：画家与自动手记人偶 : 她在顶点
当和你一样每天都不学习的朋友一起考试，她是第一，你是末尾，这种心情是非常让人心灰意冷的。
泰尔因·瓦尔兰和玛丽安·利德尔落寞的走在回去宿舍的小路上，虽然她们两人的成绩都及格的可以升学，但最后一名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经历，毕竟能考进圣辉星兰的，谁都是自己母校里的第一，天才，被捧到最高处的人。她们两个人感觉很糟，但有两个人，感觉更糟。
博佛依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薇尔莉特的试卷以及总排名的成绩单，莉莉安站在父亲面前，胆怯的一言不发，这还是她第一次得第二名，自从她记事起，她做任何事，参加任何有关排名的竞争，在任何就读过的学校里，成绩都是永远的第一名，这种事对她来说，是一种挫败。
“......”
仔细的看着薇尔莉特的试卷，博佛依没有紧缩，关于爱是否公平这一论点，薇尔莉特完全站在了反方，站在正方，认为爱是公平的人大多都将爱神话到了一个无穷的高度，将世间的大爱写在其中，而薇尔莉特则是站在了个人的恋爱上，但却也没有舍弃对世人的大爱。薇尔莉特所写的故事很神奇，姐姐愿意交出神圣之水，牺牲神明之格拯救世人，也要让妹妹回到自己的身边来。
“嘿，博佛依校长，你找我。”
“老朋友，这里有一个学生写的文章，我觉得用在你们话剧社很合适。”
“好啊，我会去争取版权的，能被你博佛依看上的文章，肯定不简单啊。”
随着木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有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发，眼神略显慵懒，衣着也不太得体，甚至看起来有些邋遢，手里还拿着一瓶朗姆酒，定睛看去，正是那薇尔莉特曾经代笔过的剧本家，奥斯卡先生！而当奥斯卡看见文章的署名是薇尔莉特时，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薇尔莉特.....原来是她写的文章，难怪能被你赞赏，成绩排名我看了，你的姑娘完全被薇尔莉特比下去了啊。”
博佛依笑了笑说道：
“我博佛依虽然很看重女儿的成绩，但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偏袒她，谁写的好，自然应该实事求是。”
“她被艾蒂尔的光芒盖住了，我应该意识到的。”
博佛依抬起头，对着奥斯卡说道：
“我应该意识到，她已经站在人偶的顶点了。”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什么样子的天才，总会有令其仰望的存在。而薇尔莉特现在所达到的高度，不正是这里毕业之后的人偶，所能抵达的最高荣誉么？在万人比赛中胜出，成为撰写赞海颂歌的人偶，被人称为人鱼公主......
没人能想象得到，薇尔莉特曾经愚笨的犯了那样多的愚蠢错误，奥斯卡也想起最初见到薇尔莉特时的样子，木讷，呆滞，做出的饭像一个巨大的奶酪大面饼，但就是这样的人，却在那水上给他带来了那样美好的奇迹.......
“莉莉安，希望你可以与薇尔莉特交好，好好学习一下她的思想以及生活。”
“当然，如果能借此机会与艾蒂尔院士接触的话，你就会学到更多，也得到更多的机会。”
莉莉安对着博佛依鞠了一躬，便匆匆离开了校长室，很显然，父亲在她的面前给予了对薇尔莉特的最高评价，这是她从来没听过的，父亲也从来没有想赞许薇尔莉特一样夸奖自己，这让她被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萦绕其中，她并不服气，她不知道自己比薇尔莉特差在哪里，但是如果不从现在的梦魇当中走出来，她的学业就无法再次精进。怀着这样
的心情，莉莉安今天史上第一次请了假，径直向着中心医院走去。
此时的医院里正是午餐时间，偌大的医院食堂中，无数白大褂的医生特别显眼，其中也有许多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艾蒂尔就坐在其中一桌，那一桌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她们都是莱顿中，医疗界的几棵餐天大树。
艾蒂尔所在的桌子那，算上她，一共坐着五位主任医师。
艾蒂尔·伽德尼娅，重症监护室，抢救室的外科专家，主任医师，圣辉星兰国家医学院院士；
莺黎·法尼尔，麻醉科，胸腔外科，骨科专家，主任医师；
豪森·尼尔维斯，肛肠科专家，圣辉星兰国家医学院博士生导师，主任医师；
英梨梅尔·美菲斯特，妇产科专家，莱顿市中心医院妇产科分院院长，专家级学者，莱顿医学最高荣誉奖章获得者；
埃吉菈·冯·希尔比，神经内科，呼吸内科，内分泌科专家，顶级内科医生，主任医师，圣辉星兰国家医学院学生讲师。
五人坐在桌子上，看上去虽然平平无奇，但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一种柔和的光，以及周围向他们聚焦的目光和议论纷纷的话语，足矣证明他们这些人，在这个医院中的分量。莉莉安从远处看着他们这些医生，那个艾蒂尔就坐在这些人之间，从小争强好胜，什么都不惧怕的她，在看见这些真正站在顶峰之人的时候，一时间竟然不敢靠近，就好像眼前横着一座大山一般。
“打饭在这边。”
