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别人穿婚纱，婚纱会脏。您穿婚纱，就连婚纱都会感到荣幸的。”
店员非常期待艾蒂尔穿上婚纱的样子，她也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想法，没错，她就是在看人下菜碟，她就是喜欢艾蒂尔这样漂亮的女性，想法和情绪全都挂在了店员的脸上。
“你和我遇见的所有店员都不太一样。”
“我的荣幸，美丽而尊贵的白发小姐。”
“那我要试你们店里最昂贵的婚纱。”
“好的，这就给您取来。”
直爽，这是这个店员给艾蒂尔的第一印象，除了直爽之外，还有一种不加掩饰的真实。艾蒂尔喜欢这种不虚伪的人，于是她便饶有兴趣的想和她聊上两句。
“你叫什么名字？”
“您叫我艾伦就好了。”
艾伦，听起来像个男生的名字，但这个店员却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也许这样男性化的名字就和她的性格有关？
“从事一个店员或者侍者，就要一直把自己真实的情绪埋在笑脸里面，你这样直来直去，怕是不太适合做服务业啊。”
“总是迎合别人是不快乐的，我也不是店员，而是这个婚纱店的店长。这里是我家开的，基本上半年都卖不出去一件。”
艾伦从仓库中找到了那件婚纱，包装袋上早已经落上了厚厚的灰尘，她一边清理着，一边对着艾蒂尔说道：
“总是活在面具里是不快乐的，我更喜欢把我的情绪挂在脸上，再说了，情绪这种东西，不挂在脸上，难道挂在墙上吗？我又不是蒙娜丽莎。”
四十章：艾米与自动手记人偶 : 昂贵的礼物
“真有趣啊，那你告诉我，这件婚纱值不值得我购买呢？”
艾蒂尔指着那落满灰土，看上去无比陈旧的包装袋。看得出来，放在外面展示的婚纱是应付那些普通客人的，真正昂贵的婚纱被她藏了起来。一个婚纱店却不让试穿，想必这也是莱顿市头一份了。
“当然值得，我拿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值得的时候。”
艾伦一边说着，一边用剪刀剪开尘封的包装袋，显现出里面昂贵的白纱。在两人的交谈中，艾蒂尔还了解到，因为过去有拍摄话剧的导演来找她租借婚纱，但在演员的表演中出现了婚纱损坏的情况，所以艾伦便将一些做工精良，价值不菲的手工婚纱藏了起来。对她来说，婚纱就如同自动手记人偶的打字机一般，是如生命一般值得珍惜的东西，是万万不能就这样糟蹋了的。所以艾伦便禁止婚纱试穿，禁止私自触摸，但是在看到艾蒂尔的一刹那，她感受到了婚纱的共鸣，就好像它们在要求着，穿到那个如同天使一般女孩的身上。
“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真想看看它们被穿在婚礼上的样子。”
将婚纱庄严的递到艾蒂尔的手里，艾伦脸上写满期待，毫不掩饰的注视着对方。
“这件婚纱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了......”
“你还是一个婚纱制作师？”
“我当然是婚纱制作师，有不少王公贵族都来这里找我定制手工婚纱，但制作一件手工婚纱一次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再加上材料昂贵，所以价值不菲。”
艾伦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艾蒂尔手中的这件，缓缓说道：
“光是你手里的这一件，在三年前有人出五千布尔，我都没有卖掉。它也有着自己的名字，我给它其名为百合伯爵。”
三年前的五千布尔，按照最近物价上涨的汇率来算，放到现在起码要值八千布尔以上，这已经是一栋小房子的首付款了。艾蒂尔小心翼翼的接过婚纱，再次确认一般的问道：
“真的可以么？由我来穿上它。”
“再高贵的伯爵，都终有一天要迎来它的主人，而寻找到它的明主，也是我一生的夙愿之一。如果你穿着不合适的话，想必.....想必放眼莱顿，也没有人可以驾驭它了。”
艾蒂尔捧着婚纱，环顾四周，这家店里并没有建设试衣间，可当艾伦按下墙面，白色的墙壁旋转，试衣间赫然就藏在粉刷成一样颜色的白墙后面。艾蒂尔捧着那婚纱走进试衣间，而当她再次走出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她的美丽。
她穿上婚纱，这一刹那的芳菲好像被定格为了永恒，轻柔的纯白让人不忍触碰，仿佛一切都会在弹指一瞬中缥缈沾染。纯白的裙摆被裁剪成了无数褶子的长裙，一层轻纱带来了一片薄雾一般的朦胧。袖口参差不齐的蕾丝花边更显柔美，从肩头向下点缀的朵朵白色玫瑰，与那雪白的长发交相辉映，蓬起的裙摆让她如同云端之城的公主一般，优雅而华丽，完美的诠释了任何人对婚姻最美好的梦境。
艾伦看着身穿婚纱的艾蒂尔，一时间却是愣在了原地，她家的市井小店就好像变成了那庄严的圣彼得大教堂，而自己则变成了手握圣经的神父，为这名最美的云中新娘开展最庄严的宣誓。当艾蒂尔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就好像所有的遗憾全部被填满一样，让人激动的颤抖起来，眼泪也不由得从眼角滑落。
“真的好美，是我这一生见过最美丽的新娘。”
小时候，总会听到童话中公主穿着一套精美的婚纱步入王子的宫殿，以结合一切美好为最终的结局。这颗种子就在艾伦的心中扎下根来，而如今，她就好像真的步入童话世界一般，而那公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沐浴着莹洁而纯净的光，隐隐包含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与神圣。
“呼，好了，既然我已经试穿完毕了，那么就将这件婚纱物归原主。”
“不。”
艾伦对着艾蒂尔摇摇头说道：
“你要收下这件婚纱。”
五千布尔，艾蒂尔就算工资很高，但她要给未来的生活做出保障，她已经买下了那颗粉钻，就不能再这样花钱大手大脚了。五千布尔是一笔高昂的支出，实在是太过奢侈。
“很抱歉艾伦小姐，我没有那么多钱，买不起如此昂贵的婚纱。”
“不不.....”
艾伦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语气中带着一种无比的轻松和释然。
“简直就和贴合在你身上一样，是婚纱选择了你。”
“所以，这件婚纱，我打算送给你，它应该到它真正的主人那里，大放异彩。”
五千布尔就这样拱手让人，艾蒂尔有些不理解，但艾伦已经开始为婚纱着手制作包装盒了，有些人不是为了金钱而活，他们为了信仰而活着。对于艾伦来说，这件婚纱放在自己这里，注定会积灰埋没，而在艾蒂尔的身边，就可以完成它最终的使命。
将包好的婚纱递到了艾蒂尔的手中，艾伦此时就好像一个看着自己女儿出嫁的母亲一般，依依不舍的在婚纱上抚摸几下。艾蒂尔想要付钱，却被艾伦言辞的拒绝了，对于她来说，金钱只会玷污了自己的这件最棒的杰作。
“不需要付钱了，当你踏进店里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在你这样了不起的医生身边，它会比在我身边更加幸福吧。”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坐在你婚礼的观众席上，亲眼看着你穿上它走过红毯，完成那庄严的宣誓。”
......
艾蒂尔捧着婚纱走在回去的路上，看来她这次出门买婚纱的目的是薇尔莉特这件事已经说不出口了。阴差阳错，自己却是继承了一个手艺人的梦想。她也因此，记住了艾伦的这个人情。
“要我穿着婚纱走过教堂么.....虽然结婚证上明明写着我是丈夫。”
“但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呢！”
四十章：艾米与自动手记人偶 : 圆桌会议
“爱，这个字是一种赐福，也是一种诅咒。”
“对天使的诅咒.....”