在医护人员的提醒下，莉莉安还是去打了一份饭，在这里，没有穿着病号服，打扮精致得体的她显得非常不协调，格格不入，她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刻意坐在了离那五位院士很近的地方。看着她们戴着的胸牌，上面记录了她们的个人信息，莉莉安看的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到主任医师几个大字。她们与那些医生看不出什么不同，但周围尊敬的眼光，让莉莉安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自己在过去，取得任何成绩，拿到多少第一名，从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她，包括自己的父亲，以及台下为自己鼓掌的同学们。从小到大她都是孤独的，没有朋友，将自己的一生都投入到了学习上面，为了取得好成绩，甚至不惜将对手的笔记藏起来，为了取得好成绩，甚至挑灯夜读到恶心呕吐，双眼血红。可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离这些人，还是那么的遥远，就好像自己生来走过的路，就与她们背道而驰一般。
坐在那里的几人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互相讨论彼此的病人，只是低下头，安静的吃着饭。艾蒂尔碗里的通心粉看起来没一点食欲，五人吃到一半，萤黎医生扒拉着碗里的豌豆，叹息一声说道：
“咱们医院的食堂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他们是怎么把这么新鲜美味的食材做出这种味道的呢。”
又吃了一大口豌豆，萤黎医生摇摇头说道：
“吃起来像硬纸板。”
艾蒂尔用叉子插起碗里的通心粉，缓缓说道：
“少吃点吧，不然下午顶不住的。”
“是啊是啊，股骨头坏死，下午得上电锯了。最近送来我这里的都是老人，我的压力着实有点大。”
这时，豪森医生说道：
“大家最近都没什么事吧，我已经写好了遗书，就放在我身边的柜子里。”
“真不吉利啊，豪森。”
“以防万一，在这个制度还尚未完全的国家，我们算是高危职业了。”
“最危险的应该就是艾蒂尔了吧，她....毕竟接手的，几乎都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病人了。”
听了英梨梅尔的话，艾蒂尔笑着打趣道：
“面对至亲的死亡，或者是难以挽救的局面，任何人都会失态，甚至做出不可控的事情。”
“我们要尽全力，无愧于病人，无愧于我们。”
三十六章：画家与自动手记人偶 : 直面
“她们说的，是医闹么.....？”
莉莉安坐在一边听着，不过这医院食堂的饭菜是够难吃的了。艾蒂尔吃完了自己的番茄通心粉，喝了碗蔬菜汤之后就要起身离席了。
“艾蒂尔医生，下午你值班到什么时候？”
“两点吧，完事了之后还要回去学校办点事。”
两点，莉莉安本以为是凌晨两点，因为她都是学习到凌晨三点才去休息的，但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下午两点的时候，艾蒂尔就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下午两点，她从来都没想过这种时候就可以休息了，这让她非常不理解。
明明身上背负着重大的责任......
另外一边，豪森医生已经提着病人坏死的股骨头从手术室里出来了，病人被安装上了新的骨头，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常行走了，像是锯腿换骨这种大型手术，豪森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做完了，他整理整理衣服，甚至还能赶上和艾蒂尔一起走。莉莉安本以为这些医学界的中流砥柱会和自己一样，拼命到力竭为止，但现在她发现，艾蒂尔也好，薇尔莉特也好，总会留下很多余地去做自己的事。
莉莉安在等待艾蒂尔离开诊室的这段时间里，发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去仰望天空了，她才发现，原来天空是这么的蔚蓝，这么的浩瀚，宽广无垠，而自己也好，任何人也罢，就只是一个无比渺小的存在。艾蒂尔缓步走在去往学校的林荫道上，一头洁白的长发格外显眼，美丽圣洁。莉莉安甚至都忘记自己是在跟踪她了，不知不觉间，就好像是在追寻光的飞蛾一般，离她越来越近，甚至只有一步之遥。
“你有什么事么？”
艾蒂尔回过头注视着莉莉安，这还是她第一次离艾蒂尔这么近，第一次的眼神交汇。阳光穿过树荫照在艾蒂尔的脸上，那洁白的长发上印满了树叶形状的阴影，正视艾蒂尔的时候，莉莉安完全被对方的气质惊艳到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言语，只是愣在原地。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喽。”
“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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