地狱当中，冤魂游荡，周围满溢着血红的光芒，到处都是被烧成焦炭的魂魄。他们的血肉化为焦土，成为地狱中的养分。这些被烧杀的灵魂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放下了执念，得到了救赎。但是，在这黑暗的一角，总会有一些不甘的灵魂，她们带着自己的执念，纵使每天被地狱的烈火灼烧，依然坚持着，不肯消散。
“我要去世界的尽头~带着爱~与自由~”
“向着那没有等候的终点~”
“请你忘记我，就像一场美好的梦！~”
地狱之中，白色的灵魂轻声的吟唱着，地狱之火环绕周身，不断的焚毁着她的躯体，但她却依旧不散，赤脚站在荆棘的尖刺上，任凭脚掌鲜血淋漓。
“艾薇儿·冯塔吉利娜·伽德尼娅。这么多年了，我从没想过就连你也会陨落于此。”
“我们，终究逃不过灭亡的宿命么？”
艾薇儿没有回答这个声音，而是继续以自己的角度注视着人间，她看见了艾蒂尔在婚纱店穿上婚纱的样子，看见了薇尔莉特前来祭奠她们的样子。看见了好多美好的东西，她很想写一封信，但这里并没有信纸，就算真的写了信，也会被火焰焚毁，燃烧殆尽。
“该起来了....去赴会.....”
艾薇儿站起身，缓步来到炼狱深处，七大原初天使终于到齐，沐浴着火焰，这些最圣洁的灵魂在地狱展开了圆桌会议。所谓圆桌会议，起源于英伦时代亚瑟王与其圆桌骑士在卡默洛特时代的习俗，圆桌寓意着众人平等，无上下尊卑之别。而七大原初天使的首次圆桌会议，也在艾薇儿陨落之时，正式开启。
“现在，我们面对的是血脉的断流。如各位所见，艾蒂尔·伽德尼娅，最后的天使，也将会在百年之后死去。”
“艾薇儿，你终究没有下手对么，你明明可以挽救这一切，为什么狠心了千年的你，却在这最后一刻心软了呢。”
艾薇儿坐在远处的最末位，对于其他人给自己定下的罪，她不可置否。
“我觉得，与其苟延残喘的延续生命，血脉，不如好好的活一世。”
“那你又为何去死呢？”
“因为其他人都死了，留我一人独生，也毫无意义可言。”
背负着所有的骂名，艾薇儿私下处决了很多的人，为了挽救自己的同僚，她甘愿被冠以路西法这般的恶魔称号，以堕落天使的名字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罪名她背负了太久，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曾经的样子了。可结果，她还是看着其他天使在自己身边接连不断的死去，这让她心力憔悴。
“我曾经灌输给艾蒂尔很多的负面情绪，人间是危险的，只有待
在天上是安全的。人类是贪婪的，他们只会不断的索取，不断的发动战争。我甚至想要囚禁她，把她永远锁在身边，但我阻止不了她，她是自由的。”
最后的天使必须存在，无论用任何方式都要拯救她。这是其他人共同达成的共识，但艾薇儿却不以为然，如果她们能改变这一切，早就不用死去了。
“艾蒂尔已经爱上了薇尔莉特，没有人阻止的了。剥离记忆，她们只要见面就会立刻想起对方。杀死薇尔莉特，艾蒂尔也会和她一起死，她们血脉相连，心灵相通，早已经融为了一体。”
“你们改变不了什么，天使死亡的命运是注定的。”
艾薇儿说完，便觉得没必要留下浪费时间，便起身准备离开。
“这是可以改变的，只是，我们需要让一个人回去。”
“回去？”
对于这个说法，艾薇儿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在场的所有人，灵魂都远不如艾蒂尔圣洁，自己的灵魂更是黑白分明，不干不净。
“每个人的灵魂中都有污点，它们大大小小。我们之间只有艾蒂尔，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问心无愧，灵魂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所以她才能被从这里托举出去，而我们不一样，我们只要张开羽翼，立刻就会被充满荆棘的藤蔓缠住！”
就在这时，圆桌中传来了其他不同的声音。
“所以，我们需要凝聚所有原初天使的力量，派一人去完成这宿命的逆转，艾薇儿，这个人选不是你。”
就在这时，坐在圆桌最里面正中心的一人缓缓站起，这个灵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即使是这地狱中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肮脏污秽的鲜血淤泥，也无法对其染指分毫。艾薇儿凝视着那个身影，不自觉的后退几步。
“这件事，至于让你亲自去办么？姐姐.....”
“啊不，米迦勒！！！”
已经由不得艾薇儿来决定了，随着力量汇聚，七大原初天使的力量凝聚于米迦勒的脚下，随着圣光洗礼，天梯伴随着那耀眼的金色光芒，从天际缓缓降临。米迦勒站在那光芒之上，在所有天使的簇拥下，缓缓向上飞升而去。
“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只能让你停留七天。”
“七天时间，请务必完成救赎天使的夙愿。”
.......
艾蒂尔捧着婚纱去银行取了钱，悄悄的把装有五千布尔的信封放到了婚纱店外的收件箱里。可正当她想要回去的时候，那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上，竟然猛的炸开了一条金色闪电！羽毛漫天飞舞，几乎覆盖一座城市，可周围人却好似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街道上依旧一片平日景象。而当艾蒂尔抬起头，她赫然发现，就在那长空只上，背后长有六只羽翼的天使，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磅礴的力量向四周扩散蔓延，仿佛只要她羽翼扇动，就能掀翻整座城市！可她的眼中，却是满溢着慈爱，与伤痕累累的苦痛。
“第一任....大天使长....”
这一头短发，艾蒂尔不会看错，虽然她只在书本里看到过，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最初的原初天使，艾露恩！”
四十章：艾米与自动手记人偶 : 米迦勒
“艾露恩......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
羽毛漫天飞舞，如同玉叶银花，模糊了视线，占领整个天空和大地。一眼观之，庄严肃穆，似潮水汹涌，好似淹没一切，又似母亲一般温柔，携带着一股清香气，好像要升华整个世界。
原初的大天使，她带着温柔和慈爱降临世间，就连艾蒂尔沐浴在这羽雨圣光之下，都忍不住想要跪下膜拜。
“当然是，想要看看我垂爱的后人了。”
没有人看得见她，米迦勒就这样张开六翼，身体穿过人群，从人的血肉躯壳中，虚无缥缈，却又看的那样清晰。缓步来到艾蒂尔面前，她温柔的拥抱着她，就像一个母亲一般包容着一个犯错的孩子。这种温暖是一种爱，但又与艾蒂尔心中的爱不同。这是一种怜爱，一种慈爱，一种就连生命都可以交付给她的爱。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我感受的到你内心深深的伤痕。”
“即使你觉得它已经愈合，但疤痕还在，你无法逃避过去的伤痛，薇尔莉特也无法逃避过去犯下的事。”
艾蒂尔被这温暖的拥抱弄得一时间失了神，这拥抱实在太过温暖，安心的有点不真实，就好像所有的一切烦恼全都消失了。而再被拥抱的时候，艾蒂尔终于可以正式的看一看，艾露恩真正的样子了。
艾露恩有着一头漂亮的短发，不同于现代女性齐腰的长发，可尽管如此，她的知性和温柔依旧如同溢出的红酒一般。她的感觉温暖而清冽，冰清玉洁，却又暖如骄阳。穿着神话传说中，中世纪彩绘里的衣服，一抹酥胸仅两条白布包裹，在拥抱着她时，毫无保留的包容着艾蒂尔。艾露恩的面容，用俗套一点的话来形容的话，就好像看一眼双眼便会凝滞，随后背叛一般的从眼眶中跳出来，贴到她的身上去。吐气幽兰，如白玉青葱般白皙娇嫩纤细的手指划过艾蒂尔的脸颊。艾蒂尔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慢慢陷进去，但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来，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人，估计现在已经溺死，醉死在这温柔的怀抱中了。
“知道你为什么挣脱不开么，是因为我拥抱着的，是你内心最深处的伤。”
“它们希望得到慰藉。”
艾露恩紧紧的抱着艾蒂尔，就像永远爱着女儿的母亲。而在路人的眼中，艾蒂尔此时却是闭着眼睛，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着，就好像被人抱着，却又无法看见。艾露恩的身上没有一丝杀气，她不同于莉蒂娜，不同于艾薇儿，她有着几乎和艾蒂尔一样的白色，但却白的没有艾蒂尔那般纯粹，可即使如此，她的大爱却超过了艾蒂尔，甚至连今天的阳光都温暖了许多。
“我是来拯救你的。”
一听到拯救两个字，艾蒂尔猛的挣脱怀抱，快步的向后退上几步。
“你想对薇尔莉特怎么样？”
“我想要救赎她，我想要帮助她，我想要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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